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刮了一夜的北風才止了,原本以為風定之後能有個好天氣,怎奈與昨日一樣天依舊是陰沉沉的,陰霾的天空彷彿壓在人頭頂的無形大山,一抬頭彷彿就有窒息的**。
素素理完了這個月的賬之後便覺得很是疲憊,站起身來使勁兒伸了個懶腰,丫頭琥珀端了一個托盤走進來,「夫人,這是我剛做的栗子糕快嘗嘗味道如何。」琥珀是國公府裡最得力的丫頭,高挑身段,圓圓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宛如秋天裡熟透了的紅蘋果。素素坐下來喃喃道;「我不太餓,不過你剛做的我自然得嘗一嘗了。」說著素素拿竹筷子夾了一塊放在嘴裡,「味道如何?」琥珀問道。
素素道;「我這幾天胃口不佳,東西的好歹也就品不出了,我吃著也就那樣。」琥珀見素素依然懨懨的就擔憂道;「夫人這幾日精神不好且也不好好吃飯可是病了。」
素素打了個哈欠道;「我身子好的很怎會病啊,興許是太累了吧,如今老爺成日在御林軍營,回來還得教徒弟們練功,這府裡的事一股腦的交給我了我還真有點兒力不從心了。」
如今上官天絕已開始收徒,除了侍衛葉東河之外他還陸續收了五名徒弟,最大的十五歲,而最幼僅八歲,這些弟子都養在國公府中,在昔日沙伯略居的秋爽齋裡,上官天絕若是在府中便是手把手的教徒弟們練功,與素素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如今素素是安國公府的女主人,火龍幫的幫主夫人,天絕封地上的事及火龍幫裡的一些事素素都由素素搭理,虧得之前素素曾協助平兒搭理過王府事以及後來在御前做過事故如今管理起諸事才能得心應手。琥珀從旁邊的托盤裡捏了一個生栗子扔火盆裡不多會兒就有一股清香飄散開來,「夫人午膳就用的不多,這會子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點兒來。」對於琥珀的關心素素很是感激,「一時間我也沒什麼想吃的,仔細想來我倒吃山楂糕,不然你出門去給我買一些來。」琥珀剛要走素素又攔住了她,「算了算了外頭這麼冷我可捨不得你去,庫房裡有山楂你給我弄幾個來解解饞就好。」
「夫人昔日不是不喜歡吃酸東西怎麼?莫非夫人有了?」琥珀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素素平靜的臉上逡巡著,經琥珀這麼一提醒素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問琥珀今日幾了?琥珀笑道;「今日十月二十一啊啊,餓記得夫人的月事和我的差不了幾日,我的都來完了夫人的還沒來。」
素素恍然,「近來我正是太忙了居然連這個都忽略了,的確這個月沒來,莫非真的有了。」
對於素素的疑慮琥珀笑道;「定是如此,之前我雖沒伺候過皇后娘娘不過也聽說尋常下女子月事不來便是有了,而娘娘有孕時便喜歡吃酸的東西,別的東西不愛吃,起初也不愛動,夫人如今的情形定是有了,不如我馬上去請個大夫來給夫人瞧瞧這樣好安心不是。」看琥珀比自己還心急的樣子素素莞爾,忙制止道;「何苦請大夫啊,你忘了他就是大夫。」
上官天絕剛回到府中迎面就碰上了琥珀,「老爺可回來了夫人病了您快去瞧瞧吧。」
聞得素素病了天絕甚是擔憂忙問琥珀夫人現在如何?可看了大夫。
琥珀隱起笑來輕聲道;「夫人在房裡躺著,奴婢是想請大夫的可夫人非要老爺瞧不可。」
天絕只當素素是任性不免蹙蹙眉,隨即便快步而去。
天絕以為素素得了什麼要緊的病故而心急如焚讓當推開門卻看到她好好的坐在爐旁正在理賬時方才寬心,「聽琥珀說你病了。」素素忙放下賬本側目看向面露急色的天絕柔聲道,「是琥珀胡說的,我的病如何你把把脈便知曉了。」上官天絕挨著素素坐下拿過她的手認真的為其號脈。
素素急切的等著結果,她低眉垂目心在默默祈禱,祈禱自己能如願以償。
少頃,上官天絕鬆開素素的手沒等素素開口問脈象而自己的身子已被他緊緊懶在懷裡,「素素,我們有孩子了。」上官天絕臉上的喜色宛如寒冬湖面上突然綻開的蓮,他的喜悅是如此的讓人覺得稀罕,驚艷,結實久矣素素頭一回看到天絕如此的歡喜過,即使他們成婚時他的神情都是如常的雲淡風輕。
同樣這樣的喜悅也讓素素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有流淚的衝動。
對於天絕而言平兒曾是這個世上自己唯一的血緣至親,讓平兒去了這個世上自己真的形單影隻了,雖娶了素素可她終究不是自己的血肉之親,而今有了這個孩子這世上總算又有了一個與自己骨肉相連之人,這樣的溫情是素素給予的,天絕打心眼裡感激素素。
「絕,你希望我們的孩子是難是女?」素素輕輕抬眼滿含期許的輕輕凝視著懷抱自己的男人。
天絕略略沉思片刻對素素正色道;「若是男兒那我們爺倆保護嗎,若是女兒那我來保護你們娘倆。」
對於向來不善言辭的天絕而言能說出這番話實屬不易,也許這是他對素素說過的最動情的情話,字字句句都真實且充滿了力量,彷彿是他胸膛裡流淌出來滾燙的血液。男人最動人的情話未必是纏纏綿綿的風月之詞,然最樸實的話也許是最美的情話。
窗外又是風起素素依偎在天絕溫暖的懷裡感覺到無比安逸,她默默的祈求上蒼願如此刻的安逸能細水長流,長長久久。
上官天絕根據素素的體質為其開了一劑安胎藥方,吩咐琥珀去藥房抓藥,然後日日按時煎。
次日素素入宮給宛若請安便告知其自己有孕,問得此喜訊宛若同樣歡喜,當即吩咐春香取來一副自己親手畫的送子觀音圖送給素素,然後又把自己有孕時安枕的藍田暖玉如意送給素素。
等素素離開之後宛若又打發大太監秦明送了一些上等的血燕至安國公府。
自打素素有孕之後天絕特意拿出時間來陪她,他對素素比之前多了幾許用心。
大正皇朝皇帝及官員每月都有三日休假,每十日休一回,稱之為旬日,每逢旬日君不朝,官不公。
十一月三十又逢旬日,天絕無需去上朝或去御林軍營,便陪著素素在房中下棋,晌午之後突然聽門上家丁來報說玉蘭姑娘求見,聞得玉蘭二字素素有些忐忑,夏侯玉蘭從契丹回來了她必然是知曉了自己與天絕成婚來府上找麻煩的,「絕——」上官天絕看出了素素的擔憂忙安慰道;「你在房間裡好生歇息我一切由我。」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頭吵嚷之聲,「玉蘭姑娘您不能進去。」琥珀的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就聽得夏侯玉蘭邊往裡闖邊憤憤道;「狗奴才在當道我就宰了你。」未見面便知道對方來者不善,素素牽著天絕的衣袖形容怯怯,這時房門已被推開,只見一身男兒打扮的夏侯玉蘭一臉怒色的闖了進來,面對杏眼圓睜,柳眉倒豎的玉蘭上官天絕顯得很是平靜,「玉蘭你也太沒規矩了。」
對於天絕的責備玉蘭絲毫無懼色,「幫主可是有了夫人就這樣薄帶玉蘭嗎?昔日我沒規矩幫主從不責。」
說著玉蘭的粉面上帶著少許委屈,她目光如刀的在素素臉上劃過,殺氣甚深也,「玉蘭是我太縱容你了,你對我無禮我倒可原諒,不過我不許你對夫人無禮。」天絕目光看向身邊的素素,他希望玉蘭看到木已成舟能就此罷手。
夏侯玉蘭幾步跨到了素素面牆居高臨下的盯著面前這個一臉平和且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女子,冷哼一聲,然後道;「林素素你可真是會趁人之危,我一去契丹數月你便與幫主成親,幫主武功蓋世且姿容冠江湖,豈是你這種紫色平平且連一隻雞都殺不死的愚女能配得上的,兩年多前我師父把我許給幫主,讓幫主卻說他無心成婚,對世間女子無興致,而今他卻娶了你我好不甘心,若他娶的是冷如仙我倒還服氣,那冷如仙摸樣標誌性子溫和,好歹她在武林也有些地位,而你我不服,除非林素素你能打贏了我我就甘心情願的承認你是火龍幫幫主夫人,而且給你奉茶賠罪。」面對夏侯玉蘭的挑釁素素卻是不卑不亢,她莞爾一笑,不屑的掃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夏侯玉蘭不慌不忙道;「論姿色我自認為不及玉蘭姑娘,同樣論武功我更是不及,我林素素的確是一個連一隻雞都殺不死而且姿容平常無家世背景的卑賤之人,然偏偏是我這一無是處的女人成了安國公府的女主人,別的花兒開的在美麗妖嬈天絕的眼睛裡只有我這不起眼的苔花,所以玉蘭姑娘事已至此你已經輸了,除非你有本事讓他現在休了我,若那時你才有資格與我較量。」素素起初是畏懼夏侯玉蘭的殺氣,然畢竟她是見過世面的,在慕容伊川身邊這麼久各種陣勢她也見過不少,自然不會在畏懼這小女子。
上官天絕自然不容玉蘭在此胡鬧把臉色一沉然後把素素護到自己身後對玉蘭怒道,「你若對夫人不敬則眼裡就無我這個幫主,我火龍幫不容無禮之人。」
上官天絕的怒斥加上素素剛才那番大氣之詞卻已要玉蘭生了退意,「幫主真就喜歡林素素嗎?」
面對玉蘭的質問天絕毫不猶豫道;「我若不喜歡她怎會娶她,如今她已有了我的骨肉,他日火龍幫便有了繼承人,我在大婚時已與你師父商量過今後夏侯門下時代都為火龍幫副幫主,我上官家時代為幫主,兩家平分火龍幫天下,而你師父則會在你和玉嬌之間選擇繼承人,玉蘭你如此毛躁如何擔當大任。」
天絕把話說到這份兒上縱然玉蘭再多心有不甘亦是惘然。
二
很多時候幸福是需要積極爭取才能得到的,但不等同與只要爭取就一定能得到,若是得到則珍惜,若是徒勞也無需惱,而是平常心去對待,只要那份最初的執著還在,興許美好就在某個路口為你而停留。
上官天絕去杏花村酒坊時偶得一把柳葉刀,而與自己三年前得到的柳葉劍正好是一對,本就打算把柳葉刀送給玉蘭,如今她來天絕便將其帶至書房把柳葉刀從兵器架上拿下來遞給玉蘭,「試試這把刀如何。」玉蘭接過刀之後直接從刀鞘內將刀抽出來,「好別緻的刀,我使著甚是應手。」說著玉蘭把刀握在手裡隨意比劃了一下便覺十分合適,天絕點點頭,「這把柳葉刀是我偶得的,既然你用這合適就送給你,還有這把柳葉劍也給你,這刀劍是一雙,你不使劍,他日若遇到了使劍且合你心意者可將其贈與。」上官天絕把柳葉劍也遞到了玉蘭手上。夏侯玉蘭也沒客氣把柳葉刀劍全收下,「既然幫主如此慷慨那玉蘭就全笑納了。」在天絕面前夏侯玉蘭依舊是美目倩兮,巧笑盼兮,換上女裝的夏侯玉蘭風姿綽約,嬌艷如花,「你若無事就回火龍幫,幫著你師父和你師姐,京城的分舵有我在,一般無事。」上官天絕希望夏侯玉蘭能快些離開,這樣素素才能安心。
夏侯玉蘭邊把玩著刀鞘邊俏皮的看著一臉嚴肅天絕,略顯完咧道;」京城繁華,我想在多玩兒幾日在回去,再說三天後幫主不也要回火龍幫嘛,咱們一起回去。「玉蘭的一笑一嗔好一個風情萬種。上官天淡淡掃了玉蘭一眼依然正色道;「你師父日後要把副幫主的位置傳給你或玉嬌,論武功及聰慧你是勝與玉嬌的,然玉嬌卻比你沉穩持重,你倆雖是不分伯仲,玉蘭若你想爭取副幫主的位置那就穩重一些。」
聽天絕這樣說明顯夏侯玉蘭感覺到了其中的袒護意味心中甚是歡喜,「幫主可是希望我當副幫主,日後輔佐少幫主?」夏侯玉蘭到了天絕身邊認真的問。
上官天絕點點頭,正色道。「,如今火龍幫不單單是一個江湖幫派更是皇商且是皇上在全國各處的眼線,不容半分攜帶,玉蘭你可只副幫主的肩上擔了多少擔子,如你這般天性是難當大任的。」面對天絕的厚望夏侯玉蘭心中激起了一陣熱流,她努力的天絕臉上逡巡自己想要的那種情感,可始終無果,如此卻還是不肯死心,「火龍幫只要是幫主的我便會赴湯蹈火,日後若幫主要我輔佐少幫主我也定當如此。」之前夏侯玉蘭覺得對火龍幫盡忠是因為自己為幫中人,而自打情竇為天絕而開之後玉蘭的心上兒女私情比江湖更要緊,若火龍幫不在與天絕相關那自然在自己心裡也就沒有之前的份量,情深緣淺,事已至此,玉蘭縱然心有不甘,可也無奈何,也許此生與這個男人唯一的風月便是為他馬首是瞻。
素素在縫天絕袍上幾顆送了的扣子琥珀在一旁幫她穿針引線,「夫人何必自己動手,如今身子要緊。」素素接過琥珀遞給自己的針線後嘴角含了一縷如雲笑意道;「他的事我總要親歷親為才歡喜。」
見素素對天絕的一往情深琥珀心疼道;「夫人對老爺可真是情深似海,傾其所有了。」
素素莞爾道;「他日你若遇到了心儀之人必會如此的。」
夜漸漸深了下來素素把床鋪好,儘管有些困境了,不過她還是坐在床沿上等著天絕回來。
素素打了個哈欠,這時天絕推門入,他以為素素睡下了便動作輕微,然當看到素素依然在等著自己適有些心疼的責備道;「我去寧國公府赴宴回來的晚了要你久等了,只是這麼晚你何苦等我。」每晚素素都習慣等著天絕一起,無論他回來多晚,對於素素而言這種等君歸來同安寢是一種幸福。
面對天絕的責備素素只是輕柔一笑邊起身為他寬衣邊溫聲道;「如今我算是明白悔教夫婿覓封侯的無奈了,隔三差五你就得去各府赴宴,酒宴隨豐可卻比不得家裡的清粥小菜吃的舒坦。」
上官天絕無奈的輕歎一聲,無可奈何道;「在官場一日便要如此啊,我何嘗不煩。」
素素道;「我知道江湖才是你的歸途,不過你卻終究誤入仕途,絕,我們放棄榮華富貴一起闖蕩江湖,天涯浪跡如何?」天絕何嘗不想如素素此刻所言,他無奈的歎息了幾許,雙手環住素素的脖子其耳邊無奈低語,「富貴榮華在我看來本就是糞土,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五路可退了,當初沙伯略在離開時勸我退步抽身,說皇上寡恩薄情,我陪王伴駕多年怎不知皇上為人,他卻是我和平兒的恩人,我要忠與他,再說我知曉了他太多秘密,他怎會放我遠走高飛,我活在他的眼皮低下若能保得安穩始終便是大幸,如今咱們有了孩子為了你們母子我更得步步謹慎,小心奉主,只求不錢磊你們母子,再說平兒為皇上傾盡所有,我若背棄了皇上平兒在地下也不安的,素素,如今我命由君不由我了。」自打素素有了身孕天絕便與她更加親近,故而才將埋在心裡的話說出,當說出的一瞬覺得輕鬆了不少。
素素柔聲道;「我自然知道夫君的處境,絕,不管路多長多難走我都陪你,支持你。」
天絕感激的望著懷中這溫暖如玉的妻子久久無言。
良久,天絕才打破了沉寂,「三天後我得回火龍幫一趟,順便去獨孤島,期間會經過雲蒙山,你明日入宮去見皇后娘娘時將此事稟報,我想她定要托我捎一些東西給紅玉公主。」
聽天絕要離京素素有些意外,「你怎好端端的要去火龍幫,可是因為夏侯玉蘭?」
天絕忙解釋道;「你多心了,我去火龍幫與玉蘭無關,其實我主要是去獨孤島,看望老友獨孤雪還有我在那兒新收的徒弟獨孤南風。」
慕容伊川為了削弱丞相的權利便任命太尉蕭素原為同平章事,太尉之職便空了出來,在天聖一朝太尉一直空著,從大正開國至今丞相及所在的中書省管全國行政,而樞密院則掌管軍事,而之前樞密使都是由握有兵權的大將軍來擔任,譬如中宗朝的西門東海是大將軍兼樞密使,慕容伊川便實行了軍權與軍政的風格,周大偉任大將軍,握有兵權,然全**事卻由樞密使掌握,然樞密使則是另有其人。慕容伊川任與自己一同打仗且表現出眾的秦俊為樞密使,而另外一名之前自己門下的大臣楚恆源為樞密副使,這楚恆源乃是慕容伊川在做親王時安插與中書省裡頭的內線。慕容伊川自打即位之後對於之前追隨自己的人加官進爵,同時嚴厲打擊中宗一朝不與自己為伍的大臣,同時不拘一格提拔了一批新生力量,大正皇朝的朝堂內衛可謂是煥然一新。
午膳之後慕容伊川站在狼下見天色晴和便想出太極殿走走,一時間不知去哪兒才好,突然瞥見初夏頭上的紫色絹花立刻有了主意。
紫泉宮,曹秀娟正捧著一卷書隨意的翻看來打發慢慢晨光,突然自己的肩被人安住,曹氏嚇了一跳轉頭卻看到慕容伊川站在眼前其頓時喜不自勝,「臣妾參加皇上,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皇上寬宥。」見到曹氏如此驚慌慕容伊川淡淡一笑,拉著她坐下然後拿起剛剛曹氏看過的書,原來是一本唐詩集,「你喜歡駱賓王的詩?」曹氏忙道;「臣妾只是隨意看看罷了,對於駱賓王談不上喜歡與討厭。」
這時宮女奉上茶,曹氏忙命眾人退下。
慕容伊川把書放下略略沉吟片刻道,「這駱賓王雖是初唐四傑,然他的詩朕唯喜歡無人信高潔,誰來表與心二句,愛妃覺如何?」
曹氏邊把茶盞奉到慕容伊川手邊邊柔聲道;『臣妾一介女流可沒有鬚眉的英雄氣節,臣妾只喜風月,這駱賓王的詩裡臣妾覺得唯有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二句最是動人。「
面對曹氏的溫婉柔情慕容伊川頓覺得舒然,「這一生一代一雙人的確是妙,如秀娟你這樣溫婉多情的女子也是該讀一些這類的詩詞合適。」
曹氏莞爾,「與夫君一生一世是世間女子的夙願,臣妾不求富貴,只求能與皇上一生一世。」
曹氏的柔情與期許讓慕容伊川有些無措,他輕輕握著曹氏的素手無奈道;「古來帝王家難有詩人筆下的茶面長久,很多歡好都是一時而已,朕明白秀娟你的赤子之心,然朕卻難以回報你。」
慕容伊川對於曹氏的感情不同與潘氏及之前他染指過的任何女子,儘管這樣會讓宛若傷心他還是每月來與曹氏纏綿幾回。
「臣妾只遺憾與皇上相逢不當時,臣妾不奢望皇上的一心一意,只希望皇上在紫泉宮是能心無旁人,只與臣妾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沒有人知曉會是多久,在臣妾心中與皇上相守的沒一個時辰每一刻都是一生一世。『曹氏的柔情萬種要慕容伊川自然的「丟盔棄甲」,忘我的沉醉與其溫柔鄉中。
三
天陰的彷彿要滴出水來,微吹的北風凜冽如刀,刮在面上又冷又疼,彷彿被凌遲。太極殿御書房內暖意如春,慕容伊川大筆一揮三十三名落地舉子的命運頓時峰迴路轉。慕容伊川要鍾離文俊將今年名落孫山的舉子們的履歷整理了奉至御書房,經三細細查看其中有三十三名落地舉子曾接連在中宗天德年間參加了全數科考,他們是屢敗屢戰,中宗天德一朝總共舉行了四次科舉,這三十個人就參加了四次,而到了天聖一朝他們仍然鍥而不捨,可惜的是依然未中,慕容伊川就把這三十三名在天德年間屢考不中的舉子直接恩了進士出身,就此他們便踏上了試仕途,慕容伊川批示了賜三十名落地舉子的進士出身後將名冊推給了坐在下垂手的鍾離文俊及中書省薛居民,「皇上為何要賜給這些屢考不中落地者出身,這樣臣恐難服眾。」中書令望著花名冊面露憂色。
慕容伊川雙手扶著龍書案沉聲道,「朕看過這三十三名舉子的卷子,雖非出類拔萃之人,然其中也有真才實學者,朕不奢望伐十者成才者半數,只求伐十者成才者一二即可,而今百廢待興,朕只覺人不足用,故才格外開恩額外賜與這三十三人進士,他們曉朕恩澤日後才能為朕兢兢業業。」
聞言中書令也就不好多言,這時鍾離文俊緩緩開口,「皇上可是打算將這三十三名新進士及之前中舉的四十名進士一同任官?」慕容伊川朝文俊微微一點頭,「然,朕打算下個月初五在大寶寺擺宴為諸進士送行,其中歌賜給他們二十萬錢要他們置辦行裝,朕已命戶部尚書將這批新官員的行裝費準備出來,文俊,關於這七十三名進士的官職朕就交給你安排,不過朕要提醒你他們乃是天子門生,官職不可寒酸。」慕容伊川用一種信賴的目光望向對面的文俊,他相信對方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鍾離文俊自然明白慕容伊川為何要格外錄取錄取及對這批進士的看中為何意,慕容伊川為的就是去中宗化,他想把天下官員來一次大換血,從而上至朝堂下至地方官都為新皇所提,自然會忠於新皇。慕容伊川將中宗天德年間一批壓在刑部還未判的犯案官員一一釋放,其中錯輕者還委他們官位,同時他在大大的打擊天德年間的一批骨幹,慕容伊川希望自己新朝廷與之前的中宗朝能一筆勾銷。面對慕容伊川的鐵腕政策及雷厲風行鍾離文俊及一眾大臣都是小心翼翼,謹言慎行。
當鍾離文俊與中書令出了御膳房時天上已經往下飄雪花,這是今年入冬一來的第一場雪,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鍾離文俊心底擠壓的各種情感就不自已的湧上心頭,心緒就如這漫天飄雪一樣柔軟紛亂。
出了皇宮之後中書令薛居民主動邀文俊去酒館喝酒,文俊忙推辭道;「薛大人的好意文俊心領了,如今風雪交加,恐酒足後雪路難行,還是改日天氣晴好在聚吧。『
薛居民望了望漫天飛雪道,「也罷,你我同僚,來日方長。」
鍾離文俊與薛軍民算是私交不錯,之前薛居民一直在御史台,榮國公蕭鯤鵬回去為父守制之後中書令就空了,慕容伊川要文俊及丞相蕭禹城推薦一人任中書令,文俊便推薦了品行及才學相當的薛居民,慕容伊川便直接將其從御史台調到了中書省,薛軍民一直感激文俊的舉薦之恩,然對於文俊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因居民有才故薦之。
如此,二人便揮手告別然後各自上了轎。
宛若望著窗外漫天飛雪心不由自主的紛亂起來,她把窗戶打開,伸手去接從天上飄下來的雪花,然如刀的北風迎面吹來深深的打了個寒戰宛若忙把窗合上,放下簾子做回到爐邊。心事密密匝匝的宛若不知如何是好,拿過擱在一邊的琴隨意撥弄了幾下,不小心把琴弦給弄斷了,知音少,弦斷有誰知。宛若默默的把琴放回到遠處,然後任憑寂寞把整顆心給吞噬。
宛若以為外頭風如刀,雪紛飛慕容伊川便不會過來了,然當看到他滿身雪花出現在眼前時宛若不自已的心疼了,「你滿身是雪?」宛若邊幫慕容伊川把外衣脫下邊關切道,隨即吩咐春香去煮一碗薑湯。
慕容伊川用手撣了撣發上的雪痕道;」心裡頭煩不想要別人跟著,故就從太極宮直接走到了日月軒。「
聽慕容伊川口氣不悅忙問,「好端端的誰又惹你了?」其實宛若內心是不想與慕容伊川如此和顏悅色的,五日前慕容伊川過了晌午就去了曹貴嬪的紫泉宮直接到了次日早朝才離開,對此宛若好不耿耿於懷。慕容伊川對於曹氏的那種親厚令宛若妒忌之極。
慕容伊川拉著宛若坐下喝了一口茶平靜了少許才道,「還不是那幫子言官,我近來推行的一些新政要他們屢次上書,一個多時辰看了十幾分奏章全都是言官的諫言,從我當初即位他們就不安分,至後來的該年號及如今我把大將軍和樞密院兩府分離,多虧那周大偉在朝廷無根基,不然我還真以為這些言官為其同黨。」見慕容伊川如此憤然宛若忙柔聲安慰,「言官本來就是納諫的,往往他們認為對的就言他們認為錯的就沉默,你只要認為自己的舉措利國利民就好,至於言官們的納諫覺得有理就納。無理則不理。如今你來了日月軒就別在想朝政如何了,想想風月,享受天倫。」
這時春香端來了薑湯,宛若讓其先出去,試了試薑湯的溫度覺得合適了才奉到慕容伊川手邊,『喝了薑湯驅驅寒吧。「慕容伊川接過薑湯匆匆的喝了便把碗放在了面前的几上。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春香及幾個宮女進來掌了燈。
晚膳之後慕容伊川手把手的教小茜雪寫字,宛若抱著小雲開在一旁看著,如此情境宛若只想要時光定格,不過明日過後便又有新的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