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依然。」他將責任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是?」風小野沒有見過陸羽連,眉心下意識地微擰,卻又瞟見一直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的於錦,看到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虞琴,還有她身邊護著她的藍眼睛外國人,心底深處不由得生出一絲不安的情緒。
「我是依然的學長,叫陸羽連……」他將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大概地陳述了一遍,看著風小野眉目間的擔憂之色,連忙說道,「依然應該不會有事的,很快就能從手術室裡出來。」v08o。
風小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險些摔倒在地上,幸好季藍宇及時扶住她。風小野的目光掠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龐,最後停落在於錦的身上,她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一切等著依然從手術室裡安然無恙地出來再說。
「小野,你別著急,然然不會有事的。」季藍宇柔聲說道,微蹙的眉心卻出賣了他心裡的情緒。
「誰是病人的家屬?跟我去辦住院手續。」一位護士從手術室裡走出來,朝著他們問道。
「阿姨,我去辦住院手續,你們去看依然。」陸羽連連忙說道,不等風小野答應,他已經跟著護士去了一樓的大廳。
醫生一臉疲倦地看了一眼他們,露出釋然的笑容,「母親和孩子都很安全,只是以後千萬要注意,不能太憂心,也不能勞累過度……」
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見到一個人影衝進了手術室裡,眉心微皺,狐疑地問道:「他是病人的家屬?」
「嗯。」風小野點點頭,沒有太多的話。
「他的腦子……」那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抑鬱症。」風小野淡淡地說道,又走到虞琴的面前,嘴角浮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神情淡漠卻又讓人挑不出毛病,「虞小姐,謝謝你對依然的幫助,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不用客氣的,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本該承認一些責任。」虞琴歉意地說道。
「虞小姐多心了。」風小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朝著病房走去。
虞琴不由得苦笑一聲,回過頭看了一眼溫柔的jose,好看的眉眼露出淺淺的笑容,「阿錦和依然都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好。」jose似是明白什麼,將她輕輕地擁進懷裡,「琴,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計較你耳朵過去,也不會在意的,我只想成為你未來生活的一部分。」
「嗯,那我們還是原計劃不變,一個月之後移民加拿大。」虞琴微微笑著說道。
此生,總算是找一個屬於自己的另外半個圓。一路上,尋尋覓覓,兜兜轉轉,曾經迷失過,曾經墮落過,也曾經想過放棄……等真正走過去的時候,暮然回首,很多曾經被自己放在心尖兒的人或者事,如今都變得不重要了。
素白的病床上,依然靜靜地躺在那裡,臉色一片蒼白,微抿著的唇角,眉宇間似是有什麼擔憂的事情,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地扇動著,似要醒過來。
「你怎麼了?醒一醒,好不好?」於錦趴在病床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緊蹙著的眉心讓人不由得一陣心酸。
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出眼簾的是那一張憔悴不堪的容顏,額角處的傷口依舊沒有包紮,不過已經不往外流血了,只是這般看著依舊有些觸目驚心。抬起手,溫熱的指肚緩緩地撫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後落在他的唇上,臉上還有些血跡沒有擦乾淨。
「阿錦,我沒事的,你別擔心了。」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
「這裡好害怕,很多的人,我們回去,好不好?」他的眼神充滿了祈求,更有一絲的畏懼,甚至還有一絲的躲閃。
依然知道肚子裡的孩子無恙,原本的擔心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住院,那樣的話不方便照顧阿錦,如果假手別人,她根本就不放心。也許應該打電話問問李敏,為什麼阿錦會對醫院產生這麼大的畏懼感?她只是猜想,沒有任何的依據,他五歲那年應該長期出入醫院,而且還是精神病醫生,只是到底有沒有將他單獨留在過醫院裡,這樣的事情她必須問過李敏或者於浩楠才能夠得到詳盡的答案。
「好,如果阿錦不喜歡這裡的話,那我們一會就回去。」時的我風。
「他們,都是壞人,都是大壞蛋,他們,要抓阿錦……」眼眸中的懼意那樣的顯而易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下一刻的時候,整個人都貼了過去。
「阿錦,別害怕,從今以後我會保護你,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眼眶裡蓄滿了淚水,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她想要感謝老天爺,幸好,讓她遇上了阿錦。
風小野站在門口,眼底一閃而逝的無奈之色,走到病床邊,柔聲說道:「依然,你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怎麼照顧他?不如先把他送去精神病醫院吧!那裡有專業的治療,總比跟著你要強很多。」
「不,我不會扔下他不管的,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不管有多難,我都不會把他送去精神病醫院的。」依然堅定地說道,這件事情她不會向任何人妥協的。
「你,你這又是何苦呢?要是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你可怎麼辦?」風小野皺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也不忍心看到曾經的天之驕子變成如今的模樣。
阿錦睜大眼睛凝著她,那是對她的信任,她怎麼能將他送去那種地方呢?不,絕對不行。依然搖著頭,淡淡地看了一眼風小野,說道:「他的精神沒有問題,只是不喜歡跟人接觸交往而已,如果將他送去那樣的地方,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看著她這般堅決的模樣,風小野知道,即使自己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能讓她改變主意。微微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既然你堅持,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如果一旦出現意外,記得要給我打電話。」
「媽,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見風小野沒有再勸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又說道,「我不打算住院,等天一亮就回去。」
「你不住院?」風小野皺眉望著她,以為剛才是自己聽錯了,又重新問了一遍。
「是的,我不打算住院,阿錦對醫院的環境很害怕,我不想看著他的病情加重。」依然緊緊地攢著於錦的手,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放棄眼前的這個人。
「你!風依然,我看你真是瘋了,要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倒是你哭都來不及。」
風小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可是心裡比誰都瞭解依然,她那倔強的性子,認定的事情就算是撞了南牆,即使撞個頭破血流她也不會回頭。可是她是一個母親,她不想看到依然承認一丁點的風險,狠了狠心,說道:「依我看還是暫時把小錦送去醫院,等你生完孩子再去接他回來。」
「媽,你又何必說這些,你明知道我的不會妥協的。」依然的語氣說不出的疲倦,卻依舊那樣的堅定。
陸羽連站在門口,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該走進去,然後悄悄地離開這裡。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依然卻已經發現了他,嘴角扯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學長,今天晚上的事情,謝謝你。」
「不用客氣,其實,我很高興你能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找到我。」陸羽連呵呵笑兩聲,忽又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過於表露自己的心跡,「依然,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好,路上注意安全。」依然微笑,心裡卻越發的覺得虧欠了他。
「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陸羽連又跟風小野和季藍宇打了一聲招呼,這才帶上門離開了病房。
寂靜的街道上,幾乎沒什麼車輛,他站在醫院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他沒有回家,直接將律師事務所的地址告訴了司機。車窗外,除了一盞盞孤寂的路燈,幾乎看不到其他的亮光,整個城市已經完全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就像是沉睡的嬰兒一樣。
陸羽連想,此生,他與風依然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各自按照各自的軌道向前走,也許挨得很近,他可以為她做很多的事情。可是,他與她始終都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各自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她有心愛的人,也許不久之後,他也會遇上一個女孩兒,他想要娶這個女孩兒為妻,可是風依然卻是他心底深處最珍愛的寶物。
一生,只此一次,愛上一個人,卻不求與她同行,但願她比他過的要好。
有涼爽的風從半掩著的窗戶吹進來,空氣裡夾雜著幾絲淡淡的花香,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投影在素白的地面,光與影的交融,在這一刻顯得這般的和諧,就好像是一幅出自大師手裡的藝術品。
兩張病床緊緊地挨在一起,一張上面躺著已經睡著了的風依然,也許是因著一直擔憂的緣故,她睡得並不沉,眉心偶爾蹙了起來。她旁邊的病床上躺著的卻是於錦,他好像很害怕的樣子,一直將眼睛睜得老大,右手緊緊地與她的十指相扣,偶爾側過臉靜靜地瞅著她,微斂著的眉目,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許是做了夢,依然猛地睜開眼睛,看到身邊躺著的人兒,先是一愣,緊接著淚水就肆無忌憚地滾落了下來。她做了一個夢,夢到於錦被他們送進了精神病醫院,而她也被他們關了起來,每個人都不讓她去見他,她聽到他的嘶喊聲,那樣的清晰——
「依然,救我——」
依然記得自己睡著的時候,他還是趴在床邊上的,本來是讓她去陪護的那張床榻上睡一會兒,可是他卻一個勁的搖頭,她也就沒有勉強他,沒想到再想來的時候,他卻將兩張床緊緊地挨在一起。
「不哭,不哭,好不好?」他指著自己的心臟,緊蹙著眉心,「這裡疼,這裡很疼……」
黑暗中,她看到他的那一雙幽深的瞳孔如天邊那一顆璀璨的星子,一剎那間灼燙了她的心。強忍住眼眶裡的淚水,扯起唇角無聲地笑了笑,「阿錦,你怎麼怎麼兩張床拼在一起了?」
「我怕你不要我了,所以……」於錦輕輕地咬著唇角,一臉委屈的樣子,握著她的手更是緩緩地鬆開,「你,是不是生氣了?」
「不,阿錦,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扔下你一個人的。」依然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清澈的眸子裡映著他的容顏。
遇見了,相識了,相愛了,她便不想再讓他一個人孤單。
曾經那樣驕傲的男子,曾經那樣內斂的男子,曾經那般的邪魅,她初見他的時候……此時此刻卻帶著畏懼的神色,就像是一個脆弱的孩子一樣。很多很多的事情,也許早就注定下了,他與她,從兩個不同的世界走到一起,原本兩顆冰冷的心,卻在不知不覺中徹底的融化。
「我,我想回家。」他看了她一眼,身子莫名地顫抖。
似是察覺到他的一樣,連忙問道:「阿錦,你是不是一直都沒有睡著?」
「怕,我不敢睡……」怯怯地將心裡的恐懼告訴她,他恨不得跟她擠在一張床榻上,又擔心會吵醒了,這才費了好大勁將兩張床拼在了一起,看著她的樣子,心裡格外平靜了一些。
「那我現在看著你睡,好不好?把眼睛閉上,我答應你,一定不會離開你的。」輕柔的聲音落在他的耳中,就像是給了他一劑定心丸。緩緩地閉上眼睛,折騰了一整夜,他的精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不多一會兒,她就聽到他傳來的平緩的呼吸聲。
側躺著身子,依然再也沒有了睡意,只是靜靜地望著他,像是一個虔誠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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