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進攻除了留下一大片屍體之外,連中國人的喇叭都沒有看到,進攻的部隊被擋在了半途,進退不得。
天色亮起來之後,那熟悉的歌聲又響了起來,紅軍再次發動了一次猛烈的進攻,穿著土黃色的人群像波浪似的向中國人的陣地猛烈地撲上來。但是中國人的槍彈築就的鋼鐵防線,反這些波浪拍成粉碎,像海水一樣回流了回去。
在中**隊的陣地後方,炮彈呼嘯地掠過他們的頭頂,打在進攻隊伍的腰部,把他們攔腰截斷。炮彈冰雹般地落在地上。巨大地爆炸聲,震得大地微微顫動。一個個巨大的煙柱沖天而起,被掀起的泥土,飛向空中,隨後唰啦啦地傾瀉到人潮當中。
奔流的人潮被截斷了,前後斷成兩截,屍體遍地都是,戰場上的樹木,頃刻間被炸斷,有的被連根拔起,樹幹被掀到空中,倒載下來。有些炮彈落在鐵路上,碎石飛濺起來,衝向天空,隨後像瀑布似的落下來,覆蓋在地面。一剎間,天變陰了,空中一片濃煙,空氣變渾濁了,在狂捲的硝煙瀰漫下,勇敢的士兵吼叫著向中國人的陣地橫衝直撞上去,然後,中國士兵輕輕地扣動板機,他們便死在了的槍口之下,從身體噴射出來的鮮血彙集成了小溪。
上午十點左右,俄國人拿出了他們的撒手鑭,幾十輛坦克從戰壕後面躍了出來,從鐵路的兩側隆隆的向中國陣地方向突進。為了鼓勵戰士的意志,一名政委坐在坦克上面。用喇叭高聲喊叫著口號,鬼叫般嗥叫著,刺耳滲人。跟在坦克後面的穿土黃色軍服的紅軍步兵,遠看去就像一群群蝗蟲,咕祿咕祿的爬過來…
在中國陣地上的各種火器全開火了,火箭彈、重機槍、輕機槍、噴火器,迫擊炮,還有後面的支援火炮。一股腦兒地向進攻中的人群傾洩過去,整個戰場被槍聲和爆炸聲淹沒了,被煙塵籠蓋了。
風吹動著昏沉沉的煙霧,在戰場的上空翻捲飛騰。在游雲般的煙霧縫隙裡忽隱忽現的太陽,戰兢兢地,像一個白色的大臉盆。
在106師的一個堅固的掩體裡面,張一平正在用望遠鏡注視著俄國人的進攻。在他旁邊的是西北集團軍的司令陳亞德和106師的師長邵展民。
陳亞德對俄國人忽然發起進攻非常不解,說道:「這批紅俄這是怎麼啦,嫌命長嗎?敢對我們的陣地發起來進攻,難道他們不知道,沒有任何軍隊能夠在我們的陣地前佔得了便宜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總司令在這裡放歌曲。他們就像瘋了一樣,真搞不懂,難道他們以為唱歌的是那個俄國妞是他們最高領導人的公主,這麼拚命地想把這女人救回去?」邵展民胡亂地猜測,「按理說也不是呀。誰都知道這是從喇叭唱出來的,難道他們這些紅俄比我們還要土包子?」
「也許他們認為。在我們的溝壕後面有一大群俄羅斯花姑娘在唱歌,想把這些花姑娘搶回去…」陳亞德說道,「花姑娘大大的有,誰不心動呀!」
「別再亂猜測了,都是不著調的事。」張一平放下望遠鏡,「對面的是紅俄軍隊,這是一支不可思議的隊伍,要想輕易地擊敗他們並不容易,我們也不急,就讓他們沖一下,這樣衝到我人間的陣地上送死,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別管他們是什麼原因。」
邵展民問道:「總司令,據我們的劉參謀長所說,我們在採用一樣叫做『四面楚歌』的計謀,目的就是瓦解敵人的意志,讓紅俄軍隊的士兵產生厭戰的情緒。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不僅不厭戰,反而發起不要命的攻擊,這是不是說明我們的計謀已經失敗了?」
「不,恰恰相反,我認為我人的計謀已經開始見效了,俄國人正是因為害怕才發起來進攻!」張平安說道。
「真搞不懂他們!」陳亞德搖搖頭,「害怕就應該逃跑呀!怎麼反而讓士兵上來送死呢?」
「紅俄對士兵的思想控制得很嚴格,思想稍微有點動搖或者與革命大前提不合的,都會被肅反委員會秘密處死,我們的『四面楚歌』已經讓廣大的紅俄士兵的思想上產生了動搖,所以肅反委員會將他們送上來,借我們的手,幫他們處死這批革命不堅定者…」張一平說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們只想讓戰鬥打起來,打起來,士兵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真可怕!」陳亞德和邵展民都先後這樣說道,「人的思想被嚴格地控制,這個國家還有什麼希望,人民還會幸福嗎?我們應該去解放那些不幸的人民,特別是那些可愛的年輕俄羅斯姑娘!」陳亞德說道。
「不管怎麼樣,對面的敵人已經動搖,這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好事。」張一平說道,「戰爭的目的就是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一,現在他們送上門來,咱們就不要客氣,送他們一程,儘管這是免費的,我們也樂意。」
「我們一定會好好地招待他們,每人餵他們一顆子彈。」邵展民說道。
上午的進攻被106師粉碎了,坦克的殘骸在戰場上燃燒著,冒著嗆人的濃煙。
利斯特斯基政委趴在地上,他從昨天晚上就趴在這裡了,至今一動不動,儘管中間發起了幾次進攻。
在他右邊側不遠的地方,有一條斷腿,上面鑲著一串閃亮的銅釘,這是團長的腿,在昨天晚上接近天亮的一次進攻之中,一發迫擊炮彈在那邊落下,接著就再也沒有聽到團長鼓舞人心的喊聲,利斯特斯基估計他已經凶多吉少。現在這條斷腿證明了他的想法。
利斯特斯基只能這樣趴著裝死,前進那是必死無疑。中國人的火力非常密集,更重要性的是,他們的殺傷率非常高,在接近一百到五十米的範圍的山坡上,堆滿了紅軍戰士的屍體,沒有人能夠突破五十淡忘的範圍之內。如果後退,督戰隊的機槍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們當作逃兵打死。
利斯特斯基所在的團大部分都已經死亡,如今他們的屍體被天亮後發起進攻的另外一支部隊留下的屍體掩蓋在下面。
中午。另外一支步兵團從溝壕後面跳出來,喊叫著開始進攻了。稀疏散兵線沿著鐵路路基兩側向前推進,利斯特斯基稍微抬起頭來看過去,發現是第三集軍第五十三師的一個步兵團,這個步兵團就駐守在他所在步兵團的旁邊的陣地上。
這個步兵團是第五十三師的主力,因為這個團有一個教導營,全部由布爾什維克黨員組成。戰鬥力強,意志堅定。
利斯特斯基發現這個教導營也隨著參戰了,他們組成的隊伍稍微稠密一點,在鐵路的右翼移動著。而在左翼,普通的紅軍士兵一點也不比教導營落後,隊伍越過一道紅土深溝。繼續向前推進。遠遠看去,有些人,身子一縮,像個土黃色小泥團躍進土溝裡去,然後又爬上土溝的對岸。整了整隊形,停了一會兒。又向前移動起來。
這是一個精銳的步兵團,起碼比利斯特斯基所在的團戰鬥力手精神面貌都強大許多,利斯特斯基向中國人的陣地上看去,他看不到中國人的臉,只能夠看到一個個像甲殼蟲那樣的鋼盔,中國人是狡猾的,他們經常打別人的腦袋,因此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常注意保護自己的腦袋,除了戴上堅固的鋼盔之外,還把腦袋壓得盡量低,從不輕易把腦袋暴露出來。
中國人的陣地非常沉靜,靜得好像沒有人一樣,但是誰都知道那裡有一些可怕的槍手,他們的每一發子彈都是致命的。
接近中國人的陣地的時候,這群精銳的步兵團也有一些驚慌了,散兵線慌亂起來。右邊的教導營還好一點,但是左邊的士兵,有一些還是平生第一次拿槍的、工人出身的士兵被這種沉悶的氣氛弄得害怕了,他們在地上的屍體上跳躍而過,有的跌倒在地上,軍衣上沾滿了黑色的血漿。
利斯特斯基的眼睛向後面掃去,看到了兵團的團長,一個叫海維科奇的上校軍官,他跟在隊伍的後面,在距離中國人陣地三百多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旁邊有兩架機槍架設好,他跪在地上,用望遠鏡觀察。他穿著一件洗得非常乾淨的軍大衣,身上的鬍鬚剃得非常乾淨,非常整潔。
前方進攻的隊伍已經進入中國人的射程了,但是中國人並沒有射擊,行進中的士兵有些人沒等發命令就開槍了。他們忍受不了這種緊張的寂靜。剛聽到放第一槍,海維科奇就全身站直,又是罵,又是喊:「他娘的,混蛋!……」
但是連續不斷的射擊聲吞沒了他的叫喊,本丘克喪氣地揮了揮手;為了壓下步槍的射擊聲,他接過旁邊一個士兵遞過來的喇叭,大聲叫道:「同志們,衝呀,為了我軍的榮譽…還有,為了列寧…」
「烏拉」的呼喊聲響亮起來,紅軍士兵跳過地上的屍體,撲向中國人的陣地,這裡中國人的槍聲忽然響了起來,像排槍似的同,一陣接著一陣,跳躍起來的紅軍士兵,包括那些教導營的那些同志,跳起來之後,就直接栽倒了地上,再也沒有能夠爬起來,成為屍體堆的一部分。鮮血從他們身上流了下來,與地上已經凝固的血漬混合一起,那些血液匯成的小溪,又再次流動起來了。
「開火!」海維科奇對旁邊的機槍手命令道,機槍手拉開了輕機槍的槍栓,把微微含笑著的、但是已經變成黃土色的臉靠在槍栓上,手指頭放在機槍槍尾的把柄上。機槍的熟悉的連射聲響了起來,子彈越過衝鋒的戰士的頭頂,打在中國人的陣地上,塵土冒起了一幢砂石的屏障。
機槍連續的有節奏的聲音刺激著海維科奇的耳鼓。他朝著敵人的陣地的那個方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竭力想判斷出是否擊中了目標。然後,他一躍而起。向前面跑了去。
「機槍掩護,給我打!」海維科奇對身後的機槍手叫道。
「來吧!……咯咯咯咯!」兩挺機槍的機槍手爭相開槍射擊起來,但是只是一瞬間,這兩挺機槍卻啞了下去,海維科奇回頭一看,只見兩個機槍手撲倒在自己的機槍把上,額頭上破開一個令人恐怖的血洞,兩發遠距離狙擊步槍的子彈分別擊中了他們。一下子把他們打死了,以至他們的表情仍舊停留在臨死前的那一刻,把驚恐的臉轉向海維科奇。
海維科奇可顧不得這些,他轉身跑了回去,接過旁邊一個戰士,命令他擔任機槍手,同時命令幾個將旁邊的屍體壘起來。組成一個機槍掩體。
海維科奇趴在掩體後面,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從蒙了一層哈氣的鏡片裡看到一些活動的土黃色的人影。這是他的士兵,正在地衝鋒,像屎殼郎一樣向前滾動,從中國人的溝壕裡傳來一排排清脆的齊射聲,暗紅色的子彈像馬蜂一樣飛過來。一顆一顆地鑽入英勇的士兵的身體裡,那些教導營的布爾什維克黨員身上,血從他們身上迸射出來,紅色的血霧瀰漫在最前線,前進的士兵大批大批地倒在地上。
海維科奇趴到地上。臥倒後,他發現旁邊的機槍瞄得不準確。子彈都沒有打在敵方的陣地上,而是射上了天空。新任的機槍手是一個不十分熟練的戰士,他害怕打到自己的人,所以槍口抬得很高。
「瞄低一點兒!媽的!……」他氣得抖動著身子,叫喊道。
一顆子彈忽然危險地從他眼前飛嘯而過,準確地擊中機槍手的額頭,機槍手就地一歪就死去了,而僅過了一秒鐘,右邊的機槍手又倒下了。中**隊的槍手就像在表演一樣,槍法又準又狠,凡是對他們造成威脅的目標,他們都會很快做出反應,予以殲滅。
海維科奇正想把手伸向旁邊的機槍,但是腦袋裡忽然閃現的一個念頭讓他收回手,這兩挺機槍是中國人的狙擊手重點照顧的目標,誰出現在這機槍後面,誰就會成為中國人狙擊手的目標!
「快,頂上,讓機槍響起來!」海維科奇對旁邊的士兵命令道。
兩個戰士不得已掌握了機槍,向前面掃射起來,旁邊的那個新的機槍手把自己的腦袋藏在掩體後面,這樣機槍口就弄得很高,機槍不停地向半空掃射,浪費著儲備的子彈;另外一個鐵路工人出身的機槍手,臉色發青,嘴裡還直嘟噥,他把腦袋鑽進屍體下面,像烏龜似的,用兩條伸直的腿支撐著,弓著脊背,微微抬起一點兒身子,扣動著板機,子彈瘋狂地掃射,但是子彈並沒有打到中國人的陣地上。
海維科奇馬上發現了,大聲喊叫著,「他娘的,你們這是在打哪裡呀,槍口壓低,壓低…」
旁邊的一個排長爬過去,將那個新的機槍手推開,自己眼睛瞇縫了半天,校正了標尺,把槍口壓低,一會兒機槍重新抖動起來,有規律地在他手中噠噠噠地響起來的時候——馬上就見效了:一小撮跳躍著進攻來的教導營的士兵被機槍從背後擊倒在地上…在橫滿屍體的地上再留下了一具具的死屍,他們是死在自己人的失誤上的。
嚇呆了的排長馬上停止了射擊,呆呆在站立著。臉色蒼白的海維科奇可不計較這些,失誤在這樣激烈的戰場上是很難免的,他怒火攻心地罵道:「調整角度,別發呆,繼續射擊呀,媽的!」
發了呆的排長醒悟過來,重新調整槍口,不過正當他要重新射擊的時候,一發子彈擊中了他,他死了,懷著對戰友內疚了。
旁邊另外一個棕紅頭髮的機槍手,四肢著地趴在那裡喊叫。「開槍!開槍,打死他們!」卻不敢冒出頭去。旁邊有幾個士兵,誰也不敢向機槍那邊看一眼。
在前方的掩體裡,張一平丟掉他那把遠程狙擊槍,換上了常用的步槍,對準俄軍的教導營開槍,他從這隊俄軍部隊非常感興趣,覺得他們的散兵線非常好,進攻時的跳躍動作也非常漂亮地,正在沿著鐵路的路基向前推進。
對於一些素質較高的目標,張一平比較有興趣,能夠擊中他們,對張一平的幫助來說,簡直可以一個頂兩個。
張一平不慌不忙,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非常的快,心平氣和地射擊著。在三百米外的那些教導營士兵一個一個地打死在地上。
邵展民從警衛旁邊搶過張一平的專用遠程狙擊步槍,說道:「給我試一下…」從瞄準鏡裡,邵展民看到一個軍官象兔子似的連蹦帶跳從左翼跑來,於是他扣動了板機,子彈呼嘯而去從這個軍官的脖子掠過,泛起了一抹血花。子彈穿過軍官的脖子,又擊中另外一個紅軍士兵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