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淒厲的呼嘯聲,劃過天際,拖著長長的尾音,張一平、王一民等幾個有經驗的老兵臉上都在瞬間變得一片蒼白。
這是一發大口徑的炮彈,而且是落點就在附近。這樣的炮彈,如果擊中他們所在的掩體,一定能夠擊破掩體頭頂上的混凝土板,將他們化成一片肉碎。即便落在掩體的旁邊,只要接近爆炸點,強大的衝擊波也會將掩體內的人震得內臟碎裂,吐血而亡。
甚至沒有時間思考,更沒時間求上帝、佛祖、菩薩保佑,炮彈已經落了下來。
張一平迅速地趴在地上,抱著頭摀住耳朵,心裡按照《槍王系統》上的呼吸法門深吸一口氣,暗暗運起氣來。
驚天動地的爆炸過後,掩體內一片混亂,空氣中充滿了硝磺的苦澀味道,耳邊除了嗡嗡作響之外什麼也聽不到,世界好像一下子全部停頓了下來。
聽不到聲音,但卻可以感覺得到砂石嘩拉拉地倒在人的身上,炮彈炸起的土石把掩體掩埋了起來,整個掩體幾乎全部崩潰了,頂上的混凝土板向下壓了下來,僅距地面一米多高。
眼前一片黑暗,大約過了半個鐘頭之後,張一平才恢復過來,叫道:「王一民、土根…你們怎麼樣?回應一聲。」
掩體內這時才發出一連竄的咳聲。
「我沒事。」這是土根的聲音。
「我也沒事…」這是王一民的回答。
各人都沒事,張一平心裡寬慰了一點,至於掩體內的其它人,張一平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樣都死不了,回去得好好謝一謝菩薩…」
「得了吧,菩薩哪裡管得了這麼多,回去多從個硬幣找一個好一點的女人慰勞一下,吃口奶定定驚…」
「我的耳朵到現在還是嗡嗡地叫…」
上方傳來一陣叮噹的響聲,有人用鐵鏟挖掩體外面碎石,搬開石塊,將掩體的出口挖了出來。
一個中**官首先從外邊鑽了進來,他是一個中尉,他一進來就問道:「裡面有人嗎?」
中尉的話好像給大家注了鎮定劑一樣,他告訴大家一個事實:我們得救了!
「什麼話,難道老子不是人嗎?」土根已經不耐煩了,搶先鑽出去,中尉愣了一下,他顯然不知道裡面有這麼多中國人。
張一平也鑽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謝謝了呀,兄弟。」
「總指揮,你怎麼會埋在這裡…呀,不不不,總指揮神通廣大,怎麼可能會被埋呢?」中尉說道。
「是呀,我怎麼會被埋?我只不過看到一個英國鬼子,他忽然變成了一個老鼠精,於是我就使出七十二般變化,窮追不捨,終於把它打死在這裡。我正想出去,剛好你就挖開了出口,卻也省了我的力氣,不過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多謝兄弟你…」在中尉的一陣愕然之中,張一平快步走了。
「七十二般變化,那不是齊天大聖孫猴子嗎?」劉亞民說道。
「管他多少變化,如果現在能夠變出一塊餡餅出來就好了!」土根說,「剛才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我現在很想吃東西。」
「剛才的那一炮,震得我都快吐了,你還能想起要東西吃?」
「有東西吃,事情就會好一些。」土根說。
炮擊還在繼續,只不過落在附近的炮彈少了許多,更多的炮擊在雙方的炮兵陣地之間進行,天空中炮彈的軌跡來來往往地穿梭,偶爾會有一些零星的炮彈掉落下來,在旁邊爆炸,但是相對之前,已經好多了。
「我就納悶,英國佬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大炮?他們又是從何而來的呢?」土根問,但是似乎也沒有人知道答案。
前面是一塊綠地,之前應該是一處公園廣場,但是現在已經被挖成一段段深深的溝壕,經過英軍連續持久猛烈的轟炸之後,這一片綠地已經千瘡百孔,滿目瘡痍了。
在溝壕的一個防炮洞裡,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德國士兵不停地哆嗦,渾身發抖,上下牙齒咯咯直響,他的雙手也不停地時張時攏,他的眼神不安、狂亂、滴溜溜地快速轉動。
「這傢伙是打擺子吧,可不要傳染給別人。」張一平奇怪地問道。
王一民卻說道:「這不是打擺子,這種事情我見多了,咱們106師新收的二毛輔兵就經常碰到這樣的人,這是因為害怕過了頭,像是發了羊癲瘋一樣,沒治的!」王一民說罷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像這一次連續持久猛烈的炮擊,有些新兵是承受不了的。上次在圖爾,美軍的炮擊還沒有今天那麼強烈,那些輔兵當中,差一點的就當場崩潰了,哭的喊的,屎尿橫流的都有。強一點的能夠努力地克制自己,外邊看上去很自然很正常,但內心卻同樣害怕,當這種克制力到達臨界點的時候,就會徹底地崩潰了。」
再看看這個德國年輕人,他全身冒汗,眼睛忽然出奇地發亮,又忽然又直勾勾地像瘋狗一樣黯淡無光,情緒變化非常頻繁。
「德國士兵之中也有孬種…這真讓我失望!」張一平說道。
這時,這個士兵已經起了變化,他跳了起來,向外面衝了出去,口中大叫大喊著。
「他瘋了,把他按住!」王一民對旁邊的一個中國籍的中士說道,他是這些士兵的班長。
中士卻搖搖頭,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說道:「害怕是無藥可治的,長官,這樣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長官,我只會『沖、殺、回來、出去』幾個德語單詞,其它的我不會,根本無法跟他們交流。」中士說道:「碰到這樣的事情,只能夠由他們自己解決,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張一平微微皺起了眉頭,經過這一輪的巡視,他發現外籍兵團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好,存在很多不足,而最重要的一個就是語言的問題,中國班長和德國士兵往往各自為戰,不能夠發揮應有的戰鬥力。而且德國士兵的軍事素質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強大,同樣有怕死和各種各樣的毛病。
旁邊的幾個德籍的老兵撲了上去把這個年輕的士兵抓起來,壓在溝壕的泥地上。
年輕的士兵掙扎著喊叫起來,他瘋了似的又打又鬧,口中吐著白沫,還不停地胡言亂語,大聲叫喊。
「這種人,只是想拚命地出去,他以為呆在裡面會被火炮炸死,但一出去以後便什麼也不管到處奔跑,如果不管他,極有可能跑到敵人哪裡去,被敵人的子彈打死。」王一民說道。
年輕人的士兵在地上,他不停地翻著白眼,像羊癲瘋一樣。
看來實在沒招,張一平就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用法語說道:「狠狠地湊他一頓!把他打醒,真丟日爾曼人的臉。我都為他感到害羞。」
德國老兵聽了張一平的建議,果然又快又狠地揍了他一頓,年輕的士兵方漸漸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坐著,背靠在牆壁上面。
「長官,你的辦法真有效,看起來小彼得應該可以好的好地安靜一下子了。」一個三十來歲月的德國老兵用法語向張一平說道,他整個人很邋遢,鬍子蓬鬆,有一些白色的蟲卵粘在上面。
「我弗蘭克上士!長官。」老兵逮住張一平就聊了起來,張一平其實也想聽聽德國基層士兵的意見,問問他們對外籍兵團有什麼樣建議。
「長官,中國班長打仗勇敢。槍法出眾,讓他做我們的班長我們沒有意見,再說我們的軍餉是中**團出的,我們就更加沒有意見了。」
「但是長官,中國班長的軍銜只是中士,而我的軍銜是上士,我們當中還有的是中尉呢,這不符合軍隊中的等級,長官!」弗蘭克說道,顯然他對這有一點微言,張一平也知道:軍隊一向是等級森嚴的,如果士兵的軍銜高過班長,這一定會給管理帶來混亂。
外籍兵團建立的時候有一些特殊,因為當初這些德國籍士兵都是被中**團解救出來的戰俘,管理他們這些戰俘,不一定要用比他們軍銜高的人。後來,外籍兵團擴充了很多人員,這些人員是直接從同盟**隊中抽調過來的,只不過,張一平還沿用當初管理戰俘士兵的方法,顯得有一點不合時宜了。
「那麼你有什麼建議嗎?弗蘭克.」張一平真誠地問道。
「中國班長的槍法很厲害,不如就讓他們充當我們的槍法教官,部隊的管理由德國籍軍官來進行,因為班長與士兵語言不通,無法交流,在戰鬥中會經常出現問題的。」
在軍隊的管理上,這未嘗不是一個方法,通過顧問和教官控制一支部隊也是可行的,但問題是,槍法是不可能傳授給德國士兵的。
「要學習中國的槍法,首先每個人必須能一口氣憋上十分鐘。」張一平道。
「這個我們都知道,也許是我們白人與你們中國人的身體構造不同,你們很容易做到,但是我們白人超過三分鐘的人都很少,更別說是十分鐘了。」
「我覺得,我們也不定要練成像你們這樣神奇的槍法,其實只要能夠有所進步,就行了。」
弗蘭克這麼一說,倒擴寬了張一平的思路。
也許應該搞出另外一套標準的槍法訓練方法,把它當作《槍王系統》公開出去,這樣讓那些整天想著《槍王系統》的人斷了偷窺的心思,而且還可以用這套東西訓練外籍兵團的人,通過這種關係掌控部隊,融洽中國士兵與外籍士兵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