狄青早已聽聞燈節之事,心中讚歎王旁,也為能得此佳婿欣慰。但燈謎之事讓狄青已經鬱結在心。
就在王旁離開陳州沒兩日,狄青府上來了一位客人,自稱是龍湖山莊莊主「南繼楓」的一位門客。門客前來提親,狄青自然不會同意。一來月下已經意中人,即將送聘禮,二來這龍湖山莊狄青也從未聽過,更未聽過什麼南莊主,就將此人打發了。
前腳龍湖山莊的人剛走,後腳朝廷的使臣就到了。大使來探望狄青,狄青心中這是朝廷不放心自己,心下鬱悶但又不便直說,只是大使似乎定居陳州,隔兩日便到府上看看。狄青心知朝中是派人來監視自己。心中縱容無奈,更多些失落。用現在的話來說,狄青已經得了抑鬱之症,正是空有一腔報國之心,但偏偏蒙冤受辱。
梁月下只是看到父親抑鬱,也是束手無策。沒過多久王安石府送送聘禮路上竟然被劫持了,
但劫了還不算,還特意劫完了送到狄青府上。言下說是劫匪送來的聘禮。聘禮送到府門口,留下書信送禮的人就走了。信中言到,狄青做忠臣必死,不如跟劫匪一道。
說來也巧大使早不來晚不來探望,偏偏這時來,見金銀布匹又聞來的是劫匪,便稱狄青勾結劫匪。狄青無奈請令剿匪,但不料大使哼哼冷笑:「狄青,你這勾結劫匪證據具在匪,難道想趁機脫逃,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大使帥袖而去,狄青一口氣沒上來,瞪著眼睛坐在堂中,待何裡缽等人發現,已經睜著不瞑之目斷絕氣息。朝廷如此不信任,狄青有氣又恨,竟忘了龐安時之囑托,終喪命陳州。
這劫匪頭子竟是號稱龍湖山莊的莊主,劫匪為何如此猖狂,這事就要從宛丘的地形說起:
宛丘雖然並不高峻,因為凸立在茫茫無垠的平原上而格外引人注目。《爾雅·釋丘》云:「丘上有丘為宛丘,陳有宛丘。」《爾雅·註疏》講的更為具體、形象:「宛丘中央隆峻,狀如負一丘於背上。」
在古已有之的自然土丘-宛丘之上,又建了一座土城牆圍起來的古城,遠遠望去,「狀如負一丘於背上」,成為「丘上有丘」的獨特的宛丘形狀。
宛丘東南一條大道,正是王旁他們經周口所來之道。開封在宛丘北,為何要南下周口在向北進宛丘,因為此時,宛丘周邊早已經形成龍湖,通往宛丘走旱路只此一條。而狄青等人上任來陳州,正直初冬,湖面已經上凍無法行船走近路。這才引起滯留周口縣,王旁遇難。
龍湖是因為黃河氾濫而形成的。幾千年來,宛丘城屢遭黃患,歷代官民為保護這座古城不被淹沒,每次黃水氾濫,就在城周圍三至五里外修堤築壩。黃水退後,攜帶的泥沙沉積於堤外,堤外漸高,堤內漸窪,形成湖面。湖邊柳樹成林,湖中蘆葦遍佈,更有荷塘,美景自是不必說,但柳林,蘆葦叢變成了劫匪出沒之地。
尤其近幾年出沒的一批劫匪更是囂張,匪頭在蘆葦從中,澤土丘高低,建一山莊,形成湖中蘆葦繞,蘆葦從中有小塘,小塘之中有山莊。這山莊的莊主,便是派人來提親的龍湖山莊南繼楓。
官兵也曾圍剿龍湖山莊,捉拿南繼楓,但蘆葦從中設有機關埋伏,屢次不得攻破,山莊之人神出鬼沒,唯獨不騷擾縣城之中居民,只是攻擊過往的旅者。時間久了,當地官府時常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狄青到任不久,對此事並不詳知。但是劫匪已經狄青情況打探的一清二楚。南繼楓更是得狄青而誅之,因此才利用朝廷對狄青不信任,元宵燈節制燈謎,加害狄青。這能建起山莊的劫匪,並非尋常劫匪,而是伺機報復而來。
南繼楓和狄青血海深仇,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儂智高之子儂繼封。因儂智高自封「南天國」被大宋送派狄青圍剿,一家人均被抓出,唯獨儂繼封,被一名貼身侍從冒名頂替被抓,自己逃了出來,化名南繼楓。
因他精通漢語,便來到中原之地,又有儂智高餘部追隨,在宛丘龍湖之地駐紮做了劫匪。但他深知漢人為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不擾城,並且每逢劫了大筆錢財,便與一些官員分贓。時間久了官員圍剿成了做做樣子,正所謂真正的官匪勾結。
試想若不如此,怎麼元宵燈節這麼多關於狄大人留言,官府怎能坐視不管。但宛丘城內所有進出人員動向,全在南繼楓眼中。得知狄青來到宛丘,南繼楓要進城刺殺,卻被一人攔住。
這個人將胳膊揣在肥大的衣袖裡,儘管穿的很多,但依然顯得乾瘦。他站在南繼楓身後,說道「賢侄莫要衝動,這皇上已經不信狄青,何不借刀殺人,免得暴露了我們」
南繼楓背著手,看著祠堂中父親掛像,問道:「瓦伯父有和妙計。」他並未轉身。
說話的人,叫瓦攀,年齡輩份均比南繼楓高,但確是儂智高舊部,身份比南繼楓要低,所以雖然聽南繼楓口稱伯父,仍恭敬像這位少主說道:「我等自是願意追隨莊主,為南王復仇,不過,莊主莫忘記南王兵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如今朝廷派人監視狄青,我們不妨利用這個機會加以陷害。眼下就是元宵節,可命人趕製花燈詆毀狄青佈置花燈節上。」
南繼楓點點頭:「也好,既然製造輿論又給朝廷借口,你且辦去吧。」
瓦攀即刻派人趕製絹燈,卻不想元宵節上被王旁攪局,又聽見月下所言,見月下美貌便又生提親之計:劫持聘禮,再送去,以此陷害狄青。
莊上酒宴慶祝狄青之死,瓦攀說道:「莊主,是否繼續派人將狄青之女捉來做了壓寨如何?」
南繼楓搖頭到:「我即與他血海深仇,怎可娶他女兒。」
瓦攀則勸:「當日宋軍將我部要趕盡殺絕,今日放了此女則如同放虎歸山。」
正勸說之際,聽聞匪兵來報,一女子帶了幾名官兵乘船像葦叢殺來。南繼楓一拍桌子「來的正好!」親自帶一隊人馬,衝了出去。
那來的人正是梁月下,眼見兩隊迎面,官兵見土匪出來迎戰,竟是一哄而散。連月下同船官兵都跳水回逃。月下怒要衝過去對敵,就在此時側面疾速迎來一竹筏,竹筏夾在匪兵月下之間,揮臂竹篙橫掃匪兵,又飛身至於月下所在小船將月下點倒,用竹篙撐船反向疾速。匪兵常年在湖中,追速並不慢,但來人更快,一會就遠遠的甩下劫匪,見船並非回宛丘,而是朝著西邊而去。
再說狄青府上,陸慎言和柔兒好容易勸說住月下先安置狄青後事,準備和柔兒,月下上路回汴京尋王旁,卻一眼沒看住,月下就招了一些府上兵丁去殺想龍湖。即便月下有些拳腳功夫也必定不是劫匪對手,陸慎言正著急,官兵回來報小姐被人捉去,不知去向。
狄青死訊也還沒發往京城,狄青不在,這府衙也自然不留他們居住。陸慎言自做了管家,狄青資產也便全交他應付府上開支,他算了算,聘禮雖懷疑是劫匪所送暫時充公,王旁燈節所花費銀兩雖多,均是王旁私人財產。
算算還有剩餘銀兩,陸慎言便在城中找一處住所,只留一兩名家丁奴婢,剩下發些錢遣散了,留下柔兒再等等月下下落,自己攜帶狄青靈牌一路趕往汴京。
陸慎言到了開封府的時候,內心激動難已,腿腳已經不聽使喚……何裡缽正在當值,見一人幾乎是連滾帶爬上來開封府正門高台基,只是要緊的事,迎上去一看竟是陸慎言。
陸慎言見到何裡缽便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道:「快去找公子,陳州出事了。」
王旁急匆匆來到開封府後堂議事廳,見案台之上放著狄青的排位,心中已經猜到幾分,又與包大人聽完一邊陸慎言哭訴,包拯一言不發。他看看王旁,王旁額頭青筋直蹦,他目光凝視,眼中透著犀利,嘴唇緊閉,雙手握成拳,胸脯起伏。
包拯讓何裡缽帶陸慎言下去休息,房間只剩下他與王旁二人。
所有悲憤化作無聲,可是王旁卻不知道恨誰了,狄青教誨猶在耳邊,而此次卻是匪寇陷害,眼下月下又不知所蹤。
他緊繃這神經導致他面部僵硬,莫非我一個幾百年後之人,竟然連自己恩師與妻子都保不住?這千年之間,人竟如此無力。他看看包拯說道。
「義父,我該如何?」
只是六個字,並沒有半點退讓,無奈,而是再向包拯徵詢,如何立足朝堂,如何如男人奮進給自己目標的一個答案。那如何二字生生從後槽牙咬著,一字一字清晰崩出。
包拯看看他,很淡定的說:「為夫,若做不到此位,縱有愛民之心也是枉談。」
王旁說道:「義父之意是讓孩兒忍?」
包拯看看王旁,目光堅定,正如包拯所慮,這狄青之死並非一人之原因,縱使不忍也無法評判是非,但王旁與狄青感情深厚,又待娶狄青之女,此時心中鬱憤難平。便問他到:「
難道旁兒有其他之想?」
王旁說道:「義父,我要帶兵剿匪!」他見包拯仍看著他等他說,平靜了片刻,他說道:「帶兵剿匪一可尋月下,二來出師有名,若我成功也可振名聲。畢竟狄大人是我恩師,我不能坐視不理,忘義父助我。」
包拯點點頭:「明日你與我一同面君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