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一般從烏壓壓的天空一瀉而下。
台下站得鎮民獵戶都已經多到了廣場附近的石屋下,石塊一般大小的雨點夾雜著冰雹呼嘯而至。
透過濃濃的雨幕,意外的卻發現對面山林間的那間木屋竟然還在冒著裊裊的煙氣。這樣的暴雨遮擋眼前,還能看見那一圈圈環繞升起的煙氣,難道是錯覺?
暴雨一瀉如注,很快就雨勢漸消。
天光猶如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那些聚集在天際的黑雲一下散盡,陽光灑落下來,環看四周竟然有一種耀眼的感覺。
「哎呀!雨停了!」鎮民們都已經興奮的在台下歡愉的叫起來。
「媽的,下了好幾個月了,再下估計人都發芽了。」
胡溫扭動肥肥的身體走到自己身前:「哈哈,仙師,你們一來,這久未停過的陰雨竟然也停了,看來神靈也是忌憚你們這些修仙士啊,這樣的天氣,完全是在暗示我們可以除掉那頭凶獸嘛!」
斜看了這肥豬一般的鎮長,在陰雨天看上去像一灘散發惡臭的爛泥,現在四下變得光亮,再看過去,那肥肥的鎮長臉上的肥肉隱隱有些醬紫色,還是一樣的噁心。
「凌仙師,那我就宣佈出發了哦。」胡溫往前挪動了一步:「尊敬的國中玄軍;九江鎮的獵戶和所有的鎮民,這樣好的天氣,就讓我們一起出發,尋遍整個山林,除掉那頭可恨的凶獸吧!出發!」
隨著胡溫的一揮手,那些擠擠攘攘的人群開始湧出小鎮,撲向附近的山林間。
走下了石台,才仁東德布和雪伶已經等在九江鎮路口。
人群像散亂的螞蟻,毫無頭緒的躥進山林;最高興的便是那些九江鎮的小孩,一個個都髒兮兮的,穿著襤褸的衣衫,故意摔倒在泥濘的水塘裡,然後嘻笑著打鬧。
「噠!噠!」
一串馬蹄聲響起。
兩人四馬從後而來,騎在兩匹灰馬上的兩個身影都穿著獸皮獵衣,後面緊隨兩匹空無人騎的黑馬。
「凌仙師!」遠遠的就響起蒼福興奮的聲音。蒼福騎著馬跑到近前:「凌仙師,這是鎮長特別交代,從馬房領出的兩匹良馬,給予您們以作腳力。」
看向騎在灰馬上的另一人,卻是蒼芽衣;那個少女現在穿著一身束身的獸皮獵衣,背負一張長弓;和初見面時的那個怯弱小女孩完全判若兩人。
「呵呵,這傢伙能馱動我的一條大腿嗎?」耳邊響起才仁東德布甕聲甕氣的嬉笑聲。那個身材巨大的修仙士,伸出一隻手搭在一匹黑馬上,黑馬頓時長嘶一聲,腿軟打顫,撒出一泡渾黃的馬尿後癱躺在泥漿中。
那大漢得意的看了自己一眼:「谷主,要不要我的踏雷決帶你而行?」
「辟里啪啦···」一串的電光響過,才仁東德布踏著一團紫光竄動的電球一騰而起。一眾鎮民都看得呆住:
「修仙士!」
「這便是修仙術決!」
看了才仁東德布一眼,這大漢在陽明門中備受歧視,難道這麼有機會炫耀實力,凌樞便輕輕一笑:「不必了,你去吧,東面的那些獵戶可就靠你保護了;若是凶獸在東面,你的大斧一定要出擊夠快哦。」
才仁東德布哈哈一笑,在諸人崇拜的眼光中,驕傲的說:「是,谷主!」踏著雷光朝東而去。
目睹了才仁東德布御雷而去的雄姿,蒼福牽著另一匹黑馬走到凌樞身前,凌樞輕輕一笑,朝身側的雪伶一指。
那個用防雨獸皮裹得嚴嚴實實的少女,胯下騎的東西跟黑馬一般高大;蒼福忐忑的牽著黑馬走到少女身前;那匹黑馬似乎聞到什麼可怖的味道,馬腿已經開始戰慄起來。
昨天在屋中,凌樞曾經介紹過這個裹在獸皮後面的少女修仙士叫著「雪伶。」
蒼福也似乎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但還是強撐著往前走了幾步:「雪仙師,這匹···」
「多謝蒼老伯,我已經有騎乘的獸類。」少女的聲音極富誘惑。客氣的說完後,又扭轉頭看著自己:「凌樞哥哥,天晴下來,好悶啊;我把獸皮去了吧。」
「嘩!」
獸皮一下掀開。
「啊!」人眾都一下驚呼起來。
「啾···」黑馬發出一聲軟弱的馬嘶聲,一下嚇得癱躺在爛泥中。
眼前赫然是一頭巨狼;那巨狼的狼毛根根輕輕拂動,看上去就跟一團熊熊燃騰火焰一般。
巨狼的背上騎著一個身材誘人,穿著紅紗短衣的少女;少女一頭長長的黑髮隨風而動,微微一笑:「看來這匹黑馬,是不能騎了。」
周圍一圈的人都一下呆住,寂靜非常。
「雪伶,你去西面;那裡若是遇到凶獸,能除掉就除掉;不能除掉就讓焰紅狼嘯叫一聲;我和才仁會盡快趕到。」
「是,凌樞哥哥。」雪伶輕輕一笑,一提獸環;焰紅狼往前一躥,如一道燃騰的火焰朝西面一撲而去;引得一路上的人眾發出陣陣尖叫。
注視著雪伶進了西面的山林,看了一下身前:只剩下中間的山林了,那裡正對著那間升騰起裊裊煙氣的木屋。
「哎呀!實在抱歉。」蒼福驚慌的走過來,牽著那匹灰馬:「凌仙師,您只能騎乘我這匹老朽的灰馬了。」
輕輕的對著蒼福一笑:「多謝,但是不必了。」伸手扶住身側的一株大樹,「唰!」一下升起在樹腰,往前遠遠的一蕩,就朝前射了出去。
「扶雲術」在這樣的山林間使用起來,完全是如魚得水。
「呼!呼!」幾下就躥出去好遠。
再躥向前幾下,便可以進入中部的山林中,身側便響起一竄急促的馬蹄聲。
「是你。」扭頭一看,蒼芽衣正揮動著馬鞭;疾馳在自己身側。
少女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昨天多謝你相救。」
「從你現在的模樣看,很難想像你會像昨天那樣可憐。」
蒼芽衣側目瞄了凌樞一眼:「在雨夜的時候,每個少女都會十分懦弱。」
「呵呵,是那個原因嗎?」
「當然。」
凌樞輕輕一笑,扶住伸過的樹枝往前一蕩,進了中部的山林中。
這古老的山林中,樹木都粗壯高挺,由於陽光很難漏下,整個山林的地面除了枯葉、短短的如同鬍鬚一般的綠草、一叢叢的蘑菇之外,很少見那些低矮的灌木,一眼看去,就跟一片空曠的大地上撐起的根根木柱。
運轉浮雲術往前急躥,風聲過耳,發出嗡嗡的輕響。
蒼芽衣熟練的駕御著灰馬,在自己身下疾馳。
雨後的山林間,清爽異常;偶有雨滴從頭頂密密麻麻的綠葉間滴落。受到那個少女的影響,凌樞往前躥飛的速度愈來愈快。
在山林間無拘無束的奔馳了好久,遠遠的便看見一座燒燬的廢墟。手腕間的手繩紫光一閃。
「好重的死亡氣息。」手繩裡久違的響起血骨的聲音;此時聽上去比離開獸谷之時更加衰弱。
往前一蕩,落到了那廢墟的前面。
「我聽見了慘叫,淒厲的慘叫;是的,這裡死了很多人。」血骨聲音蕭索至極。
蒼芽衣勒住灰馬,也停在廢墟之前。
那堆廢墟大部分是燒得焦黑的石柱,從哪些石柱可以看出,這裡曾經有一座華美至極的宮殿。
灰馬打著響鼻往前慢慢踱步。
往前走了一步,籐蔓環繞在整個廢墟間,一座潔白異常的大理石石台處在廢墟的中央。
「這裡死過人,很多很多。」血骨悲切的說:「都是煉魔者。好吧,讓我出來。」
滴了一滴血到手繩上,血骨飄飛空中,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挺拔模樣;身形完全的佝僂下去。
「根據鎮上一個愛講故事的老人說,這裡是一個魔宮之下的一個殿堂;幾十年前,很多修仙士到此,誅殺了這裡的所有煉魔者;燒燬了這個骯髒的地方。」蒼芽衣看著凌樞怔怔的往前走,便驅使灰馬走在凌樞身側,口裡有些擔憂的說:「這裡是不祥之地,我們離開吧。」
「不祥之地?」
「是的,據說突然而至的修仙士,用符菉封印了這裡,然後招來烈焰,將這個魔殿連同裡面的煉魔者一起焚燒了一個月。沒有一個煉魔者逃脫,那一個月,慘叫聲傳到了數里之外。」
往前走去,籐蔓環繞的石柱;整個廢墟之上沒有一根高大的樹木,只長著一些焦黃的小草,和一叢叢沒有蝴蝶在上面飛舞的白色小花。
甚至連那些樹木的枝葉也沒有一根延伸到廢墟之上,強烈的陽光照耀下,整個廢墟升騰起濃濃的水汽,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模糊。
「嗷···」一聲悠長的狼嘯。
「啊!」蒼芽衣驚叫一聲。
正在環看整個廢墟的凌樞回過頭,便見那處在中央的潔白石台,一頭銀白的狼不知何時,竟然蹲站其上。
那頭狼毛色銀白,蓬鬆至極;沒有風拂過,雪一般的狼毛卻輕輕的飄動。一雙狼眼沒有任何神情,靜靜的和自己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