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終於抓狂:「這不是你介意或不介意的問題,這件事情的性質很嚴重!」她握緊的拳頭關節發白,讓人懷疑下一刻她會直接一拳砸扁甘霖的鼻子。
蒙力克他們都不忿的盯著虞清,以為甘霖是迫於她的壓力不得不服軟。倒是巴雅知道甘霖絕不是怕她,而是真的不在意那些狼跟鱷魚,畢竟以甘霖的身手,獵殺狼跟鱷魚比砍瓜難不到多少。不過,就連巴雅也沒料到甘霖也不是肯白吃虧的人,或者說,他不喜歡被冤枉。
「再嚴重,能嚴重他們以後能不能正常走路吧?」甘霖笑著反問,眼中閃著在虞清看來絕對邪惡的光。
黑塔般的畢力格眼皮一跳,一個箭步衝過來,蒲扇大的手伸來要揪甘霖的領口,嘴裡還吼:「你施了什麼妖法!」
「虞副旗長,看清楚了,我這可是正當防衛。」甘霖漫不經心的笑道,身體一晃就到了畢力格身側,沒等虞清說話,畢力格的四肢關節都被卸掉轟然倒地像死魚砸在青石地面上,他悠閒的拍拍手,笑看著吃驚得睜圓了眼睛的虞清。
「甘神醫好厲害啊!」蒙力克失聲驚叫,驚醒了虞清,被她剜了一眼,老實的閉緊了嘴。
深吸了口氣,虞清問:「你把畢力格怎麼了?」
「如你所見,我是正當防衛,把他放倒了。」甘霖輕描淡寫的說。
「他怎麼不能動了!」
「他還能動,只是需要治療。」
「那就趕緊治!」
「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使命,不過在完成這項使命的同時,也需要收取酬勞。虞副旗長,」
「他是你打傷的!」
「我是正當防衛。」
「你——」
死盯著甘霖,虞清剁了甘霖去餵狼的心都有。
悠閒的抬頭看看天空,視線追逐著一隻飛過頭頂的雕,甘霖暗自驚歎目力堪比望遠鏡,能看得那麼遠那麼高,又不由得期待實力突破到更高境界,會不會有朝一日能身具雷達的功能。狠狠的yy了一把,他又被虞清磨牙齒的聲音逗樂了。
「虞副旗長,我是學醫的,不過基本的法律常識還是清楚的,沒有證據,你不能認定我是賊。送到收購站的獵物,你非要認定是畢力格的,我無話可說。蒙力克他們這些兄弟因為幫我銷髒,咳咳,是銷售獵物無辜挨打,他們會看我的面子不予計較。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是大忙人,我們也不是閒人,我們走了。」
說走就走,甘霖跟虞清擦身而過,又清楚的聽到她磨牙的聲音,想笑,又覺得鼻子酸酸的。對這個酷似奚嵐的霸道女人,他沒辦法反感。
蒙力克他們像著了魔,不用甘霖招呼自動跟了上去。巴雅有些不甘心的轉了轉眼珠子,最終沒有吭氣,也朝吉普車跑去。
猛的一跺腳,虞清嚷道:「你不能這麼走!」
「我在蒙力克的家裡,隨時等候你的傳喚。」甘霖頭也不回的說,沒看到虞清臉漲紅似煮熟的大蝦。聽到巴雅的悶笑,他反應過來——汗,「隨時等候你的傳喚」這句話實在幫容易引起歧義啊!
全身掛綵的蒙力克像個打了勝仗的英雄拉開車門,神氣活現的吼一聲「上車」,沒等大家坐好,他就發動車子炫車技般的掉頭。堵在收購站大門的醬油黨都被他那生猛的車技驚得像鴨子飛躥。
「蒙力克,慢點——」
還沒等甘霖話說完,衝出收購站的吉普車就撞翻一輛停在路邊的救護車,幸好救護車上的人都不在,司機也在路邊買煙,沒有人員傷亡。
抬著擔架從對面宿舍區出來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都急得大吼大叫,場面亂成一團。甘霖跳下車大喝一聲:「先搶救病人,把病人抬到吉普車上!」
虞清從收購站出來,見狀顧不得找甘霖他們的麻煩,也跟著招呼醫護人員把病人抬上吉普車,聽到甘霖像將軍指揮若定的指示慌亂的醫護人員把病人送上吉普車,她的眼神發生了某些異樣的變化。
「蒙力克,你下車,讓那位師傅開車。」甘霖不容置疑的說,這等於是不相信蒙力克的開車技術,以平時蒙力克的性格當場就要發飆了,現在倒是老實的把位置讓出來。車子發動後,他抓起病人的手腕,對隨車的蒙古族醫生扎布爾說:「我是醫生,我替患者檢察一下。」
扎布爾醫生將信將疑的點點頭,沒有作聲。病人家屬聽不懂漢語,用蒙古話問了一句,旁邊的小護士用蒙古話簡短的回答,然後,車上安靜了下來。
是巧合或者是無意,扎布爾醫生看著手錶,三分半鍾之後,他聽到甘霖篤定的說:「患者是心肌尖部斷裂,通知醫院做好手術準備。」差點指著甘霖的鼻子說「你個江湖騙子竟然到我們東烏旗來招搖撞騙了!」
小護士快速的把甘霖的話翻譯給病人家屬聽,不等隨車醫生做出決定,病人家屬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用蹩腳的漢語對甘霖說:「醫院說鎮醫院做不了心臟手術,怎麼辦?」
「來不及送大醫院了,就在這裡的醫院,盡量準備,我來手術。」甘霖沒有絲毫猶豫。
隨車醫生頭搖得像潑浪鼓說:「必須轉院,我們醫院不具備手術條件。手術絕對不能在我們醫院做,出了醫療事故,我們需要負責任的。」
到哪兒都有把醫療事故責任看得比病人生命更重要的醫生啊!甘霖能理解這一類的同行,但羞於與他們為伍,生硬的說:「手術我來做,有責任我承擔!」
「你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責任你承擔不了!」
「你是你們醫院的急救科的醫生,希望你明白,急救,急在爭分奪秒,救在生死之間。」
甘霖掃了隨車醫生一眼,那清澈的眼神把隨車醫生反對的話都壓了回去。
小護士望著甘霖露出崇敬的眼神,把他的原話對病人家屬照搬,讓那位頭髮花白的蒙古族大爺老眼閃現出淚花,他重重的在甘霖肩頭拍了一掌:「醫生,你做手術,責任我孛亦斤來負!」
聽不懂孛亦斤老人在電話裡怎麼跟對方交流,反正車子在十分鐘後到達那座規模比龍山醫院更小的醫院時,手術準備已經完成,院長竟然是在古爾勒家裡見過的那位蒙古族女醫生忽蘭。
「甘醫生,是你!」
忽蘭院長欣喜的迎上來,本來嚴肅的臉也笑得一臉燦爛,讓熟悉她的人都驚奇不已。
孛亦斤老人欣然笑道:「你們認識,好啊!」
沒空寒暄,甘霖邊走邊給忽蘭院長介紹了自己檢查的結果,再說出治療方案,忽蘭院長很誠實的說:「我們沒有做過這麼大的手術,你決定吧。」
患者阿木爾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從發病到躺在手術台有四個半小時。他跟同學打架受了傷,在校醫務室處理了一下就回家休息,中午家人叫他吃飯才發現他趴在桌上是昏迷而不是睡著了。就算在國內一流的手術室立即手術,救活的機率不到一成,更何況在這種條件簡陋的小醫院,如果不是病人家屬孛兒斤老人肯承擔全部責任,就算甘霖願意做手術,醫院也不會陪他冒險。
孛兒斤老人在手術室外等的時候,醫院的醫生以及後面趕來的虞清和蒙力克那些人都候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其中護士匆匆出來抽取了兩次血液。
由於阿木爾是稀有的「熊貓」血型,能為患者輸液的就只有孛兒斤老人,連老人的家裡人也沒找到相同的血型。
「手術再拖下去,都沒血可抽了!」扎布爾醫生低聲說,旁邊的醫護人員也紛紛附和,都對甘霖做手術這件事情不看好,認為忽蘭院長同意甘霖在醫院做手術是老糊塗了。
「我還有血能抽!」孛兒斤老人堅強的說。老人的漢語說得非常費力,而且甘霖也不在場,他卻特意用漢語說,以示對甘霖的支持以及感激,同時也是擔心醫生們阻止甘霖為他孫子做手術。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甘霖堅持,他的孫子連上手術台的機會都沒有就會死在送往大醫院的救護車上。
虞清一字不漏的聽著周圍的談話,對甘霖的好奇心更盛。從他對付畢力格那些人的手段,她不認為他是個好人,但是他又見義勇為主動救治一個將死的病人,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她沒有意識到,從這一刻起,甘霖就走進了她的心裡,高傲如她,目光也會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他。
蒙力克他們的心思倒簡單很多,特別是巴雅,認定甘霖出手必然起死回生,都沒有絲毫的擔心。在畢力格那些人被抬進醫院時,他們還有閒情逸致嘲弄那些倒霉蛋。
包括扎布爾在內的醫生們,都讓畢力格這幫病症一樣的病人嚇著了,給出的診斷結果也是五花八門,連不懂醫的虞清都聽出問題趕緊說:「你們都不要胡亂治療,等甘霖出來問問他,這些人是被他打成這樣的。」
醫生們都愣住了,沒法理解虞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