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平一覺醒來,看了一下手錶,發現已經是凌晨三點了,外面戰鬥的槍炮聲早就已經停了下來。深夜裡,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之外,整個世界一片寂靜,好像白天慘烈的戰鬥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馴馬女郎安娜還在張一平的住所裡沒有回去,她捲縮在大廳的沙發上睡著了。張一平一走出臥室,她也就驚醒了,抬起頭來看到張一平全身披掛,朦朧著眼開口問道:「有行動嗎,長官?」
張一平把手中的步槍挽了一個槍花,背在背後,說道:「是的,我們有行動,安娜,恐怕你要回到你的民兵那裡去了,因為我的部隊要開拔。」
「我不敢回去,因為我沒有勇氣面對他們。」安娜說道,「眼看他們被推上戰場送死而束手無策,我的心很內疚,因為是我建議組建民兵,是我建議進攻普瓦捷去奪取糧食的。但是我現在卻沒有辦法幫助他們,他們本來就不應該死。」安娜說著,揉了一下眼睛,「外面很黑,還在下雨,你們去哪裡?你們撤走了,我們的民兵怎麼辦?」
「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跟我們沒有關係。」張一平披上了雨衣,說道。
「現在多少點了?」安娜又問。
「多少點你也應該回去了,因為我們要打烊關門了,安娜小姐。」張一平一邊整理自己的行裝一邊說道。
安娜一下子竄到張一平身邊,一把抓住張一平的手,要看他手上的手錶。
一縷散亂的頭髮飄在張一平的鼻子上,帶著一種女人的體味,張一平心裡一蕩,也就沒有阻止她。
「很抱歉,我的手錶丟了,沒有時間一時不習慣。」安娜抬起頭說道。
「剛才我想了很久,有一些事情我總是想不通,我有很多問題要請教你,長官!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行動嗎?我可以做你們的嚮導,之前,我就是你們的嚮導。」
「那就換上我們的軍裝吧。」張一平回到臥室,拿了一套自己的軍裝丟給了安娜。
安娜的身高只比張一平矮一點,張一平的衣服勉強可以穿得上,只是身材沒有張一平那麼強壯,穿起來裡面空蕩起來,倒容易讓人產生不必要的幻想。
安娜也沒有迴避,就當著張一平的面脫下外衣,她裡面穿著一件白襯衫內衣,並不顯得尷尬,但是換褲子的時候,就露出兩條修長的長腿,在微弱的燈光下,朦朦朧朧地反射著柔和的光線,充滿了誘惑。
這裡是張一平的軍營,他沒有迴避的必要,而且這種美腿他見多了,幾乎所有的法國年輕女人都有這樣一對美腿。
安娜換好了衣服,她也知道張一平一直盯著她,但是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說道:「你的軍裝洗得很乾淨。」
「剛剛消煮過,你放心,我這人很講衛生。」張一平說著,又從旁邊用腳踢了一雙靴子過去。
安娜用腳比試了一下,說道:「鞋子我就不用你的了,穿起來又大又重,明天只怕腳上會起泡,還是穿我自已的吧。」
待安娜穿戴整齊,兩人走出房子,站在門檻邊的潘五百一見就使勁把地把煙尾巴一扔,再狠狠地用腳踩著,臉上聚集著一股怨氣說道:「這娘們,真他媽的麻煩!」
石小川槓著一挺輕機槍,用槍托捅了一下潘五百,「總指揮的女人,怎麼會麻煩你呢?」
「總指揮的麻煩,就是咱的麻煩!」
「得了吧,馬屁精!」石小川道:「你就是有那麼一點眼紅、不服氣。」
「沒有!」潘五百否認。
「你還別不服氣,總指揮英俊瀟灑,又是遠近聞名的紳士,漂亮女人自動找上門來,還不用付硬幣,咱們羨慕不來,誰叫咱們自己的爹娘把自己生得這麼醜呢?」
「你醜,咱可不醜…」
「別費話了,告訴你們,我們在裡面什麼都沒有做。」張一平說道。
「可是她為什麼又穿你的衣服?」潘五百問道
石小川卻說:「我們相信總指揮什麼都沒有做!我們在外面也什麼都沒有做。」
「你們在外面有沒有做關我屁事,我有需要知道嗎?」張一平說道,「我從來不歧視!」
石小川急了,解釋道:「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張一平卻一揮手,「走!別費話。」
在普瓦捷,張一平除了他的警衛連之外,還有106師的一個步兵營跟他一起行動。這個步兵營原先是押送法國平民的,現在已經解脫出來了。
出了軍營,部隊分成一個一個的小分隊,分散消失在夜空之中。
安娜緊緊地跟在張一平的身邊,一腳高一腳步地走著,心裡非常緊張。在漆黑的夜裡,只能夠看到前面的一兩個人的黑影。
只有遠處傳來亮光的時候,通過建築,樹木和地形的黑影才大約知道,中**隊的目標可能是普瓦捷。
這些從遠處傳來的亮光,其實是普瓦捷戰場上的照明彈,是英國人拋射的。
「天這麼黑,路又滑,部隊會不會走散?我們會不會掉隊?」安娜忍不住問道。
「聽腳步聲,盯住前面的黑影,你就不會掉隊了。還有就是別害怕,別緊張,因為越緊張越容易走失。」張一平壓低了聲音說道,「不要太過執著你的視覺,其實人除了眼睛之外,還有很多感官,它們也能夠給你指示方向,告訴你的同伴在哪裡。」
但是安娜哪裡有這方面的修為?張一平一說,反倒使她更加緊張了,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拉著張一平的衣擺,過了好一陣才有一點適應,可以看到前面的一個黑影,還可以聽到前後左右有不少雜亂無章的腳步聲,知道不是僅剩下她和張一平兩個人。
走了一陣,前方忽然一道慘白的亮光升上天空,然後緩緩地降落,安娜看了一眼周圍,根本不像張一平所說的那樣,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影!而且連張一平的影子也沒有發現。
安娜心裡一驚,身子卻忽然被人用力一拉,她便倒了下去,被張一平抱在懷裡。
兩人穿著雨衣、軍裝,安娜雖然只感覺到了一陣冰冷,但心臟還是一陣急跳。
「我們可能迷路了,剛才我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安娜說道。
「噓!」張一平壓低聲音說道,「這裡已經差不多靠近普瓦捷了,照明彈一起,大家都臥倒在地了,如果被你看到,那英國人也看到了,那就麻煩了。」
安娜恍然大悟,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明白了,可是長官,你能不能夠給我一把步槍,上到了戰場,沒有槍心裡慌慌的。」
「我是有一把槍,但是現在不方便給你。」張一平輕笑著說道。
「為什麼?」
「安娜,你是不是一個革命戰士?」張一平忽然問道。
「當然是!」
「革命戰士的槍,要自己在戰場上繳獲。我們中**隊的步槍都是從敵人手裡繳獲的。」張一平說道。
「你說謊,長官,中**隊裝備的是半自動步槍,這種步槍英**隊並沒有裝備,連法國、德國、美國、等等國家的軍隊都沒有裝備。」安娜說。
「我們只是將繳獲的步槍稍微改了一下,安娜,別說了,要槍,自己去戰場上拿。」
照明彈落下去了,張一平又站了起來,彎著腰,拉著安娜繼續前進。
張一平拉著安娜從一處鐵絲網鑽了過去,然後就開始趴在地下,匍匐向前爬行,兩人爬到一個淺淺的彈坑裡面,被坑裡的水浸濕了身體。
這時,前面傳來了一陣重機槍的沉悶的響聲,安娜說道:「會不會是前面的兄弟被英國人發現了?」
「不會,英國人一到晚上就發神經病,時不時要打幾槍壯一下膽的。」
「你說得對,如果我是英國人,我也不相信這麼一個又黑又下雨的夜晚,還會有人出來活動。」
「安娜,請不要做這樣的假設,如果一個漂亮的英國女人在我身邊,我會按耐不住我心裡魔鬼的衝動的。」
安娜沒有出聲,這時剛好一枚照明彈飛了起來,在前方不遠的上空拖曳著慘白的亮光,在光線的映射之下,大地看上去像一塊冷冷的墳場,各種奇怪恐怖的黑影都顯現出來。
「請原諒我的好奇,那個唱歌劇的卡米爾小姐,你跟她上過床嗎?」安娜忽然問道。
在這個問題上面,張一平不想隱瞞,安娜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更加不是他的老婆,他有什麼好隱瞞的?相反,能夠跟她心目中的偶像上床,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是的!我給她吃了幾塊麵包和一瓶牛奶,她就同意跟我上床了。」張一平說道。
「聽說她是一個冰清玉潔的貴族小姐,沒想到也這樣放蕩!為幾塊麵包就出賣了自己。」安娜口氣中明顯有一些失落。
「這你就冤枉她了,我跟她上床的時候還是一個處女,不過很快就不是了,她應該還是冰清玉潔的。」
「你強暴了她?」安娜問道。
「不,我沒有,我們是兩廂情願的,還有一點感情的因素。因為我們這幾天過得很快樂,像一對情侶一樣!」張一平說道,卡米爾是不是真的快活他不知道,但是張一平自己肯定是很快樂的。
照明彈很快掉了下去,黑暗又吞沒下來,周圍越發的漆黑,張一平碰了一下安娜,又繼續向前爬了上去。
安娜這時已經完全適應這種又黑又冷的天氣了,地上很濕很滑,安娜隱隱地看到前面一個蠕動的黑影。
原來真的是這樣,就算天再漆黑,只要你適應之後,還是可以看到前面的影子的,安娜心裡想,怪不得中國人喜歡夜戰,原來他們不害怕黑夜,就像會游泳的人不會害怕游泳一樣。
不過看到前面黑黑的影子,安娜又忽然想到:這不是像黑人一樣了嗎?聽說,英軍當中有一批黑人部隊,如果他們出現在這樣的漆黑的雨夜裡,一定會更加隱蔽。
但是聽說他們很是蠢笨,絕對不是中國人的對手。
這時遠處又有一顆照明彈升上了天空,雖然離這裡很遠,但是前面那些蠕動的黑影還是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安娜也停了下來,她扭頭向右邊一看,只見在地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泥球,在遠處的光亮照耀之下,一雙大大的眼睛正在瞪著她,嚇得她驚叫起來。
不過旁邊的張一平快捷地按住了她,帶著泥巴的大手摀住了她的嘴,當然還有她的臉蛋。
安娜不用想知道,她的臉一定滿是泥巴了。
旁邊有一個人出聲了,他用中文說道:「潘五百,你嚇她幹什麼?像鬼叫一樣,好聽嗎?」這是石小川的聲音,安娜扭頭一看,同樣又是一雙眼睛從黑暗中暴露出來。
好在有了潘五百之前的驚嚇,這一次才沒有驚叫起來,不過就算她想叫也叫不起來,因為張一平按住了她,摀住她嘴的手並沒有放鬆。
潘五百說道:「這娘們,誰知道她這麼膽小?跟著咱們出來,膽子不大怎麼行。」
安娜心裡卻想:這兩個士兵原來一直跟在旁邊,可是我卻一直沒有發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