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倉央嘉措
「他還沒回去嗎?」陸羽連皺了皺眉問道,心裡也不由擔心起來。
一開始他就知道,韓林的死跟冷雲揚有脫不開的干係,可是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證據證明冷雲揚才是幕後黑手,即使如今已經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可是真正的兇手卻依舊沒有繩之於法。他對冷雲揚的恨意,可想而知。
「沒。」將手機收了起來,聲音低沉得任誰聽到都不由心生憐憫之情,「以前的他,從來都不會這樣的,如果晚回去的話,他一定會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即使那時候我跟他之間不過是彼此的利益關係,他也將丈夫這個角色扮演的很好,挑不出半點的毛病來。」
「利益關係?」陸羽連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低頭,微微歎了一口氣,眸光落在路的盡頭,「你沒聽錯,一開始我跟他之間就只是彼此利用,我看上的不過是他能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還有於太太的頭銜,而我給他的是我的身份,a市常務副市長的女兒。」
聽她這麼一說,陸羽連更是不解了,卻又知道現在根本不是問這個的時候。開到岔路口,他根據依然所指的路線一直往前駛進去,隔著很遠的距離,一眼便看到在路的盡頭有一處光亮,一處竹林掩映的小木屋,就好像是世外桃源一樣,風中迴盪著竹葉相互摩擦發出來的「沙沙沙」的響聲。
「就是那裡了。」
依然指著不遠處的小木屋,門口亮著一盞燈,看起來不過是普通的小飯店,裡面卻是另有一番天地,令人眩目的水晶燈將整個大廳照的通亮。
「您好,請問幾位用餐?」服務員熱情地迎上來,恭敬地說道。
「我找琴姐。」依然開門見山,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帶著一絲深夜的涼意。
那服務員一愣,連忙說道:「不好意思,琴姐外出了,並不在店裡。」
一旁的陸羽連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裡的一切,並沒有開口說話。依然探頭往裡瞅了瞅,淡淡地笑著說道:「我想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一位姓冷的客人,大家都叫他冷少。」
「這個……不好意思,我們不方便透露客人的信息。」那服務員一問三不知,正當依然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她卻突然說道,「如果您真是找琴姐的話,可以在這裡坐著等一會兒,琴姐剛出去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能回來。」
半個小時?依然覺得自己現在連一分鐘都等不了了,心裡火急火燎一般的,生怕他會出現任何的意外。忽又想到什麼,如果阿錦還在店裡的話,打他的手機,一定會有鈴聲響起來的。於是,連忙將手機掏出來,手指微微戰慄著,撥下那一個熟悉的號碼,那一瞬間,竟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落入她的耳裡。
「學長,聽見手機鈴聲響了嗎?」依然對陸羽連悄聲說道。
陸羽連點點頭,示意她不要掛掉電話,而他過去找正在響著的手機。
旁邊的那幾個服務員不解地望著她,她們都知道來能這裡吃飯的人,都是她們得罪不起的,而且這位懷孕的女子也許真的跟琴姐很熟。
細微的鈴聲不斷地迴盪在整個小木屋裡,終於,陸羽連在最裡面的包間裡找到了那個正在響著的手機,原本這手機應該在於錦的身上才是,可是偏偏落在了這間包房裡。
依然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手指緊緊地摳住手機的邊緣,不停地戰慄起來。
阿錦為什麼會將手機遺落在包房裡?他人去哪裡了?滿心的疑惑,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錯了,這包房裡根本就沒有打鬥過的痕跡,也沒有其他掙扎的痕跡,可是他的手機為什麼會這裡?將車停在院子裡的時候,她也沒有看到於錦從家裡出來開的那一輛黑色的轎車。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將求助的目光望向陸羽連,緊緊地抿著唇角,不停地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阿錦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間包房裡的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陸羽連冷著臉問道。
「已經離開很久了,具體時間我們也沒有注意。」其中一個服務員連忙說道,臉色有些異樣,更是不敢抬起頭來看他。
陸羽連冷冷一笑,眸光落在那服務員的臉上,眼底深處掠過一抹陰鷙的之色,「這部手機是我從裡面撿到的,我不想為難你們,只是想知道這部手機的主人現在在哪裡?我們立刻要見到他。」
問打給陸。「客人早已經走了,手機可能是落在這裡忘記拿了,兩位既然是這位客人的朋友,不妨幫他把手機帶回去。」其中一個服務員含笑說道,態度謙卑有禮,讓人挑不出半點的毛病。
依然緊緊地握著十指,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抿了抿唇角,擠出一絲淺淺的笑容,「能不能被琴姐的聯繫方式告訴我?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她。」
「這個,不好意思,我們不能把琴姐的聯繫方式告訴您。」那服務員歉意地說道。
在虞琴的飯店沒有找到於錦,卻找到了他落在這裡的手機,他那樣謹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將隨身攜帶的手機忘記呢?一定是出什麼緊急狀況了,頓時心如急焚,緊緊地拽著陸羽連的衣袖。
「學長,他應該真的已經走了。」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帶著一絲的哭腔,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卻依舊強忍住不讓它滾落下來。
「依然,你先別著急,於錦不會有事的,也許他臨時有其他的事情要辦。」陸羽連安慰著她,心裡也沒有底兒。
無聲地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這根本就不像是平時的他,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一定不會讓我替他擔心的。」
「要不你再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也許現在他已經到家了。」陸羽連建議道。
依然皺眉看了他一眼,也許真如學長所說的那樣,他已經到家了,只是還沒來得及給她打電話。連忙撥下家裡的座機號,很快,那頭才傳來文瀾焦急的聲音,「然然,你那邊怎麼樣了?找到於錦了嗎?」
「他,他還沒回家嗎?」聲線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我一直坐在客廳等你們回來,這麼長也沒見到他。」文瀾有些不解地問道,「然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依然微微笑了笑,臉色蒼白如紙一般,「沒事,我就是問問。」
「然然,有什麼事情千萬別一個人扛著,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孩子是最重要的,千萬不能有任何的閃失。」文瀾有些擔心,不由叮囑道。
「阿姨,您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扯了扯唇角,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正常一些。
「這就好,他要是回來的話,我讓他立刻給你打電話。」
「嗯,那我先掛了。」
掛了線,依然朝著陸羽連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到現在都沒有回去,如今只能聯繫琴姐,這頓飯局是琴姐安排的,想來她應該清楚整個過程吧!」
陸羽連皺眉,「可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琴姐的聯繫方式。」
「有一個人知道,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uxze。
緊蹙的眉心稍微舒緩了一些,這是萬不得已的辦法。她本來不想找於浩楠要琴姐的聯繫方式,畢竟已經牽扯到長輩的私事,擔心下次見面的時候會有些尷尬,但是她已經已經走投無路了。
在手機的通訊錄裡找到於浩楠的手機號碼,按下接通鍵,響了好一會兒的鈴聲,那頭才傳來充滿了倦意卻又驚訝的聲音,「依然,這麼晚了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爸,我想找您幫個忙。」她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於浩楠倒是挺爽快的。
「爸,我有急事找虞琴,但是沒有我手裡沒有她的聯繫方式。爸,您能不能?」微抿著唇角,生怕他會拒絕她的請求。
於浩楠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等一下,我把她的號碼念給你,你記一下。」
他什麼也沒有問,直接找出虞琴的號碼,然後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念給她聽,一直到最後,他才狐疑地問道:「依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爸,您先休息吧!沒事的。」依然笑著說道。
「那好吧,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於浩楠笑了笑,似乎有說不出的疲倦。
她以為於浩楠會問她一些關於虞琴的事情,畢竟這樣的關係有些複雜,就連她給他電話的時候心裡都產生了猶豫,可是他偏偏一句虞琴的話題也都沒問。
「記好了,你要不要現在就打過去?」陸羽連將記好的號碼拿給她看。
依然想了想,說道:「我們先回車上再給琴姐打電話。」
車窗半開著,涼爽的夜風竄進來,將她的髮梢撩起,眉梢隱隱透著一抹擔憂。天邊掛著一彎新月,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如霧般的飄渺,小木屋旁邊的那一叢竹林在風中「沙沙沙」地作響,此刻聽來心裡卻莫名的升起幾分燥意。
「依然,你確定你說的琴姐跟冷雲揚不是一夥的?」陸羽連有些擔心地問道。
微微蹙起眉心,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回想著自己與虞琴屈指可數的幾次相遇。抬起頭,淡淡地望著眼前的男子,然後慎重的點點頭,眸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我寧願在這個時候相信琴姐,也許還能從中知道一些消息,若不然的話我們就好像是一隻無頭蒼蠅,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尋起。」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那你現在就給她打電話吧!」陸羽連想了想說道,這是目前唯一可行辦法。
「嗯。」依然微微頷首,撥通了虞琴的手機號碼,鈴聲一遍一遍地響著,就在她以為虞琴不會接電話的時候,那頭卻傳來一個嬌柔嫵媚的聲音,「你好,我是虞琴。」
「琴姐,我是風依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卻又極力地忍住,不停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急於一時,一定要忍耐住,一定要忍耐住……氣息有些起伏的不勻稱,她擔心虞琴會說,她根本就不知道於錦的去向,那樣的話,她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虞琴明顯地一頓,卻依舊笑著說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琴姐,我也不跟您繞彎子了,就直接說了吧!其實我知道今晚上是您替冷雲揚約的阿錦在您的店子裡吃飯,阿錦從家裡離開的時候跟我說過,九點之前他一定會趕回去,就算是趕不回去,他也會打電話告訴我。九點鐘過後,我就打了好幾遍他的手機,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說道:「琴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您應該是最清楚的,我現在只想知道阿錦在那裡?」
「依然,你現在在哪裡?」虞琴問道,心裡也是有些焦急。
「剛從你的店裡出來。」依然如實說道。
虞琴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你等著我,十分鐘之後我去找你。」
看著已經掛斷的通話,依然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從虞琴的話裡她大概能夠知道,阿錦並沒有跟虞琴在一起,而且極有可能是虞琴也在找阿錦。依然緊緊地攢著十指,在這一場飯局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阿錦竟然連手機都忘記帶就直接離開了飯店,如今她只能在車裡等著虞琴趕過來。
「依然,聽你剛才和琴姐的對話,她跟冷雲揚應該不是一夥的,但是也不可否認他們是普通朋友的關係。」陸羽連分析道,作為一個資深律師,這是他的強項。
「我曾經在琴姐的飯店見過一次冷雲揚,那一次她還替我解了圍,看得出來,冷雲揚還是有些忌憚琴姐的。」依然淡淡地說道,雙手輕輕地i撫上自己的小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能讓肚子裡的孩子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陸羽連微微皺眉,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是,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依然,你也別太擔心了,他一定會沒事的。」
「但願。」微抿著唇角,眸光落在路口,一束光線從遠處照射過來,「應該是琴姐的車。」
說著,她就要下車,卻被陸羽連阻止了,「不著急,我們在等等看。」回眸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心裡頓時明白了他所擔心的事情,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安靜地在副駕駛的位子坐下來。一直到那束光線的源頭——一輛紅色的轎車駛進來,一個身著大花朵色暗底繡花旗袍的年輕少婦走了下來。
依然見是虞琴連忙打開了車門,朝著她走過去,緊跟在她身後的陸羽連走上前去。依然緊緊地皺著眉心,連忙問道:「琴姐,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虞琴似是有幾分倦意,唇畔卻依舊帶著淺淺的笑容,「依然,我剛才也是去找他了,可是找了好幾個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依然不解,她將於錦的手機遞給虞琴看,「這是我在包房裡找到的,他連手機都忘記了。」
虞琴有些無奈,伸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她已經在開始後悔答應冷雲揚的請求,「依然,我知道你現在很著急,但是你必須聽我把話說完,我想整件事情並不是你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努力地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那一種強烈的不安也被她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原本急促的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琴姐,你現在可以說了。」
虞琴回憶著整件事情的經過,將她知道全都說了出來。
於錦大概在七點差十分的時候走進了她的飯店,那時候她正在跟冷雲揚閒聊著,他進了包房坐下之後,空氣莫名的有些凝固起來,她甚至能感覺到冷雲揚陰鷙的眼神,當時的她卻沒有在意,畢竟冷雲揚和於錦之間有些不為外人所道的秘密,她不曾窺覬,也沒有想過要窺覬。
「我以為你不回來的,還是琴姐有面子。」冷雲揚勾唇一笑,邪魅地說道。
於錦一臉的冷漠和不以為然,深邃的眸子卻泛著冷銳的光芒,讓人不敢小覷了去,「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還是對你即將要跟我說的事情比較感興趣,你約我來,不也就是想要告訴我那件事情嗎?」
「你還是這樣的性子,不過,我喜歡。」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手中托著的玻璃高腳杯,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紅酒剛好沒過底部,輕輕晃動一下,不安分的幾滴漾在了杯壁,然後又緩緩地滑落下來。
眉心幾乎微不可見地蹙了蹙,嘴角勾出一抹譏誚,「以前的你倒是可愛的討人喜,現在卻怎麼都覺得討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