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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竟已是動了真情 文 / 公子朝惜

    這詩寫在紙上卻倒也還是不甚覺著,可就這麼讀將出來,卻便教眾人都變了臉色!

    傅玉亭想不到魚青鸞費盡機心交給他品讀的竟是這麼一首詩。我是大蠢驢這五個字,竟教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眾女更是掩著嘴唇極力忍笑。七王因著這事是魚青鸞鬧出來的,一張俊臉乍青還紅。

    太子一向清冷無情的俊臉上,竟也少見的忍著絲笑。

    不知是誰,率先爆笑出聲。這一笑,眾人便再也忍不得,竟便這麼跟著哄然而笑!

    傅玉亭這一世英明,今兒個算是全毀了!

    傅玉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隔著人群揚聲怒喝,「魚青鸞!你竟敢這般戲弄老夫!你可知縱是你爹也要尊稱老夫一聲太傅!」

    這話方落,那廂李思琴竟不知怎麼腿下發軟。直直的朝著太子倒將下去。太子原本倒想救美人於危難,豈料左邊的喬家小姐喬悅琳被李思琴這麼一嚇,大驚之下便朝著張家小姐退後一步。

    那一步踏得甚妙,居然就這麼湊巧的踩上了張家小姐的秀氣小腳。張家小姐吃痛,便伸手去推那喬悅琳。這一推之下,竟又把她推得撞上了太子跟李思琴。

    太子跟李思琴原倒是一個完美的撞擊,自此之後便能演繹出美人與太子的傳世佳話。哪料他們那兒剛剛才擁入懷中,這兒這喬悅琳便朝著他二人撞將過去了。

    太子一見這情況,趕緊過去扶她。豈料這人還沒扶著,那群女子就如同倒地葫蘆一般,由外向內刷啦啦的倒成了一片。

    她們一倒,那鳳七跟太子便也要跟著倒下去。鳳七瞧著苗頭不對,一個拔地輕身。人便已經出了事非圈。只太子跟太傅二人一道與那些個女子們倒作一團。

    那地上原就是積雪甚厚,這般被人連番踩踏了,那雪自然更是又髒又黑。這些官家千金們你壓我,我壓你。竟教原本乾淨無塵的裙子上全都積了厚厚的髒水!

    很多人都開始尖聲大叫。太傅身上撲跌著兩名女子,那模樣雖無十分姿色,卻也頗為**。

    太子更是被數女壓著,動彈不得。面色已是氣得發了白!

    大家你推我撞,越推便越發的亂了去。太子揚聲一喝,道,「都別動!全都自個兒乖乖站好!」

    那些千金小姐們受了這般驚嚇,心裡又氣又怕。又羞又惱。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哪兒還管你太子什麼命令!

    禁軍見著太子被壓,生怕會有刺客趁機作亂,這便趕緊過去又扶又攙。

    鳳十跟魚青鸞二人立在一旁瞧戲,但見他一雙黑眸曜曜生光,就魚青鸞看來,他就差沒有手舞足蹈。三呼萬歲。

    他手裡抓了一把石子,暗自對眾家女子東彈落一顆,西彈落一顆。弄得人家數度起不得身。便只能這麼跪的跪,倒的倒。

    魚青鸞咬著牙,笑瞇瞇的對他道,「鳳無瑕,差不多就行了。地上石子兒太多,一定會被人發現了去。旁人不說,你太子哥哥事後必然饒不得你。」

    哪知鳳無瑕這人完全不知收斂二字該怎麼寫。他聽見魚青鸞這麼說,非但沒有停手,反而彈得更歡了!彈到最後,竟還把人家禁軍都彈倒了。禁軍這麼一倒,便連聲驚呼有刺客!這麼一來,場面便又越發的亂了去!

    那些個禁軍們受了石子兒的力道,一個一個的撲跌在那些個小姐們的身上。這人一多,手一雜。那些士兵們便也難免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摸到不該摸,其實卻很想摸的人。

    魚青鸞見狀,恨不能立刻把這惹禍的東西打暈了拖走!

    鳳七見那地上竟全是小石子兒,眉毛微微一蹙。回眸便瞧見了正在練彈指神功的鳳十,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魚青鸞。

    他心中一突,心知這事若是被太子知道了,鳳十便必然得不了好去。這便趕緊朝著鳳十撲將過去,按住他的脈門,將他二人拉入了無人小巷。接連拐了幾個彎後,才將手放開。

    魚青鸞早就想開罵了,這會子見此處小巷無人,便衝著鳳十冷怒一喝,「跟你說不要再彈了!你還非一直彈!現在弄得一地的石子兒,這若是被你太子哥哥查到了,你就仔細你的皮罷!」

    「廢話!難得能捉弄太子無霜,本王豈可錯過!他縱是查著了本王,也不好多說什麼!又不是當真出了人命!」鳳十笑瞇瞇的道,完全把個鳳七當成了透明。「不過下次碰到這麼好玩的事,你定要算上本王一份!否則本王死不瞑目!」

    「謝謝!今兒個就這麼一回了!再也沒有以後了!」魚青鸞略略氣喘。又道,「這麼大好的雪,你就這麼浪費了。這若是以雪球去彈那些千金小姐,那雪一化,豈不就是毫無證據了?你還非用石子兒!」

    鳳七聽到這兒,明白了。他忽而對正吵得厲害的兩人揚聲一喝,「夠了!魚青鸞!弄了半天這事是你指使老十去做的哪!你怕太子會查到老十頭上去。你怎麼不想想他會不會查到你頭上?那首什麼詩,不也是你的大作麼?」他說到這兒,忽而頭痛欲裂。

    鳳十笑瞇瞇的道,「這詩作得好!是本王瞧過最有意思的詩了!魚大小姐,本王服了你!」

    她那哪兒是寫的,分明就是跟所有穿越女子一般,借用了前人的智慧而已!因著這事並非只她一個人做過,所以她覺得並無不妥之處。

    鳳七再度被他們當成了透明人,面色忍不住青白交錯。他沉聲一喝,道,「好什麼好!今兒個回去你就知道什麼叫好!傅玉亭這人最是記仇,你這會子叫他丟了那麼大的人!他又豈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魚青鸞難道還怕他一個老酸儒?她嘴角一彎,冷道,「是他酸腐之氣太重。幾度害人!總之怎麼著也沒你七王什麼事,你在那兒瞎操什麼心!」她說罷,這便拂袖而去。

    鳳七見她竟還要往回走,一張俊臉面沉似水。他沉聲一喝,怒道,「魚青鸞!你給本王站住!你這是要回去找死麼?傅玉亭跟太上皇關係極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魚青鸞懶得理他。只負手不急不徐的走著。「做了不怕認!跑了就承認我心虛了!發小怎麼了!太上皇他就不是人了?有本事就叫他來砍了我!本小姐正好活得膩了!」她冷笑回話。

    鳳十跟在她身後,急切切的道,「大小姐,旁人的事可以不理,這太上皇的事可絕不能不理!這若是惹得他不高興了,就是十個魚府,他也能給你滅了啊!」

    「到時候別說我鳳十,就是我七哥跟太子爺聯手,也絕對保不下你!」他的聲音在小巷裡頭有些顫然,似乎是怕得狠了。

    又是太上皇!魚青鸞忽而頓住腳步,仰頭望天。天空此時層雲密佈,原有的那點兒陽光又被遮了去。

    鳳十見她突然仰面朝天,這便蹙眉問道,「大小姐,你可別嚇老十。老十不經嚇。」

    魚青鸞小嘴角微揚,眸中竟是現了一抹淡淡的毒。「這鳳舞的天空,好陰,好暗!」好低,好沉!這麼重重密佈的雲層壓落在她的頭頂,教人心中壓抑難耐。

    鳳十不知魚青鸞到底在說些什麼。可他心裡卻清楚,魚青鸞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服了軟去!

    鳳七緊隨在他們身後,面色陰鬱難看。他好幾次都想出言提醒,這傅玉亭絕不是好惹的主。可魚青鸞這會子壓根就聽不進他的話。只一意孤行的非要再回去找死!

    彼時太子因著抱了李思琴並喬家小姐喬悅琳二人細語輕哄。這會子不論他要不要,這二位美人他卻是一定要收的了。那喬家小姐心中甚喜,可那李思琴卻是惱怒已極。

    不論太子最後是不是立她為正妃,她這位置得來的都是不甚光彩。這清白之名一破,她在太子府的威名,卻也是大大的折損了去!

    最是哭笑不得的人倒卻是傅玉亭。那兩名美人跌落在他的懷裡,清譽盡失。只哭哭啼啼的好不傷心。

    他則像是見了鬼似的跳出老遠。可這人他已經抱過了,這麼多人都在瞧著。他想脫開干係,那卻也是絕無可能的!如此一來,他為太子選妃,卻倒也非要娶了兩名美人回家了。今兒個他非但晚節不保,又還讀了那麼一首詩,他傅玉亭這一世的英明便全都喪得盡了!

    他一見魚青鸞跟鳳十自小巷緩步走出,氣得伸出一指直直的指住她的鼻子,怒而斥道,「你!你你!好你個不識好歹的女子!」

    魚青鸞聞言,很是莫名其妙。她衝著傅玉亭長長的作了個揖,笑道,「多謝老師解讀青鸞小作。老師的才情,果真是美極妙極!教人佩服已極!」

    傅玉亭心中一腔怒火正想發作,哪料魚青鸞竟對他一番歌功訟德。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對他謙讓有加,再加上這會子又多了兩位美人在身邊纏著鬧著。便也沒了興師問罪的心情!

    反倒是太子,竟是拔開李喬兩位美人,幾個箭步朝魚青鸞而來。他眸瞠怒氣,道,「魚青鸞!你好!」

    話才到這兒,他便再也說不出來了。好什麼?

    魚青鸞出詩是戲弄傅玉亭的。與他太子並無半毛干係。之後那團凌亂,也沒直接證據指稱與她魚青鸞有關!所以,當太子對上魚青鸞清澈無塵的雙眸時,他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鳳七眉眼淡淡,笑道,「太子,今兒的事真是對不住了。青鸞,小十,咱們走。」他三兩下便打發了鳳無霜。硬押著他二人進了雲龍客棧。

    太子瞇著雙眼,嘴角卻抿著一點冷意。魚青鸞,又豈會是作這種反骨詩文的女子?她謙恭有禮,安靜而溫文。怎麼這會子她跟了鳳七,卻倒是這般生動起來了?

    他想到此,這便對身後的暗衛招招手,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一番。那暗衛得了他的命令,這便飛快了退了去。

    既然他沒法兒得到證明,那就只好使用非常手段。

    魚青鸞進了雲龍茶樓,這便熟門熟路的點了一桌的吃食。可桂花糕到了嘴邊,她心裡竟是微微一酸。原來有個人,曾經用過這樣的吃食勸她吃下。然後才硬逼著她吐出來。可是現在那個逼著她吃桂花糕的人,身子雖然病著,可卻還被人抬去了宮裡!

    桂花糕的香味兒陣陣撲鼻。可魚青鸞心裡卻清楚,她,是不能吃的。鳳七見她剛剛發狠的點了一桌的吃食,可到了最後卻一口都不肯吃。心中已是略有計較。

    「這麼發了狠的胡鬧。本王以為青鸞心裡必然有事。這事,能跟本王說麼?」鳳七斂鎖著雙眉,又恢復了原有的溫文閒適。彷彿剛剛他對她怒吼的事,不過只是過眼雲煙。

    魚青鸞嘴角一彎,可卻什麼都沒有說。難道她要跟這貨說,今兒個若非出來應他的約,她在九王府都快憋瘋了去!他弟弟什麼都不跟她說,教她很想直接給他一掌,把他拍暈了?

    「七王找我出來什麼事?」魚青鸞淡淡一問。

    鳳七見她無意作答,心中微感不悅,可他到底還是謙和的答道,「今兒個是花燈節,本王怕你在九王府呆得厭煩了,便陪你出來散心。」

    魚青鸞微楞了下。她以為鳳七會跟她商量什麼國家大事,哪料他給出的答案卻是這般!「鳳七你吃飽了沒事幹麼?沒事幹不會去宮裡瞧瞧太上皇?人家不是現在受了寒麼?天都要榻下來了,你還說要陪我散心?」

    鳳十聞言,好奇的問道,「太上皇受了寒?這卻是怎麼說的!可是九哥被程如玉傳去宮裡了?」

    「現在你們知道了,可以一道去瞧他了!」她心底沉鬱難消,恨不能立刻催他們幾人帶了她一道進宮,會會那個太上皇。

    鳳七嘴角一抿,沉聲道,「今兒這事,咱們就當沒聽過。青鸞,擅自探聽太上皇的消息,死罪。父皇不會因著咱們是他的兒子就跟咱們講情面。」

    魚青鸞心中一顫,眼角見著一向愛笑愛鬧的鳳十竟然也都肅著一張臉,鎮重的點頭。心裡更是像被貓抓似的難受。

    「關於太上皇的事,小姐還是別想的好。咱們兄弟雖是在宮中長大,可卻從未有人見過太上皇。只知道那人住在止清宮裡,鎮日侍花弄草。從來不踏出那兒一步。」鳳十斂下眉毛,淡淡的道。

    「那會子本王真的好奇得狠了,這便想與自小一起長大的兩名宮女偷偷的去止清殿瞧那人一眼。」鳳十說到此,身子止不住一陣顫然。

    魚青鸞見他說時,俊臉竟還浮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心裡不由得更是難受。然後,她聽到鳳十啞聲道,「結果咱們人還未走近止清殿,便被父皇發現了!」

    「當時父皇便立刻命人打殺了小左跟小右。說是她們不知道勸著些本王。並警告本王,若是本王再敢靠近止清殿半步,不管本王是不是他的兒子,他都會殺了本王!」鳳十說到此,深深的吸了口氣。「那件事明明是本王的錯,可是死的人卻是她們!」鳳十的指尖在杯緣上一下一下的撫摸。似乎在壓抑著某種可怖的情緒。

    鳳七伸手拍拍鳳十的手背,道,「好了,小十。都已經過去了。如今你已經開府另住,很快便能成親。再也不必擔心身邊的婢子被人無故打殺了去。」

    鳳十的嘴唇微微顫抖,顯然對那止清殿的人顧忌得極了!

    經他這麼一番解說,魚青鸞倒卻不由的重新開始審視起鳳九的事。原來那太上皇,竟是那麼一個極端恐怖的存在!

    那麼一個酷愛侍花弄草的人,那麼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卻能隨時威脅著皇子們的生死!這卻到底又是為何!

    鳳七給魚青鸞倒了杯茶,示意她喝下。這便專注的瞧向她。道,「青鸞不必煩惱,太上皇平常不問世事。縱然是傅玉亭去他那兒告了狀,他也不見得會理。再說,傅玉亭能不能見著他,也還是一個問題。最近幾年,他越發的不肯見人了。」

    魚青鸞淡淡的嗯了聲。心底卻是越發的在意起來。

    待他幾人出了茶樓,街心已是一片繁榮。街道兩旁都掛滿了花燈。街頭並街尾,儘是些出燈謎的先生們。鳳十一心鼓動魚青鸞去答題,魚青鸞心中雖是怏怏不樂,可對著這麼一個男子,她卻是有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

    她與他二人四處去猜燈謎,也得了不少的獎品。可她卻依舊眉眼淡淡,面無喜色。似乎她的好心情,已然被人擅自偷了去。

    鳳七見她心神不屬,始終愁眉不展,心中也是鬱鬱不樂。隻鳳十一個,似乎竟已是一掃先前的痛苦之色,跟在他們身邊只管笑鬧玩樂。

    魚青鸞又逛了一會子,無甚興趣的便要回府。鳳十見她要走,這便喳喳呼呼的道,「大小姐別走了!這兒晚上人更多呢。好容易得了這麼一個萬民同樂的節日,怎麼也不能就這麼冷清了去!」

    魚青鸞自也是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有一個人,卻是教她牽掛又費心。心心唸唸,都是他被人抬去宮裡的頹廢身影。

    「青鸞似乎不喜?」鳳七負手立於她身後,面色陰褻凌冷。如同他頭頂密佈的烏雲。

    魚青鸞斂著眉,嘴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我回去了。」她淡淡的一說,扭頭便走。

    鳳七見她不客氣的走了,心中沉鬱難消。他冷冷一喝,道,「魚青鸞!你到底在耍什麼性子?你不就是憑著本王心裡喜歡你麼?怎麼就非要甩個冷臉子給本王瞧了?」

    鳳七這話說得何其的怨氣沖天。又是何其的痛苦難耐。這麼一喝之下,倒讓個鳳十對他側目而視。這個鳳七向來冷情無緒,從來只有女子對他糾纏不清。縱是他當初被魚青青拋棄了,他也不過淡淡的一勾嘴角。

    可如今他竟對著這個魚青鸞,竟說出如同棄婦一般的話來。卻怎麼叫人不覺訝異?這人,難道已是對魚青鸞用情已深?

    哪料,那個魚大小姐卻再度給他甩出一個冷臉子。「你喜不喜歡我,與我何干?我耍性子,也沒給你瞧啊!」是他大爺硬要巴上來的。她也很無奈!

    鳳七聞言面色一變,他冷笑道,「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句詩是誰念的?不知道青鸞可還有印象。」

    魚青鸞嘴角一抿,道,「您聽錯了。七爺。」當時她不過是為了將太子一軍,哪料卻被他一直揪著小辮子不放。這會子她也是沒法子了,只好來一個死不承認。

    鳳七的面色一下子沉落下來。他怒斥道,「是誰!」

    魚青鸞聽得莫名其妙。很想直接把他甩一邊走開。哪料那貨面色鐵青,接著又道,「到底你心裡的那人是誰!」

    魚青鸞這回卻是徹底無語了。她心底那人是誰,她還犯得著跟他報告了?

    她瞧了眼四周人來人往的街心,那兒,三五成群的女子們經過他們身邊,見著他面色不好,遂都駐足來聽。就連鳳十,也興致勃勃的想要一探究竟。

    這貨他就不瞧瞧這四周的情況麼?她就是臉皮厚到了極點,她也犯不著非要去把自個兒的心事告訴滿大街的人知道罷!

    這麼一想,她心裡更是痛郁難耐。

    原本在九王府裡,她已是心煩意亂。出來便是想散個心的。哪料心沒散著,卻得了這麼一件禍事!

    只這般一想,她心裡對鳳七便越發的惱了去。鳳十見她面色不好,心知事情必然不妙。彼時街尾恰巧有只十餘尺高的巨型花燈被馬車承載而來。馬車上,一名儒生右手儘是鮮血。正面色慘白著哀哀痛號。鳳十一見,趕緊笑道,「七哥快瞧,今年怎會有這麼大的花燈?」

    鳳七面色不好,瞧都瞧鳳十一眼。只專注的瞧著魚青鸞,一意要得到她的答案。這會子連他自個兒都覺著不可思議,他怎麼就成這麼不通情達理之人了?

    魚青鸞聽到鳳十的話,趕緊抬眼去瞧。觸目可及,但見那花燈四四方方,邊角以酸枝雕成。看來竟倒像是一座新起的涼亭。

    那燈上一面畫了芝蘭玉樹。一面畫了雀鳥朝凰。再一面畫了怒梅傲雪。最後一面,卻是只得了幾隻翩翩的蝶兒,凌空而舞。

    那花燈隨著人群由遠及近,最後竟到了他幾人的跟前。

    魚青鸞見著那花燈似乎並未完工,這便不由的多瞧了一眼。鳳十倒也算是個伶俐之人,見著這般奇事,這便將那馬車攔下,細細的問了緣由。

    那書生見他衣繡鳳紋,心裡自是惶恐得極了。原來這花燈竟是由太子府訂製的。說是今兒個太子府有喜慶之事。

    花燈雖是做好了,哪料那負責畫畫的畫師卻弄傷了手,以致於最後那幅畫卻是再也畫不成的了。這人說到此,已是汗濕衣衫。

    「再請一個畫師畫就幾筆,不就成了?」魚青鸞不解的道。

    「這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太子即將大婚,已是把帝都最好的畫師全都請進了太子府,為他作一幅巨型的百鳥朝凰圖。」也就是說,他連個替筆之人也沒了。

    「這個容易,既然太子府裡儘是畫師,那就去太子府要一個過來,也就是了。」鳳十淺笑淡淡,不甚在意的道。

    那書生唉聲而歎。「這事若放在平常,自然容易不過,可是今兒個,這帝都人山人海的,太子府離這兒又甚遠!去一趟已是千難萬難。更何況還要一個來回。這若是趕不上太子的慶典,卻倒真是禍事了。」

    魚青鸞聞言,細眉微蹙。這是太子府的東西,她原不該插手。可這書生哀哀而泣,看來卻極是可憐。

    鳳七見她面生猶豫。心中一突,這便袖手旁觀,並無出手的意思。倒是一旁的鳳十,急得抓耳撓腮。只差沒有上竄下跳。「這卻怎麼是好!他被太子哥哥問罪這是一定的了。可若是誤了太子哥哥的慶典,他發起怒來,非要查今兒個害他跌倒之人,這卻甚是不妙。」往好了說,他鳳無霜便會隨意參他鳳無瑕一本,將他調離帝都。往差了說,他說不得便是暗派殺手,將他鳳十給滅了。

    魚青鸞雖也不致於那麼好心去行俠仗義。可她卻不願意這人被太子殺了去!

    她身子一扭,這便跟那人要了狼毫筆,教他就地磨墨。

    鳳七嘴角遞著一抹似笑非笑,四周也都聚集了一群人。他們之中有些先前在雲龍客棧門口早便已經見過魚青鸞。知道她寫的那首反骨詩文。這便對她很是好奇。

    「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先前作的詩已是不論不類,如今又要來為太子的花燈添筆作畫。」要知道,畫畫倒是不難。可是為畫添筆,又要做到與先前那人筆峰一致,畫出那畫的原意來,卻是極難。這若是沒有十數年的畫功,卻是萬萬不成的。

    魚青鸞哪兒知道他們想的事?她只一心一意為那書生續命。鳳十見那花燈甚高,這便立刻去旁邊店家借來竹梯一把。

    一會子後,她便往那竹梯上一爬,揮毫在那幾隻蝶下,畫了幾枝薔薇。那薔薇略略帶刺,可卻形神俱雅。美極,妙極。這麼一畫,畫上原有那幾隻墨黑蝶兒倒像是被薔薇的花香引來的了。她畫得極是專注,卻沒瞧見一道灼熱的視線正隔著人群遠遠的注視著她。

    魚青鸞畫畢,這便笑著收筆。一個忘形之下,竟還自雲梯之上一躍而下。那姿勢優美流暢,瀟灑落拓。竟是教那些個圍觀之人拍手叫好。

    鳳七眉眼淡淡,嘴角隱了抹淺笑。一雙黑曜石般的鳳眸之中現了一抹意味深長。

    那廂書生見著她將畫作完,已是對她千恩萬謝。這事若是換了平常,誰也都會只笑笑說聲不必客氣。可這人偏生就是魚青鸞!她先是讓鳳十斥退了圍觀的人群。

    然後嘴角一彎,沖那書生笑道,「現在本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大恩,你要怎麼來還?」

    那人從未想過竟然有人會當街要他還救命之恩。心裡竟是微微一突。原本對她生出的好感竟就這麼蕩然無存。他道,「小姐要怎麼還,直管說便是。」

    魚青鸞伸出食指,淡聲道,「書生,人命其實是可以用錢買到的。可瞧你這寒酸樣,想也拿不出幾個子兒來。這樣,十兩。只要你給出十兩銀子,咱們這帳便算是一筆勾銷了。」

    鳳七很想去拉她,有他這個鳳舞首富在此,她卻還開口要訛人家書生的錢。十兩銀子買條命,還真虧她想得出來!

    平常他縱是打賞個小廝,也不止十兩銀子!她這是在打他的臉哪!

    可鳳十卻極有興致。非要追著那書生跟他要十兩銀子。救命之恩,十兩相報。這本不算太貴,可那書生心裡卻是極為不屑。「原來在小姐心裡,小生竟只值區區十兩銀子。」這卻叫他好生不甘!

    魚青鸞聞言淺笑不已。「喲!敢情你還嫌本小姐收得便宜了去。那好,就十一兩。」

    那書生握著傷手,氣得面色鐵青。又被鳳十一番催討,遂便只能將身上的碎銀子全都取了出來。

    「現在你的命只值十兩,等有一天你富貴了,做官了。那你的命便能值當數百兩,甚至數千兩。所以書生,你要好好努力哦。」只見那無良的魚家大小姐刮走了人家身上最後的碎銀,笑著離去。

    那書生見她一笑,竟是心神俱失。「原來小姐與我要錢,竟是想要我努力讀書,繼而秋試!這女子當真是個極好的女子。」他瞧著她的背影發呆。

    遠處,男子一雙毒眸淡淡的落在書生的臉上。面色露出一抹陰褻寒意。「來人,去把那書生處置了。」

    「是!」

    他頓了頓,又道,「剜出他的眼睛。叫他記住,下輩子不要瞧不該瞧的東西。」

    ------題外話------

    本來打算爆發的人。結果碰上了停電。傷不起啊傷不起。

    那首《臥春》,出自韓寒的《三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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