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就是元宵,元宵節過後,已經到了三月初,北方大地雖然還是大雪紛飛,但是氣溫已經漸漸回暖。
一列火車從北京站開出,在白茫茫的平原裡,像一條爬蟲一樣緩緩地爬行。
張一平坐在溫暖的車廂裡,透過火車的玻璃窗,外面的天色一片黯黯,天邊覆蓋著一層一層的淡黃色的雲彩。一片空曠的平原、衰草都掩沒在白雪裡,處處偶然露出些頭角,隨著風搖動,刷著雪絲作響。偶爾經過的村莊也被白雪覆蓋,極目之處白茫茫一片。
在張一平面前的桌子上,平整地放著一封信,封面上的字筆跡絹細秀麗,這是宋每伶寫給他的,自從元旦那次舞會相遇之後,宋每伶總是給他寫信,這已經是宋每伶寫給他的第十封信了。
宋每伶是一個才女,字寫得好,文筆也佳,她信裡的字裡行間含蓄地表達了一種情意和思念,張一平一捧起來就不忍心釋手。
不過,在這些優美的文字、和文字所表達的情意背後,張一平總是很迷茫,他不敢確定這其中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出於政治和利益的需要。
李菡梅拉開門走了進來,她換上了一身新式的軍禮服,挺拔的身姿,白皙的面孔,一絲不苟的著裝,顯得異常脫俗清雅。
「宋小姐的信,總司令不打算回嗎?連拆都沒有拆…」李菡梅問道。
前兩封信,張一平都回了,但都是由李菡梅代筆並潤色的。在。面對這個時代的才女。無論他的文采還是筆跡,他都拿不出手。
不過後來的信件,文字面包含的情意已經跳出紙面,飄落在人的面前,張一平不敢再讓李菡梅知道信的內容,而且也拿不定主意是否接受,故而只看不回。
「總司令,宋小姐對您是真心的…我也是女人…我可以感覺得到…」李菡梅說道。
「一段有利益、政治圖謀糾葛在一起的感情。是不純潔的,也不是我追求的。」張一平說道,「也許,應該讓她回歸原來的軌道去…「
「回歸她原來的軌道?這是什麼意思?」李菡梅問道。
「就是說,一個蘿蔔一個坑,她本來的那個坑不是在我這裡…」張一平說著,拿起書桌上的信件,打開窗戶扔了出去。
這封信像風中的羽毛一樣,在風雪之中飄蕩著,消失在茫茫的白色之中。
火車來到天津的一處軍用火車站。在站台上,冒著大雪和凜冽的寒風中站立著幾十個士兵。他們挺直腰骨,向火車敬禮,向火車上的張一平致敬。
火車停下,張一平下了車,在車廂門口,迎接這些歸隊的士兵。
第一個上來的是土根,紅光滿面地上來向張一平敬禮,問好。
張一平伸手拍了拍土根的肩膀,問道:「家裡好嗎?土根!」
「好,好級了,置了新房,買了田地,還說上了媳婦,俺老爹老娘和媳婦都叫俺好好跟著司令打天下,把小鬼子趕出咱們中國去。」土根說道。
「這麼快?就這十幾天假期就說上了媳婦?」張一平問道。
「嗯,嗯,俺老娘早就替俺物色好了,就在隔壁村的好姑娘,俺喜歡,等俺一回來就成親,爽快!」土根說道。
「有娘親就是好呀!」張一平感歎地說道,「如果我娘親也在這裡,我也就不用愁了!」
「司令還沒有成親?俺叫俺老娘替你留意一下,俺們這裡的大姑娘實在,娶媳婦就是要娶這樣姑娘。」土根說道。
「替我先謝謝你娘。」張一平笑道。「娶了媳婦,可以把你媳婦帶到連隊裡來,別剛成親就分居兩地。」
「要得,俺讓俺媳婦給司令洗衣服。」
「不用了,你的媳婦只能給你洗,俺的衣服自然有人給俺洗…」張一平說道。
「對呀,司令的衣服當然是司令的媳婦洗了。「土根說道。
站在後邊的李菡梅臉紅了一下,因為這些事情屬於她的工作,雖然不是她親手洗,但是由她新手安排。而她不是張一平的媳婦。
張一平拍拍土根肩膀哈哈笑了一下,接下來上來的那個是王一民,他問道:」一民,回去娶了媳婦了嗎?』
王一民撇著嘴說道:「我又不是土根,才不要這種盲婚啞嫁呢,我看中了縣中學的一個女教師,正在跟在她通信談戀愛。」
「盲婚啞嫁又怎麼樣,這樣多省事,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張一平說道,「不過能夠自由戀愛還是自由戀愛的好,現在是新社會了,提倡自由。」
接下來的一個是二嘎子,張一平同樣問道:「二嘎子,回去娶了媳婦沒有?」」見了幾個,沒有合適的。「二嘎子嗡嗡地說道,」回鄉的兄弟太多了,好姑娘都給挑走了。」」沒有關係,這一次咱們去東北,東北姑娘跟咱們山東姑娘一樣,都是極好的。」張一平安慰著說道。
張一平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火車已經向前走了,李菡梅笑道:「司令,你自己還是單身,卻這麼關心別人的終身大事。」
「我們當兵的辛苦呀,你們在後方的人哪裡知道?我作為領導,當然要關心我的部下了。「」我倒在不覺得當兵的有多苦,要不,為什麼這麼多人拚命的要當兵呢?「」那是因為當兵的光榮,為國而戰,是每個熱血男兒的夢想。「張一平說。而另外一個原因是:當兵的有錢,從歐洲回來的一個都發了財,買了良田,蓋了房子,娶了媳婦。
李菡梅點點頭,拍拍自己一身戎裝,說道:」司令。你看我像不像一個花木蘭?「
看到李菡梅的樣子。張一平想起來一個人。那個人才真的是花木蘭,雖然這個人總是那麼的魯莽,甚至有一點二,幹什麼都亂七八糟的樣子,但是在戰場上卻不比任何男兵差。
火車站來到時瀋陽,這裡是東北集團軍第一軍的駐地,第一軍負責警戒大連的日本關東軍,以及準備進朝鮮作戰。
第一軍的軍長是原先103師的師長成六眼。外號二郎神。張一平一下火車,就看到成六眼,手裡牽著一隻軍犬在月台上等候。
見到張一平的時候,他連忙把狗繩丟給旁邊的軍官,自己小跑上來,向張一平敬禮。
張一平點點頭,說道:」玩起狗來了啊,日子過得很滋潤呀,成六眼!「
成六眼陪笑說道:」司令,我的外號叫做二郎神。您說二郎神要不牽一隻狗,哪裡像一個『二郎神』呀?「
「二郎神還是神仙呢。要不要我送你上天去做神仙呀!「張一平說道。」那倒不用。「成六眼說道,在寒冷的天氣裡依然冒著小汗說道,」我馬上將這隻狗殺了,給總司令搞個狗肉宴接風。「」軍犬是用來吃的嗎?誰稀罕你的狗肉!」張一平真有一點生氣了,說道:「如果你真上戰場,需要軍犬的話,我無話可說,你現在牽一隻大狗滿跑,給誰看的,還不是給老百姓看,老百姓看到會怎麼想?」
「這個…這個…」成六眼支吾著說。
「首先就躲得遠遠的,因為你這個樣子,就像一個鬼子。凶神惡煞的模樣隨時都會放狗咬人,這沒來由地壞了我軍的名聲。」張一平歷聲批評道。
「我說過多少次,回到國內就要收斂一點,周圍都是自己的鄉親,你凶給誰看!「張一平訓道。
成六眼戰戰兢兢地說道:」總司令,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接著又說道,「只要有仗打,我的這些小毛病馬上就沒有了!總司令,很久沒有打仗了,兄弟們心裡都窩著一團火,憋著一股勁沒有地方使呢?讓我們去朝鮮吧,去禍害朝鮮人和日本人去。等那把火出了,回來之後,我保證兄弟們個個都變成超級大好人,把咱們東北的老百姓當親爹親娘一樣地孝敬…」
「做好你的本分,咱們東北的父老鄉親沒人稀罕你的孝敬。「張一平說道。
第一軍的指揮部設在張作霖的大帥府,張作霖和他的部隊,已經被擊敗、遣散,張作霖本人也被流放到蒙古去修鐵路。
張一平到後不久,第二軍的軍長曾大娃也從哈爾濱過來了,見過禮之後,張一平問道:「曾大娃,你的第二軍怎麼樣,能上戰場嗎?」
「報告總司令,我們第二軍隨時都可以出擊!」曾大娃站起來報告道,「第二軍的骨幹都是從老部隊抽調過來的,再加上從軍校過來的實習軍官,部隊很快就上軌道,現在新兵已經訓練了六個月了,要是在歐洲的戰場上,早就成為一支英勇善戰的軍隊了。」
「只有經歷過戰場的考驗,才能夠成就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張一平感歎著說道,「在法國的時候,我們四面環敵,坐立不安一刻也不敢放鬆,士兵剛剛學會打槍就要上戰場,正是那樣的緊張氛圍,才造就了我們中**團這樣的堅忍不拔的部隊。現在國內,我們在沒有威脅的寬鬆的條件下,可以不緊不慢地進行訓練,我擔心我們部隊的戰鬥力會大大地下降呀。」
「所以我們要打仗呀,只要我們去朝鮮打幾個滾,保證個個都是合格的槍手。」成六眼插口說道:「現在新兵的訓練已經完成,根據我們以前的規律,沒有見過血殺過人的槍手,是不能夠進行升級的,現在這批新兵已經通過中級槍手的訓練課程,但是由於沒有經過戰場的檢測,所以嚴格上來說,他們只是一批菜鳥槍手。」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打仗!」張一平說道,「我來這裡,就是一佈置打仗的,石參謀,你來介紹一下情況。「
石尉蘭走上來,旁邊的一個參謀人員把牆上的布縵拉開,露出巨大的地圖。
張一平兼任著東北集團軍的司令,但是具體的工作還是由統帥部的總參謀部來籌劃。石尉蘭只是一般的參謀。他的才能並不足以擔任東北集團軍參謀長一職。現在他只不過向到場的各位軍官,講解最高統帥部的計劃而已。
石尉蘭說道:」日本人在我們東北的駐軍主要是在旅順的關東軍,依據旅順要塞而守,共有日軍一個師團兩萬餘人,由於日本海軍的海上優勢,配合堅固的旅順要塞,我們認為:如果強攻,傷亡太大不合算。因此目前我們主要採取圍困的手段,這個任務交給東北集團軍獨立師來執行。「
成六眼叫道:」總司令,您就下一道命令,我親自帶隊晚上突襲,一定把他們的烏龜盒子砸碎,讓日本人佔據我們的國土,我們103師的老兄弟都覺得沒臉見人呀。「」覺得沒臉見人的是我!」張一平怒火沖沖地吼叫道,」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咱們的海軍連一艘像樣的船都沒有,在海軍幾百毫米口徑的艦炮的轟炸之下,就算被你連夜奪取了旅順口又怎麼樣。幾炮就可以把你們轟成肉碎…「
成六眼「呼「的一聲站起來,叫道:」就算轟成肉碎。我們也不怕!」
「坐下!」張一平叫道,成六眼氣呼呼地坐下來,叫道:」想起來就憋氣!如果我們找不到對付他們軍艦的辦法,我們就任由他們佔領我們的國土,任由他們橫行啦?「
張一平說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找到解決他們軍艦的辦法,過不了多久,就把他們全部轟到了海底去餵魚。「
「真的?「眾人都睜大眼睛,「我們又沒有戰列艦,造一艘戰列艦要好幾年,而日本人有五六艘戰列艦這麼多,要打敗他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當然是真的,而且不用等太久!」張一平說道,「我是誰?我是槍王,打敗英法也只花了我兩年的時間,何況那小日本?「
「依我猜,總司令一定又搞出了一個《炮王系統》,造一門火炮不用一個月,運用《炮王系統》打得又遠又准,一炮打過去,日本人的戰列艦就沉入海底啦!」成六眼叫道。
「是不是,總司令?」成六眼問道。
「秘密,到時就知道!」張一平說道,「石參謀你繼續!」
石尉蘭說道:「要破這些要塞其實也不定非要強攻不可,我們中國人有幾千年的智慧,應對的辦法有的是…」
「別廢話,說正事!」成六眼叫道。
「我們的計劃就是:讓第一軍進入朝鮮,朝鮮對日本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前進基地,日本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的,然而它在朝鮮只有一個師團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守得住朝鮮,因此日本人只有增兵。「」但是日本一共只有二十一個師團,它那弱小的經濟只能夠支撐這麼多軍隊,而且還有七個師團在遠東地區,一個師團在大連,一個師團在青島,一個師團在朝鮮,在本土只剩下十一個師團,他們最多只能從本土夠抽調五個師團到朝鮮參加戰鬥。」
「而我們東北集團軍的第二軍,將沿著遠東鐵路對遠東的日軍七個師團進行清剿,務必將他們消滅在鐵路邊上,而且盡量不要讓他們回到海參崴。「
「這樣,日本人在朝鮮最多只有六個師團,只要第二軍進展順利,到時他們要麼放棄旅順和青島,要麼就丟掉朝鮮。」
成六眼搖著頭說道:「不通,不通,就算他們把旅順和青島的軍隊撤到朝鮮去,也只不過八個師團十一二萬人而已,我們第一軍三個步兵師近十萬人馬,難道他們就擋得住我們?太過天真了吧?」
「那你就發揚你們103師在歐洲的作戰風格,不管是強是弱,狠狠地一錘子砸下去,讓日本人瞬間灰飛煙滅。讓他們以後見到咱們中國大兵都尿褲子!」張一平說道
「這話讓人聽著痛快,就按總司令說的辦。我們第一軍絕不負你所望。「成六眼哈哈笑著道。
「等日後登陸日本,我准許你們喜歡怎麼幹就怎麼幹!」張一平說道。
「那敢情好!」成六眼喜上眉梢,然後又問道,「那在朝鮮呢?我們也可以喜歡怎麼幹就怎麼幹嗎?」
「對朝鮮,我們始終是宗主國,還是要保持一種天朝上國的威儀的。」張一平敲著桌子,沉思著說道:「年輕的姑娘,動員她們嫁到中國來,至於壯丁,也鼓勵他們到中國來打工,國家的建設需要大量的廉價工,這些不用你們管,我會成立一個專門的公司來做這件事。」
「屬下是說,我們的兄弟到了朝鮮,可不可以那個那個…有沒有優惠政策?」成六眼支吾著說道。
張一平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優惠政策,「跟歐洲一樣,任何事情都要出於雙方自願!」張一平說道。
「明白,明白!」成六眼瞇著眼睛笑道,「他們不自願,就打到他們自願為止!」
「那我們呢?我們在遠東地區也一樣嗎?」曾大娃問道。
「你們遠東地區情況不同,那個地方已經被日本人這些王八蛋污染了,現在那裡疾病流行,你們要當心,軍紀要加強。」張一平說道。
「明白!」曾大娃說道。
「好了!大家對自己的任務都清楚了,回去準備吧!」張一平說道,「我還有其它的事。」
送走這些人,李菡梅過來告訴張一平:「總司令,盛掌櫃和周先生等人已經到了,正在會客室等您接見呢?」
張一平歎了一口氣,在國內其實比在歐洲更加難,比如這次出兵,軍費還沒有著落,需要他想辦法,而盛掌櫃帶來的這些人,就是專門為他解決軍費的。但是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人家給了你軍費,張一平也得回報人家,而且要豐厚,否則就沒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