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的山間,分外的明亮,四下宛若鍍上了一層寒氣。
簡單的回應之後,又是一段路程的寂靜。
凌樞正要開口,想說點什麼,打破這種如水的寂靜;便聽一個聲音響起:「凌樞,下一個落雪的季節,你想不想再到這個地方來?」
「嗯?」凌樞疑惑起來,猜不透薄紫話語裡的意思。
「雪湖之上,將那石子打進冰洞之中,卻是我最喜歡的事情了;不過自從母親去世後,我便再未玩過。」薄紫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往前慢慢的走著,鬆軟的雪地上,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那少女聲音仿若被夜雪的寒氣凍住,稍停了一下,才有開口:「卻再去哪裡,尋找一個人,和我再返回這裡。」
「那個遊戲我很喜歡啊。」儘管薄紫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自己,仿若在自言自語一般;凌樞卻還是禁不住臉微微一紅,嘴裡囁嚅的嘀咕:「那可算是我這麼大,所經歷的最開心的事了。」
兩人又是長久的不言不語,默默的前行。
月光照在雪地上,大地一片銀白。
「嗯···」凌樞咳嗽了一聲,從獸齒裡掏出一顆乳白的珠子,將手伸到薄紫面前。
那少女抬起低垂的頭,看著凌樞,紫色的面紗遮臉後唯露出的一雙眼睛,裡面充滿了詢問的神色。
「這是在遇到你的寒冰窟底,那個水潭之中,從一個巨蚌裡面掏出來的。」凌樞臉上熱騰騰的。
「呵呵。」薄紫淡淡的一笑,接了過去,放在手中仔細的看了看,那顆乳白色的珠子,發出淡淡的白光,少女平靜的說:「你是想提醒我,你曾經看過我赤身**這件事麼?」
凌樞一時尷尬起來,幸好發現那少女並未看向自己,這才趕緊補充:「在豐都集市之中,卻又一條蛇怪,為了這珠子,想要殺掉我。」
「這是千年靈蚌,聚集靈源的靈氣後,結出的靈珠;看這潔白的色澤,該是凝結了十分精純的靈氣。這種靈蚌珠,具備靈晶的作用,可以迅速提升修為。與此同時,還有一種十分獨特的效用,那便是只要將靈勁灌入其中,就可以記錄一段時間的聲像。所以又稱記事珠,算得上是很罕見的天生靈物了。」薄紫說完,微微一笑:「這記事珠的價值十分珍貴,你還是拿回去吧。」
知道這珠子的不凡後,凌樞心裡也十分新奇,薄紫說完後,將珠子遞到凌樞面前。凌樞趕緊伸手一擋:「送給你吧。」
「哦。」卻也不見薄紫怎樣的推辭,那一身紫衣的少女將那顆記事珠收了回去:「這珠子,卻應該對尋回我母親的記憶,有很大的幫助。」
「是這樣麼?」凌樞趕緊將獸齒裡的幾顆珠子都取了出來,臉上騰騰的燙起來:「既然有用,都送給你吧!」
「啊!」薄紫微微驚訝:「凌樞,這記事珠可是十分珍貴的,若是讓其他修仙士看見了你手中的珠子,定要會拚死搶奪的。你還是快收起來吧,我母親不是修者,一生的記憶,就是全部尋回,這顆珠子也夠記錄了。」
「若是其他的修仙士看見,定要拚死搶奪。那為什麼我送你,你卻要推辭?」凌樞一聽到薄紫叫自己的名字,渾身便是酥酥的一麻,心裡暗暗地說:「便是再珍貴的東西,卻又那裡能帶來這種如此舒服的感覺。只要能和你這樣的行走一起,被偶爾喚起一聲名字,那已經是最值得自己去拚死搶奪的事了。」
「呵呵。」那一身紫衣的女修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繼續朝前緩步行去。
凌樞只好將手中的記事珠都放回了獸齒之中,跟著那身影朝前走了幾步;猛然想起什麼,便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一顆記事珠,幾步趕了上去,一下運轉靈勁,灌入了一絲到那珠子之中,那珠子頓時泛起淡淡的紅光。
「幹什麼?」薄紫有些詫異的問。
「隨便說點什麼吧。」凌樞舉起了記事珠,透過泛著紅光的記事珠,將珠子朝向薄紫。
薄紫一下明白過來,凌樞是想用記事珠記錄下自己的聲像,便伸手做了一個推的手勢,用有些靦腆卻含帶笑意的聲音:「不要。」
「說點什麼都可以。」凌樞卻是鼓起了勇氣,並且聽出薄紫的語氣中,並無惱火的意思,便微微一笑:「什麼都可以。」
那一身紫衣的少女,盯著舉著記事珠的凌樞看了一會,終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邁步朝前面緩緩行走。
白雪宛若素潔的地毯,厚厚的鋪在身下,踏上去有一種軟綿綿的舒適感覺。
紫衣映雪,顯出一絲的倦怠。
「到了這個時候。」薄紫步子依舊緩慢,口裡便用一貫的淡淡語氣說:「到了這個時候,很快就要結束。」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同時亦停止了講話,卻是山道旁,巨大的雪杉被積雪壓下了一枝,正好處在她手可以碰到的地方;薄紫便伸出白皙的手,拉住了那枝雪杉枝:「到了這個時候,很快就要結束。很快就到夜裡,但是不會消失的。」
薄紫的手輕輕晃動那枝雪杉,抖落了上面的積雪,手再一放,那枝雪杉枝就彈了回去,卻在頭頂一丈多的地方搖搖晃晃:「那些不能忘記的東西,是否便是跟這些積雪一樣,越來越沉甸甸之間,便不得不屈服下來;是該抖動一下,讓那些過去的都成為過去了。這樣,是否便會輕鬆下來啊?」
凌樞舉著記事珠,跟在薄紫身側,不住的調整記事珠,記錄下薄紫說話時候的每一個語態和動作。
「凌樞。」薄紫說完那些話,才像從一種自我述說的氛圍裡回轉過來,便輕輕的叫了凌樞一聲。
「嗯?」
凌樞答應了一聲,手微微一抖,完全的呆住,因為此時那個一身紫衣的少女。一雙眼中都盯向自己,那絕美的眼睛裡,竟然充滿了自己舉著記事珠的模樣。
在這雙眼睛中,看到自己,那是凌樞最不敢想像的事情,甚至比和烈烽對斗還要讓自己緊張。
「想知道我的心情嗎?」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但是每一個字聽在耳中,都似乎發出一個輕輕的轟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