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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八章 皇帝指婚2 文 / 公子朝惜

    雅妃娘娘便是鳳無邪的親娘。與其他娘娘不同,這位娘娘雖是身處六宮之中,卻與其餘各宮娘娘都甚有交情。

    她溫文爾雅,從容鎮靜。加上經常接濟一些宮女小嬪,使得幾乎宮裡的女子都對她敬愛有加。

    可就是這麼一個從容淡定的娘娘,也是對自個兒兒子的婚事頗為上心的。先前他執意要娶魚青青,她已是頗為不滿。

    如今這魚青青將鳳七給拋棄了,七王妃的人選換成了魚青鸞,別人可能還覺著頗為好笑。可她這個做娘的卻是高興極了。

    魚青鸞雖是生有口疾,可到底也是大房之女。比那名不正言不順的魚青青身份要高出許多。再有,當初魚府之中風起雲湧,陳家數度為陳水心的事秘密鬧到御前。旁人不知情,她跟皇帝心裡卻是一清二楚。

    這會子林知周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便是想要為他二人保個現成的媒,一來遂了雅妃娘娘的心願。二來順道把陳爾東那老兒氣個半死。

    這話一提,眾人皆是面色大變。鳳無邪俊眉微蹙,瞠著烏黑沉寂的雙眸,直直的瞧向魚青鸞。他的眼神裡有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鳳九微微抿嘴,他負起的雙手,在聽見林知周說起神仙眷侶的剎那,微微一顫。

    下一刻,他俊臉輕仰,面向魚青鸞,長髮如墨玉瀉雲,無風自動。而他那被鳳鸞金殿上的金光點亮的俊削面容,卻薄薄凝爽,淺淺負傷。

    鳳無霜心懷複雜,俊臉之上波瀾全無。

    鳳八跟鳳十眉眼淡淡,他二人相視而笑。竟似是頗為樂見其成。

    一直侍立在皇后身後的奉茶宮女露出一張俊俏小臉,饒有興致的瞧著一眾人等的反應。見鳳十站在一旁摩拳擦掌,便壓低音量道,「這下好看了!這下好看了!」

    鳳十聞言,抬眸瞧向那宮女。但見她一雙勾魂細眼之中正現出一抹興奮的燦光。

    父皇身邊的奉茶宮女哪個不是低眉斂目,不敢抬頭瞧他們的?這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活寶?見著他們一眾皇子竟還能眉目依舊平順,那眼神,分明就是來看戲來的啊!

    這麼一想,他不禁多瞧了「她」兩眼。這兩眼卻教他發現,原來這宮女長得確是妙不可言,一張臉蛋美若天仙,極是趣致可愛。

    他低下頭瞧向自個兒的腳尖,心頭盤算著要怎麼跟父皇開口要下這個宮女。

    魚青鸞聞言,不怒反笑,她捂著嘴,眉眼彎成新月模樣,透著星點碎光。不等皇帝開口,她便立刻接話道,「其實說到神仙眷侶,這便還要說起太子爺跟我二妹魚青青了。他們兩個一個是郎才,一個是女貌。兩人又是兩情相悅,自然應該得配佳偶才是。」她隨口一句,便把事情給推到了太子鳳無霜頭上。

    鳳無霜被她一提,心中微惱。正想說幾句,哪料那廂陳爾東父子卻倒喜上眉梢了。陳爾東趕緊上前,急急相陳,「是啊!皇上!青青跟太子的事已經拖得太久!請皇上為青青做主!」他說罷,一掀袍擺跪倒在地。

    他這一跪,把個皇后的面色都氣得青了!這老父也沒個眼色,水心出了那種事,是個人都會避著些。誰還會提起給她配婚的事?

    可他倒好,居然還竟在皇帝跟前求上了!這事事關皇家體面,事關太子的清白,皇帝又怎會輕易允了?

    她忍不住偷眼瞧向皇帝,但見皇帝眉眼淡淡,嘴角卻抿了一點笑意。這個笑容眼角微微下拉,嘴角上提半分。看則似乎是眉眼俱笑,可她卻知道,皇帝怒極之時,便是這麼笑的!

    果然,皇帝挑起眉眼,輕笑淡道,「太子,這事你怎麼看?」

    太子自小便擅長揣測聖意,如今皇帝有此一問,便即刻出列斂眉低道,「父皇,青青的娘親剛剛出了此等大事,想來青青也是想要侍奉在母親左右時時安慰照看的。兒子不願青青傷心,此事不如容後再議。」

    這話說得輕飄飄,軟綿綿。可這話裡的意思卻是字字冰冷,句句無情。他鳳無霜,不會娶魚青青!

    皇后心裡鬆了一大口氣,陳水心的事雖是叫她被人抓住了話柄,可青青跟鳳無霜的事成不了,卻也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這鳳無霜自小便是無情至極。當年她進宮時,他還尚是個六歲的孩童,生得是天真可愛,逗趣已極。可就是這麼一個可愛逗趣的小娃兒,當時竟就能面不改色的將宮女太監們說打殺就打殺了。

    下手陷害自個兒兄弟的時候,更是絕不手軟!所以,當她得知他跟魚青青好上的時候,整日整夜的睡不著覺。

    小十九原就是他的眼之釘。肉中之刺。

    若還有了跟他爭陳家的勢力這層關係。她怕小十九必然是要遭其毒手的。如此,甚好!

    皇帝聽罷鳳無霜的話,便將眼光回落到魚青鸞的身上。笑道,「先前你還為無霜數度尋死,此番卻倒也大度起來了。魚青青的事暫且擱下,說回正題。你跟無邪的事,朕瞧著很是不錯。」

    魚青鸞眉毛一跳,她斂眉低道,「七爺心裡其實另有所愛。青鸞不願強人所難,願意自動退出。」難道還聽不出來這是拒絕麼?難道非要她吼出來,他鳳七神不神仙她都不稀罕他麼?他們皇家的人就非要這麼自戀成癖麼?這會子魚青鸞算是明白了,敢情這伙子皇子們全都一個德行,都是遺傳啊!

    鳳七聞言,微微蹙了蹙眉。雖然這是事實,可不知為何,這話由魚青鸞說出來,他心中卻是甚為不悅。

    他心裡愛的是魚青青,所有人都知道。可她當初不也對他說了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麼?她所言所行,不也表示對他頗有意思麼?怎麼父皇如今要指婚了,她卻突然把他的心上人拿出來一說?

    皇帝揮手低道,「他有所愛,愛的是何人啊?老七,你來說說。」

    鳳無邪上前兩步,沉聲道,「父皇,兒子確是心上有人。」

    魚青鸞聽他認下了,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這便立在一旁,泫然欲泣。可她不知道她今兒個這身平常至極的打扮,落在各位皇子的眼裡,竟是那般的鮮艷生動。捨了魚青青之後,這第一美人可就只剩下她了。

    眾人聞言,心裡都各自猜測著能打動七王的到底是何等美人。

    太子訝然側目,淡淡的道,「老七,難道你對青青,依然有情?」

    這話說得恰在其時,可卻把鳳七心裡的妄念給提了出來。

    皇帝的眸光在鳳七跟魚青鸞之間徘徊。面上卻無絲毫表情。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冷冷的落了句,「老七,你確定不會後悔麼?」

    鳳七抬眸,眸中卻現了一抹決絕。「是!孩兒不後悔。」也就是說,他還是想要魚青青的。

    皇帝淡淡而笑,他突然起身拔出一側帶刀護衛手中的劍,朝著鳳七一劍凌空飛過,直刺他的心窩!

    眾人驚呼出聲,一時之間,人人都想去救鳳七。

    站在皇帝身邊的奉茶小宮女指下略略一彈,魚青鸞但覺腳下一軟,便朝前摔跌過去。她站得原就比他們靠前,這一跌之下,竟居然好死不死,將劍給撞得偏了!

    鳳七見皇帝竟以劍要殺他,心中竟是傷心至極。可他對魚青青一點執念,卻是死都不肯放棄!

    一眾皇子個個跪倒在地,口中急求皇帝息了雷霆之怒。

    鳳無霜跪走幾步,道,「父皇!七弟用情至深,此事您要怪,就怪兒子罷!」

    鳳無心則道,「父皇,不論如何,都是父子一場。您別為難七哥!」

    鳳無赦有意無意的跪到鳳七的跟前,低頭稟道,「父皇息怒!莫要因為一時義氣而失去一個兒子!」

    鳳十則嘟著嘴道,「父皇,七哥是被我老十抓來瞧熱鬧的。現在您要殺他,不是要教老十每晚做惡夢了麼?」

    皇帝從來溫文仁慈,極少動怒。可一旦動了殺意,就絕少反悔。就是陳爾東父子也沒見過皇帝這般暴怒的模樣。一時之間竟被嚇得傻了去!

    皇后低聲道,「皇上……」

    「你給朕閉嘴!今兒個誰也不許求情!」皇帝暴怒的一說,冷不妨手裡卻被人恭敬的遞上一柄寶劍。

    誰都知道皇帝極重七王。如今他不過是恨鐵不成鋼。今兒個若皇帝真親手殺了他,等他暴怒過後,那必然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所以他們不論如何,都要在此時表現出兄弟之情。保住七王的性命!哪兒還會有人傻到去給皇帝遞劍?

    可事實卻是,確實是有人給他遞了劍!而且這劍甚為眼熟,眾人仔細再瞧時,卻才發現那劍竟是剛剛皇帝欲殺七王的那柄寶劍!

    而這遞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剛剛還捨命撞劍相救七王,正教眾人感動得不行的魚家大小姐,魚青鸞!

    皇帝得了寶劍,眼光淡淡的落向靜候一旁的魚青鸞,這才朝著人群要過去。

    魚青鸞立在一旁,淡淡的道,「原來做皇帝就可以殺兒子哪。」

    這話說得極輕。可卻正好能教路過她身邊的皇帝聽見。他頓下腳步,冷冷的瞧向依舊面色不變的魚青鸞,喝問道,「你說什麼?」

    魚青鸞淡淡的呀了聲。然後給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道,「皇上,您要殺的人在那兒!」

    皇帝面色一窒,怒道,「朕問你,剛剛你在說什麼!不答便是欺君!」

    魚青鸞嘴唇略動了動,恭敬答道,「青鸞在羨慕皇上。」

    「羨慕什麼?」皇帝又道。

    「羨慕皇上心裡不高興了,便能想殺誰就殺誰。」這話說得毫無力度,完全是以一個百姓的口吻,那麼天真,那麼奇怪的在侃侃而談天家之事。

    皇帝聽她的語調頗是怪異,這便又問,「你這是哪裡學來的怪腔調?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魚青鸞斂眉,發間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波動。「皇上不知道麼?這是百姓之聲哪。」話才到這兒,她又催促道,「青鸞多話了!皇上請!」她依然又做了個請的動作。勸皇帝去殺鳳七。

    這會子眾人心裡便已然明白了,這女子哪裡是想勸皇帝殺鳳七,分明是想要救鳳七哪!

    「父皇!您真的要殺老七麼?」鳳無邪一時之間心神俱傷,被自己的父皇舉劍欲殺,他人雖未受傷,可是他的心,卻被傷得透了!

    皇帝眸光淡淡,手下的劍,卻已是垂落下來。「朕再問你,為何你要執著這個女子?若論美貌,大小姐與她不相伯仲,在朕看來,許是還比魚青青略勝一籌!可如今你卻非要這般薄情寡義的女子,也不要這麼賢淑美麗,情願冒天下之大不違,也要為你擋劍求情的大小姐麼?」

    魚青鸞其實很想問他,她什麼時候替他擋劍求情了。可一看這氣氛,她還是決定閉嘴。求情就求情罷。

    鳳七匍匐於地,啞聲輕道,「父親有所不知。兒子在認識青青前,因著練功過度,差點就走火入魔。群醫束手。若非當日兒子經過魚府之時,為她一曲清心咒清心靜氣,兒子如今必然已是死去多時!青青於我,實是有救命大恩!」

    太子聞言,這便趕緊道,「我道七弟為何執著於青青,原來竟是為此。父皇,這事是兒子的錯!您要怪就怪兒子,別怪七弟哪!」

    魚南風沉吟許久,終於緩緩的啟音,「說到清心咒,魚府會彈的人並非青青一人。青鸞,你的手斷之前,不也會彈這曲子麼?」

    眾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魚青鸞萬沒料到會被魚南風點名,一時之間竟楞在當場。

    鳳七眉目俱赤,疾聲駁道,「本王跟太子二人曾派人尋訪過此曲到底出自何人之手。當時很確定,這曲子便是青青彈的!」

    魚南風一聽,不高興了。他斂下眉毛,道,「那麼請問七王,當初你們是在魚府的哪個角落聽到的清心咒?」

    太子沉吟了一會子,應道,「是在最西北的角落。」

    太子這麼一答,卻輪到魚南風變了臉色。他古怪的瞧向魚青鸞,道,「那段時間,若雪病重,青鸞不是搬去了清心苑照顧了好長一段時間麼?」

    魚青鸞哪兒知道什麼照顧不照顧的,她聽見魚南風這麼一說,便也淡淡的應了聲是。

    「那你可記得曾為娘親彈過清心咒?」魚南風緩緩的,一字一字的道。

    她飛快的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絕對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必然不會是我!」她見太子跟鳳七兩人的目光熾熱的落在她身上,立刻否認。

    「是啊皇上!都知道魚府的大小姐身患口疾。心智愚笨。若是這樣的女子能彈出那麼好的清心咒來,才真叫奇怪了!」陳爾東見勢不妙,冷冷一說。

    皇后眉毛一蹙,淡聲對皇帝道,「青青雖也會彈清心咒,可本宮先前也曾聽過。憑她的造詣,怎麼也不會有那等清心靜氣的功力罷。」言下之意,這曲清心咒還真就是魚青鸞彈的了。

    這是栽髒,這絕對是栽髒!魚青鸞心中悲聲大呼。她好好的往這兒一站,怎麼就突然成了別人的代罪羊了她!她什麼時候會彈什麼清心咒了她!

    「這怎麼可能!那時青鸞明明斷了手……」鳳七說到此,面色突然慘白!

    「對啊,我斷了手。當然不可能是我。」魚青鸞再次強調。她俏生生的立著,完全的沒心沒肺。

    皇帝見她不願多談,反倒是來了興致。他冷冷的道,「那你是什麼時候斷的手?」

    「那麼久的事了,哪兒還記得那麼清楚?」魚青鸞淡淡的回道。

    「是麼?」皇帝挑挑眉毛,冷冷一哼,道,「大膽魚青鸞!這麼大的事你竟會忘了麼?魚相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你是他女兒,又怎會相差太多?到底是何時斷的手,又是如何斷的,還不從實招來!若有半點虛假,朕便滅了你整個魚府。」最後幾個字,他是壓低了音量,咬著牙說的。

    魚青鸞一個機靈,心裡突然靈犀一點,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今兒個,他不論找什麼借口,不管是不是禍連整個魚府。他都會斷了魚青青跟七王的孽緣!她緩緩的抬眸,對皇帝一字一字的道,「皇上,都一年多前的事了,真是記不清了。」

    魚南風這時走前幾步,斂眉低道,「皇上,臣記得小女手臂斷時,正是太子爺跟七王爺頭一回上我魚家的前三天。只是小女倔強,當時問及她的手因何而斷,她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斷。」

    「小女自小口疾纏身,不喜與旁人說話。有時十天半個月都說不上一句話。可她卻獨獨喜歡撫琴,她日日練至半夜三更仍自不肯去睡。有一回我大醉回府,碰見她獨自一人在月下彈琴,問她。為何你要練得這麼晚。」

    「青鸞答道,因為她只有在撫琴之時,才覺著自個兒是快活的。所以她這並非有意苦練,而是不知不覺就彈得那麼晚了。可她又怕吵著旁人,這便只好隻身躲到花園深處去。」他悠悠的說著,說時,鳳鸞寶殿鴉雀無聲。

    「所以,臣便把最偏遠的魚躍苑給了她住。那兒僻靜安然,最是適合晚上練琴。可自打她斷手之後,便叫人把她最寶貝的琴給扔了去。」

    「說是,她這一生,再也不會碰琴了!那時臣也沒多想,還跟她置了好大的氣。如今這麼想來,怕是小女當時也是傷心至極!若是當時臣能多問她一句,為何不願碰琴。想來小女也必然不會受這麼多的委屈。」魚南風頓了一頓,然後喟然一歎。

    鳳無邪錯愕已極,他冷峻的面容,微有思量。

    太子則沉斂著眉毛,一雙利眸定定的鎖在魚青鸞的身上。

    皇帝低頭去瞧魚青鸞,但見她眉眼淡淡,絲毫不為魚南風的故事所動。不由的輕瞇起眸子,靜靜的凝視女子。

    氣氛正膠著間,鳳十突然蹦出一句,「這清心咒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把魚二小姐叫來,跟大小姐一道彈一彈,豈不立見分明了?」

    鳳十這話一說出口,即刻得到眾人的一致稱讚。

    皇帝淡淡的道,「嗯!如果事情真如魚卿所言,那大小姐的琴藝該是高出二小姐才是。否則……」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可魚青鸞心裡卻明白了。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陳家父子二人也疾聲道,「嗯!確該如此!我倒還不信咱們青青彈的琴會比不過這半癡啞子了!」

    魚青鸞懶得跟他們計較。現在魚南風說她極會彈琴。事實上,她是不會彈的!

    這時,她就想起九兒的好來。九兒若是在此,她就有法子彈出好琴來了。問題九兒不在。這事要矇混過關卻是極難。

    皇帝收起劍,衝著鳳無邪冷冷的道,「在事情未清楚之前,朕怎麼也不會教你做個糊塗鬼!」也就是說,等魚青鸞跟魚青青的事情查清楚了,他還是要殺他!君無戲言!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將鳳無邪的心臟一剖兩半。鳳無邪雖是很想知道到底誰才是他那日的救命恩人,可心裡最沉最痛的,卻是父親定要致他於死地!

    這會子因著魚青鸞的事,皇帝暫且將他的刑期緩了緩,可一旦事情查清楚了,他依然是要殺他!這叫他,情何以堪?

    眾皇子見這會子皇帝鬆了口,答應遲些再殺鳳七。這便一個個的暗自鬆了口氣。

    既然要魚青青來一試琴藝,便必然是要去傳魚青青過來的。而這任務,便自然而然的交給了皇帝最信任的寵臣,程如玉。

    程如玉一走,皇帝揚聲道,「好了,這人已經走了,你們也都散了罷。無霜,老八,老九,老十。你們都跟朕到御書房來,朕有事要跟你們商量。至於魚小姐跟魚相,你們便先還是去來儀殿瞧瞧老夫人跟二夫人。國丈跟國舅既然來了,便用過晚膳再走。如何處置老七的事,等魚青青到了再說!」

    他說罷,便起身負手而去。

    他叫了所有人去議事,獨獨沒叫鳳七!鳳七面色慘白,可依舊挺直著腰背。默不出聲。

    鳳十剛剛瞧熱鬧瞧得太過專注,以致於竟忘了要跟皇帝討要奉茶小宮女的事了。如今一經得空,這便趕緊去尋那俏皮宮女。

    哪料他尋遍了鳳鸞殿,竟也沒見著那奉茶宮女的人影!他心中一訝,隨即釋然。既然是宮裡的奉茶宮女,那他只消問程如玉即可。遂便隨他幾人一道離去。

    來儀殿

    已經逼到頭上來了,不論如何,事情總要解決。

    自打她來此,她總以為自個兒是孑然一身。可經過今兒個,她發現原來有人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後。只是她從未發現。

    魚家奶奶,還有,魚南風。

    今兒個雖然又打又鬧的還到了御前。可她心的心卻是暖的!

    所以,她決定真正的代替魚青鸞活下去。以魚家嫡女的身份!

    所以,為了守護心頭這一點暖意,她必須得做出取捨!

    魚青鸞的眸光淡淡的落回自個兒的手指上。這時候,若是她的手指出了問題,彈不得琴了,想必將來他們也還能想起這事。必然還是會要她再去彈。

    可若是此時她的手指廢了!那麼,縱是他們再想知道真相,怕也是沒法子了!

    這麼一想,她心裡便越發的痛楚起來。雖然這身子不是她的,可到底也跟了她這麼久!說沒感情那是絕不可能的。

    如今就要生生的毀了這身子的手指。叫她怎能不痛!最慘的事,這事若是被鳳九知道了,她還得被他海削折磨!

    「魚青鸞,你沒事跟人學什麼彈琴啊你!怎麼不學打架?」她咬著牙,隨手找了把刀子。瞧了好半天都沒敢往下割。

    眼看著天就快黑了,魚青青怕也快到了。她整個人急得快炸開了!就皇帝那能把自個兒兒子往死裡整的心狠手辣。若是他發覺她竟是個不學無術,全然不懂琴藝的女子。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她著眼睛,一手高高的舉起刀子。狠狠的朝著自個兒的手指切下去!預期的疼痛並沒來,她小心的瞠開雙眸,卻見鳳九面上含了絲笑,散漫慵懶的輕睨著魚青鸞,潭眸微瞇。而他的手,正握住她握刀的手腕!「你在做什麼?」

    魚青鸞心裡撲通亂跳,可她的手卻還握著刀子,怎麼也不肯放開!

    「你想毀了自個兒的手指?什麼事值得你這麼做?」薄薄的兩片唇,微啟,鳳九倏地不笑了。

    魚青鸞聞聲先是一頓,與鳳九四目相對,一雙清眸裡儘是痛楚。那一刻,魚青鸞聽到自個兒在輕笑,「你以為我想毀了自個兒的手指?這是真的沒法子了啊!九爺怎麼不明白,若是今兒個這手指不毀,呆會兒要掉的可是我的人頭!」

    鳳九一抬眉峰,聲音冰寒澈骨。「你魚青鸞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皇帝砍你的頭麼?你這麼做,是不想鳳七失望麼?」

    「九爺,算我求你了。您別在這時候給我添亂!我這兒已是人頭難保了,我還管什麼鳳七啊?」魚青鸞哀號道。

    鳳九華美的袍子不羈的微敞,露出性感的鎖骨。聽到魚青鸞如此一說,竟是忽而一笑。

    他不笑時,便已是妖魅已極,顛倒眾生的了。這麼一笑就更加似乎要灼瞎了魚青鸞的眼!

    「給本王一個理由。」他並不放過她。淡淡的追問。

    魚青鸞輕輕的歎了口氣,決定跟他交老底。「九爺,您是大夫,必然聽過失憶症的,對麼?」

    他聞言,這才放開她的手,順手將她的刀子給沒收了。「你是說,你失憶了?」

    「先前我曾撞樹而死的事,九爺聽過的罷?那次之後,我對魚青鸞所有的事,其實都是自酸棗兒口中得知的!」她說到這兒,又是輕輕一歎。

    「你是說,你非但忘了自個兒是誰。也不知道怎麼去彈琴?可你先前明明……」他話才到這兒,便住了嘴。

    所以,才說會犯了欺君之罪!因為她撞樹醒來這麼久,一直沒提起這件事!也沒人問過她!

    所有穿越女必用的失憶招數,她開頭的時候沒用。卻到這時候火燒到眉毛上了,才想起來要用!可問題是,這失憶的借口就是用了,也是個欺君!

    他淡淡的挑著眉,輕笑,「本王見過不少失憶之人。可是他們卻依然會讀書識字。而且寫出來的字,也會跟原來一般無二。也就是說,你若是失憶之前會彈琴。現在你縱然是對此事毫無印象,只要坐到琴案前,你自然而然的便會彈出來了。」

    她當然知道這種情況。問題她根本不是那個人啊!可這話她能說麼?她能說她是一抹來自別處的魂麼?不論在哪個空間,哪個時代,承認這種事那就是找死!

    人們的心裡絕對不會接受一個異類的存在。所以這事,便只能讓他成為一個永遠的秘密。

    「本王是大夫,你不信本王的話?」他嘴角一彎,淡淡的說著,似乎心情有所好轉。

    魚青鸞咳嗽兩聲,這才恍然道,「咦?不對啊!你不是被皇上叫去御書房議事去了麼?怎麼跑這兒來了你?還是已經完事了?」

    鳳九挑了挑眉,淡然而笑。「他那兒,有人去對付一下就好。」

    魚青鸞這回卻倒是真的瞠目了。「你這話是怎麼說的?什麼叫有人去對付一下就好?」

    鳳九雙手一攤,神秘笑道,「你猜,你的黃金鳳玉是怎麼來的?」

    魚青鸞被他飛來一句震得心魂俱失,她急急取了懷中的黃金鳳玉出來,反覆翻看。「我心裡也在奇怪。怎麼突然就有了這麼一塊鳳玉!」上次太子的那塊明明就還給他了!「不過那會兒在場有五位皇子,弄了不好是他們其中一位掉的。」

    鳳九眉毛微攏,聽她這麼一說,不由的朝著她微微一瞪。「這不是掉的。是我師哥偷的。過會子還得還回去!」

    「你說小龍公子?他也在宣德門口的麼?為何我沒瞧見?」魚青鸞蹙眉說罷,心裡已經恍然大悟了。「那小龍公子是不是會易容術?」

    鳳九沒有說話,只淡淡的點頭。

    所以,他說的皇帝那兒有人對付一下就好,指的居然就是他!她考慮良久,終於脫口而出,「不過他到底怎麼進的皇宮?」

    「人若想進皇宮,還會愁沒法子麼?他連你都帶進來了。」鳳九顯然不願多談。可不知怎麼,魚青鸞竟就嗅到了一股子不尋常的味兒。

    「開始的時候,我是八王身邊的禁軍。然後我就是你魚府家的護衛,一直跟在小姐的身邊。接著我又變成了一名小宮女。再然後我又變成了我家師弟。」男子俏皮的聲音自身後淡淡的微揚,適當的替她釋了惑。隨著他聲音出現的,卻是一名品級最低的小太監。「現在,我還成了一名小太監。嘻嘻!」

    魚青鸞瞪著他,但見小龍公子臉上抹了點脂粉,勉強裝出了略嫌尖細的軟嫩男嗓,那模樣俊俏已極。

    「你若是一直這麼神出鬼沒,我會有陰影。」要是哪天酸棗兒突然變成了他,她豈不要被他嚇死?

    「只要你身邊沒熱鬧好瞧,他就不會跟上來。」鳳九淡淡的說著,也就是說,若是有,那他必然是摸爬滾打,也要滾上來。

    「是是是!只要師弟哪天成親了,我保準蹲在床底下瞧瞧你這麼冷酷的人是怎麼洞的房!」小龍公子說這話時,一雙清眸裡頭半點笑意也無。竟像是只在說事實!

    魚青鸞眼角一抽,突然頭痛欲裂。

    「你找死嗎?」鳳九鐵青著臉,咬著牙一字一字的道。

    小龍公子淡淡一哼。卻又返身去瞧魚青鸞。「其實魚小姐不會彈琴,大可不必著急。因為這事要矇混過關,卻是有法子的。」

    魚青鸞古怪的回眸瞧向鳳九。這人到底聽到多少?

    「難道小龍公子要扮成我,為我彈這曲清心咒麼?」她很想問,這貨他到底是不是人。

    小龍公子甩了個冷臉子給她。道,「本公子多才多藝,只有彈琴不會。」這話說得絲毫不覺愧疚。反倒是有些洋洋得意。似乎是某種陰謀將要得逞。

    鳳九也想知道他說的法子到底為何。哪料人家小龍公子不願意說給他聽,他一臉神秘的把魚青鸞拉到一邊,壓低音量在她耳邊耳語幾句。

    說時,他一張俊臉眉飛色舞,偶爾還伴了兩聲壓抑的低笑。說罷,他還衝著她拋了個媚眼,然後,突然消失。

    鳳九蹙眉,淡淡的問道,「怎麼回事?師兄他跟你說了什麼法子?」

    魚青鸞嘴角略略一抖。哭笑不得的回眸,「鳳九,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個師兄其實神通很廣大。而且很愛玩?」

    鳳九挑挑眉,不可置否。可卻也沒再追問。「魚青青該到了,既然你已經有了法子,那本王先走了。」他說這話時,眼中還帶了一抹興災樂禍。

    他打開窗戶,翻身而上。「順道提醒你,我師哥教的法子,一般是十分驚險的。你要隨時做好掉腦袋的準備。」甩下這句話,他便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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