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最終還是決定幫劉封一把,原因主要有三點。第一,劉封並不是一個該死之人,甚至可以算是一個可憐之人,雖然也有可恨之處,但比起心性不定的孟達來,還是有本質區別的。畢竟在歷史上,劉封至死也沒起過背劉歸曹的心思。
處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衛。陳壽對劉封的這句評價,真可謂是點在了要害上。這傢伙就是一個太相信「父子親情」的癡兒。甚至在上庸大敗之後,依舊在劉備的一道詔書下飛還成都,其根本原因就是因為他根本沒想過,自己的父親劉備會殺自己,心裡頭多半以為最多不過是一頓責罰。處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衛。事實上劉封何止是「思防不足以自衛」,他是根本就沒認為自己有什麼可去防備的。甚至於在別人對他的態度改變之後,他還感覺莫名其妙。
另一方面,劉封其實也是個沒頭腦的人。他和關羽過不去,原因就在於關羽怕他對劉備的基業有影響。但據馬謖看來,劉封就算有繼承劉備嗣位的心思,最多也就是心裡想想。畢竟這麼多年來,拉幫結派的行為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過,最多就是想劉備發達了,自己跟著分一杯羹罷了。但既然對嗣位沒有想法,為何又要對關羽的態度耿耿於懷,以至於見死不救呢?前後行為之混亂,簡直令人無語。
對於這樣一個人。馬謖要是真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毀滅。良心確實是有些過意不去。更何況他是得了劉琦的指點,自己和劉琦相交一場,難得他如此信任自己,到死都還當自己是個好人,要是再不幫這個忙,未免有些愧對劉琦的在天之靈。因此綜合種種,馬謖決定還是幫他這一把再說。
聽了馬謖願意幫忙,劉封也是眼前一亮,連忙道:「先生請講!但是劉封所知,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請問大公子一句,您對主公的王位,有沒有過染指之心!」馬謖一字一頓地道。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地看著劉封。
「天地良心,我劉封絕不是那種人!阿斗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年在長阪坡為了保護他,我拼著挨了兩箭!他是父親的親生骨肉,繼承嗣位,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我怎麼會和一個小孩子去爭呢!」劉封聞言頓時激動不已。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馬謖從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激動,乃至一絲憤怒。卻沒有半點驚慌。文明了這一點之後,馬謖這才點頭道:「大公子既然這麼想,那就再好不過了。以眼下之形勢,阿斗公子已經是世子,主公和關將軍他們對他都是極為看重。大公子你若是與他相爭,定然是爭不過的,反倒是自取其禍。只是,」說到這裡馬謖頓了一頓,這才開口道:「大公子你是這麼想的,我信。你要是和主公表明心跡。他肯定也相信,可是其他的人會信嗎?」
「阿斗公子年不過四歲,可是大公子你已經成年,這些年來作戰勇猛,深得士卒之心。在旁人看來,你一旦起了反心。就是阿斗公子最大的威脅。因此你立下的功勞越大,越讓人感到危險。再者,雖然大公子你對主公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可是你手下的人會怎麼想呢?另外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喜歡構陷他人以邀寵的小人。別的不說,昔日漢武可謂一代聖君,衛太子更是禮義仁孝,恭謹善良的謙謙君子。可是最後如何,還不是被區區江湖術士江充所蠱惑,弄出了父子相殘的悲劇?更何況大公子你和主公,並不是真正的骨肉至親。所以大公子,你要想真的保全自身,歸根究底也就是一條,那就是表明自己的心跡!」馬謖悠悠道。
歷史上劉封被殺的原因主要是三條:第一在關羽敗亡這件事上,劉封本身應負有不小的責任;第二就是關羽敗亡荊州失落,孟達降曹上庸三郡失守,要推出來一個頂缸的;第三條,也就是最關鍵的一條,諸葛亮進言:劉封剛猛,易世之後終難制御。劉備順水推舟,就勢給親兒子劉阿斗除掉一個隱藏威脅。
以劉備識人之明,難道不知道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乾兒子是什麼人?但是在涉及到繼承人的問題上,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歸根結底,劉備這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此外不可否認,劉封囂張的性格,也難以讓人對他感到放心。種種因素,造成了劉封最後的悲劇。
聽了馬謖的話,劉封眼前一亮,連忙開口道:「馬先生的意思是,我要向父親表明心跡,對嗣位並無半分染指之心?」
「這個自然是的,但是另一方法,卻也要向天下人表明心跡。只是既然大公子無意嗣位之爭,那又何必再當這個有名無實的大公子呢?我的意思是,大公子索性回去之後,就向主公請命,就言眼下寇氏一族已無後人,因此願意改劉姓為寇姓,認祖歸宗回歸本族,以保全寇氏的香火!」
聽了馬謖的話,劉封也是愣了一愣,半晌這才開口道:「如此便可嗎?」
「如此便可!」馬謖很肯定地道。這個辦法不是他原創的,而是借鑒的歷史上曹真的創意。曹真是曹操的義子,虎豹騎的統領,並且歷經曹操、曹丕和曹睿三代,一直是位高權重,甚至被曹丕任命為托孤重臣。要知道曹丕可是比曹操多疑,就連親兄弟曹植都被他逼得七步成詩,卻對這個假兄弟這麼信任。足見曹真處世之老道,絕非一般人所能及。
據史冊記載,曹真在當了曹操的義子之後,為了表明心跡,對朱氏舊族一直是極為照顧。甚至不止一次地修建先人陵寢。但是劉封已經是成年人。想要改變他的性格很不現實,指望他學習曹真好榜樣是不可能了,因此比較可行的辦法還是乾脆讓他擺脫這樣尷尬的身份。
劉封稍一思索,也覺得這樣可行,當下點頭道:「如此便好!也罷,昔日父親收我為義子,全因膝下無子。如今既有阿斗在,留我又有何用呢?」說完也是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是有些惆悵,但似乎又是有些輕鬆。
解決了心中的事。劉封也是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大包袱,他的軍事能力也開始逐漸展現出來了。面對陳倉堅城,劉封並沒有拿士卒們的命開玩笑。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每天都派兵出去。悄無聲息地渡過渭水,四處騷擾陳倉各處,每次派出的人不多,可也絕對不太少,反正夠你鬧心的,打了一會又匆匆而撤。
這樣下來,弄得陳倉的守軍也很好不難受,郝昭被折騰的夠嗆。但是他也沒辦法啊,自己這裡籠統也就3000人馬,而且和對方還隔著一條渭水。想要渡江去攻實在是不現實,只能縮在城裡死熬。
於是乎,馬謖和劉封也就在這裡和郝昭卯上了。雖然他們知道自己並不是唱主角的,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在陳倉這裡的小打小鬧,只是整個戰鬥的一小部分而已。幾乎就在他們抵達陳倉城的同一時間,張飛和法正的援軍在馬岱的引導下,終於是抵達了下辯,和之前在那裡的馬超匯合了。
「難得劉皇叔如此仗義,如此大恩。我馬超真不知何以為報了。只要此番西涼得復,超兄弟部署,情願皆為皇叔藩屬!」看到劉備為了救自己,居然連結拜兄弟張飛都派來了,馬超也是激動不已。
「哪裡哪裡。孟起言重了。你我兩家既是共討曹賊,又何分彼此呢?」張飛這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你和他客氣就對了。加上法正在一旁插科打諢,老將黃忠也是老於世故,一時間盟軍見面的場面居然是十分融洽。
如果馬謖要在的話,肯定要大跌眼鏡:這還是歷史上那個看到劉備之後桀驁不馴,當面就直呼劉備表字的馬超嗎?事實上最大的區別就是,此時的劉備已經是自稱漢中王了。馬超就算是再狂妄,也不會妄自尊大到不把一位王爺給放在眼裡,更何況他現在是有求於人,因此說話語氣不得不軟下來了。
下辯由於地處要道,而且這裡漢胡雜居,因此城池比一般的縣城要堅固地很多,馬超現在的臨時治所,就在這裡就是在原先下辯縣衙的基礎上,稍加整改而成的。東漢以洛陽為都城,武都郡已經是地處邊陲之地,本就不是富庶之地,這下辯縣衙也自然顯得有些破落。不過,這倒也跟馬超目前落魄的境遇有些相仿。
「金城、武威都已經落入夏侯淵和閻行狗賊之手,眼下二賊合併一處,正在猛攻大散關。只要過了大散關,往武都這裡就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了!」馬超指著地圖,介紹著最新的戰況。
「大散關的防守情況如何?」看著地圖之後,法正問了這麼一句。大散關乃是扼守漢中和關隴之間的要隘,乃是關中四大要塞之一,險峻程度不下於天下聞名的潼關。就算是以寡敵眾,短時間內應該也是沒問題的了。
「眼下正由我部將,天水參軍楊阜和功曹姜敘把守,他們有5000人馬,短時間裡應當還守得住。只是曹軍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許多霹靂車,這幾天守軍的死傷很大!」馬超言簡意賅地道。
「那馬將軍手上還有多少人馬?」法正想了想之後,又問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有些尷尬,但是馬超也只能實話實話了:「除了散關的那5000多人外,我手中還有將近一萬人。若是兵馬不夠的話,還可以去武都郡借兵。」西涼錦馬超的名頭,在這裡還是比較好用的,這些氐人豪帥不少人都買他的帳。
「孝直,你看如何?」張飛聽馬超這麼一說,轉頭向法正問道。法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在這時一名士卒匆匆走進來,面朝馬超跪下之後將一封書信高高舉過頭頂:「馬將軍,散關楊將軍的緊急文書!」
馬超眉頭微皺,接過文書一看,頓時眼睛瞪瞪大大的,臉上的表情更是變得極為古怪。看了看眾人,馬超才把信遞給法正。後者接過來一看,也是忍不住輕咦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