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執事在給趙半城煮著茶,那趙半城則自顧凝眉思考著,憂心自個的東家,李執事小心的試問著:「東家,是想家裡的小少爺了吧?」
那趙半城的多年善舉果然氣了作用,他終於有了男丁,是那倒數第二的小妾所處,一下子成了趙家的掌上寶貝。
不過這次來江夏看望女兒和外孫,這個新生小兒太過幼小的緣故,不好適應長途跋涉,並沒跟來,這讓趙英兒埋怨了他好幾句,這於這個年差近二十栽的弟弟,她可還尚未蒙面呢。
李執事也為東家有後,大為感懷,這是漢世人的通病,故以為這是東家老來得子,不由格外思念孩子。
李執事的聲音打斷了趙半城正在思考的念頭,他回過神來,有些歎息的笑著,搖搖頭說道:「非也!我是在想英兒那剛剛出生的孩兒。」
說起來趙英兒自己的兒子,也不過比她那弟弟小上幾個月而已。
「想我趙半城一生,最得意之事,並非是我孤身南下江東秣陵,白手起家,創下了個秣陵半城的美譽,而是我那女婿朱魁,一言中的,我早就看出其非是池中之物,看看吧,果然不過數年內就已經飛騰成龍。」
這趙半城天生商人,商人的眼光是最為毒辣的,靈帝亡,董卓亂朝綱,自家女婿,練兵屯於江夏、秣陵,更豎起少帝天子的旗幟,擊退荊州牧劉表,使其數年內都不能再犯,整個西北面的防禦都可騰出兵馬來。這些他都看在眼裡,所為何來,這寓言,不言也知。
他相信這江夏一偶之地,絕非女婿心中的志向,他還會繼續擴展,封侯、裂土,也可期待,如今不過二十多歲的朱魁已有三子,長子,次子是雙胞胎,同出那高淑兒身上,三子朱永就是他的外孫,曾經朱魁於他面前,親口承認趙英兒是平妻,也就是說,他的外孫朱永也是屬於嫡子之列,今後是有機會繼承朱魁的一切的。
對於這點,為了外孫的將來,更多也是為了自己剛剛出生的兒子,說白了就是為了趙家可以再進一步富貴,他趙家做了朱魁的親家,其中的干係、利益,不由得他不多想,不多思。
趙半城歎息了一聲:「這幾日,在江夏中走動,我見那城頭上抵禦劉表進犯的兵馬中,那些曾經的個高家水寨的水匪們,隨著多年跟隨朱魁征戰黃巾和西涼兩地,如今幾乎都已經是百人長,千人長,甚至是牙將了。」
「李老,你跟我最久了吧!我就跟你實話實說好了。」趙半城抬眼看了看他,表情不變,道:「我那女婿的本事和志向,怕是不同凡響,昔日我讚他非池中之物,那是我走了眼,他應是潛淵之龍,會沖天而飛到九天之上,非我等凡人可想像,將來我那外孫兒,也是有龍子龍孫之福望,這麼說你可懂了?」
趙半城很是信任的對自家老僕人說著心裡話。
「東家,你是說?」李執事不敢接下話去,他從趙半城的嘴中之言,反應過來,這個念頭,他可是從未敢想,這一提醒下,細想中,那臨安宮的天子,神色一下子有些駭然起來。喃喃的回著話。
「侯爺,果是當世之龍,東家真是慧眼啊!」話語間對著趙半城恭維了一番,隨即就試問著:「東家歎氣,可是為了永公子?」
永公子,即朱永,趙半城點點頭,慢慢的靠下背去,一蹬腰,搖搖椅慢慢的搖晃起來,雙手輕輕拍打著椅邊,說道:「永兒亦屬嫡子,但魁兒的繼承人只能是一個,為將來故,很多事情都必須提早來未雨綢繆,我趙家對魁兒來說,如今也就在錢財上可以支援,一些商舖駐點可以作為其哨探之所,再無可幫襯的地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方方面面可以對永兒進行馳援了。」
「這對官和勢越來越大的魁兒來說,今後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清楚,沒有母戚一方的支援,如何與那朱洪、朱武兩兄弟相爭?」
李執事聽完,也是無言,這趙半城說的都是事實,但趙家不過商賈之家,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對於一個政權來說,有三方面重點,軍、政、財三個重要支點,趙家在朱魁後方財力上,自有一點話語權,與那王忠、王錢合作多年,哪怕王忠出自高家水寨,但多年分離,早就感情淡而又淡,反不如與他趙半城的關係親密了。
忽然那李執事,靈光一動,想到了什麼,說道:「東家,你可還記得,前些日子裡,北方老家那邊,不是來了兩位本家的從兄弟麼?你老顧念親情,還安排他們去溧陽縣、胡孰縣兩地的酒樓去當執事,幫襯打理生意。」
趙半城點點頭,想了起來,不過卻不明白那李執事話中何意,他有些回憶的說著:「當年我離家之時,二人總算沒有多我落井下石,顧念同宗之情,肯與我道別,看在這情分上,才於二人相認,看來這兩年他們在本家那邊也混的不好,否則若是其他人來投我,我是決計不會如何顧忌鄉情的。」
李執事顯然對趙半城的過往很是熟悉,多年的主僕,說話間也隨意多了,他道:「當年東家年輕,從商經驗尚淺,也是一心想讓常山趙家村可以富裕起來,讓村中本家人的生活得以改善,不過太多急切,失了疏忽,只恨中山無極縣的甄家,偌大的家業,卻如此奸猾無信,坑了東家集齊全村人的本金,逼不得已下賣了家中五十畝祖田還債,這才氣死了老東家。」
「故而村中族老們,稱你為敗家子,趙村的禍害,你一怒之下,這才離家,攜妻南下,夫人長途勞頓,落下病根,早早離世,不過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該放下了,畢竟那兒是東家你的祖地啊。」
李執事,唏噓的說著。
「這我知道,趕我出村子,不要緊,不讓我進族譜我也認了,但只要我每每想起英兒她母親,我就嚥不下這口氣,我發誓要掙個偌大的家業,自立門戶,讓他們看看我這敗家子的能耐。」
「還有中山無極縣的甄家,本來我以為無論我多努力,都沒有復仇的希望,不過英兒的夫君,終讓我又見到了曙光,只要他的大業得逞,那時我就要讓甄家的人,看看欺我那時年少的下場。」趙半城憤憤的說著,神色也變的猙獰起來。
「東家,其實曾聽那從家的兄弟說起一件事來,他們說著趙家村,年輕一輩中出了個了不得的少年英傑。」李執事突然吐出一段消息來。
「哦?他們二人說那了不得的後輩,到底是如何的了不得的?」趙半城感興趣的問著,其實他只是對趙家村老一輩有怨恨,對村中的年輕後輩,是沒有偏見的,那畢竟是他的根,他生長的地方,感情無論如何都是抹不去的。
「二人說,數十青壯都進不了他的身。」李執事一邊說著,其實他的心裡是不怎麼相信這話的,還說:「是什麼槍神、槍王的土地,剛剛出師歸來,欲從軍,好建功立業,日後必可做大將軍等等!」
「哦!」趙半城對數十青壯進不了身的說法,也是不信的,那樣的話,這後背全力出手,不是可以與往常相提並論?王承的武藝,趙半城是知道的,他衡量了下,怕應該是天下數一數二的,趙半城心中暗思:「趙家村不過是常山的一個小地方,見識少,難免會把這後輩的能耐太多誇大,這都情有可原,誰家不都是這樣。」
「不過那趙興、趙達兩個人如此推崇,必也是有一定武藝的勇士,若他的武藝能及的上那管亥將軍那般,十餘人近不得身,全力衝殺,數十人皆可浴血,有這本事的話,老夫豁出去這老臉,也要在魁兒面前李寶他獨領一軍。」
趙半城也是無奈之舉,他也曾想交好那軍中的將領,不過錢財結識之事,不可做的太過,否則反而會引起那朱魁的不喜。
朱魁重商,自家人中,只有多數商行是與他一夥的,為了讓朱魁更加信任,在財力上,可都是不予餘力的給與支持,這些是朱魁能在軍備和民政短時間裡依然可以大大發展的保證。
軍方上,則需一同作戰,共生死後,那交情才算上親厚,可以引做一黨,自己人,而趙半城明顯沒有這人脈和渠道,靠錢打不了關係,他也就沒轍了。
而高淑兒一起長大的周泰和甘寧二人,不僅是朱魁結義兄弟,而且掌重軍,跟管亥。王承、周倉等人都有生死之交,怕都已經是高淑兒的鼎力支持者了。
趙半城越想,越覺自己需要早多打算,一個政權中,軍方的支持,其中利害遠遠高於財源和政方,他想到不管這本家人的消息是真是假,總是個希望,於是他對李執事吩咐道:「李老,你先回江東,帶上我的意思,讓趙興、趙達兩人跟你一同回去,你親自看看那後輩有幾分本事,若能有管亥或者周倉兩位將軍的七八分,就帶我話給那村老,我趙半城必保你做個一方將軍,比那投軍從小兵做起,來的飛黃騰達。」
「是,東家!」李執事應下趙半城的決定,同時又問著:「東家還有他事要留在江夏?」
「不錯!」趙半城一撐椅邊,站了起來,一種強硬不服輸的姿態氣質,散發出來,讓李執事看了,不由想起當年年輕的趙半城,那種不干失敗,定要衣錦還鄉的大信心。
「這次魁兒他從雒陽,帶回了二十餘戶大商人,這些人來自京都,雖大部分財產都散失了,不過人脈依然遍及大漢,商業之智猶在,這就是無盡的財富,如今寄居江夏,正好讓我趙氏商行與其組成聯盟的好時機,讓商行可以再一次擴展出去,可以進來在魁兒財源這一面更加的重要,以後必會有更多的說話權,要知任何基業,何時都離不開錢這一物。」
反正繼承人的事情,朱魁還沒有定下,而且三子年紀還小,諸子之爭,還待來日,這讓趙半城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