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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奪美之爭1 文 / 公子朝惜

    鳳十見魚青鸞得了書生的銀子,非要她請他吃飯。還直說今兒個定要去子蘇湖瞧火樹銀花。鳳七則一臉陰沉暗郁的緊隨在後。

    按說鳳十早就應該自動自發的回去了,哪料這貨非但不走,反而粘得更緊。這會子想打暈他的已然不是魚青鸞,倒是鳳七了!

    有這麼一個不識趣的跟著,他那兒才想跟魚青鸞說幾句話,那廂他大爺便湊上來了。瞠著一雙興致勃勃的眼,非要瞧個究竟。

    被他這麼一瞧,他縱是有再多的話,便也只能閉了嘴去。

    魚青鸞見鳳十似乎有意無意總是擋在他二人之間,心中對他甚是感激。這便也爽快的答應請他吃飯。

    閒談之間,帝都已然升點起點點火光。今兒個,注定是個不眠夜!

    帝都的另一端,皇宮的盡頭,也是燈火通明。女子一身的紅衣,細眸如絲,清眉艷唇。膚若凝脂。她有著傾國傾城之貌,風姿傲世絕倫。

    女子嘴角淬著冰冷的毒汁,那種毒汁觸之即死,可卻能教人深深的沉淪。她婷婷立於梅樹之下,拽地長裙在雪中綻出如血的艷紅。

    染了蔻丹的指,輕輕的折了一枝怒雪寒梅。她將紅梅放至唇邊輕嗅,然後,張開小嘴兒,將花兒含入口中。慢慢的嚼碎。

    嚼時,她嘴裡溢出一線艷紅的汁液,她以手背緩緩的拭去,看來美絕艷絕,一不小心,沾手入毒。

    墨黑的長髮妖嬈的垂落至地,遠遠瞧去,竟似乎是一隻漂亮的梅花妖。

    「這花兒,不好吃。」紅唇輕啟,她淡淡的落了句。「所以本宮最恨便是這冬天了!」她說罷,指著一樹開得正好的寒梅,道,「來人!把這梅樹斬了去,剁碎了餵狗!」

    剁碎了餵狗!那卻是要死多少狗!可眾宮女卻依舊趕緊低頭應道,「是!娘娘!」

    女子聞言,面色狠狠一沉。她像是被人觸痛了,竟突然暴怒起來。她衝著宮女微微冷笑,道,「你叫本宮什麼?」

    一眾宮女忽而覺著有些不妙,這便撲通一聲跪落在雪地裡。咚咚的磕著響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女子伸出細小的舌尖,緩緩的舔舐著自個兒的嘴唇。她一步一步的踏雪而行,行至宮女們身前,她勾起一抹邪冷的微笑,道,「本宮說過,別叫本宮娘娘。」

    那宮女渾身抖若篩糠。面色已是嚇得蒼白如紙。女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害怕而有半分心軟,她伸出蘭花玉指,自發間取落一枝梅花簪。

    那簪子尖端沾了一點暗沉的黑血。宮女記得這枝髮簪,就在昨兒個,與她同屋的宮女小娟,便是因著一點兒小事,被眼前的紅衣魔鬼用這枝簪子活活的簪瞎了一雙妙目!

    她甚至能聞見這簪子上頭的血腥味兒!她額頭之上滲出點點汗珠兒,幾乎嚇破了膽!

    女子見她怕得緊了,竟輕輕的一笑,然後,抬高右手,朝著女子的咽喉插落下去!

    宮女尖叫一聲,鮮血自喉管溢流而出。女子拔出髮簪,朝著宮女的俏臉一陣戳刺。溫熱的血液噴到女子的臉上,將女子的俏臉染得血紅。她伸出舌尖,舔去那新鮮的血液。

    然後,對著地上仍然哀號不已的宮女勾魂一笑。「這樣,你以後便不會再叫本宮娘娘了。」她說罷,便再度將血淋淋的髮簪簪在發間,緩步而去。

    殿外,一樹雪梅被人連夜砍斷,剁得爛碎之後,扔去餵狗。

    可女子依舊氣怒難消,進殿便將杯盞桌椅砸了個乾淨。她眸中泣血,嘴裡流出一線血絲。整個人瘋癲若狂。女子的尖叫聲劃破夜空,竟是淒厲可怖!

    宮外,子蘇湖

    魚青鸞並鳳十,鳳七二人一道遊湖。今兒個的帝都,確是景致動人。魚青鸞現在後悔了。她很想立刻回九王府去瞧瞧鳳九到底回來了沒。

    可鳳十卻是個極難纏的,經過雲龍茶樓那一役,他似乎已是把她當成他的戰友了。非但死活拉著他來遊湖,更是不讓她這麼早回九王府。

    魚青鸞已經弄不清他到底拉著她要幹嘛。你說他是為了鳳七製造機會罷,他又杵在中間。死賴著不走。

    你說他動機單純罷,他老人家又非把她跟鳳七拉在一處。總而言之,她怎麼瞧他,都覺著他鳳十這麼拉著她別有用意!

    「今兒個的燈謎全都被你一個人猜了個遍。我說大小姐,今兒個本王才算是見識到了您的厲害!還有你畫的那幾筆,真真是太絕了!」鳳十雙眸黑曜耀眼,整條畫舫之上便只聽見他一個人的聲音。

    「不過平日裡悶在家中,對燈謎略有研究罷了。」魚青鸞眉眼淡淡,這會子卻倒又斯文起來了。

    豈料鳳十毫不客氣的笑道,「一個深閨小姐,最多也就是繡繡花,彈彈琴而已。怎麼就有空去學那些個燈謎了?」他話才到這兒,一雙眼睛便被遠處一艘大船吸引過去。

    「咦!七哥!那兒不是女兒樓的畫舫麼?不知道九兒來了沒!咱們瞧瞧去!」鳳十驚呼一聲,眸中隱了一抹興奮。

    鳳七俊眉微蹙,彼時,湖面上漂過數片未化的冰雪。這冰雪襯著魚青鸞清秀雅致的臉蛋,竟是那般的妖艷絕倫。他低頭狠灌了幾口酒。越發的惱了去。

    魚青鸞一直在旁吃著果子酒,這酒甚是香甜美味,竟教她想起前世在蘭桂坊喝的雞尾酒。她聽到鳳十說起九兒,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楞。

    現在這會子,她身邊坐著鳳七。九兒那麼敏感,若是教他瞧見了,胡思亂想了又該如何是好!這麼一想,她便又喝得急了些。不消片刻,她已然喝得面暈粉紅。一眸美眸迷離朦朧,端得是色比桃李艷,人比梅花嬌。

    鳳七見她喝得甚多,這便伸手去擋。道,「夠了!魚青鸞!你不待見本王,本王呆會兒就走!可你也不必吃這麼多酒!」

    魚青鸞暗自吐出一口氣來,笑道,「喝酒?喝了什麼酒?我明明喝的是果汁!」她話才到此,那船竟突然劇烈的震動了下!

    桌上的酒菜吃食都灑了一地,魚青鸞倒地之前,一個霹手便將那瓶果子酒給搶到了懷中。

    船身依舊劇烈的震動著,鳳十大驚而吼,「船進水要沉了!該死的!這湖裡哪兒來的冰山!」

    魚青鸞嘴角略彎,卻只倚坐在桌上飲酒。什麼話都不說。

    一群黑衣人圍著畫舫破水而出,手中個個執著刀劍暗器。鳳七原想去拉魚青鸞,見著這些個刺客,面色一寒。這會子這船上只得他與鳳十二人,最近的禁軍,也在岸上十里之外。

    他轉眼去瞧魚青鸞,但見她大小姐依舊捧著酒壺喝酒。不知怎麼,見著她這模樣,他嘴角只是淡淡一彎,似乎頗為寵溺。鳳七跟鳳十執劍護擋在船艙門前。有意無意的遮住了刺客們的視線。剎那之間,湖裡的刺客便朝著他跟鳳十急攻而來。

    那些人武功極高,竟似是水中惡鬼。鳳七跟鳳十武功雖高,可應付得竟也極為吃力。

    不消片刻光景,艙裡便已經開始滲水。

    饒是鳳七本事再高,也絕難有把握將他二人一道安全帶離此處了!水底極冷,鳳十跟魚青鸞又不會水。這若是船沉了,他幾人落入水中,便會被數十人圍攻。那是絕無生路的!

    除非,他決定捨下他們其中一個!

    為首的黑衣人早便已經瞧出了鳳七的窘境,這便衝著眾水鬼揚聲笑道,「大夥兒先別急著殺他們,等他們的船一沉,咱們便等著把鳳七生吞了!」

    他一出聲,其餘人等皆是縱聲大笑。鳳七面色淡淡,嘴角勾了一抹清冷笑意。那抹笑意如霜似雪,卻正是教人聞風喪膽的修羅之笑。

    他猛的朝著水裡揮出一劍,劍氣凜冽清寒。竟是生生的劃開了暗沉的湖水。將為首那人剖成兩半!

    眾水鬼一見為首之人已死,一時之間竟是沒了主意!

    豈料當中一人即刻又道,「跟他廢話什麼!直接鑿沉他的船底!叫他與我們一般,做個水鬼!」

    那些個水鬼們齊齊應了聲,這便深吸口氣,朝著水裡紮了個猛子。不過片刻光景,那艙底便傳來刀砍斧鑿之聲。

    鳳十面色沉鬱,他瞧著平靜的湖面,對鳳七道,「七哥,船若是沉了,請你帶魚小姐離開!」

    鳳七瞠目,「這怎麼成!你不會水!」

    鳳十嘴角一彎,輕然而笑。「鳳十受刺而死,父皇還會為我報仇雪恨。可若是這魚青鸞落入他們手中,七哥,她是第一美人,又怎能得了好去!我鳳十自小便被大家瞧不起。就連老師也從未把我當成一回事!就因為我這人愛瞧個熱鬧,從來也沒個正經。」他斂著眉,淡淡的說道。

    「可是七哥,其實老十也想偶爾轟烈一回。偶爾,也想做一回英雄。」彼時,湖面的寒風凜凜而過。遠處點點燈火映著這個年輕王爺的臉。

    教他看來那麼的英挺,那麼的落拓。竟是比他們所有兄弟都要英偉不凡。彼時,遠處的皇城上空綻出絢爛的火樹銀花。那煙火一生只得燦爛一次。那一次,卻是美得驚心動魄。

    艙下的冰鑿之聲此起彼伏。原本不過滲水的船艙此時已然沉落了大半。

    鳳十嘴角一彎,從容不迫的走向水邊。然後,一躍下水。

    鳳七心中大駭,他急奔而至,凌空朝著鳳十伸出一手,大喝道,「小十!」

    可鳳十躍得太快,以致於鳳七竟連一片衣角都未能碰著!只孤伶伶的空揚著手,痛楚顫抖!

    鳳十一經跌落下水,便被數名黑衣人團團圍住,狠狠的往水下按去!鳳七瞧得心疼,遂便怒聲喝道,「你們放開小十!」

    那幾名水鬼笑道,「要咱們放開他也成,用你鳳七的右手來換!」

    鳳十在水中大聲喝道,「七哥不要!右手一斷,你便再不能用劍了!到時候咱們三人都得死!」

    那水鬼見他還在廢話,這便伸再度按住他的頭,將他壓落水面。

    遠處的畫舫上,男子修長的手指握著酒杯,身子微微而顫。他面色很是蒼白,眸中覆了一層薄薄的淚水。薄唇微啟,他顫然道,「小十,下水的怎會是小十。」他說到此,手中的杯盞已然盡碎。碎瓷刺破他的手指,染上一抹鮮艷的紅。

    他攸的將桌上的杯盞全數掃落在地,聲音到底是哽咽了,「小十他,不會水!」

    黑衣人見男子似乎很是傷心,這便即刻低頭問道,「爺,要不要傳令下去,停止行動?」

    男子眸中掠過數種複雜情緒,最後卻只剩下一抹陰褻怒氣,好半晌,他才淡淡的說了句,「既然今兒個小十已經落了水,那便更是要鳳七死在這兒!不必留手,只管殺了便是!」

    彼時坐在桌上的魚青鸞腳上沾了些水,那水冰冷入骨,竟教她的酒醒了大半!她瞠眼見著艙裡儘是湖水,又聽得震天價響的鑿船聲,心中微微一凜。

    原以為這不過是在上演泰坦尼克號,哪料這一轉眼,卻竟又成了刺殺皇子!

    彼時外頭傳來鳳十的呼救聲,她心中一歎,別是這貨竟好死不死,成了萊昂納多了罷!她自桌上翻身起來,淌著水出了船艙。

    彼時鳳七正站在甲板之上,與水下眾鬼談條件。而水下眾鬼手裡扣押著的,卻正是鳳十!

    鳳十渾身盡濕,在他的眼裡,映照著鳳舞的天空。那兒,火樹銀花千樹開。他知道,那處火樹,將會開整整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要耗盡多少人力物力。旁人不知道,他這個負責督造火樹銀花之人,卻是知道的!

    所以,他也並非全然沒用。至少他能教鳳舞的百姓高興半個時辰。也能救下一人。身邊的水鬼突然一個一個的沉落湖底。

    有人給他手裡塞了一塊木板,可他現在已然渾身無力,身子也凍得僵了去。原想就這麼沉下水去,哪料那人竟在此時抽起他的嘴巴。

    「鳳十!你給我起來!不會水就給我趴到木板上呆著去!我還沒答應呢,誰讓你替我死了?」女子每說一句,便朝著他的俊臉抽落一個嘴巴。

    鳳十被她幾個巴掌抽得牙齒都鬆動了,這才有絲清醒。他氣若游絲瞧清了來人,卻恰恰就是他以為最弱的魚青鸞!只見她這會子手裡正捧著一壺燒刀子,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喝酒,便掰開他的嘴猛灌下去。

    鳳十連著灌了幾口烈酒,腹中一熱,人便已是清醒了!他訝道,「大小姐!你怎麼下水了!你不是不會水麼?」

    魚青鸞鄙視的瞧他一眼,道,「不會水,難道不能學麼?」

    鳳十攀著救命的木板,急道,「七哥呢?」

    魚青鸞一撇嘴角,淡淡的道,「他?他正跟人打著。」她朝著遠處正慢慢下沉的畫舫道。那兒,鳳七正與眾鬼激戰一處。

    「七哥他不會有事罷!」鳳十憂心忡忡的一問。「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魚青鸞輕然而笑。然後毫無天良的甩出一句,「事有輕重緩急。」也就是說,他鳳七在她而言,怎麼著都比不過他鳳十!

    從來沒有人!會把鳳七擺在他鳳十之前!他從來都是被人瞧不起的那一個!可是這個魚青鸞卻告訴他,事有輕重緩急。

    好像他鳳十比他鳳七重要得許多!他突然仰面朝天,嘴角彎出一抹淺笑來,「大小姐,你知道今兒個為什麼鳳十非要把你拉來這子蘇湖麼?」

    「因為鳳十在你眼中,是個與他們一般無二的普通人!所以我想叫你瞧瞧,由我負責督造的火樹銀花開在皇城的上空,究竟是怎樣的美麗。」他說到這兒,自嘲的一笑。「可是你瞧,我竟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出來游個湖,竟然還會遇見刺客!」

    魚青鸞嘴角一彎,道,「可你卻情願自個兒去死,也要保住我魚青鸞!鳳十我跟你說!以後我的事,不用你來多事!」

    鳳十面色一僵,隨即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縱是死也要救你!」頓了頓,他又道,「可是自此之後,我鳳十縱是單純的只為你魚青鸞,也可以去死!」

    此時魚青鸞已然將他拖著游上了岸,她冷冷一哼,道,「誰要你為我死?好好給我活著!現在給我去找救兵。看還能不能撈回鳳七的屍體。」

    她說罷,便去岸邊尋了艘小船,跳落上去,將船划向湖心。

    鳳十對著她的背影揚聲問道,「魚青鸞,為什麼你要救本王?」

    因為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聽到她說。

    因為他鳳十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她救他。

    可是從今往後,就是單為你鳳十一人,我也會捨命相救!她又道。

    那一瞬,鳳十竟是仰天長笑。

    有一種區別於男女之情的東西,在兩人之間瘋長。他二人可以為著對方去死。雖然開始的時候,他二人救對方,都是因著另一個人!

    鳳十週身濕透,他深吸口氣,朝著就近的禁軍飛奔而去。這一次,他卻不是為著那人,而是就只為了魚青鸞!

    遠處的畫舫上,男子聽見探子的回報,面色略略暗沉。一會子後,他眉眼俱舒,淡漠的道,「她真的下水救了小十,還打傷了數名水鬼?」

    探子低頭回話,道,「是的。主子。她的招數極是俐落,雖然看來簡單,可卻招招致命。極是狠辣。」

    男子嘴角微彎,他仰頭,就著壺嘴兒喝茶。許久,他才淡淡的笑道,「這卻真是應了那句,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了。」頓了下,他又道,「傳令下去,叫水鬼們全數退下。傷著了未來的太子妃,你們十個腦袋也賠不起。」

    太子說罷,這便將茶壺扔進水中。一雙毒眸淬出冰冷的毒。

    「太子爺今兒個以花燈試她,又派人刺殺七爺,便只是為著證實魚小姐的身份麼?」那人想了好半天都沒想明白,太子爺怎麼就能確定他要找的人便是魚青鸞了!

    若按他來說,他怎麼也不會把事情懷疑到魚大小姐頭上去!這魚大小姐一個千金閨秀,怎麼可能會有這般本事,能在俏閻羅的手底救下太子爺?

    太子眉眼淡淡,嘴角卻是溫存的一彎。「救命之恩,索銀相報,這是其一。還有便是她畫的花兒。那花燈一面畫了芝蘭玉樹,一面畫了傲雪寒梅。另一面畫的是百鳥朝凰。你說這最後一面,該畫什麼?」

    那人想了想,終於恍然道,「芝蘭對寒梅,凰自然要對鳳!那另一面,卻是該畫火鳳的!可是不對!那幅畫上,已然先有了數只飛蝶了!這鳳卻是要如何畫得?」

    太子取了宣紙出來,將那幾隻蝶兒的模樣畫將出來。那人細瞧時,竟見他畫得一分不差!

    太子在蝶兒之間畫出一隻火鳳來,不過寥寥數筆,便竟已是得畫得神形俱雅。

    那些蝶兒緊隨在火鳳身邊,似戲耍,又似追逐。接著,他又在那火鳳身邊連繪了百隻墨蝶。每隻蝶兒都是形態各異。色色俱是不同。

    「那兒是百鳥朝凰,這兒便是蝶舞火鳳。這兩幅畫,是火鳳最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的。這幅蝶舞火鳳,更是暗嵌著鳳舞的國號!這燈是本太子慶祝大喜之用,可她卻給孤來了三朵帶刺的薔薇!畫雖美,可卻未達其意!」他說到這兒,手中的狼毫竟是被他一折兩斷。

    「太子爺的意思是說,魚小姐她並非鳳舞人?所以才不知道這蝶舞火鳳?」那人又問。

    太子瞇著眼睛,許久都沒有說話。

    很不想承認,這個魚青鸞竟然會變成另一個人。一個甚至連他都無法掌握的人。

    「不管她現在變得如何,只要她是本太子要尋的人即可!傳令下去,立刻起錨!今兒個本太子要連夜進宮。」鳳無霜眉眼淡淡,飛快的一說。

    「太子爺要跟皇上請旨賜婚?」

    太子冷笑一聲,道,「人家都那麼跟孤劃清界限了,孤怎麼好再這般強求於她?本太子要她自個兒來告訴孤,她要嫁孤為妃。」

    「可是太子爺,今兒個七王那兒,便就這麼算了?」這若是就這麼放過了七王去,下次再要殺他,談何容易!

    太子薄唇一抿,冷然而笑。「當日他雇了俏閻羅來殺本太子,如今本太子不過是還他一次而已!雖然時間隔得有些久了,」他說到這兒,便伸出手去,抄了一把冰水在手,笑道,「可只有時間相隔得久了,他鳳七才想不到這事是本太子做的!」

    「當日他之所以沒能殺得成本太子,是因為有魚青鸞極力相救。今兒個,本太子要放過他,卻也是因著她!」他說到此,嘴角竟是微微一勾,似是一種懷念。

    「你說這次行刺,父皇若是知道了,會算到誰的頭上?」他說罷,便將指尖冰凌的如玉的水珠灑得盡了。這才坐回艙裡。

    會對自個兒的兄弟動手,那個人,必然會被父皇打落冷宮。說不得,還會奪其皇子的名號!想到此,他再度彎了嘴角。

    是夜,鳳舞殿。

    皇帝原就心情極差,這會子聽說了鳳七遇刺之事,更是勃然大怒!

    「好大的狗膽!是誰竟敢行刺七王!他還真是反了天了!如玉!立刻給朕傳令下去,把朕幾個好兒子全都傳來宮裡!立刻叫老八徹查此事!朕倒要瞧瞧,到底是他的刺客厲害,還是朕的禁軍果決!」皇帝面沉似水,竟一把將桌案上的物什全數掃落在地!

    太子眉毛微蹙,疾聲跪稟,「父皇!兒子進宮,便是要鬥膽跟父皇請旨,請父皇勿必將此事壓下!」

    皇帝眸光淬毒,面色淡淡。冷笑,「將此事壓下?」他霍然起身,給太子當胸一腳,將他踢翻在地。「現在是你弟弟被人謀刺!你卻要朕把這事壓下?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太子一個翻身而起,對著皇帝急道,「父皇,您可不能這麼冤枉兒子!兒子不避嫌的前來,難道就是為著讓父皇您懷疑兒子麼?只是這些都不過是咱們兄弟之間的誤會,所以才有此一說!」

    鳳天奇面色含悲,許久,他才緩緩的揚聲,道,「原來連太子也知道,這指使之人便是朕的好兒子!可見朕生的兒子是多麼的兄友弟恭!」最後四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皇帝頓了頓,冷笑,「可是太子可有想過,此例一開,你們兄弟之間的殘殺便永無休止了!查!必然是要查!」

    「還有,你先告訴朕,當時你怎麼會在子蘇湖畔的。又是怎麼正好就瞧見七兒被人圍殺的!」皇帝眉眼淡淡,一字一字的道。

    太子還未開口,殿外便傳來鳳十的聲音,「父皇這卻是怎麼說的!今兒個是花燈節!在那子蘇湖上瞧那皇城的煙花,卻是再美不過!太子哥哥也是得了小十的一再相邀,才會去那兒的!您真要懷疑,第一個便要懷疑小十!」

    此時的鳳十已然換過乾爽的衣物,可一頭黑髮卻還濕著。

    有幾滴水,已然結成了冰凌,將他的髮色染得霜白,竟教他看來成熟了許多。緊隨著鳳十進來的人,是魚青鸞跟鳳七。最後才是鳳八。

    皇帝見著鳳七,心下激動,竟自鳳椅上起身。親自過來迎他。並連著抱了他好幾下。見他的發上也沾了冰凌,心裡一疼。趕緊叫人將火爐燒得旺些。還吩咐人給他賜座請太醫。

    太子見著鳳十,嘴唇微微顫抖。竟是有些激動。「小十!」

    鳳十衝他落拓一笑,這便掀了袍擺跪落在皇帝跟前。「求父皇治小十的罪!」

    鳳天奇見他手指被水浸得發白,頭髮盡濕,嘴唇凍得青紫。這才又蹙眉相問,「十兒,你怎麼也這一身的濕?」

    魚青鸞啞聲稟道,「七爺遇刺時,民女跟十爺正好也在畫舫之上。十爺為了不拖累七爺,竟自個兒跳下湖中。差點兒就滅了頂!最後也是十爺拼了命去尋了就近的禁軍前來,才將七爺救下!」

    皇帝聞言大吃一驚,這便趕緊過來扶鳳十。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鳳十,眼睛竟已是有些濕了,許久,他才說得一句,「你這小十,真是個癡兒!」

    鳳十搖頭淺笑,道,「此事終是因小十而起。小十自小便沒用,當時小十就想,這若是小十的命可以換得七哥的性命,父皇心裡的傷心必定能少些。」

    皇帝聞言,抬手便朝著他的俊臉一掌霹下。「誰說會少!都是朕的兒子,少了哪個朕都一樣傷心!」他說罷,便又將鳳十數度擁在懷中。

    鳳七眉眼淡淡,眸光卻似有若無的落在地上。

    從剛剛她把他一個人扔在船上,獨自去救鳳十起。他便一直維持著這個表情。似乎她魚青鸞欠了他鳳七十幾二十萬兩銀子。

    雖然當時確實是無良了些,可就像她說的,事有輕重緩急。鳳十可以為她死,她就也能為他滅。

    皇帝又細聲問了鳳十好些話,一併叫程如玉給他賜了座。這才轉而問鳳七,道,「七兒,你最近可有得罪了什麼人?」

    鳳七緩緩的搖頭,低頭稟道,「七兒最近剛剛替代了九弟,入了軍機處,哪兒會得罪什麼人?縱是要有,也只有……」他話才到這兒,竟是忽而住了嘴。

    皇帝面色一凜。這便沉聲道,「你說!」

    魚青鸞心底一寒,可卻依舊淺笑不語。

    「你指的是老九?」皇帝的眼光幾不可見的落在鳳七的俊臉上。

    鳳七忽而起身,一甩袍擺,人便已經跪落在地。他疾聲道,「父皇明查!兒子指的並非是九弟!」

    「是不是這麼想的,你心知肚明!來人!把老九給朕抬出來!朕讓你們當面對質!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皇帝這麼一說,魚青鸞便只淡淡的一彎嘴角。

    鳳九如今高燒不退,人還在皇宮裡頭暈著。他鳳七卻一盆子髒水潑到他頭上去了。皇帝叫人抬他出來,擺明了就是在打鳳七的嘴巴。

    這幾人之間,這一次到底誰勝誰負,卻還只端看誰更能揣透皇帝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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