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涼靜靜的坐在大廳當中的真皮沙發上,璀璨奪目的水晶燈並沒有打開,只是讓傭人留了一盞昏暗的壁燈。她那嬌小的身體就鎖在沙發裡,烏黑如雲般觸感的髮絲披散在她的身後,巴掌大的小臉上此時依舊沒有任何的雪色,精緻的五官令她看起來如此的惹人憐愛!月光猶如水銀流瀉般從寬大的落地玻璃窗灑落在許歡涼的身上,無限被拉長的影子投射在沙發的椅背間,清冷明澈的眸子當中沒有一絲情緒上的起伏變化!
寂靜的環境當中,許歡涼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庭院當中竹葉被風撩動著輕擦的聲音!纖長的睫毛輕柔的眨動著,那睫毛的倒影因為光線的關係在她的臉上拉長出一絲妖嬈的味道!
當閻蒼穆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暗集團回到老宅的時候,遠遠的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他獨身屹立於竹林的前面,竟然捨不得打破這份寧靜的美好,如果自己不開口的話,或許還可以以為許歡涼這是在等待著自己!這樣的想著,閻蒼穆心中一顫,月光將他立體的五官更加凸顯的俊逸非凡!將許歡涼帶回到老宅之後,他回到公司用著拚命工作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
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許歡涼一睜開眼睛對自己說的便是要與他離婚的事情,恐怕自己真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也說不准!與其那個樣子,閻蒼穆倒還不如所幸的躲開!那深邃漆黑的瞳孔將許歡涼的身影全然的收進了自己的眼底,那素白纖細的手指當中似乎還捏著什麼。閻蒼穆臉上的表情黯淡了幾許,說不出口的失落感令此時剛回來的閻蒼穆心刺如芒!
錚亮的黑色真皮皮鞋踩在鋪有鵝卵石的小路上,緩步的向著別墅裡面走去!桐花早已經謝了,四周鬱鬱蔥蔥的因為風襲過的關係而刷刷作響,伴隨著這樣刷刷的聲音,閻蒼穆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許歡涼抬起頭來用著一種薄涼的眼神望向朝著自己走來的冷峻男人,那張令人著迷的五官之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與自己的憔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忍不住的在心裡冷哼了起來,也對,他最心愛的人都沒有事情了——又何必要裝作一副對自己心疼不已的模樣?這樣的想著,許歡涼的清澈的眸子更加的清冷了幾分!看在閻蒼穆的眼中,在冰冷的心底泛起了一圈的漣漪!
「怎麼這個時間還在這裡,蘇梨就是這樣服侍你的麼?」閻蒼穆涔薄的唇瓣張和著,將西裝外套隨意的搭在沙發的椅背上,半蹲在許歡涼的面前將她冰涼的小手包覆在自己的大掌之中!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這個男人宛如是神抵一般的出現在許歡涼的視線裡!話語當中的輕柔與最開始的冷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許歡涼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的,將手中早已經準備好的紙張放在了桌面上!
閻蒼穆高大的身形僵硬著,半跪在許歡涼面前的身體被黑色的布料所包裹著,只是那顏色卻並不能用來他心底冷意的一分!狹長的眼眸略微的瞇起,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麼一般,隨後視線終於還是落在了那張紙上!pgtz。
離婚協議書白紙黑字的寫在上面,頓時令閻蒼穆週身散發出一股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氣,刀削一般的俊美面容之上遍佈著怒氣!儘管如此他依舊維持著半跪著的動作,薄削的嘴角生生的擠出一抹淺笑,儘管那笑意並未傳達進他的眼底!
「歡涼在跟我開玩笑麼?這笑話似乎有些太過了!」閻蒼穆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繼續說著,令人窒息的俊逸面容未有絲毫惱怒的情緒,只是用著一種縱容的眼神看向許歡涼!似乎就像是父親縱容調皮的女兒似的!
「閻蒼穆,我不是開玩笑!記得在醫院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要跟你離婚!」許歡涼看也不看半跪在自己身邊的閻蒼穆,甚至就像是沒有感覺到他話語當中類似於討好意味的話語!又或許許歡涼並不是沒有感覺到,她只是覺得自己瘋了——像是閻蒼穆這種自尊心極強的男人又怎麼可能用一種討好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呢?平日裡都是自己小心翼翼,這個男人何曾介意過她?
「我記得我也說過,我絕對不會離婚的話!」閻蒼穆的眼神一瞬變得冷酷了起來,哪裡還有半分剛才溫情的模樣。
許歡涼的心裡只感覺到好笑,閻蒼穆的耐心果然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剛才那類似溫柔的情緒不過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維持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便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徹底的被打回到原型!那淡然如水的眼眸緩緩的落在了閻蒼穆的臉上,後者鐵青的臉色卻又隱忍不發的模樣被她看在眼中!
「那是你的事情!」許歡涼紅唇微張,過了好半響最終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歡涼,這張紙我可以裝作沒有看到!收回你的心思——我說過我不可能離婚!」閻蒼穆站起身來,高大欣長的身形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陰影將坐在沙發上的許歡涼籠罩起來,週身冷酷的氣勢令偌大的大廳氣氛頓時冷了幾分!
什個上離。許歡涼同樣的站起身來,那纖瘦的身形儘管依舊被閻蒼穆的暗影籠罩著,但是那種清冷的氣勢令她與之前那個懦弱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濃密的眼睫印下的暗影將她眼中痛楚的眸光蓋住,素白的手指拿捏起那張離婚協議書遞到了閻蒼穆的面前!
「閻蒼穆,我真的很好奇,當暮向晚安全的抱著遲紹的孩子坐上飛機的時候,你的心情是如何的!」許歡涼嘴角掛著嘲弄的冷笑,當暮向晚安全生產的消息從蘇梨口中說出來的那一刻,一種不平衡的感覺在她的胸口盤踞著!許歡涼真的不明白,自己從未做過任何的壞事,為什麼老天總是那麼偏愛惡人呢?她的孩子夭折了,暮向晚的孩子卻活著!
腦海當中不停翻轉的念頭令許歡涼嘴角的嘲諷冷笑抹平,她平靜的看著閻蒼穆,許歡涼只感覺到自己只要在看到這個男人一定會崩潰的!
閻蒼穆的身軀一震,怎麼都沒有想到許歡涼竟然會知道暮向晚帶著一個嬰孩回到台灣的事情,倏然的閉上了眼睛很快卻又重新的張開!他生生的扯住了許歡涼纖細瘦弱的手腕,似乎並沒有將她放開的意思!
「不是說要留我報仇麼?為什麼暮向晚作為遲紹的妻子卻可以被你當成上賓一樣的對待?閻蒼穆,你從來不會對我公平一點!」許歡涼試圖想要從他的手掌當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試了幾次卻都不得要領所幸作罷!面對著這張臉靜靜凝眸,用著一種蒼涼的語氣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除了離婚之外,我什麼要求都可以答應你!」閻蒼穆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大掌緊握著與他手心一樣冰冷的小手,用著一種許諾的語氣說道!
「我要離開!」許歡涼快速的開口,沒有半分的留戀!
「住口!你要離開我然後去找閻遲紹麼?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可能讓你再去找那個男人!」閻蒼穆的情緒似乎到達了一個頂點,他冷冽的眼神掃過許歡涼蒼白的小臉,那只有他手掌大的小臉上遍佈著不服輸的神情!用力的收緊了自己的手掌,那種宛如是螞蟻噬心一般的感覺令閻蒼穆的話語顯得粗暴異常,而許歡涼在聽清楚閻蒼穆在說些什麼的時候,苦澀滑過了她的唇角!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裡便已經沒有了遲紹的痕跡,那段最美好的歲月留在了她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當中沾染上了灰塵!她的眼裡心裡看到的都是眼前這個冷酷霸道的男人,可是在閻蒼穆眼中,自己不過只是一個用來復仇的工具而已!那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傷口不碰還好,一碰便令許歡涼承受著錐心的疼痛!這些都是這個男人看不到的——
他敏感多心,他冷酷無情,他總是將人排斥在千里之外——
「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在拖著這樣殘敗的身體去找他?更何況我不會做別人的第三者!」許歡涼的笑容薄涼而又諷刺,纖細又瘦弱的身體裡面彷彿蘊含著無限的力量!這些看在閻蒼穆的眼裡痛在他的心底!
「歡涼,就算是你想要離開,你認為我可能會這樣輕易的放手麼?你不要忘記你姑媽還在我的手中!如果你走了——我就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閻蒼穆冷冽異常的語調在許歡涼的耳邊響起,後者的心裡一驚,怎麼都沒有想到閻蒼穆還留了一手!
「你是在威脅我?」許歡涼輕聲的說著,清澈的眼眸當中很快便沾染了一分的冷意,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她又怎麼會忘了當初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迫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歡涼,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讓你再生第二個——」閻蒼穆的話還沒有說完許歡涼卻已經嗤笑著打斷了他,那清明的眼眸一直在盯著閻蒼穆,似乎是聽到什麼可笑的話語一般!許歡涼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對這個男人心有留戀!
「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了!閻蒼穆——我們之間沒有以後了!既然你不肯離婚,我等著你厭惡我!」許歡涼抬起頭來看著閻蒼穆的眼睛認真的說著,一字一句的滲入閻蒼穆心底最陰暗的角落當中!宛如是清流一般的將那落灰的角落佛開一個缺口!他終於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灼心的焦躁,大掌一收將許歡涼虛弱的身體摟緊在自己堅硬的胸前!
許歡涼也不掙扎,只是沉默的被閻蒼穆摟緊在懷中!殊不知這樣不哭不鬧的模樣尤為令這個男人感覺到折磨!那有力的手臂宛如是鐵鉗一般將她摟緊在自己的胸膛當中,滿身的疲憊與焦躁的感覺令閻蒼穆根本沒有辦法在漠視下去!他不要見到許歡涼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就算是討好能換到她半分笑意自己也甘願!
可是,現在他只能用卑鄙的威脅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閻蒼穆,那個孩子——是你害死的!」許歡涼冷聲的開口,宛如是致命一擊令閻蒼穆緩慢的鬆開了自己的手,他靜默的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嬌小女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那個孩子是自己害死的——不對,那個孩子沒有死!但是卻是自己這雙手親自將他送給了向晚!這和將他殺死有什麼區別?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折磨,閻蒼穆一把抓起被他扔在一旁的車鑰匙連連看著許歡涼倒退了兩步,隨後頭也不回的向著別墅門口的方向走去!那黑色的襯衫將他的背影襯托的更為冷冽,也同樣的令許歡涼的心頭滑過了一絲冷意!
她曾經想要一個家,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不需要太奢華的房子,不需要兩個人賺很多錢,只需要有一個寬闊的肩膀——一個可愛的孩子!許歡涼曾經這樣的設想過,她會每天做很好吃的飯菜等著那個人回來,晚上兩個人一起看電視看書!不過都只是一場鏡中花水中月而已!
許歡涼纖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原本乾涸的眼眶逐漸的又泛起了一圈的紅澀。耳畔傳來了從地下車庫裡引擎咆哮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刺耳,許歡涼閉上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墜落下來!現在自己首要的任務就是知道姑媽在什麼地方,如果自己想要離開閻蒼穆的話這是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寂涼如水的夜晚裡,一切都顯得如此的薄涼與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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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一更,四千字。不出意外的話今日依舊是八千字的更新……囧,都四點了……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