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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皇帝賜婚3 文 / 公子朝惜

    鳳舞殿,黑夜濃稠如墨。

    魚青青已被人傳進了皇宮。夜明珠的輝光之下,她著了一襲素淡白衣。秀眉妙目,一張絕色俏臉蒼白如紙。

    一頭黑髮盤髻於頂,頭上雖也是珠環翠繞,可看來清秀已極。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魚青鸞心裡暗自讚歎,她再瞧一眼遠遠立著的鳳七,心中暗道,能得這位心高氣傲的七爺這般癡情以待,又能勾得太子無霜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去偷吃窩邊草。這女子確是自有其動人之處。

    一眾人等全數就位。帝后二人依舊坐在主位,可皇帝左首卻多了個清美若蓮的宮妃。這位宮妃一襲白色宮衣,素淡清雅。可那布料卻輕若飄絮,美若流雲。

    魚青鸞只消一眼,便能瞧出她這身上的料子所費不貲。此人正是七王的親娘,雅妃娘娘。

    這會子她能坐在此處,怕是已然得知七王得罪皇帝的消息。

    皇帝一柄利劍擺在案頭。見大家都已就位,這便淡淡啟音,「人到齊了,那就開始罷。大小姐跟二小姐,誰要先來?」

    話音方落,魚青鸞立刻上前一步,低聲道,「稟皇上,自古就有讓梨之德,這琴,就由青青先彈罷。」

    魚青青聞言,立刻也道,「長姐為大,所以還是由青鸞姐姐先彈。」

    見她二人你推我讓,皇帝淡淡的道,「那就由大小姐先開始。」

    同樣一首曲子,由兩個不同的人去彈。先彈的那人必是得巧。縱是魚青青此時跟她琴藝相當,聽在旁人耳裡,也會遜色許多。

    魚青鸞眉毛一跳,淡聲回話,「稟皇上,那日七王跟太子是隔著高牆厚瓦聽到的清心咒,若是想要他們能分辨到底誰才是撫琴之人,只有將當日的情景重現。」

    雅妃嘴角一彎,笑道,「這個主意甚妙!不如就請兩位小姐進內室彈奏此曲。以音辯人,可好?」

    林知周立在一旁默然點頭。眾皇子也一道點頭稱是。

    早有宮女太監去佈置內室,不過盞茶功夫,內室便已經收拾妥當。

    魚青鸞手心發汗,心裡沒底。她輕移蓮步走進內室。內室裡頭擺了一張琴案,案上放了一把絕妙古琴跟一隻香爐。此時香爐裡頭檀香裊裊,竟是說不出的清幽雅致。隨侍宮女上前幾步,衝她淡淡而笑。「魚小姐,本公子來了。」魚青鸞聞言一怔,抬眸卻見那宮女正朝她拋媚眼。卻正是小龍公子駕到。

    她嘴唇一呶,笑道,「公子說的法子,青鸞不想用。青鸞自個兒想了一個,不過卻要小龍公子鼎力相助才是。」他讓她把鳳九騙進去替她彈琴!那貨能聽她的麼?

    小龍公子眸中略顯失望,他撇撇嘴,道,「有何效勞之處,小姐儘管說便是!」

    魚青鸞一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龍公子是大夫,哦?」

    小龍公子怔忡了下,應道,「自然是。」

    「那隨身必然是會帶些藥的是麼?」她很無良的笑道,「只要兩種即可,一種是聞了令人燥郁難安的藥,一種是叫人聞了清心靜氣的藥。」

    小龍公子的心裡剎那清明。遂便立刻雙手奉上兩個青花瓷瓶。

    魚青鸞笑得彎了眼,她對小龍公子勾勾手指,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一番。小龍公子聽了半晌,又是一陣低笑。

    鳳舞殿上針落可聞,大家都在等著她一曲清心。等了片刻,但聞內室的小宮女掀了簾帳來報,道,「皇上,娘娘,大小姐自打進了內室,便手腳發汗。似乎要暈倒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皇帝眉毛微蹙,冷聲沉道,「老九,快去進瞧瞧。」

    鳳九面色攸的一沉,正想說幾句,哪料魚青鸞竟在此時緩緩的揚聲,道,「皇上,民女沒事。爹!奶奶!你們進來陪著我可好?」

    魚南風跟魚老太太得了皇帝的首肯,這便掀簾而入。

    他們人才進去,魚青鸞便突然跪倒在地,壓低音量道,「爹,奶奶,救我。」

    這話一說出來,魚老太太心中一驚,趕緊將她自地上扶起來,道,「青鸞,有話好好說。」

    魚南風肅立在旁,面色也是變了。他淡聲道,「青鸞,你還是不願碰琴?」

    魚青鸞緩緩點頭,低道,「可青鸞又不想背負欺君之罪。所以爹,求您救我!」剛才皇帝說,魚南風素有過目不望的本事,所以這清心咒,他必定也會彈!所以鳳七,鳳無霜。對不起了!

    鳳舞殿外,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可是那琴音一等不來。二等也是不來。這會子陳爾東已然不耐煩了,他冷道,「這魚大小姐怎麼回事!怎麼進去了這麼久,都沒彈出一個音來?可別是魚相吹牛的罷!」

    魚青青立在一旁,面色依舊蒼白。可她卻反常的一言不發。

    倒是雅妃的眸光不鹹不淡的落到鳳七的身上,嘴角竟還遞了絲意味深長的笑。鳳七肅然而立,身子筆直。見著雅妃那一眼,他只嘴角一抿。

    鳳九是在場唯一一個知情之人,心裡自然也是為她捏著一把冷汗。

    「會不會彈?請了兩個人進去助陣,也彈不出來。不會彈早些說,咱們也好早些回府歇息!」陳鳳扯著嗓子高聲怒吼。

    「青青,她不彈你去!」陳爾東躁怒已極。

    此時非但他怒了,就連眾位皇子也都開始莫名的心浮氣躁。恨不能一掀簾門,去瞧瞧這魚青鸞到底在做什麼!為何就連拔個音符也不會!

    皇后又等了盞茶時間,低聲對皇帝道,「皇上,您瞧這事……」

    皇帝挑挑眉毛,這便命了程如玉去裡頭催了一回。程如玉返身回來時,在皇帝耳邊低聲耳語幾句。皇帝眉眼俱舒,此時竟倒還叫程如玉給眾人看茶賜座。

    說既是賞樂,就自然不能過於拘謹了去。眾人不明所以,可皇帝這麼說了,卻又不好過於激進。

    時間就如指尖流沙,一個時辰轉瞬即逝。魚家三人在內室竟是毫無聲響。

    縱是林知周精於計算,也對這位魚大小姐越發的沒了底。這女子,到底是真緊張,還是真的不會彈?

    各位皇子之間更是議論紛紛。鳳十小聲的咕噥道,「八哥,這魚小姐,別是傷了手之後,手指不靈活,沒法兒彈琴了罷!」

    鳳八原倒還對她頗有信心。因為怎麼瞧,她也是個聰慧至極的女子。可他們等了她一個半時辰了,她卻仍無一音彈出!所以漸漸的,他心裡便也生出些惱意來。

    太子跟鳳七二人更是急不可耐。他們下午時就恨不能叫她當場彈給他們聽。結果越等自是越發的鬧心了去。

    雅妃依然淡漠的喝著茶,面色絲毫不為所動。反觀一向貞靜的皇后,額上竟也冒出了顆顆冷汗。似乎極是心煩意亂。

    大家指望著皇帝趕緊說幾句,哪料皇帝竟還長指一劃,看起書來。那模樣神氣,竟是異常的鎮定。

    皇后拿了帕子抹了抹香汗,啞聲道,「皇上,都過去二個時辰了,這魚小姐為何還不彈琴?」

    皇帝眉毛一挑,眼光落到皇后的俏臉上,「怎麼?皇后心急了?」

    皇后面色有些潮紅,她忍不住輕聲勸道,「大家等了這麼久,自然都是心急的。總是鬧了一天,大小姐不彈,那就叫青青先彈罷。」

    皇帝嘴角輕輕一勾,霜聲寒道,「皇后的意思,是叫朕出爾反爾?」

    這話說得甚重。皇后心中一悚,趕緊急聲應道,「臣妾不敢!」

    「還是說皇后還顧念著你的二妹,想要助魚二小姐一臂之力?」皇帝接著又問。

    這話帶了淡淡的刺探。皇后小心的斟酌字句,深怕一個答錯,便會禍及己身。「皇上,青青如今處境如何,臣妾自然明白……」

    這話還未說完,便被皇帝決然的打斷。「皇后既然明白,那就該知道避忌著些。你不顧自身,可也要想想小十九。」

    底下眾人聞言,都是大大的一悚。皇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數落皇后,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可見這魚青青今生必定要與天家男兒絕緣了!

    陳爾東父子心裡雖是又氣又恨。可對方是皇帝。若是還拿出他們那一套顛倒事非的本事來,豈非不妙?

    林知周這數十年來,從未像今天一般痛快。他撫鬚挑眉,折回目光挑釁的瞧向陳爾東。陳爾東被他瞧得氣不打一處來,一雙老拳握得格格作響。

    陳鳳壓低音量,在他耳邊輕道,「父親息怒,今兒個您再氣也得忍著!等這兒散了,咱們再找這人的晦氣不遲。」

    陳爾東心裡一口悶氣哪兒是三言兩語能消得下去的?他冷冷的回話,「回去叫陳碧想個法子,把這人解決了才是。」

    鳳十此時已然燥郁難耐,他額頭汗水滴滴而落,心裡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今兒個鳳鸞殿上的小宮女。這便尋了個空,找了程如玉細細的問了那宮女的情況。

    程如玉被他問得一頭霧水,疑惑低道,「十爺是否看錯了?皇上的奉茶宮女依然是那幾個。已然沿用了六月之久,怎麼可能會有新的宮女?」

    鳳十被程如玉這麼一說,心裡更是跟貓抓似的難受。「程如玉,你不是騙本王罷?本王今兒個明明就瞧見了那個宮女。她還說了句話。」這話才到這兒,他便突然住了嘴。

    程如玉蹙眉,一甩拂塵,低笑道,「十爺,她說了什麼話?」

    「她說,這下好看了。」鳳十淡淡的道。

    程如玉低聲一笑,道,「十爺,您確定這話不是您說的,而是她說的?」

    鳳十這回卻再答不上來了。因為此時他覺著異常煩悶,頭腦昏昏發熱,竟是痛苦到了極致。

    林知周見陳爾東竟破天荒的沒有暴跳如雷,這便又丟了個蔑視的眼神過去。陳爾東此時已是再忍不住了,他忽而拍案而起,一把將林知周的襟衣揪了,怒聲喝道,「林知周你看不起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林知周沒料到他竟會在御前這般失狀無禮,一時沒加防備,竟被他抓了個正著。陳爾東將林知周按倒在地,一拳一拳的砸向林知周的俊臉。

    「我叫你小子瞧不起人!我叫你到處亂抹黑我!我叫你讓女兒進宮跟皇后爭寵!」他每說一個字,便朝著林知周揮出一拳。

    眾皇子都蹙眉起身,前來勸架。可陳爾東此時已是理智全無,他們不論怎麼拉也拉不開他。

    皇后也起身想去勸父親幾句,可抬眼就見皇帝眼睛的一角餘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皇后站到一半,這便依舊坐回椅子,疾聲對父親勸道,「爹!您別打了!您這是要做什麼!」

    陳爾東打了數十拳覺著不過癮,竟還開始撕扯起林知周的衣服。林知周原就是被他弄得只能護住頭臉,如今他又來撕他的衣服,把他氣得面色臘黃。

    他揮起一個拳,直中陳爾東的鼻樑。陳爾東兩管鼻血便這麼流了出來。陳爾東鼻血一落,陳鳳卻又撲上去要揍林知周。

    眾皇子怎麼勸也勸不下,還被他們連帶著打了好多下。心裡更是又氣又怒。

    林知周好容易自地上起身,他敞著衣服邊逃邊罵,「你個陳爾東有斷袖之癖麼?居然來撕老夫的衣服!」

    陳爾東聞言更是暴跳如雷。「你個老傢伙,我跟你拼了!老夫不過是要讓大家瞧瞧你這小白臉的身子骨到底有多柔弱!你憑什麼用這麼柔弱的身子骨去打仗啊你!別又是貪了別人的功!」

    「那也掩飾不了你對我一個老男人起了念頭的心!大家剛剛可都瞧見了!你!你個老不羞!」話罵到這兒,林知周已是罵不出口了。

    眾皇子離得近,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這陳爾東剛剛赤著眼睛去撕林知周衣服的時候,確實看來像是對林知周急不可耐。這也是為何大家之後都不敢近他身的緣故!

    這事瞧見的人不多,可眾皇子有志一同,全都緘默不語。正當此時,內室竟傳來淙淙的琴音。

    那琴音似是山谷的清風,輕柔的吹拂著眾人的面頰。又似是清澈的山溪,甘香清冽得直滲入心。一點點,一滴滴。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包括仍在纏打的陳爾東跟林知周。

    那琴音,還似冬天的靜雪。簌簌而落。更似那畫中的水墨冷梅,只消靜靜的賞,便自然能聞到它的芳香。

    清風拂過,眾人心底的燥郁煩怒,竟是隨著這琴音消逝無蹤。

    心隨音靜。這便是清心咒。

    鳳七跟太子互瞧一眼,心中已是瞭然於心。當日彈奏此曲的人,確實不是魚青青。而是他們一直不放在眼裡的魚青鸞!

    一曲畢,皇帝撫掌而笑,道,「雖然叫朕等了許久,可能聽到此曲,卻也算是不枉。大小姐非但會彈琴,更擅長捉摸人心。咱們在這兒等了這麼半天,自是燥郁難消。可若無這般等待,又怎能重現這清心咒的清心靜氣呢?老七,你還有疑問麼?」

    鳳七斂著雙眸,嘴角抿著一點冷意。他垂下頭,淡聲應道,「沒有了,父皇。剛剛大家都已然見識了青鸞的功力。」

    一句話,說得極輕極淡。彷彿放棄這段感情,在他而言是多麼的痛楚。

    魚青青嘴角一動,人卻立在一旁默不出聲。

    陳鳳見著勢頭不妙,立刻上前急道,「七王,你怎麼了?你不是一直信誓旦旦的說愛青青麼?現在難道就因為一首曲子變了心?」

    鳳七黑髮垂在胸前,俊臉之上一片哀淒。

    陳鳳又瞧向將頭別向另一處的太子。「太子爺,您不是也愛青青麼?為何您不說句話?現在魚青鸞不是才一個人彈了這曲子麼?你們憑什麼斷定這彈曲之人是魚青鸞而不是咱們家青青?」

    可太子也是眉眼淡淡,默不出聲。

    陳鳳見他二人都沒個反應,這便又去皇帝面前急道,「皇上!您說句話啊!說好了兩人要比賽,如今只魚青鸞一個彈了琴,你們就都下了這般決斷?」

    皇帝挑高眉毛,淡淡而笑。「那麼說來,陳愛卿的意思是還想聽魚二小姐彈這清心咒了?」

    已然被人先聲奪人了,已然被人一曲妙音天下知了。還不死心麼?

    陳鳳哪兒知道先聲奪人有多麼的重要,他飛快的點頭,疾聲道,「皇上,臣不服!臣請皇上讓青青再彈一曲!」

    魚青青秀眉一蹙,忽而對著陳鳳怒喝一句,「大舅!您別鬧了!」那聲音裡頭竟是又急又氣。

    陳鳳指著自個兒的鼻子,急道,「我怎麼就鬧了?青青!我這是為你好啊!」

    皇帝彎眉一笑,道,「既然是為二小姐好,那二小姐也別拂了他的美意。只管進去彈便是。」

    魚青青上前兩步,跪倒在地。稟道,「皇上,青青技拙,不敢出來獻醜。」

    「不管是不是獻醜,你也去彈上一回!別逆了你大舅的好意。」皇帝不容置疑的下令。

    魚青青深深的朝著皇帝一拜,這便起身朝著內室而去。此時魚青鸞跟魚南風,魚老太太三人正魚貫而出。魚青青見著,淡淡的揚聲道,「青鸞姐姐彈琴之時有父親跟奶奶相伴,那青青彈琴之時,就依然還請奶奶跟爹爹留下陪著青青罷。」

    皇帝淡淡的道,「二小姐的要求也甚為合理,魚卿,你就進去陪二小姐罷。」

    魚青鸞的目光落回到魚南風跟魚老太太的身上,見他二人並沒說話,這便淡笑道,「青青若是怕,那倒不如由姐姐相陪。奶奶跟爹爹已經累得極了,還是出去休息片刻,欣賞青青的絕妙琴藝!」這貨別是也不會彈,想要魚南風拔刀相助罷?她想得美!

    察覺鳳七的目光熾熱的落在她身上,她這便淡淡的回視。鳳七,你要愛慕的對象不該是本小姐,而是魚南風。

    皇帝一聽,笑道,「嗯!如此甚好!」

    魚青青一雙妙目狠狠的瞪向魚青鸞,可魚青鸞已經率先退回了內室。靠坐一旁,瞧她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魚青青洗手焚香,依舊坐到琴案旁。她閉目凝神,雙手微微抬起。魚青鸞見她似模似樣,倒也來了興致。

    她先是啟了個音,彈了數個音符之後,突然細聲尖叫,「唉呀!姐姐別推我!」接著她自個兒便軟綿綿的摔落在地。

    魚青鸞心裡一個機靈,情知魚青青彈不出那般絕妙琴音,要來害她!而她用的居然還就是廢手指這一招!反正這聲音也傳出去了,反正她魚青鸞也是要被她害定了,倒不如索性座實這個罪名。

    她唉喲一聲,急道,「妹妹你幹嘛這麼不小心?」她兩大步跨至魚青青跟前,凌空一腳踢翻了香爐。那滾燙的香爐砸在魚青青細白的纖纖素手上。接著一腳踩住魚青青的十指,慢慢的輾轉。她面上帶著笑,嘴裡卻急道,「妹妹!你疼不疼!姐姐不是故意的!」然後,她壓低音量在她的耳邊輕道,「姐姐是有意的。」

    魚青青痛得眼淚直流,她一雙手被壓在魚青鸞的腳下,又燙又痛。嘴裡卻只能泣道,「姐姐!您要燙死青青麼?」

    她的眸中怒火熾盛,心裡覺著被魚青鸞給害了。這女子竟是這般的偽善麼?為什麼大家都不好好的瞧清楚她的真面目?

    最可恨的是,她喊到現在,居然無一人進內室來!

    這時一眾人等不是不想進來瞧。而是根本沒法兒瞧。原本應該最先心痛追進來的太子跟鳳七二人,聽了魚青鸞的一曲清心之後,覺著自個兒英明一世,竟就被人蒙在鼓裡多時,心裡就越發的生氣,如今聽到魚青青的喊聲,更是暗自惱恨,這便理也不理。

    而第二個該進來瞧瞧的陳爾東父子,原就最清楚青青的為人。心中還道她是為著陷害魚青鸞布下的局。那頭又多了個林知周纏著,這便想著,晚一會兒進去也沒事。

    人如其音,一個人的琴音最能代表她的胸襟氣度。若非她心如明鏡,又豈會彈出此等妙音?更不會做出這等齷齪之事!遂竟無一人相信魚青青的說法!

    十指連心,魚青青原只是想自廢一指,害了魚青鸞便也罷了。哪料這魚青鸞竟就這麼用滾燙的香爐將她的尖尖十指這麼貼著熨著。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魚青鸞突然好心好意的將香爐給踢翻了,急切切的關心道,「青青!你的手!怎麼辦啊!都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護得你周全!」

    魚青青雙手紅腫,痛得眼淚直流。魚青鸞扶著她出得簾門,飛快的對鳳九道,「九爺,她的手被香爐燙傷了!」

    魚青青氣得眼睛發綠,從來只有她害人,怎麼輪到人害她?她忍痛朝著魚青鸞跪下,低聲泣道,「青鸞姐姐,您不想青青彈清心咒,怕青青搶了您的風頭,您直說便是!為何要施這般的毒計來害我?」她一邊說,一邊將雙手攤展在眾人面前。

    只見那雙手已經被燙得皮開肉綻,哪兒還有半分纖纖素手的美感?

    陳爾東一見寶貝外孫女一雙手竟被燙成這樣,幾乎立刻就拍案而起。「好你個魚青鸞,你竟敢這麼對我的青青!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你!」

    皇帝眼皮抬都不抬,只淡淡的落了句,「國丈,朕還在這兒呢。你就跟人一再的打架。依朕看,把這皇宮不當回事的人,是國丈才是。」

    這話說得極重。皇后心中悚然一驚。皇帝這話裡話外的意思,竟是意指陳家謀反!自古得此大帽的家族,皆已被人自鳳舞連根拔起了。

    皇后心中一急,遂便突然起身跪地,對皇帝稟道,「皇上!父親跟兄長二人今兒個一再在御前無狀,臣妾自覺無顏面對皇上。請皇上削去父兄官爵,讓他們回去面壁思過!」

    陳爾東聞言,肺都氣炸了,他指著皇后的鼻子就罵,「你個不肖女!我好歹也是你老子!你就這麼對我麼?你少了陳家的支持,你就能穩做你的皇后之位了?」

    皇后充耳未聞,接著又道,「請皇上成全!」

    魚青鸞聞言,不由的多瞧了皇后幾眼。

    魚青青泣道,「姨媽,您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您怎能如此對待外公?您糊塗了麼?」

    皇后眉眼俱赤,大氣沉道,「皇上!」

    林知周掩唇偷笑,嘴裡連聲道,「皇后英明。皇上英明!」

    皇帝的眼光落在各人身上。最後終於輕輕一歎。吐出幾個字來,「那就依了皇后所奏!」

    陳爾東聞言,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地。他顫抖著指尖,指著皇后的鼻子破口大罵。可皇后眉眼淡淡,跟皇帝告辭之後,便起身扶住宮女的手回了皇后殿。

    皇后一去,皇帝便令人將已被削去將軍之位的二位「前」陳將軍全都請了出去。他二人一路又吼又罵,哪料人家皇帝連眼皮都懶得抬一抬。

    見事情差不多了,雅妃這便起身,對著皇帝作了個福。笑道,「皇上,都這麼晚了,不如大家就散了罷。」

    皇帝的手,慢慢的按上案頭的利劍。「怎麼?雅妃是想來為無邪求情?」

    這話一落,眾人的面色便又全都變了。原來皇帝還沒忘了這事。

    雅妃從容不迫,掩嘴一笑,道,「皇上自小便疼七兒,先前他執意要魚青青,咱們二人還為此惱怒了好一陣子。如今他自個兒知道錯了。您就饒他一回罷?」女子的話不鹹不淡,聽在人耳裡卻是受用不盡。

    皇帝的眼光落回鳳七的身上。等著他的回答。

    鳳七斂眉,一張俊臉蒼白極了。他上前兩步,道,「父皇,此事是兒子太過愚昧了。父皇一劍殺了兒子也是應該!」

    這話一說,所有的皇子們免不了又是一番又跪又求。

    皇帝將眼光落在俏立一旁的魚青鸞身上,嘴角輕輕一提。「既然是過於愚昧了,那就應該糾正過來才是。朕記得當初青鸞曾跟你說過,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如今,你總得給人家一個交待罷?」

    鳳九聞言,攸的瞠大鳳眸。額頭青筋微微抽搐。

    沒等人反應過來,魚青鸞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疾聲道,「皇上。民女這段時間自我反醒,自知粗鄙不堪,配不起七王爺!」

    「那就是還在生無邪的氣!無邪,還不過來跟魚小姐賠禮?」皇帝催促道。

    鳳無邪低頭蹙眉,並沒答話。

    此時魚南風攸的跪下,低頭稟道,「皇上!小女年紀尚小,臣捨不得她現在出嫁!」

    皇帝眉眼淡淡,冷笑諷道,「怎麼?你這是瞧不上老七?」

    瞧不上,可是死罪。

    魚南風斂眉低道,「皇上,臣這個女兒自小便與臣不親。原本皇上將她指給七王,臣自是萬分欣喜。可是臣想為小女爭取一點真心。這婚事,臣想要小女自個兒做決定。」

    自古婚姻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魚南風這麼做,無非是告訴皇帝。他其實很寶貝這個女兒!她是他名符其實的掌上明珠!所以,他不會將她隨隨便便就嫁給一個前一刻還對自己另一個女兒癡情不悔的鳳七!

    他可以不跟皇家通婚。放棄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可他也要這個女兒不被人輕賤了去!

    皇帝幾乎惡狠狠的盯著魚南風。一字一字的道,「魚相,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魚南風緩緩的點頭。道,「臣知道。」

    鳳無邪突然跪倒在魚南風的跟前,道,「魚相,您不信本王會好好待青鸞麼?」

    魚南風嘴角淡揚,道,「這事,要由青鸞自個兒下決斷。七王似乎問錯人了。」

    鳳七這便又去瞧魚青鸞,「青鸞,你生本王的氣,所以不願嫁給本王了麼?」

    魚青鸞嘴角一抿。似在斟酌考慮。

    此時,魚青青突然疾聲道,「皇上容稟!剛剛的清心咒並非姐姐所彈!而是爹爹!」

    ------題外話------

    關於魚青鸞臉上的傷。在蝶戀花前一章,糾錯了一個小細節。添了一個,那傷之所以不見,是鳳七叫鳳九給她送了一個遮瑕用的人皮面具。當然,魚青鸞是用不著的。跟親們說聲抱歉。昨兒晚上寫得太晚,結果修來改去。就改成了這麼一點字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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