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6-25
對甘霖的信任從何而來,奚嵐自己也不明白。沒有休息加上著急上火,她的眼眶凹陷得得有些深了,凸凜凜的眼珠子格外的黑亮,她可憐得像一隻遭受重創的小鳥眼巴巴的瞅著他,等著他的宣判一般。
基地的領導跟家屬們好奇的看著甘霖,對奚嵐瞭解,讓他們對甘霖也抱著某種期待了。或者說,由於患者病情惡化讓他們對專家們失去了信心。
從各大軍區的醫院抽調來的專家們,年齡少也比甘霖大上一倍了,各自的專業領域裡都是權威人士。
同意奚嵐的意見讓甘霖參加會診,並不表示他們認為他有資格平起平坐。如果甘霖緊張得像個小學生,他們或將不吝於給予安撫與提示。
甘霖表現得比專家還像專家,他的平靜讓專家們感到一種無言的挑釁,看他的時候或多或少的有些敵意與輕視。
快速看完資料,甘霖抬起頭:「我需要去看看患者。」
終於有專家忍不住難了:「患者的病情都寫上面了,你的眼睛能看出不一樣的?」一石激起千重浪,坐甘霖對面的這位專家開了個頭,抨擊甘霖的聲音頓時響成一片。
「他可能覺得自己比我們這麼多人的眼睛都管用。」
「年輕人,有自信可以,自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就是狂妄了。」
「就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讓他參與就是浪費時間,我們還是不要管他了。」
真心不理解自己的合理要求為什麼引起這麼大反響,甘霖覺得有必要替自己辯護:「醫生不做望門診是對患者負責,這跟自信或者狂妄都扯不上關係。」
會議室裡陡然間安靜下來,那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甘霖的自辯專家們聽來就是質問,他看的資料本來就是專家們形成的綜合意見,有這些資料還要樣自去看病人就是質疑他們的判斷,是對權威們的挑釁。
醞釀著的風暴即將吞沒甘霖,奚嵐猛的站起身,一掃受傷小鳥的形象驀的有種母獅護崽的凶悍,「甘霖,走,我帶你去看我二爺爺。」她眼神凌厲逼人,似乎準備好與敵偕亡。
專家們本來就對奚嵐不滿,現就不滿了。
坐奚嵐左邊的軍官站起來微笑道:「我跟奚嵐陪甘霖去看看我爺爺,大家繼續,多謝大家費心了。英鵬,大家都為爺爺的病心力想辦法,你幫不上忙,就給大家添茶續水,也算是代表我們全家的感激之情。」
會議室裡的緊張氣氛頓時緩解,專家們管對於跟著奚嵐往外走的甘霖還是有看法,至少不再敵視。原本坐奚嵐右手邊的軍官許雲鵬給大家添茶續水時,大家紛紛表示用不著這麼客氣。
長得跟奚嵐酷肖的軍官自我介紹說叫許雲鵬,是奚嵐的堂兄,甘霖記得患者的資料上姓名填的是奚廣源,沒懂他為什麼不姓奚而姓許,不過他性格就不愛八卦,眼下情形也不容他八卦,說聲「你好」之後他就沉默了。
許雲鵬的爺爺所的重症監護病房跟會議室就十來米,甘霖先進門,聽到許雲鵬後面低聲責備奚嵐:「嵐嵐,你先前的態不對,要注意了。」
「我急啊!那幫自以為是的專家、權威根本就是相互推諉扯皮,都是想著怎麼推卸責任,而不是積極的想辦法救二爺爺。」
「嵐嵐!你冷靜一點。」
「冷靜的看著二爺爺等死嗎?我做不到!我已經冷靜的看著爸爸媽媽被放進棺材,冷靜的看著爺爺突腦溢血死了,那時候我小,不得不『冷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的離我而去。現,我不能再冷靜的看著二爺爺死,絕不!」奚嵐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那種被壓抑的柔弱,讓甘霖有種回過頭將奚嵐擁進懷裡安撫的衝動。
「爺爺不會死的,甘霖對?」
許雲鵬就是想安撫奚嵐,甘霖隨便糊弄兩句就行了,他也清楚,卻說:「我先給患者檢查之後再說。你們就外面等著。」
奚嵐聞聲止步,剛才會議室裡的凶悍勁兒蕩然無存。
「這呆子也太呆了點。」許雲鵬靠門邊掏出一支煙剛叼嘴裡,就被奚嵐劈手奪了扔到垃圾桶裡。他沒話找話的問:「嵐嵐,你確定他就是那個你讓哥調查的甘霖?」
「甘霖如果是呆子,全世界就沒有聰明人了。」奚嵐沒好氣的說。
「你好像對他特別有信心,哥很好奇,這信心從何而來?」
「你很囉嗦啊!一個大男人那麼多廢話!你就不能學學甘霖?」
「嵐嵐,既然對甘霖有信心,那麼就樂觀點。」
朝病房內焦灼張望的奚嵐扭頭訝然看著哥哥,才明白哥哥廢話多多其實是繞著彎子勸自己。淚光浮現眼簾之,她低聲說:「哥,我沒事的。」
「我可不是擔心你,單純只是很好奇甘霖這麼輕易就取得了你的信任。他的人格魅力有這麼強大麼?」
「噢,二爺爺還躺裡面的病床上,你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爺爺擔心的是你,放心不下的是你,疼的當然也是你。如果,他知道現有個男人被你接受了,這對於他絕對是靈丹妙藥,肯定馬上就病全消。」
「別開玩笑!」奚嵐凶巴巴的吼道,臉色呈現不正常的緋紅。
「哥真的沒有開玩笑,你離婚之後,這一直就是爺爺的心病。」
「你覺得二爺爺沒救了,所以想讓他老人家沒有遺憾的離開人世是不是?」奚嵐終於控制不住的讓淚水狂湧出來。
「不是,我只是——」許雲鵬說不下去了。雖然不是親兄妹卻,彼引的瞭解也不亞於親兄妹,他的想法從來都瞞不過鬼精靈的奚嵐。
爺爺奚廣源病情陡然惡化,專家們確實力了,許雲鵬覺得這次真的是爺爺大限到了。他肯定家族並沒有什麼「遺傳性運動感覺神經病」,有專家宣稱是隱性遺傳,他也跟奚嵐一樣認為專家們找藉口推諉責任。
能讓爺爺走得安心,許雲鵬認為這就是自己作為長孫的責任。
以奚嵐對爺爺的感情,接到爺爺住院的消息趕回基地途,還讓他幫忙調查甘霖的資料時,這本來就不尋常。等於奚嵐對專家們絕望,強烈要求讓甘霖參與會診時,他意識到這個男人已經闖進了她的心扉,成了她後的希望,或者視他為依靠。
許雲鵬希望爺爺臨終前,讓奚嵐跟甘霖的事情有個結果,所以才會捅破那層紙,提醒奚嵐正視自己的感情。
甘霖不知道已經有人想要當他的大舅子了,他聚精會神的給奚廣源做著檢查。不知道算誰的運氣,昏迷的奚廣源這時清醒了過來,對於甘霖的話能理解並作出相應的反應。
手從水腫的踝關節滑下去,甘霖撫摸著奚廣源的足底問:「有沒有覺得特別痛?就是像是走火上,或者走燙的砂礫上的感覺?」
奚廣源眨了眨眼,表示是的。
「這次失敗的實驗之前,你有沒有接觸過什麼有毒物質,或者是有毒的氣體?時間差不多三周左右?」
睜著眼睛看著甘霖,奚廣源似乎回憶,然後又眨了眨眼。
「誤服過砷化合物污染的食品或者水麼?」
「為什麼沒有相關資料呢?」
兩個問題,奚廣源均輕輕的搖搖頭。
「不是砷毒?」甘霖皺緊了眉頭。
已經不能說話的奚源眼似乎亮了一下,出含渾的聲音,聽不懂他講什麼。甘霖通過唇形辨別他講的是「吸入高濃砷的氧化物」。
出了病房,甘霖對許雲鵬說:「患者大概三周前吸入高濃砷的氧化物,但是病歷沒有記錄,你去查實一下。」
「病歷沒有記錄?不可能!」許雲鵬都要認為甘霖是譁眾取寵了,完全是一幅質問的語氣:「你憑什麼確定?」
理解許雲鵬的心情,甘霖很平和但很堅決的說:「我是醫生,從患者的體征,加上剛才患者也清楚的表達三周左右確實吸入過高濃砷的氧化物。不想耽擱患者救治時間,你就趕緊核實。」
奚嵐利落的說:「我去核實。大哥,你帶甘霖去會議室,告訴那幫專家都別擺架子,認真的聽甘霖解說。」
「好。甘霖,請跟我來。」許雲鵬很客氣的加了個「請」,管他還心存疑慮。認可甘霖當妹夫,並不表示他就認可了甘霖的醫術。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醫生這個行業裡還是老的吃香。
甘霖進了會議室,滿屋子的人都看過來,他不疾不徐的說:「患者剛才證實三周前吸入過高濃砷的氧化物。病歷上沒有記錄,奚嵐已經去核實。如果確實,那麼就應該是『急性砷毒後的遲性周圍神經病』而不是『遺傳性運動感覺神經病』。」
許英鵬脫口道:「真不是?」
「不可能!」坐許英鵬對面的專家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