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平鬆手放開了安娜,輕笑著用法語說道:「他們兩人是我的警衛,你右邊那個叫做潘五百,他力大無窮,一拳頭可以打死一頭牛,不過他平時並不怎麼動用他的拳頭。事實上他更加喜歡用他包著鐵皮的槍托砸人,有一次他一口氣砸八個英軍的腦袋,把剩下的十個英國人嚇得暈了過去。」
「天呀,他可真殘忍!」安娜說道。
「不,這不公平,安娜!你不能夠因為他是中國人就對他有偏見。如果他是你們白人,他一定會受到人民的崇拜,成為一個受人敬仰的勇士,就算是他的敵人也應該稱讚他。這是他應該得到的榮譽!」張一平糾正道。
「對不起,長官,我對你和那位勇士道歉!」安娜看了一眼右邊,那裡一片漆黑,但是她總覺得那裡有一雙眼睛窺視著她,這樣想著,心底裡就打了一個寒顫。
「在你左邊的那個士兵叫做石小川,他是一個非常冷靜的阻擊手,同時也是一個火力支援手,他曾經一個人狙殺了一個炮兵連。在這一次戰鬥中,他迂迴到敵人背後,用輕機槍向正在進攻的英國人猛烈射擊,瓦解了敵人的進攻,並打死了上百人。那一次,兩百多個的英國人被他打得狼狽逃竄…」
這有一點太過誇張了吧?中國士兵在黑暗裡如同大白天一樣行動自如,但是這是太過誇張了。安娜一邊向前爬動一邊這樣想:不錯,中**隊有很多勝績,多次打敗了英**隊,但這都是巧妙地運用戰術、採用伏擊等忽然襲擊的手段才取得的,並不見得中國士兵有以一敵百的本事。
「那麼你呢,長官,你有什麼特別的本領?」安娜問道。
張一平沒有回答,安娜又問道:「我在問你呢?長官,你有什麼特別的本事?」
「我們中國人是很謙虛的,安娜!我們一般不會自己說自己有多大的本事,這樣會很不紳士。如果你非要知道,最好你自己慢慢體會!」
「自己體會?怎麼體會?」
「比如說,我床上的本事也不錯,有機會你也可以體會一下。」張一平說道。
「這不是紳士所說的話,先生!」安娜說道
前面有一點火光亮了起來,一閃一閃的,一看就知道是吸煙的煙頭,在黑夜中非常顯眼。
雨聲中,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噗」的聲音,如果說不是靠得太近的話,根本就聽不到。
這是前面的戰士用裝了消音器的步槍對準煙頭那燃起的小亮點開了一槍,那個煙頭就丟在雨中,熄滅了。
天空再次起來了一顆照明彈,借助這一次的亮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已經是英軍陣地,那些黑森森的堡壘、黑漆漆的射擊孔都清晰可見。
等照明彈一滅,一連竄的黑影向前撲了過去。這其中包括了張一平。
安娜趴著一動也不敢動,她被剛才看到的森嚴可怕的英軍陣地嚇住了,那些陰森森的射擊口,經以從射擊口中伸出來的機槍的槍管,這都代表著死亡,遠遠比外面漆黑一團的夜色更加讓人可怕!
害怕是人類的本能,只有像張一平那樣經過特別的訓練,平時敢於面對死亡,敢於迎著敵人的子彈衝上去的軍人,才不會害怕。
她甚至不敢抬起頭,不敢再向前爬動。
她心中有這樣的感覺,覺得英軍的機槍隨時會響起,那些向前衝的黑影最終都會被子彈穿透,倒在地上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就像那些法國平民組織起來的民兵一樣。
她這兩天雖然面對太多的死亡,心裡已經麻木,但是當自己面對死亡的時候,心裡只有害怕!
安娜趴在了原地,並且把身體緊貼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和地面彷彿連為一體了。這樣,就算前面的機槍響起,也不會打在她的身上。
但是,等了很久,前面還是一陣寂靜,沒有機槍的聲音,也沒有火光。只偶爾傳來幾聲那種輕微的「噗噗」的聲,如果不是她在雨中呆久了,她根本就聽不到。
雖然她的不知道這是什麼聲音,但是這肯定跟中國人有關。這時她有一些後悔了,後悔沒有跟上中**隊。
但是,現在沒有了那個中**官在身邊,安娜忽然沒有向前爬動的勇氣。
沒有槍聲,也沒有炮彈的聲音,只有雨點打在泥土、水窪上面的的聲音,四處一片寂靜,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在這一瞬間,安娜忽然不由自主地驚恐起來,在這一片黑暗中就一個人呆著,久之,心中就產生了一絲幻覺,總是覺得黑暗中有無數雙野獸的眼睛盯住了她很久。又或者是前面堡壘裡的英國人在盯緊著她,而且手中的手榴彈隨時準備向她拋來,或者重機槍已經向她瞄準,隨時向她發射子彈,要把她的打成蜂窩一樣,全身冒血,就像白天時的民兵傷員一樣。
安娜努力使自己擺脫恐慌,振奮起精神來,心裡卻忽然想起那個中**官,有他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覺得非常的安全和平靜,一點也不害怕黑夜,更加不害怕英國人。
「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他還要我給他帶路,做他們的嚮導呢?」她這樣自己安慰自己。
好在天色很快就亮了,東方開始發白,雨也停了下來。藉著朦朧的光線,安娜看到前面的英軍的陣地,一個英軍士兵靠貼在鐵絲網柵上,鬍鬚隨風飄灑,他的眉心處有一個明顯的血洞,鮮血還在向外流。
一個堡壘的射擊口裡,一個英軍的腦袋從裡面探了出來,無神的眼光仰望著天空,他的脖子上開了一個一條深深的刀痕,白色的肌肉翻開,露出下面的骨,血液從堡壘的牆壁上一直流在地上,被雨水沖刷,流到了下面的水窪裡,整個水窪地裡都變成紅了。
在目光可及之處,到處都是這樣的慘烈的情況,英軍不是中槍被打死,就是脖子被劃了一刀,流乾血而死。
沒有聽到槍聲,英國士兵卻無端地中了彈,也沒有聽到打鬥聲,英國士兵說這樣死去了。
安娜雖然知道這是中**隊干的,但是卻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中**隊就像幽靈一樣,出沒於黑夜之中,靜悄悄地把前面這些英軍殺死了。
這是一支怎麼樣的軍隊?安娜這樣想著,心中忽然湧起來一股熱流,使勁地在她心臟的位置撞擊了一下,讓她心中升起一股勇氣,從冰冷的地下抓住了起來。
穿過一道鐵絲網,路過一道溝壕的時候,安娜看到溝壕裡面有一個年輕的英軍士兵,他大半個身體浸在泥水當中,他的身上在不停地冒血,但是還沒有死去,他的眼睛還可以轉動,臉上充滿了驚恐和苦楚。
安娜從這些恐怖的地方快速向前通過,進入了一處街道,她看到前面街道的街口有一隊英軍巡邏隊,帶著的英軍見到了她,一聲喝叫,十幾支步槍齊刷刷地舉了起來對準了她。
本能讓安娜向街道旁邊的建築物跑去,十幾支步槍的灰色寒冷的槍口,不停地隨安娜的跑動來回輕輕地挪移,安娜看到這個情況,汗水涔涔直流。
就在這個時候,在安娜眼角的餘光之處,兩個中國人從屋角處現出身來,兩支步槍射出一連竄的子彈。
那隊巡邏的英軍竟然來不及開槍,就一個一個地倒下,他們的額頭上無一例外地穿了一下洞,向後仰面倒在街道上。
安娜忽然停下了腳步,她詫異於這兩個中國人出槍的速度和默契的配合,還有那準確率,槍槍中的都是額頭,準確地說是眉心處。英軍連叫都沒有叫一聲就倒下,連最後扣動板機的力氣都沒有。
旁邊伸出一隻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把安娜一拉,把她抱入懷中。
一抬頭,見到的竟然是張一平,他的槍口裡還冒著縷縷的青煙,槍管上冒著一些水氣。
安娜知道剛才開槍的其中一個就是他,是他及時地救了她,她的眼窩處有些潮濕了,口中喘著氣,胸部激烈地起伏,兩隻手輕輕地抖動。
槍聲再次響起,遠處腳步聲響了起來,一批英軍向這邊跑過來。
安娜從張一平的懷裡掙脫出來,說道:「對不起長官,我害得你們暴露了行蹤…」
「的確如此,安娜,我要對你進行必要的懲罰…」張一平笑著說道。
「無論怎樣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長官!」安娜大聲說道,「只要你讓我加入你們,成為你們中的一員,就像外籍兵團的那些德國人一樣,我要做一名中**團的戰士。」
德國籍的士兵嚴格來說不算是中**團,他們頂多是僕從軍,是炮灰的角色,張一平也沒有打算讓歐洲人進入中**團。
至於像安娜這樣的女人,做自己的短暫的情人可以,但是成為中**團的戰士是不可能的。
因為,如果她成了中**團的戰士,張一平就要認真對待和她之間的關係,不能像別的法國女人一樣,玩過就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