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妾身……」素心聲音斷斷續續,再也說不出話來,她一陣斷噎,竟然兩眼一翻就要昏厥過去,這個柔軟的女人實在是收到了太多的驚嚇。
黃華暗叫不好,一個箭步上前,雙目如電,勾魂般緊盯著素心的雙目,厲聲道:「看著我!」
素心嬌軀一震,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黃華的雙目,但見一雙散發著妖異而閃亮的黑眸正勾勾的停在她腦袋上方,正勾住了她的雙眸。
她頓時如陷入了一個空濛的空間,沒有其他人,沒有寒冷,沒有恐懼的地方。
在這樣一個溫暖開滿鮮花的世界裡,有一雙溫柔而善良的目光注視著她,彷彿慈父凝望愛女一般。
她只覺得自己再也不用害怕,她的情緒竟漸漸的平復下來,慢慢的身子也不再顫抖。
「你叫什麼名字?」一把同樣溫柔而善良的聲音在問她。
「妾身……李…素心。」素心雖然說的很慢,可總算是能夠平靜的回答問題了。
「素心姑娘……」那聲音繼續問道:「你現在很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我保證。」
素心一直緊緊懷抱著雙膝的手臂已有些鬆動,她也喃喃道:「我很…安全……」
「對……你現在放鬆一點……你覺得很舒服。」
素心已漸漸的放鬆,她的確覺得自己已從一個冰冷潮濕的地窖回到了明媚的陽光下。
「嗯……」
現在,誰也看的出她的情況大大好轉,沒想到黃華的手段實在高明。
「是癡心眼…」陽春心底閃過一個名詞,他目光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黃華,不明白黃華為何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絕技。
果然,現場已有幾人也看出來了,面色陡然一變。
「很好……那麼,素心姑娘,現在你仔細回想一下方纔你看到了什麼?」黃華並不管其他人什麼變化,只是柔聲道:「你一點一點的慢慢說,看到什麼就說什麼……」
「妾身……我……」素心的面上又露出害怕和恐懼之色,她突然尖聲道:「殺人了!殺人!」
「是誰殺了誰?」黃華用力抓住素心纖薄的肩膀,厲聲道:「快說!」
素心一下子只覺得自己重新回到了冰雪之地,寒冷凌厲,肩膀疼痛欲裂,她勉強道:「是個巨人!很高很高的人,他拿著柄很大的劍…….」
「你方才不是說沒看到人!為何如今改口說是個巨人!!」黃華狠聲道:「你若敢半句假話,我便叫你生不如死!」
「不要!!!」素心拚命的晃動著腦袋,她想掩蓋住自己的耳朵不去聽那聲音,可兩隻手臂被緊緊的鎖住,只能瘋狂的搖動,凌亂的青絲飛舞。
「方纔,我…我從屏風…屏風後看到很高的影子!!」
「方纔是什麼時候?」
素心一愣,高聲道:「三更!那人…出門後剛好三更更鼓響!!」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慌亂,三更閻王催人死,本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黃華毫不留情,問道:「兇手既然殺死了白老闆,為何不殺了人滅口,你究竟是在說假話還是同夥!!」
「不!!不!!我躲在屏風後面,他動作很快,沒有看見我……求求…求你,妾身…妾身不是……」
她忽然身子一陣陣抽動,口吐白沫。
「啊!!他殺死了白老闆!!」
素心放聲尖叫後終於昏厥了過去,但是她說得已經很多了,也足夠明白了。
一個很高大的人,一柄寬大的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指向了豪命。
黃華歎息一聲,面色平靜的將素心抱回到床上,然後回頭望向陽春,問道:「春少爺,你看如何?」
眾人的目光又流轉到了陽春的身上。
陽春嚴肅道:「可信。」
可信的意思便是說素心真的看到了一個巨人走進了房間,也是這個巨人殺死了白農華。
這裡只有一個巨人,這句話也代表著宣佈了豪命的死刑。
沒有人反對,只等著豪命認罪。
豪命不認罪,他高笑一聲道:「世上身材高大的不知幾多,單憑這一點就認定某家殺人,豈非是太可笑了。」
黃華目光炯炯道:「話雖如此,可閣下畢竟嫌疑最大……」
「嫌疑?」豪命道:「黃總管可說某家是為何要做出殺害白老闆的事情?」
白農華是秦淮河上的大老闆,豪命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這兩者根本風牛馬不相及,何況他們也才第一天見面,實在難說有何深仇大恨,非要殺人。
黃華也想不到什麼理由,他本也只能是懷疑。
陽春的目光一直在黃華和豪命之間流連,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突然,杜榮冷笑一聲,道:「洒家聽說鎮國元帥不日前死在了白雪的手上,其女張梔言也被拈花公子送去了苗疆,豪命兄身為黑騎軍先鋒官,必當是恨白雪入骨了?」
豪命面色不變,道:「杜大當家的說這話是何意思?」
杜榮抖動面上肥肉,皮笑肉不笑的說著:「洒家知曉豪將軍是恩怨分明的大英雄、大豪傑,像你這樣的人物肯放下繁忙軍務不遠千里趕來參與此次圍剿白雪之舉,洒家是敬佩萬分的,也萬萬不敢冒犯將軍虎威……」
他話說的謙卑之極,豪命「哼」了一聲以作回應。
「不過!」杜榮話鋒一轉,又道:「此時,種種證據指向豪將軍,洒家雖是信任將軍,可為了讓眾人消除心中疑惑,更為了洗清將軍清白,洒家倒是建議將軍不如先自縛雙手,一旦找到新的證據,洒家立馬為將軍……」
「你敢!」豪命面色絳紅,他縱橫沙場何等受過這類似俘虜的待遇,只聽他怒吼一聲,鬚髮根根豎起猶如盛怒之下的雄獅。
「某家倒要看看今天誰能夠動的了我?」
「這?」杜榮眼珠一轉,面向陽春道:「春少,這事你看?」
陽春冷冰冰的掃了杜榮一眼,束手不語。
杜榮被他這樣一眼掃過,竟覺得面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方纔他想將陽春抬出來當做槍把子使來對付豪命,可被陽春馬上看破,暗下小小的教訓了一番。
「他不管,某家來管!」忽然,東瀛一刀接過話,傲然道。
「柳生純一郎?東瀛人果然智力不高。」杜榮心中暗道,面上卻做出欣喜若狂的模樣,拱手笑道:「柳生先生肯出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柳生純一郎雙刀在腰側,大刀闊馬的朝豪命喝道:「某家出手,從無活口,奉勸你還是聽話的要命!」
他人身高不過六尺,面對著這十尺高的巨人竟完全面不改色,氣勢上更隱隱有壓倒之勢。
豪命不屑道:「東瀛倭人,安敢大話!」
這話直接戳在了柳生純一郎的情感要害上,要知道這東瀛島嶼狹小,人大多天性矮小,是故常有莫名的自卑感,偏偏這種自卑感有時又會化成要命的自負。
極度的自卑後的自負,他們這樣的人最是受不得人家說他矮小,一旦受此侮辱,若不是殺死對方,便要自己切腹以謝大天皇陛下。
「你!」柳生純一郎左腿後退一步,躬身,刀上弦,厲聲叱道:「拿命來!」
「且慢!」忽然一聲嬌滴滴的小姑娘叫聲。
「不知黃總管可聽清楚,方纔那女子說殺人的時辰是幾時?」
黃華看著烏靜靜道:「三更!」
催命的三更!
豪命望了烏靜靜一眼,忽然咧嘴笑道:「某家三更已與烏姑娘在一起喝酒,又怎能分身去殺人!?」
烏靜靜居然能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想到這最關鍵的一點來證明了豪命的清白。
杜榮目中的瞳孔忽然針尖般的縮小,猶如看到了極度不可思議的事情,他朝烏靜靜厲聲道:「烏姑娘可弄清楚了,是否那時間剛好是三更?」
烏靜靜又想起了那三更時的更鼓聲,是那麼的空虛和寂寞,其實準確的說就在三更鼓的時候,她並沒有看見豪命,她只聽到奇怪的敲門聲,要等到再過一會兒,她才看到豪命在她的房間裡,不過三更前後與三更又有什麼樣很大區別?
烏靜靜不管不顧,昂起脖子道:「是的,我們還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在聊天下英雄……」她忽然又衝杜榮眨眨眼道:「杜大當家的想不想知道,我們在聊哪些英雄豪傑?」
杜榮笑道:「莫不會有洒家吧?」
烏靜靜指著杜榮的光頭拍著手嬌笑道:「杜大當家的不愧是一個大聯盟的說話人,心思果然機智,不過呀,你還是猜錯了!」
「哦?」杜榮面上有些不耐了,他好好的在查案,誰知道這小姑娘會把話題扯到她自己聊天的內容上去,這誰猜得到她們究竟會講些什麼。
「我們聊的是講武堂上十大高手,杜大當家的自然不在其中了。」烏靜靜說的有板有眼的,豪命若非方才也在場只怕還也會真的相信了她說的話。
「這風雲蝶戀花,冰雪水龍吟自然說的不是一般人,不過呀……」烏靜靜咯咯一笑,道:「杜大當家的倒是進入了另外的十大名人榜。」
杜榮道:「哦?」
「這十大名人榜雖然比不上講武堂的十大高手,可也是頂頂的了不起的。」烏靜靜道:「我們聊起來的時候陽春也在場的,他當時雖未說話發表意見,可也是頻頻點頭,甚為贊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