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單無助的少女。
烏靜靜的美眸滑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他們的臉上只有興奮與狠毒,猶如野獸般的愉悅在這些人眼中閃爍,除了這病態的殘忍還有一種冷漠蒼白的冷漠。
烏靜靜不可置信的望著陽春,她的小嘴張開成一個小圓行,她不明白為何陽春可以依然這麼冷漠,這麼的淡然。
或許他們本就是飛逝的生命中的一次邂逅,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他們本就是綁匪與肉票的關係,這樣奇特的關係本不該產生太多的火花。
以陽春之冷漠,他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保護其他人的事情,何況利用烏靜靜要挾白雪本就是他的願意。
一滴晶瑩的淚珠已經在烏靜靜大眼圈裡打滾,她突然感到害怕了。
「陽春,你說話啊!」烏靜靜忽大聲道:「你但凡敢說一句話……」
陽春茫然無焦點的目光停留在遠方,道:「我無話可說。」
烏靜靜一下子軟倒在地,「烏姑娘!」豪命急忙去扶她,卻被烏靜靜一把甩開,「我不用你管,我死也不用你好心!!!」
豪命訕訕退開,他怒視著陽春,冷笑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江湖。」
江湖,冷漠無情的江湖。
「在下反對!」忽有一把年輕、堅定、有力的聲音大聲道:「男人之間的事情就該光明正大的用男人的方式解決,這般牽扯無辜,卑鄙無恥的作法在下萬萬不能答應!」
空性根本不必去瞧便知道此時會發對提議的人只會有一人,他心中也擔心的就是此人不肯合作。
「貧僧久聞季候閣家規森嚴,大有君子之風,林施主少年才俊,自然是不屑於小人之作,不過……」空性淡淡道:「林施主也莫要忘了當年白雪屠殺季候閣的時候可是雞犬不留,並沒有因為老弱婦孺而放過一人。」
「若非林施主當時在外玩耍,此時也只怕……」
林中笑厲聲道:「不勞煩空性大師提醒,林某一日不敢忘家仇,不過家父庭訓更不敢忘,此事恕林某不敢苟同!」
這是一個至剛的少年,要對付這樣的人必須要用至柔的方法,空性微歎一聲,朝長依依合十一拜道:「有勞女施主了。」
長依依就是至柔,也就是林中笑的剋星,這一點以空性目光之毒辣早已看出。
「你不願意去做,便不要做好了,反正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現在爺爺也不見了,就讓我一個人好了……」長依依在空性面前還笑得又嬌又魅,可當她走過半丈許距離到林中笑面前時,臉上已經快要滴下淚水來了,模樣有說不出的委屈和可憐。
「我也知道你是個真正的男人,我……我本不該再麻煩你的,可我……」
這樣的話語,帶著淒楚的表情,林中笑的拳頭已經握到了最緊,他的心也提到了最高。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一陣清風過,長依依面上的一滴淚終於落下,她低下頭抽泣道:「我知道,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
「既然這樣……」
「你當我費盡心思要殺白雪是了什麼?」長依依繼續道:「我一個女兒家整天拋頭露面的在外面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又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是為了我自己嗎?」
林中笑虎軀一震,面上痛苦之色流露。
他的雙手指甲修剪的短而整齊,可此時已一分分的刺入了掌心的老繭裡,鮮血慢慢滲出。
「我……你難道不是為了想要揚名立萬,做個大人物的夢想嗎?」
長依依猛地抬起腦袋,她的雙眼睜得極大,眼眶裡猶然帶著晶瑩的淚花,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憤怒。
林中笑被她這一眼把自己整個魂都鎮住了。
「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看我的!」
長依依又低下了腦袋,這一次她併攏著雙足,眼睛只是看著腳尖,肩膀微微的抽動。
林中笑的心已被撕成了碎片,血肉糊模。
「難道你是為了我……」
他猛地抓住了長依依的柔軟的香肩,突然大聲道:「原來是這樣,你一直都是為了我,你做這麼多事就是為了要助我復仇!我!我竟然……我竟然…….」
他的雙眼血紅,佈滿了一條條鮮紅的血絲。
「依依,是不是這樣的?」
長依依還是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可面上的水珠不知何時早已不再往下滴了,如果這時候林中笑能夠掰起她的腦袋來好好看一看,他就會看到一張笑的很開心很得意的臉。
「我本不想說的……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的……」她的聲音居然還是那麼的淒楚,那麼的可憐。
「現在,我只希望能夠幫助你完全多年的心願,哪怕這其中會做出很多錯事,會傷害到很多人,但我已經顧不了了!」她的聲音突然變成帶著一種火熱的癡迷,讓人忍不住沸騰起來。
林中笑已經沸騰起來了,他忽然用力的抱住了長依依,緊緊的抱住,用盡他全部的力氣抱住,「光當」一聲,那柄家傳的黑棘槍掉落在地,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可惜林中笑已經聽不見了,他的熱血已經上了頭。
這是他第一次擁抱她,她的身體是如此的柔軟,她的呼吸是如此的火熱。
此時的林中笑哪怕明知道面前是一個大火坑,也毫不猶豫的一把跳了下去。
「不行,不能這樣……」長依依忽然猛烈的掙扎出來,她的衣裳略微凌亂,粉藕般的雙臂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胸口,堅定道:「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我們現在不能……」
林中笑嘶聲道:「為什麼?」他已經被一股莫名的邪火燒上了身,目露赤光!
長依依垂下的腦袋嘴角上揚的更厲害了,她低聲道:「你有重孝在身,只要一日不能抱這個血海深仇,我們便不能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只因我不能害的你不孝……」
林中笑伸出去想要再次擁她入懷的手硬生生縮了回來,彷彿他又發現了她是個大火坑,一個燒的火很旺的火坑。
「只要這件事情一了,我本想和你一起回你的老家,重振季候府。可……」她幽幽道:「可我怕到時候自己已經做了太多錯事,配不上你了,你……」
她居然又能將聲音控制的哽咽了,眼淚恰到好處的奪眶而出。
「你……還是……到時候再找另一個愛你的女人吧……」
林中笑鐵青了臉,每一個字都從緊咬的鋼牙之間蹦出,絕無更改的可能。
「這一生我只愛你一個!」
「到時候,會有很多……比我更好…更溫柔…更……」她已經說不下去了,她低低的抽泣著:「你會很快忘記我的!」
林中笑「呼」的扯開自己胸口的衣襟,反手一掌重重的拍在自己的胸口上,「撲……」一口鮮血噴出,灑在地板上,猩紅的刺眼。
「你這是幹什麼?」長依依急忙攙扶他,在她的計劃中,此時的林中笑應該是早被感動的一塌糊塗了,只會誓死效忠自己。
林中笑這一掌極重,他狠狠的緩過一口氣來,勉強藉著長依依的攙扶才能站著,他口唇滿是鮮血,突然沖烏靜靜大聲道:「烏姑娘,並非在下不肯救你,只是有心而無力了……」
他終究還是屈服了,自殘只不過是無法面對自己之下,只能找了一個借口來使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烏靜靜根本不去看他,她的眼裡根本沒有這出鬧劇,豪命已經將她拉回到椅子上坐著,現在呆呆的望著地面,等待著殘酷命運的到來。
空性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這一切本就是他促成的,他的面上毫不意外,反倒是黃華面色古怪,他暗歎:這少年原本可以前途無量,可惜攤上了這麼一個妖精一般的女人,只怕是要注定落得淒涼收場了。
「阿彌陀佛。」空性含笑道:「林施主肯拍自己這一掌,果然是男兒大丈夫!」
豪命打斷道:「呸!什麼男人大丈夫,簡直就是個是非不分的軟蛋!」
「哦?」空性道:「豪施主還有何見解?」
豪命一手穩住烏靜靜,一邊厲聲道:「某家真是後悔,何爾等這一群畜生為伍!」
他這話一出,杜榮面色一變,空性攔手擋住杜榮,輕捻佛珠道:「貧僧聽說豪施主身受大元帥的重恩,在乍聞大元帥過世後更是當著黑騎軍將士的面戳香立誓,非要拿白雪的人頭祭奠老元帥不可,不知是否有此事!?」
豪命重重的「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空性不依不饒道:「哼?究竟是也不是?」
「你這光頭也是好煩!」豪命不耐道:「關你家何事!!」
空性道:「豪施主莫非是敢說不敢認了?」
「有何不敢?」豪命怒道:「某家是說過這話,立過這誓,到了今時今日,仍然恨不得食其之肉,寢其之皮!」
「既然如此,便好辦了!」空性拍手讚揚道:「這才是真正的大好男兒,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