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高廉作法從戰場逃了出來,但是身中一箭,傷了元嬰,高廉不得已在富昌的郊區迫降下來,當地百姓當做了天神下凡,後來報知富昌知府後,知府聽聞是高廉,這才慌忙差人請到了府衙裡來,請了大夫好生醫治,高廉在富昌歇了兩日,小腹的傷勢,在名醫和他的妖法作用下,好的很快,富昌知府想盡辦法挽留高廉,可是,高廉卻怕綠林軍再度攻過來,養得有些元氣,便趕緊駕雲而去。
兵敗可是殺頭的大事,高廉到了汴梁,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溜到了他大哥的府上,兩個見了,各敘禮罷,請入後堂深處坐定,高廉把大折兩陣,大軍全部陣亡,更是丟了永定城,似此如之奈何,一一都告訴了高俅。
高太尉聽了眉頭微微蹙起來說道:「你也不要煩惱了,這綠林軍也著實是厲害,我幾番上薦派兵去,都落得慘敗而回,你沒有向綠林軍投降,已經是顧全了咱高家的臉面了,這件事只瞞了今上天子便了,誰敢胡奏,你先在這裡歇了,方纔我已經約了童貫,一起去告稟太師,到了那裡再作個道理罷。」說罷,有小斯進來說備好了馬,高俅便去了。
童貫和高俅在太師府前下了馬,逕投蔡太師府內來,已有報知童悄悄回了,蔡京就料知童貫回來,又聽得是和高俅同來,那就更好了,蔡京教喚入書院來相見。
張青自知是時候告辭了,便說道:「大人,事情小的記下了,等小的消息便是,先告退了。」蔡京應了,張青便退出來,他前腳剛走,高俅童貫後腳就進來了。
高俅拜了太師,淚如雨下。
蔡京道:「唉,勝敗常事,休要煩惱,我已經知曉你折了軍馬之事。」
高俅道:「賊勢甚重,又有妖道助封為虐,因此失利,中賊詭計。」高俅當下訴說折兵敗陣之事。
蔡京聽了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地上來回踱步,道:「你家兄弟折了萬數軍馬,又費了許多錢糧,又折了八名將官,這事怎敢教聖上得知。」
高俅慌忙再拜道:「望乞太師遮蓋,救家兄性命。」
蔡京道:「聖上已為此愁眉難展,夜不能寐,此事,明日只奏道天氣寒冷,軍士不服水土,權且罷戰退兵,倘或聖上震怒說道:『似此心腹大患,不去剿滅,後必為殃,』如此時,你可要想好怎地回答。」
高俅道:「非是高俅誇口,若是太師肯保高俅領兵親去那裡征討,一鼓可平。」
蔡京道:「聖上擔心的不是兵敗,而是能不能將反賊肅清,若是太尉肯親自帶兵前去,能有一鼓作氣平反的勢頭,那就好辦的很了,明日便當保奏太尉為帥。」
高俅謝過了蔡京又稟道:「只是,還有一件,須得聖旨才便起軍,據高廉說,史進擁兵駐紮在永安,但綠林軍向來沒有水軍,我們可以廣造船隻,沿著洛河打上去,必然功成,或是拘刷原用官船民船,或是備用官價,收買木料,打造戰船;水陸並進,船騎同行,方可指ri成功。」
蔡京道:「這事容易,既然如此計議,明日相見,共奏天子。」
高俅、童貫謝過了,就此散了。
次日五更三點,蔡京、高俅、童貫都在侍班閣子裡相聚,朝鼓響時,各依品從,分列丹墀,拜舞起居已畢,文武分班,列於玉階之下。
只見蔡太師出班奏道:「永定知府高廉統率大軍,進征綠林軍草寇,近因嚴寒,軍馬不服水土,馬步軍兵,急不能進,高廉與之累番廝殺,小有戰功,但卻身患寒症,因此權且罷戰,各回營寨暫歇,再候聖旨。」
天子聽了,那臉面上愈發惆悵了,歎一聲道:「似此嚴寒,反賊們還出不出營。」
蔡京不敢直視天子,雖然曉得天子的意思,但當下也只得如此順著回答道:「反賊依舊猖狂如斯。」
「既然反賊可以出兵犯我城郭,如何我泱泱大宋就沒有一個可以出兵平定之人。」聖上著話裡明顯有了十足的火氣,瞪著一雙丹鳳眼,就差拍桌子了。
蔡京惶恐地奏道:「高廉可於泰乙宮聽罪,別令一人為帥,再去征伐,乞請聖旨。」
天子道:「此寇乃是心腹大患,如今勢力愈發猖獗,一處未平,方臘又起,朕的江山何在,朕養著你們又有何用,這綠林賊寇不可不除,誰來與寡人分憂。」
高俅出班奏道:「微臣不材,三番上薦,而屢戰屢敗,不但讓朝廷蒙羞,更是讓聖上堪憂,此番願效犬馬之勞,去征剿此寇,伏取聖旨。」
天子看著高俅,說道:「既然卿肯與寡人分憂,任卿擇選軍馬便是。」
高俅又奏道:「綠林悍匪善於陸戰攻城,但並無一支戰艦,此番征戰,非仗舟船,不能前進,臣乞聖旨,於洛河附近,採伐木植,督工匠造船,或用官錢收買民船,以為戰伐之用。」
天子道:「委卿執掌,從卿處置,可行即行,慎勿害民。」
高俅奏道:「微臣安敢,只容寬限,以圖成功。」
天子點點頭,令取錦袍金甲,賜與高俅,另選吉日出師。
當日百官朝退,童貫,高俅送太師到府,便喚中書省關房掾史,傳奉聖旨,定奪撥軍,高太尉道:「以前,有十節度使,多曾與國家建功,或征鬼方,或伐西夏,並金遼等處,武藝jing熟,請降鈞帖,差撥為將。」
蔡太師依允,便發十道扎付文書,令各部領所屬精兵一萬,前赴河南府集結,聽候調用,這十個節度使非同小可,每人領軍一萬,共十萬兵馬,那十路軍馬分別是:河南河北節度使王煥、上黨太原節度使徐京、京北弘農節度使王文德、穎州汝南節度使梅展、中山安平節度使張開、江夏零陵節度使楊溫、雲中門節度使韓存保、隴西漢陽節度使李從吉、琅琊彭城節度使項元鎮、清河天水節度使荊忠,這十路軍馬,都是曾經訓練的精兵,更兼這十節度使,舊日都是綠林江湖中出身,後來受了招安,直做到這般大的官職,都是精銳勇猛之人,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打下來的功名,並非什麼投機取巧之輩,當日中書省定了程限,發十道公文,要這十路軍馬如期都到河南府,遲慢者定依軍令處置。
金陵建康府有一枝水軍,為頭統制官,喚做劉夢龍,那人初生之時,其母夢見一條黑龍飛入腹中,感而遂生,及至長大,善知水性,曾在西川峽江討賊有功,升做軍官都統制,統領一萬五千水軍,陣船五百隻,守住江南,高太尉要取這支水軍已經轄下船隻星夜前來聽調,又差一個心腹人,喚做牛邦喜,是步軍校尉,教他去沿江上下以及在洛河河道內拘押船隻,都要到河南府來集結,交割調用。
高太尉帳前牙將極多,此內有兩人最是了得:一個喚做黨世英,一個喚做黨世雄,弟兄二人,現在官職統制官,各有萬夫不擋之勇。
高太尉又去御營內選撥精兵一萬五千,通共各處軍馬十三萬,先於諸路差官供送糧草,沿途交納,高太尉連日整頓衣甲,製造旌旗,未及登程,那邊「九王爺」早就從張青手裡得到了詳細軍報,一紙密信送到了史進的面前。
「九王爺」對送遞情報,早就已經是熟練到手到擒來的地步,如何書寫密文,如何安全送到,這些他都不愁,但張青此番卻送來了一個為難的事,這事不是別的,正是蔡京要殺王慶,平日裡,張青為蔡京辦事,從來不會動用「九王爺」這邊的人,但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了。
「九王爺」在京城發展勢力,經過嚴格考核才吸收為成員,而除了骨幹之外,為了方便在京城行動,還在當地的幫派和軍營中發展了一圈外圍勢力,這些人,都是不甘於朝廷所治的現狀,有些義氣敢於擔當的漢子,這些人馬留下來,長遠來看也是為了今後綠林軍打入城中做內應,這些人並不曉得他們為之賣命的是綠林軍,而是假托在一個叫「八門」的幫派下,這八門的幫主就是地下黨的主幹,,「九王爺」的副手仇平靖,而這裡面分別設置了四個舵主「軍農工商」各行占一舵,「八門」打出的旗號,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勾連一氣,救死扶傷,而掌握軍舵的不是別人,正是這王慶。
若說王慶這人,還需從他祖上說起,他父親王砉,是東京大富戶,專一打點衙門,唆結訟,放刁把濫,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讓他些個,王砉的妻子當年懷孕彌月,王砉忽然夢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獅獸突入,將虎銜去,王砉覺來,老婆便產王慶,那王慶從小浮浪,到十六七歲,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讀書,專好鬥瞈走馬,使槍輪棒,那王砉夫妻兩口兒,單單養得王慶一個,十分愛恤,自來護短,嬌生慣養,到得長大,如何拘管得了,王砉夫婦,也有時訓誨他,王慶逆xing發作,將父母詈罵,王砉無可奈何,只得由他胡來,過了六七年,把個家產折騰的七零八落,單靠著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個副排軍,一有錢鈔在手,三兄四弟,終日大酒大肉,若是有些不如意時,也拽出拳頭便打,所以眾人又懼怕他,又喜歡他,在軍中有不小威名,很多將士服他,只要他一吆喝,都願意聽他的去做,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張青等人才在反覆思考之下將之納入了「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