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越說越正經了,眾人聽說連陽春也大為贊同的,只怕是真有此事,倒也對著十大名人榜有了一些興趣。
烏靜靜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她越發的開心了,心裡面偷偷的微笑,可面上越發的嚴肅,緩緩道:「這所謂的十大名人榜呢,準確的說該稱為十大名畜榜,也就是十種人間難見的畜生的排行榜。」
「其中我認為杜大當家最擅長忘恩負義、出賣朋友應當是被冠以白眼狼的外號,可豪大木頭非要說你是笑裡藏刀的笑面虎……」烏靜靜甜甜的笑了,她笑道:「我們一時爭辯不下,所以大當家的你自己來評評理說,該當是白眼狼還是笑面虎?」
她笑的又嬌又美,說的話卻是尖酸之極,便連陽春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話鋒一轉膽敢當面說出這樣直接刺耳的話來,他不懂烏靜靜,她的世界其實很小,從小到大只生活在白雪的故事和烏大娘的庇蔭下,對江湖上的人和事並沒有太多的概念和好惡標準,她只知道誰對白雪和自己好誰就是朋友,誰害白雪就是敵人。
她半年前和白雪的重逢便是拜了這杜榮所賜,她永遠也忘不了丰神俊朗的白雪頹廢成阿醜的模樣,現在抓住機會,豈能不竭力諷刺。
她想到的是白雪受到的委屈,可曾想過自己這般直衝沖的把話說出來,又會受到杜榮怎麼樣瘋狂的報復。
果然,杜榮面色一恨,一振右臂五指如爪,已欺身過去想要擒拿烏靜靜,忽然一隻缽罐大小的拳頭硬生生擊打在這一抓上,「砰!」兩人的身子各自晃了一晃。
豪命右拳在左手掌心摩擦了兩下,喝道:「再來!」他方才是後發出力,未能完全發揮出天生的神力,心有不甘。
杜榮對於這樣的純比拚拳頭並非擅長,方才一拳已經震得他氣血翻騰,哪裡還願意再以硬碰硬,他冷笑一聲,正欲展開自己所擅長的小廝身法游鬥,忽聽一聲佛門梵音:「南無阿彌陀佛」。
「兩位施主還請暫息雷霆之怒。」空性雙手合十,高聲道:「且聽貧僧一言,可否?」
杜榮沉默片刻,收勢也躬身道:「大師請講。」
「多謝杜施主。」空性又朝杜榮一拜,再轉身滿含微笑望著豪命。
「呸!」豪命仰頭望空,不看任何人。
「南無阿彌陀佛。」空性含笑道:「諸位都是一方豪傑,不遠千里而來自然是為了那件事情,可如今那人還未出現,大家便已是亂成了一團,豈非給了那人各個擊破的機會?」他的嘴角一直含笑,笑的很斯文也很恬淡。
他這話說得一針見血,眾人不由自主的點頭稱是,豪命也再不好強硬,只能幹咳幾聲。
「杜大當家手下一方一正兩員大將,還加上今夜的白施主,」空行又道:「這三人的死無一不透露出一個訊息,那人並不敢與我等正面交鋒,只能暗施詭計擾亂諸位心志,再逐一擊破。」
他並不直言白雪,只是統稱為「那人」,不過在座的都能聽明白他講的是誰。
「空性大師所言甚是。」長依依忽然美目一轉,竟走上前到空性面前,嬌笑道:「那依大師的意思,我等該如何是好?」
此時,空性與長依依兩人所站之間距離不過三尺,距離已是極近,空性眼觀鼻,眉色不動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謀。那人也是最擅長這等的攻心計,何況如今敵在暗,我在明,也要一舉扭轉局面,務必趁著如今我等人多勢眾、團結一致時與那人來個硬碰硬,一絕擊殺永除後患!」
空性本是個出家人,他的模樣也如凡塵不該有的飄逸脫俗,可說出殺人之言卻是眉腳不怒而威,殺伐果斷。
長依依竟好像有些癡迷的望著空性的光頭,她又上前一步,歎息道:「久聞空性大師舌顫蓮花,有空盡地府三千惡鬼之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女施主過譽了。」空性合在胸口的雙手此時已將要碰到了長依依柔軟的胸脯了,可他似乎毫不知情,依然不動不搖道:「要對付那人,光憑武力是絕對行不通的,只有憑藉著諸位團結一致,合力圍殺了。」
長依依皺起好看的眉頭,道:「既然此時白雪在明,我等在暗,那麼又該如何化暗為明,將那白雪找出來呢?」
她雖然看似在說著正經話,可樣子卻很不正經,說的話又嬌又媚,倒像是輕浮浪子在挑逗好人家的閨女。
空性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流轉一遍,幽幽道:「世人皆道白雪玲瓏心、風雲腿,極難捕殺,其實不然,貧僧花大力氣曾仔仔細細的查看過那人自出道有傳說以來的每一件事,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長依依道:「哦,奇怪在何處?」
空性面色露出些許迷惘之色,他的目光原本清澈如蓮花,可如今已化作冷霧中的黃蓮。
他歎道:「江湖傳言陽春無情……」說到這裡,他又看了一眼陽春,陽春麵色不動,空性繼續道:「可貧僧多次總結髮現,白雪無情更在陽春之上!」
空性話音方落,烏靜靜早已大聲否定:「這不可能……」
公子相思,白雪多情,這是江湖上所有人都如此認定的。
可空性偏偏卻說白雪無情更在陽春之上,這個說法不止新疑大膽,更可論是發人深省。
「阿雪對朋友義氣,絕世無雙,世人皆知,你這光頭不過是在污蔑!」
烏靜靜已經要氣瘋了,她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這般來說白雪,如果不是豪命死命拉住她早已衝上去狠狠的扇空性兩巴掌,至於扇不扇的到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女施主且住,貧僧還未說完。」空性垂眉道:「遠的不說,單說自白雪入關以來,每到一處必有死人,可為何這麼多時日過去了,死的人永遠都是別人,他為何能不死?」
「只因他的朋友都代他而死了!」
空性越說越快,急聲道:「這就是白雪的厲害之處,也是他無情之處,他利用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利用了他們的善和忠,一一的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他而死。」
「用人之道博大精深,下等人用人,以惡制惡;中等人用人,以善治惡;上等人制人,以善制善。白雪不僅懂得這個道理,也很好的運用了這個道理,所以他可以躲過一次又一次的捕殺。」
「是故,欲殺白雪,先要破滅他多情的傳說,只要壞掉他的名聲,白雪便自然失道少助,到那個時候,要殺白雪易如反掌!」
他說了這麼多,這才是真正的目的,空性不僅要致使白雪於死地,又要他余臭萬年。這份心思不可謂不毒辣,實在有違他出家人的天性。
長依依笑了,她笑了這麼多次,笑了這麼久,這一次是她笑得最開心的時候,也是笑的最惡毒的一次。
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為何她要處處與白雪為難,甚至恨不得要他身敗名裂才心滿意足。
她笑道:「現在請問大師,我等該如何才能撕下白雪的假面具,將之詔告天下?」
「關鍵就在於她!」空性伸手一指,纖長的食指正對著的一個小姑娘,十六歲不到點的小姑娘。
她漲紅了滿臉,正張牙舞爪的想要掙脫那巨漢豪命的雙掌,想要衝上去咬一咬空性的肉究竟是不是酸的,他的血是不是臭的!
「將烏靜靜綁到觀音堂,一日後白雪不到,我等立即離開。」空性緩緩道:「一日光陰足夠白雪趕到龜城,若他不到,則會背負起不仁之名,若是他到了,在座的諸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能來必要不能回!」
這一計的確毒辣,尤其是「觀音堂」三個字一出,黃華的面色立即變了,他沒想到空性居然狠毒至此,這麼快就用上了烏靜靜這條禁忌線。
豪命厲聲道:「不行!用這等下作手段對付一個女流之輩實在骯髒!」
「觀音堂是什麼地方?為何一聽到這個名字你的臉色都變了?」烏靜靜發現豪命的雙掌忽然有些冰涼,身子也僵硬了,她好奇的問道:「很可怕嗎?」
「那地方不單只是可怕,那便是無間地獄!」豪命看著烏靜靜一臉的迷茫,歎息道:「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渡厄救困,可這世上惡人千萬,總有渡不過去的人,你說,這渡不過去的人可怎麼辦呢?」
烏靜靜傻傻道:「怎麼辦?」
「渡不過去的,菩薩就將這些人封印在自己的體內,免得他們再出去為惡。」豪命道:「現在你該明白觀音堂是個什麼地方了吧。」
那是世上所有惡人的聚集之地,混亂之地本就是惡人的天堂,而觀音堂更是這惡中之惡。
「傳說觀音堂鎖住了四條惡鬼,每一條都是該永世鎮壓在地獄最底層的惡鬼,你說這樣的一個地方,一個女孩子進入了會變成什麼樣?」
沒人可以想像,也沒有人忍心去想像那種慘景,那必定是一幕慘絕人寰的悲劇,烏靜靜到了這樣的地方,白雪還能不來嗎?
他還能忍得住躲在暗處不出嗎?
出,死。
不出,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