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算數?」男子微微錯愕,眼底一閃而逝的異樣。
三年的時間,他一步都不曾踏進溫哥華,將那邊的業務全權交給公司的職員去打理,只因為她說在這三年裡她不想看到他。那時候的他答應的很爽快,不就是三年麼?不就是一個多個日日夜夜麼?很快就過去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凌菲淺笑,忽又轉念一想,她確實騙過他,「喬茜茜說你,溫文儒雅,俊逸非凡,身價幾千萬,不曾傳出過任何的緋聞,更是近三年來a市所有名媛想要嫁的男人。」她突然側過臉,正色望著他,「季辰,你的條件那麼好,為什麼非要選擇我?」
「如果我說沒有原因,你會相信嗎?」曾季辰淡淡地笑著說道。
「不相信。」如果是幾年前的她,也許會很天真地說,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相信,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奔三了,歲月就像是一把殘忍的殺豬刀,在她的心上隔了很多道口子。
曾季辰無奈地撇撇嘴,認真地說道:「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但這是事實,前幾天看一本書的時候喜歡上這樣一句話,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麼辦?佛說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可是我卻貪心地祈求,跟你的相遇和重逢都是緣,而不是劫。」
沉默了一會兒,她沒有接他的話,只是說:「在前面停車就行,我想去書店買幾本書。」
那裡是——,凌菲在這裡第一次遇見於琰,也遇上了她此生的劫。曾季辰並不知道這一點,只以為她是想買幾本書,「已經很晚了,不如明天我再來陪你買吧!」
「這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書屋,以前閒著沒事的時候我總是過來,所以你把我放在道邊就行了,這裡離我家很近的。」凌菲淡淡地笑著說道。
看著她一臉堅決的樣子,曾季辰沒有再說話,只是將車停泊在道邊,然後看著她走下車。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也許自己根本就不瞭解她,她的身影背對著光,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莫名的有些悲傷。
正當他也準備下車隨著她一起進去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屏幕,眉心不禁皺了起來,老媽又要給他安排相親宴了,這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他盡量地找借口不回家吃飯,可是他頑強的老媽竟然親自去公司接他下班。
「季辰啊!那姑娘給我打電話說你還沒去?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曾母似是有些發怒了,那姑娘她是挺喜歡的,看起來溫柔嫻淑,心也挺善良的,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
「我現在就過去。」為了自己的耳朵不再受折磨,只得立刻答應了下來。
「吃完飯一會陪人家小姑娘去看看電影什麼的,別立刻就將人家送回去,你要是再拖著不結婚的話,我就立刻搬回西安去。」
曾母不得不拿出殺手鑭,搬來a市不就是為了想要早點抱孫子嗎?要不然她也不願意來這個地方,但是西安也就只有她一個人住,曾季辰不放心她,而且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這身體也出了不少毛病,她可不想連孫子都沒抱上就進了棺材,於是趁著自己還有點力氣,就開始張羅起他的婚事來。還來地來。
沒事偶爾看看報紙,曾母也就知道自己兒子在a市的名聲,這想要巴結他的名媛貴婦一大堆,根本就不愁找不到女朋友,但是必須仔細地挑,挑一個各方面都優秀的女孩子,至少要能夠配得上季辰。
「媽,您別著急,我現在就過去,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姑娘在哪裡等我?」參加一個酒會早就把相親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更何況他還在酒會上遇見了凌菲。
「你!你簡直要氣死媽媽!真是拿你沒辦法。」曾母氣憤地說道,「你常去相親的那家西餐廳,一進門就能看到一個身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子,頭髮及腰,總之你跑上去問一聲是不是叫秦晚汀,如果是的話,那就是你今晚上的相親對象。季辰,這姑娘人不錯,而且還是畢業於高等學府的,你自己看著辦,別給我搞砸了。」
「老太太,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現在就過去,十分鐘,十分鐘一定到。」
好不容易把家裡的老太太安撫妥當了,曾季辰只能去赴約,心裡琢磨著一定要早點拉著凌菲去民政局,想要她的一顆心就必須先把人歸為己有,那樣才有更多的時間培養感情。想到這裡,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三天,三天時間,他準備拉凌菲去登記,到時候老太太絕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又有些不捨地看了一眼——的門口,踩下油門,揚塵而去。
這時候還不算晚,不過才晚上八點左右,書店裡很安靜,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手裡都捧著一本書,安靜地站在自己的一隅。凌菲站在一排心理學書的前面,隨意地抽出一本,翻閱了幾頁,覺得不錯就放進了購物車裡,不經意地抬眸,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硬生生地闖入她的眼簾。
四年的時間,仿若又回到那一個初秋的午後,她沒有上前一步也沒有退後一步,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那一個背影,有些凌亂的發暈染了一層光圈,柔和的燈光將他的頎長的背影勾勒出來,顯得那樣的孤寂。在溫哥華的三年,每當夜深,她都會翻出那一個熟悉的號碼,可是卻始終都沒有勇氣撥過去。
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不僅僅只是一步,而是無法跨越的天塹。
那個背影緩緩地轉過身來,抬眸,四目相對,他微微一愣,隨即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hi,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你還好嗎?」凌菲莞爾一笑,不經意地聳聳肩。
「我很好,前幾天從巴黎回來的,你呢?什麼時候回國的?」於琰淡淡笑著問道。
他沒有前一步,她也沒有往前走一步,他們之間一直都隔著三步的距離,彼此笑著問好,笑容莫名的有些虛幻。ve6e。
凌菲微抿著唇角,淺淺一笑,「昨天回國的,剛好路過這家書店,就想著買幾本書回去。」
在溫哥華的時候,每次閒下來的時候她總會想,再一次遇上他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景,曾經幻想了很多次,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平淡,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一家書店,他似乎一點也沒有變,凌冽桀驁的眸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的笑容極淺,卻像是一道陽光,照進她的心底深處。
「我也出來買幾本書。」於琰笑了笑說道,似是想起什麼,「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去看看依然,她的龍鳳胎孩子已經四歲了,很可愛。」
「嗯,我會的。」凌菲微微頷首。
「你是繼續逛還是打算走?」於琰問道。
微微一愣,依舊淡淡地說道:「再逛一會兒,你,現在就要走了嗎?」
於琰揚了揚手中的幾本書,全都是心理學的書籍,「待了好一會兒,該回去了。」
「我能不能請你喝咖啡?」鼓起很大的勇氣,她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三年多的時光,他們彼此都變了很多,再也回不到過去,至少她也不才曾想過。
「也好。」於琰應承下來。
晚上的咖啡廳客人並不是很多,環境優雅而寧靜,暗底繡花的厚重的窗簾遮住了窗外的月光,也遮住了這個城市的繁華和奢靡。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一曲《悲傷天使》緩緩地飄蕩著。
「先生,小姐,請問想要喝什麼?」侍應生走過來彬彬有禮地問道。
「藍山。」於琰淡淡地說道。
「卡布奇諾。」凌菲微笑。
室內柔和的燈光將她消瘦的鎖骨映襯得越發的白皙,一襲黑色的禮服將她的身材完美的襯托出來,水晶高跟涼鞋。於琰依舊不動聲色地微笑,心裡卻明顯地感覺到她變了很多,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不顧一切的女孩,而她,之於他,不過是一個很久未見的朋友,若是可以,他想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你比以前漂亮了。」於琰毫不吝嗇地讚歎她。
唇角泛起一絲無奈的笑意,背脊緊緊地靠著黑色絨皮的沙發,「即使再漂亮也入不了你的眼。」
「凌菲……」眉心下意識地微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些,怔怔地望著一臉自嘲的她。
忽又輕輕地笑了起來,白皙的手指拿起調羹輕輕地攪動著杯裡熱騰騰的咖啡,有白色的霧氣緩緩地升起,「我知道的,結果還是三年前那樣,放心吧!我的心裡早已經沒有你了,對了,也許我很快就會結婚了,到時候別忘了參加我的婚禮。」
凌菲從來都知道,只要她想嫁,曾季辰一定會娶她的,可是她在自己沒有徹底將眼前這個男子忘記的到時候,她不會接受他。
「那,到時候別忘了發請帖給我。」於琰亦笑,此生他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守護著那個女子。
「一定不會忘記的。」凌菲淺淺地笑道,端起瓷質的杯子,淺啜了一口咖啡,有些燙,不由得微微皺起眉心。放下咖啡杯,她淡然一笑,「於琰,你真的決定一輩子單身?其實你若是這樣的話,會給依然很大壓力的,她那樣的女子希望自己身邊所有的朋友都過得幸福。」
「不談這個了,不如跟我說說你的未婚夫。」於琰斜斜地勾起唇角,加了兩塊糖放進杯裡,輕輕地攪動著。
她剛想說什麼的時候,一陣「咕咕咕」的聲音從她的肚子裡傳出來,臉頰不由得一陣緋紅,幾乎能滴出血來,突然又想起自己從中午到晚上根本就沒吃什麼東西,那個什麼破酒會,本來想吃點蛋糕的,可是卻被喬茜茜拉著,說什麼這地方要麼喝拉菲要麼寧願空腹裝淑女,也千萬別吃蛋糕,你看著裡面有那個女人吃主食的,形象,這可是形象……被她嘮叨一頓,早已經沒有吃東西的**。
「你沒吃晚飯?」於琰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反正丟臉丟到家了,也不怕再多丟一點,「昨晚上到家的,今天一直在打掃衛生,晚上五點的時候就被同事拉著去參加公司的酒會,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了。」
於琰忍住地勾唇,那一抹笑容宛如二月裡盛開的花兒一樣,漸迷了人的眼睛,「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給你接風了。」
「那,謝謝你了。」凌菲擠出一絲笑容,朝著侍應生喊了一句,「買單!」
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華燈初上,整個城市掩映在夜色中,街道兩旁的霓虹閃爍,處處透著繁華的氣息。於琰開車帶她去了一家西餐廳,在a市很出名,味道也很地道,最重要的是這裡環境極好,幾乎見不到任偷拍的娛記,還有就是在這裡會遇上很多好玩的事兒,各種結局不一的上流社會相親戲碼。
「凌小姐,到了,進去吧!」於琰淡淡地笑著說道。
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子,自己穿著高跟鞋不過才到他下頜的樣子,想要看他還必須仰起頭來。
侍應生將他們引到一處靠窗的位置,落地的玻璃窗被一層喬絲紗的簾子遮去,窗外一片朦朦朧朧的樣子,也不知道何時,這頭頂上的月亮竟然隱進了雲層裡,道路旁邊的樹枝在風中肆無忌憚地搖曳著,似是立刻就有一場暴風雨來臨。
很快的,她還沒有點完菜,就聽到「辟里啪啦」的雨滴敲擊著落地玻璃窗的聲音,外面一片漆黑,整個城市被雨霧遮住。
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寒意,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含笑說道:「下雨了,來的真快!」
「是啊!下雨了,剛才還是漫天的星子呢!」於琰側過臉望著窗外,空濛深邃的眸子似是落了一層淡淡的憂傷,讓人怎麼都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