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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劍拔弩張大戰即(伍) 文 / 謠言惑眾

    韓存保、黨世雄兩個在路上說了史進許多好處,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壽安城外,兩人入城,來見高太尉,備說了戰備被俘,又遇史進放回之事。

    高俅聽得大怒,一拍桌子喝道:「這是賊人詭計,專門要來壞我軍心,你這二人,軍敗陣前,還有何面目見我,左右與我推出,斬訖報來。」

    話音一落,從外面進來四個軍士左右分別將兩人扭住,要往外拖,裡面的眾將都急了,紛紛單跪在地上,求道:「太尉,開恩吶。」

    王煥等眾官都跪下為他二人求情道:「非幹此二人之事,乃是史進,吳用之計,若斬此二人,反被賊人恥笑。」高太尉見眾人連番苦告,說得也忠懇有理,當下便饒了那兩個的性命。

    高太尉冷冷地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黨世雄,當初我差你前去輔助劉夢龍,卻哪知你這廝沒有統兵之才,反而誤了我的大事,若不是你,我早就將史進等人全殲在富昌了,也不至於丟了城池,你,韓存保,今日叫你去殺賊,振奮軍威,卻不想,你這廝……哼,究竟是被俘還是投敵,這裡頭的貓膩,等我回去再找你算,削去兩人本身職事,發回東京泰乙宮聽罪。」

    當下便令一個小軍尉帶著三四十個禁軍押了兩個這兩個解回京師。

    韓存保、黨世雄兩人被幾個軍中的小卒子強硬地剝了衣甲,搶了兵刃,釘了鐵銬,取了兩個牢籠過來,將兩人分別囚在車籠裡,軍士們打點著就要上路,開赴京師。

    這寒冬雖然已是盡頭,但是,畢竟是乍暖還寒時候,韓存保裡面只穿著一件單衣,被這頗為凌冽的寒風一吹,韓存保再一想這路途,心知就算沿途上太平,且不說這些勢利眼的軍士故意給穿小鞋,就是這天氣,也怕是挨不過去,就要惹上風寒,能不能活著到東京,那都難說。

    韓存保隔著囚車的木欄柵一把扯住一個軍漢,臉上帶著三分客氣地說道:「兄弟,可否往我軍帳裡走一遭,幫我取些衣裳來避寒,我自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軍漢一把猛地扯回衣袖掙脫出來,站開一步,像是韓存保身上有什麼病會傳染似得,隔得遠些了才說道:「去去去,銀子哪有命值錢。」說罷便匆匆走了,左右軍士更是無人搭理他,像是生怕與他沾上半點關係似得,都成了聾子啞巴。

    黨世雄的待遇也好不到哪去,他不過是在高太尉身邊待得時間久些,但這些負責押送的軍士卻沒有一個肯給他半點方便,黨世雄平日裡就憑著在高太尉面前混個臉熟,那些將領待他也要客氣三分,但如今,免職成了階下囚,反倒讓這些半大的卒子給了臉色,黨世雄嚥不下這口氣,當下氣的坐在囚車裡直喘大氣,指著那些「聾子」破口開大罵,但依舊沒人理他。

    不過多時,在一個小軍尉的帶領下,眾人就此押著兩人啟程了,出了壽安,一路往東進發。

    跨出壽安地界沒多遠,一個軍士也不知是故意得還是不小心,突然絆了一跤,跌跌撞撞地撲在路上時,手裡的長槍卻也就此戳進了旁邊的車軸裡,卡嚓一聲響過,這長槍槍桿應聲折斷,而這車軸往前轉了兩周之後也匡啷一聲也斷了,車軸一斷,著囚車就此偏過,整個都翻到在地上,坐在這牢車上的韓存保更是被跌了個七葷八素,韓存保自從出城時就發現自己的車軸吱吱扭扭的厲害,一顛一簸不似完好的,如今竟然被長槍一攪,就能折斷,這怎能讓韓存保不氣憤,莫非這後面的路都要我不行不成,又不曾多帶雙鞋,就此走下去,就算是不磨破腳,也怕是要走斷腿。

    「怎麼回事。」那押送的小軍尉聽得後面動靜,便打馬回頭,折回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稟大人,車軸壞了。」一個軍士說道。

    「車軸壞了。」小軍尉並不關心韓存保在裡面的死活,倒像是著車更重要一些,當下便說道:「幾時可以修好。」

    另一個軍士看了看,一副很懂的樣子說道:「只怕一時半會兒修不好,最快,也要把半個時辰。」

    那小軍尉點點頭,拿鞭子一指前面說道:「我們先去前面的那個小村裡等,順便吃碗酒,你們修好就跟上來。」說罷便留了十個軍漢在這裡監押著韓存保在這裡修車,其餘人都隨著他押了黨世雄往前面的村落去了。

    韓存保眼睜睜地看著那小軍尉騎馬走的連影子都沒了,但是哽在喉頭的話,卻說不出口,雖然酒饞,但是他也知道,今日落得這個地步,就那小軍尉的狗眼,怎地也會給他捎回一壺來,韓存保歎了口氣,卻有兩個軍士走到他的面前來。

    韓存保一瞧這精壯的漢子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緩緩地腰間的朴刀抽了出來。

    「你們要幹什麼。」韓存保警覺起來,可是,此刻才發現,那留下的十多個軍士人人臉面上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袖手站在旁邊,那些如出一轍的笑意,讓韓存保很快就意識到,有些事是這些人早就謀劃好的,唯獨瞞著他一個。

    「韓將軍,奉命行事,對不住了。」那兩個軍士將刀抽出來,一人一面,便要亂多戳進來。

    韓存保被困在傾倒的牢籠裡躲閃不得,眼看著就命懸一線,突然間,只聽得「嗖,,,嗖,,。」兩聲響過,那兩個軍士痛哼一聲,都仰面撲倒在韓存保的面前。

    兩支箭羽分別透過了那兩個軍士的前心後背,頓時就此斃命了,周圍的其餘官兵見了,趕緊抽出刀來,四下張望,卻不見一個人來,就在眾人心驚膽戰地猶豫著不知進退的時候,突然弩弓響起來,後面的幾個應聲倒地,站起前面的軍士就在回頭相望的功夫,突然,從樹林中躍出兩個人來,騰空又射倒兩個差役,落下之時,手裡的匕首恰好刺翻了最後那兩個目瞪口呆的傢伙。

    韓存保心知遇上了貴人相助,當下見兩個人走過來,便勉強在牢籠裡坐起來,謝道:「多謝兩位少俠的救命之恩。」

    其中一個身板寬厚的漢子,從地上撿起一併官差的朴刀來,對牢籠裡的韓存保淡淡地說一句:「韓將軍讓一讓。」說罷,便揮刀猛然劈下,光當一刀,囚車的鎖鏈斷為兩截,牢門打開,韓存保在兩人的攙扶下很是狼狽地爬了出來。

    韓存保沒有起身,就勢要拜謝兩人,卻被兩人扶起來,說道:「我們是史大帥派來救你的。」

    「史進,你們說的可是史進。」韓存保萬萬沒有想到,此刻救他一命的竟然是反賊頭子,這讓韓存保飽受世事蒼涼之後,著思緒更加紊亂了。

    「不錯,在軍中的內應說,你們回去就被問責了,便派我二人親自前來劫車,沒想到,來的還算及時。」時遷看了一眼魁二說道。

    韓存保沒有想到史進會來救他,更沒有想到方才著一切都是出自兩人之手,怪不得這綠林軍厲害,軍中奇人悍將果然雲集不少。

    「韓將軍,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是有安身之地,這些權且留著。」說著,時遷從背上解下一個小包來,遞過來,說道:「裡面有五十兩銀子,還有些衣襪鞋帽,或許你用得著。」

    韓存保接到手裡,頓時一股暖流混進了心裡亂麻裡,這與官兵先前對他的態度,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時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若是韓將軍沒有落腳之處,倒不妨在綠林軍的地盤上安家樂業,我們大帥自然會前後安排妥當。」

    韓存保點點頭,沒有再多想,說道:「我隨你們回富昌,有些軍情,史大帥還是知道的好。」

    時遷和魁二對望一眼,笑著點點頭,說道:「隨我們來。」說罷,兩人便帶著韓存保從路邊沿著林子爬上山坡來,這裡備著三匹馬。

    有人半道上劫殺了隨行官兵,救走了韓存保的消息一傳到高太尉的耳朵裡,高俅立刻氣的臉色發紫,狠狠一拍桌子,連同桌上的茶杯都一併打翻在地,跳將起來,指著那領命去的小軍尉就是一頓唾沫橫飛的臭罵。

    原來這韓存保是韓忠彥的侄兒,忠彥乃是國老太師,許多朝廷官員都出自他門下,而這些人大多抨擊時政,常常寫文上奏來戳高俅的脊樑骨,高俅的仕途也因為他們的存在,而少了許多「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快感,其中有個門館教授,姓鄭名居忠,原是韓忠彥保舉之人,見任御史大夫,竟然頗有用心地羅織高俅的罪狀,趁著高俅連番保舉平亂不利的勢頭,來上書彈劾,這一紙罪狀寫得罄竹難書,將高俅批的體無完膚,當今聖上雖然將這份奏章按而不發,但是,卻驚起了朝堂上的另一場風波,一些老臣開始相繼上書,而緊接著,不過兩三日的光景,便有許多御史侍郎也紛紛上書,其中不乏平日裡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人,也開始洋洋灑灑寫出千字問罪論來,這些雪花般的奏章殺傷力不小,範圍更是廣泛,不只是高俅,連同蔡京、童貫等人都推上了風尖浪口,而這也不得不讓這幾個位高權重之人摒棄先前之間的成見而緊抱成團,雖然,玩弄權術,蒙蔽聖上,同時使出各個擊破之法,勉強化險為夷過了一關,但是他們卻也猜到了這事件背後的指使,正是那國老太師韓忠彥,只是,這人深入簡出,老來更是謹慎至極,就算是蔡京也找不到什麼報復的借口和機會。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報仇的機會,竟然會送到了高俅的面前,自從高俅知曉韓存保和韓忠彥的關係之後,高俅就謀劃著什麼,他巴不得韓存保就此犯上什麼事,最好是投敵等罪,這樣一來,拿回東京去一審,屈打成招,必然可以將韓忠彥拖下水,倒時候在做些手腳,必然取那老漢的性命,可是,這盤算好的事情,剛開始向著他所預料的方向運轉時,卻偏偏走脫了韓存保,這一步不慎滿盤皆輸,讓高俅怎地能不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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