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6-26
真要是病歷缺失,基地的領導也有責任了,所以甘霖的話算是捅了馬蜂窩,會議室頓時炸了鍋,真叫個熱鬧。
主持會議的劉副政委臉色也是微微一變,說:「奚老的醫護都是有專人負責的,他的病歷不可能缺失。」
「病歷對不可能有缺頁漏頁的現象生。」
「我以軍藉擔保,絕不可能出現病因缺失的重大錯失。」
「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又不是地方醫院,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醫療所各部門的負責人紛紛申明之後,一齊將矛頭指向了甘霖。
「譁眾取寵不是這種搞法的,甘霖,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要負責任的。」
「沒有調查就沒有言權,你初來乍到,根本不瞭解這裡的情況,怎麼能武斷的認定病歷缺失呢!」
「醫生不是作家,不需要那麼豐富的想像力。醫生需要腳踏實地的做人做事。」
「你想挑戰權威的勇氣是值得表揚的,但是先你要認清楚自己的能力。眼高手低,憑空想像是醫不好患者的。」
面對激烈到這種程的炮轟,甘霖依然面不改色平靜如常。許雲鵬都不免要佩服他的心理素質了。
劉清雲也替甘霖捏了一把汗,連連沖衝他使眼色說:「小甘啊,奚老病情嚴重神智不是很清楚,你必須分辯清楚奚老真正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不要憑主觀臆斷就認為奚老確實吸入過高濃砷的氧化物,導致誤診。病歷管理制相當完善,丟失的情況真的不可能生。」
劉副政委接過話茬說:「嗯,劉主任說得有道理。甘霖,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誤會奚老的意思了。」
作為主持會議的基地領導,劉副政委這麼說就是給事情做出結論了,專家與醫療所各部門的負責人才氣平了。
一直不說話的甘霖不慍不火的說:「世事無絕對。你們認為制完善不可能出的錯誤,不表示一定不能出。奚嵐去核實了,相信很快有結果的。」
甘霖平和的語氣卻透著咄咄逼人的銳氣,劉副政委心頭的火也騰的一下子躥了起來,濃黑的眉頭擰了起來說:「奚嵐怎麼能夠這麼無組織無紀律。私自帶人進基地已經是嚴重違反紀律了,現竟然擅自查檔,誰給她的權利!劉主任,你去把奚嵐叫來!」
想到妹妹交待自己帶甘霖來會議室,並告訴專家們別擺架子認真聽甘霖解說,不料專家們還沒表意見,甘霖就遭到來自醫療所各部門的負責人炮轟。現劉副政委竟然不讓核查病歷有沒有丟失,這讓許雲鵬又覺得妹妹說得對,現大家都不是積極的想辦法救治患者,而是想著推諉責任。
乾咳兩聲,許雲鵬對劉副政委說:「您看是不是調一下甘霖給我爺爺作檢查的錄像,讓他解說一下為什麼會有這結論的理由呢?」
許雲鵬軍銜劉副政委低,但是他出身軍人家庭軍方背景雄厚,不比奚嵐只是倚仗奚老的勢。就算基地裡地位特殊的奚老掛了,他要給劉副政委小鞋穿也是灑灑水的事情,劉副政委還真不願意得罪他。
劉副政委換了副臉孔笑道:「當然,現是集思廣議,甘霖的診斷即便有錯也不能剝奪他的言權。」
挑了挑眉,甘霖暗忖:同樣是患者家屬,這個劉副政委對奚嵐跟許雲鵬的態完全不一樣啊。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他的注意力移到牆上的大屏幕上。
佔了大半個牆面的屏幕上,出現了甘霖進入重症監護病房的畫面。他翻奚廣源的眼皮,給奚廣源把脈,乃至後跟奚廣源的對話,都完整的播放了一遍。
「太草率了,給病人作檢查都這樣搞,誤診的機率太高了。」
「是啊,現的年輕人都是好高鶩遠,不能腳踏實地的做人做學問。」
「這也可以理解為什麼當今社會醫患矛盾如此尖銳了。」
「現的年輕醫生都不懂什麼叫醫者父母心,只想撈錢,開天價處方就是他們的特長。」
「走馬觀花的檢查方式,真是大開眼界了。」
讓許雲鵬失望的是,專家們連聽甘霖解說的意願都沒有。他不由得有些光火:「甘霖是我妹妹請來給我爺爺治病的。此之前,她讓我調查過甘霖。甘霖的情況我還是心有數的,他地方醫院工作期間的表現堪稱優異。同時,他的特點之一就是效率高。」
知識分子都是有傲氣的,專家們都是專業領域的權威,被子甘霖這個愣頭小子冒犯已經很惱火了,這時候許雲鵬的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立馬有專家向他開火。
「效率,是不以犧牲質量為前提的。我想提醒一下。」
「地方醫院都是庸醫扎堆,地方醫院表現優異能說明什麼?」
「能說明會為醫院創收。」
「既然奚老的家屬已經請了名醫來,還要我們這裡幹什麼?」
「劉副政委,為了尊重家屬意願,我們都不用留這裡了。」
「不錯,劉副政委,我們留這裡意義不大了。」
專家們群情激沸,醫療所的各部門負責人也跟著摻合。倒把許雲鵬惹火了,但他又不能火,只得低聲問:「甘霖,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完全無視了會議室裡聲音,甘霖認真的看著錄像,越看越覺得自己的判斷有道理。許雲鵬的聲音很小,他沒留意聽也給忽略了。
等了一會兒,沒得到甘霖的回答,許雲鵬以為他也沒太大把握,正覺騎虎難下時,奚嵐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把幾頁紙「啪」的拍劉副政委的桌子上。
「還不准我去查檔,不查怎麼知道二爺爺的病歷缺頁了!」奚嵐的眼裡跳躍著兩簇火花,雙頰緋紅,嘴唇氣得抖。
嘈雜的會議室頓時安靜了,掉根針都能聽見。
甘霖這時候才把注意力移回,說:「奚嵐,拿來我看看。」他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就有那個資格專家們之前看病歷。
專家們沒人吱聲。
奚嵐抓過那幾頁被劉副政委拿手裡看的紙,直接遞給甘霖。
劉副政委面子上掛不住卻無話可說,不能對奚嵐火,只能惱恨的瞪了醫療所各部門的負責人,臉色鐵青。
醫療所各部門負責人都蔫了。
出去叫奚嵐的劉清雲站會議室門口尷尬異常。他剛才去的時候,奚嵐剛剛把那幾頁病歷找出來,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被這言辭犀利的女人奚落了一頓。
專家們臉上的神色也相當精采。他們雖然不對病歷丟失負責,但是身為專家,會診的時候都沒人因患者的症狀去懷疑過患者病歷不全,而是被一個才踏入社會沒多久的年輕醫生現了問題,這本來就是一個絕大的諷刺。何況,這個小醫生提出問題後,他們不是核實問題而是集體責難,以維護他們的權威。
難怪社會上流傳說:現如今的權威不權威,專家太廉價。
「我的看法還是患者是『急性砷毒後的遲性周圍神經病』而不是『遺傳性運動感覺神經病』。」甘霖平和的聲音會議室裡響了起來,除了奚嵐挺大聲的答了聲「對」,就再沒有吭聲了。
掃視了一圈,沒人反對,甘霖接著說:「從這幾頁病歷上看,患者不僅接觸過高濃砷的氧化物,還有鉈。雖然得到及時治療,但是不能排除留下了後遺症。由於短時間內患者再次毒,也不能排除有毒物質體內合成的化合物。」
許雲鵬想緩和一下氣氛,笑道:「甘霖,你這是寫連環投毒案的推理小說嗎?」
「我沒有開玩笑,請不要講與患者病情無關的閒話。」甘霖略帶責備的看了許雲鵬一眼,再把他給奚廣源檢查的情況說出來,從奚廣源的心跳到血壓的數據都講得清清楚楚。
其實,奚廣源的身體完全各類儀器的監控之下,甘霖所說的都有儀器記錄下來,他說出來並不是證明自己沒有說錯,而是想說:「患者的病情急劇惡化,就我給他檢查的時候,他的情況又生了變化。所以,時間真的很緊了。」
「就是啊!從二爺爺病情惡化到現,連『遺傳性運動感覺神經病』都想到了,非要問我家族有沒有遺傳病,就沒一個人想到是那什麼急性砷毒後的神經病』,真不知道你們都是怎麼披上專家外衣的!」奚嵐說著氣憤得流下淚來。
本來就難堪的專家們慚愧了。
「嵐嵐,不要亂講!」許雲鵬趕緊喝止。
「我哪有亂講!」奚嵐吼道。
「奚嵐,請你出去,不要干擾我們討論病情。」甘霖眉頭微皺。以前醫院他就討厭那些吵吵鬧鬧的病人家屬,並且不理解那些家屬:難道他們就不明白這是耽擱患者的救治時間嗎?
「好,我出去。」
一向以麻辣著稱的奚嵐擦掉淚水,乖乖的出去了。不僅是許家兄弟意外,就連劉副政委他們都吃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