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6-27
條理分明的講完自己的看法後,甘霖誠懇的說:「感謝各位專家聽我講解。」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家都大感意外。
從甘霖出現會議室裡,他的言行都沒有表現出對專家足夠的尊重,讓人覺得他就是以挑戰權威來表現自我。
隨著鞠這一躬,甘霖讓專家們積結的火氣消散,大家又想到他的態其實一直就沒有出格的地方,他只是本著一個醫生的職業操守,如實說了對患者病情的看法,這是不盲從權威,是對患者的認真負責。
專家年紀大的羅亞東愧疚的說:「甘醫生,你鞠這一躬我們擔當不起啊。」
「您太謙虛了。」甘霖笑笑,又顯得有些著急的說:「患者現腦組織供應血流減少,顱內壓升高,極有可能出現急性大面積腦梗死,需要快手術。」
以奚廣源的情況來看,甘霖所說的出現急性大面積腦梗死幾乎是必然生的,專家們沒有一個表示懷疑,問題是他們現誰也沒有把握動這個手術。
目前情況下現給奚廣源動手術是要冒風險的,不出奇跡肯定就是為奚廣源的死負直接責任。這是拿自己的前途與名譽打賭。
之所以專家們形成的綜合意見就是奚廣源有「遺傳性運動感覺神經病」,家屬提出否定意見後,還有專家堅持是隱性遺傳,就於奚廣源有個遺傳病會讓他的死合理一點,也就是專家們想說明奚廣源的死怪他自己有遺傳病,而不是他們無能。
羅亞東面對甘霖清澈的眼睛,心頭的愧意強烈,但是他看多了世事沉浮,看夠了人情冷暖,認為奚廣源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願意做這個手術呢?暗自歎了口氣,他說:「從患者的情況來看,還是應該採取保守治療。既然是急性砷毒後的神經病,就應該從這方面著手治療。」
保守治療,很多時候就是很冠冕堂皇的說法。說白了,就是患者的情況太過危急,醫生不願意冒風險搶救病人,而是打著治療的幌子下看著病人死。
甘霖知道羅亞東的潛台詞,也明白他的做法也無可非議,畢竟醫生不是神不能保證積極治療就是有效的,上了手術台說不定就是送患者進鬼門關,而且就算患者沒死手術台上也很可能死術後反應上,所以保守治療很大程上能延長患者的生命。
可是,保守治療的本質上就是下死亡通知書,宣佈患者已經無救只能等死了。
不過,神醫華佗誰都想做,但是當需要像賭徒一樣壓上自己的前途與名譽時,誰做出選擇的時候能不自私?
羅亞東的話也代表了專家們的意見,大家都沉默著。
以劉副政委為的基地人員也都表示沉默。
這時候誰出頭,就是做了出頭的椽子幾乎注定要先爛。身為家屬的許家兄弟也清楚,他們急卻也無可奈何,即便是他們也不能開口要求哪位專家替爺爺主刀。
會議室裡氣氛極其壓抑,空調也彷彿沒有效果,大家都覺得燥熱,有的人額上冒出汗來。今天,甘霖如果不提出來,大家一起討論形成終意見,以患者有隱性遺傳病史寫一份匯報材料,就可以安心的給患者採取保守治療了。
患者死了,大家就可以各回各的地盤,繼續做自己的權威去。也許哪一天,大家湊到一起還可以再聊一聊奚廣源的遺傳病。
甘霖的出現,把大家都推向極為尷尬的處境。
眼下採取保守治療專家們也注定要承擔責任了,雖然病歷掉頁的情況與專家無關,但是甘霖這個初出茅廬的醫生能看出來的東西,經驗豐富的他們卻沒看出來,這將不僅僅是一個諷刺的笑話,這說明他們給奚源的治療肯定存著失誤。
同時,沒有遺傳病為藉口,奚源的病情惡化直至死亡就需要責任人。保守治療就是大家一起當責任人。
至於基地方面,病歷保管不當的責任大,這直接導致了奚源的病情被誤診。奚廣源不管死不死大家都有責任。從這一點上,有人暗恨甘霖也情理之。
當然,基地方面肯定不希望奚源死,因為死了他們的責任會大。就劉副政委個人意見,是希望專家們採取積極有效的治療,所以沒有像之前完全放羊上山那樣任由專家們拿出治療意見,他清楚的表達了這個意見:「各位專家,我來插一句,軍部下達的指示是,只要有萬一的可能,都要積極治療。」
很多專家都想罵劉副政委:你丫的站著說話不腰疼麼?積極有效的治療,你當老子不想啊,問題是什麼才叫積極有效的治部?動手術有風險,是三歲孩子都知道的常識,不然醫院給患者手術前為什麼都要讓簽署那個手術同意書!既然存風險,誰也做這個手術誰就得承擔責任!
老專家張繼宗乾咳一聲說:「患者的情況不適宜手術,做手術的話風險太大啊。」
年福的專家呂偉直接的說:「是啊,手術死亡的機率太高。」
羅亞東也補充:「還有術後反應也不能不考慮。」
「大骨瓣減壓術術可能誘惡性腦膨出。甘醫生,不知道你想到這個問題沒有?」憋了很久的專家曾志春直接質問起甘霖。
「溶栓治療也存『時間窗』的問題和比較窄的適應症。以患者目前的情況看,根本起不到積極的效果。」
甘霖真急了。
專家們擺明了都不願意出頭,他也要放棄患者那分之一的康復可能,跟大家一起看著患者等死麼?
奚嵐的見到自己進會議室的神情又浮現眼前,她充滿期待的眼神與所表現出受傷小鳥的怯弱讓他心刺痛了。
真的沒法坐視患者放棄康復的可能,哪怕那可能性小得可憐。甘霖還是堅持:只要有一線可能,就不應該為了怕擔責任而放棄搶救病人。
「患者病情變化快,我還是堅持應該快手術。」
甘霖的話擲地有聲。
很多人都開始佩服起甘霖,當然也有人認為:反正不要他們承擔責任,當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許家兄弟的目光緊張無比的腦科專家們臉上遊走,他們希望有哪一位專家能站起來說:「這個手術我來做。」
專家們依舊沉默著,有意無意的迴避著許家兄弟期盼的目光。
奚嵐終於忍不住像旋風一樣衝了進來。她激動得滿臉通紅,可想而知出口肯定沒好話。生怕她說出過激的話,沒可能讓專家們同意給爺爺手術,許雲鵬趕緊迎上去攔著她說:「嵐嵐,這沒你的事,我們到外面等著。」
大力一推哥哥,沒推開,奚嵐被推著邊往外走,邊說:「甘霖你來給二爺爺做手術,所有的責任跟風險我來承擔。你是我私自帶進基地的,做完手術就送你離開,你相當於沒有出現過,二爺爺就是死了也沒你的事,沒有專家跟領導們的事。」
這番話很有涵義了!
甘霖沒有出現過,就不會出現病歷缺漏的情況,基地領導也不存管理上的責任,醫療所相關部門負責人也沒有責任,專家們也沒有誤診的責任,而且手術是甘霖做的,專家們沒有做手術也不需要承擔手術的風險。
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好主意!
許雲鵬站住了,沒有再強制性的把妹妹推出會議室。
不過,甘霖有這個能力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到甘霖身上。
許家兄弟的眼神寫著疑慮,但他們也清楚專家們不會有人願意主刀,如果甘霖沒能力或者說不願意做手術,他們就得看著爺爺等死了。
唯有奚嵐帶著完全的信賴望著甘霖,彷彿他是華佗再世,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大家都同意的話,我可以做這個手術。」甘霖看看沉默的劉副政委,再看看表示疑慮的許家兄弟。
會議室又安靜了下來,大家的呼吸聲都帶著點急促。
時間一點點流逝,許英鵬終於忍不住,先打破了會議室的安靜,「哥,賭一把,我沒法看著爺爺等死。」
奚嵐的淚水當時就流了下來,哽咽道:「大哥,相信甘霖,讓他來做這個手術,我有直覺他一定能救活二爺爺的。」
這種時候談女人的直覺?
很多人都想笑,許家兄弟也不例外。
許雲鵬咧了咧嘴,眼圈卻紅了。他掉頭對劉副政委說:「甘霖是我請來為爺爺做手術的,所有的責任與風險我來承擔。」
對於奚嵐的信賴,甘霖要說不感動是假的,心頭有股暖流流淌。畢竟相處日短他都想不通憑什麼能讓她信賴。只是,他平靜依舊,已經想這個手術的每一個環節與每一個細節,力求做到完美,力求把風險降到低,至於手術會不會失敗,他根本就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