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張角,豈是泛泛之輩,就其數十年遊走於災荒之地,救治百姓不計其數,後統領天下幾十萬兵馬,他如若無才無德,會有如此數量的信徒將其奉為神明?
黃昏之後,張角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就在今夜,就動手突圍,現在城外築有高牆,只有出其不意,方可突圍而出。
又喚回麾下將士,做好一應的交代,人人身上備足糧草,其餘一切都棄之不要,亥時初刻出發。
話說陳宮出得廣宗後,回到大寨,第一時間就找到朱俊,匯報情況。
「大人,情報無錯,那張角真是病了,屬下見到他時,那一夥黃巾賊將在其榻前議事。」
張角抱恙一事,早有朱俊就聽到風聲,卻無法證實,問道:「那白綾,張角可收下?是何表情?」
「卻是氣極了,看其模樣,差點要殺了屬下洩憤。」陳宮苦笑,這份差事是他自己要求親自去的,他料定自己的一番話,張角會放他離開,麻痺官兵,以求突圍的機會。」
又說道:「大人,我料張角這一兩日就會突然,或者今夜就會突圍,要早做防範。」
「是啊,不可不防,我這就找義真去安排。」
月夜當空,淡淡的月光照射開來。
廣宗城東,東門輕輕半開起來,一個大頭賊兵偷偷探了探,發現沒人,回身示意了下,一名名賊兵排成長隊一一溜了出來。
一條長龍足有五六萬人,慢慢湧出,為了不讓漢軍發現,張角禁止大軍點火把照明,沿著黑暗小道快速移動。
若讓張角帶領這批黃巾賊逃了出去,藏兵於民,太平道吸取這次教訓之後,下次東山再起時,就不是簡簡單單可以平定的了。
張角大軍出了城後,竟讓他很快很輕鬆的越過官軍的包圍防線。
「不出本天師所料,漢軍以為勝券在握,輕敵大意了,看來是天不絕我太平道。」
廣宗城外,多處可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就連小丘陵之類的地形都非常少見,除虎頭崗之外,山脈不大,只要越過那十里多的路程,便可離開廣宗地界。
張角邊想邊走著,很快就來到虎頭崗,突然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引得他抬頭一看,兩側是一片茂密山林,心中不由想到:「此路密林之茂,是極為險要之處,真是一埋伏的好地方,若引漢軍來此,定可反敗為勝。」
「不好,中計了!」張角驚呼道,一下就反應過來,這一路上一個官兵都沒見,這太不正常了,不想自己不知不覺進得套中。
可惜他反應的晚了。
大軍剛過虎頭崗一半路程,黃巾軍以為安枕無憂之時,黑夜中只聽數道淒厲慘叫聲響起。
「啊啊……。」。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何事。」程志遠一拉馬韁,回頭看向身後長長隊伍,低聲叫喊。
「嗖嗖嗖……。」
只聽兩側山林嗖嗖響聲傳來,慘叫聲開始大片蔓延,不用多問也知發生何事。
「有埋伏,快,撤出去。」裴元紹手中寶劍擊落兩側飛來利箭,臉色大變道。
「殺!」兩側山林中鼓聲震動,殺聲不斷,一把把火把通明照亮整個虎頭崗。
「哈哈哈,張角老賊,吾二人已等候多時。」朱俊與皇甫嵩居高臨下站出,俯視山腳下張角、程志遠等人策馬搖擺,混亂不已。
「兒郎們,快走,退回城去,快走………」
朱俊手一揮「點火,射。」兩側弓箭手拉弓點燃火箭,朝著黃巾軍中狂射。
火箭一落地,忽然間整個山地大火突起,火焰像是從地底冒出似的,將黃巾軍人馬快速包圍。被火燒到的黃巾軍哪還有戰意,一個個不是快速脫掉身上鎧甲,就是扔掉手中武器,雙手不停拍打身上火苗。有的直接倒在地上打滾,可讓人不敢相信是,倒在地上打滾想滅火,火勢居然越燒越大,轉眼將人整個吞噬,成為一具焦炭。
「不好,剛那味道是火油!」張角大驚失色,急轉馬首「快,衝出去。」
可惜為時晚矣,火勢飛快蔓延開,一發不可收拾,黃巾軍首當其衝,被烈焰快速吞噬,不斷哀嚎慘叫,活像人間地獄。
朱俊他們俯視山腳下戰況,二人臉色平淡,對山下黃巾軍沒有一絲憐憫,因為對敵人仁慈那就對自己殘忍,這就是亂世,這就是戰場。
「哇啊!」一聲慘叫,一支流矢射中張角胸口,疼得哇哇直叫,從馬上跌落。
「天師!」最近的親兵們見張角中箭,連忙從馬上跳下,將其馱在自己馬上,同時大聲喊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兒郎們,為了天下大吉,殺回城去。」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一名名蟻賊朝天大喊,這一刻無論是火焰,刀兵,流矢再也無無法傷到他嗎,彷彿是那不死身一般,戰鬥到最後一口氣,方息。
看的朱俊與皇甫嵩搖頭歎息,他二人熟讀兵書史記,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二人心中十分不解,這張角是如何練兵的,恐怕比項羽當年過江東的八千子弟兵還要凶悍。這一喊口號,便刀槍不入,就是這般,才一而再不敢攻打廣宗。
不一會,一批忠勇親衛的帶頭下,帶著張角殺出了血路,足有二三萬人被他們衝回城去。
「哎,又讓張賊給逃了!」
「大人,何必介懷,這伙賊兵純靠張角一人支持,現他中箭飛逃,讓他躲回城去,以他那抱病之軀,箭傷不死也要讓他躺個二三個月,甚至就此斃命,那天之使者之說,不攻自破,這等激心之術也就無法再用,廣宗易破矣。」說著乃是陳宮。
「只是浪費了公台這麼一番佈置了。」
廣宗城府衙,後堂裡一群人跪倒在地,渠帥裴元紹低頭報告著:「這次突圍遭到埋伏,我方損失慘重,程志遠、高昇幾位大帥都戰死了,逃回將士不過三萬人,請大賢良師定奪!」
「定奪?」
張角躺在榻上,臉色蒼白看著自己那雙被胸前血柱噴得全是鮮血的雙手,眼睛無力地望向屋頂,只見前面漸漸變得是一片朦朧,體內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侵上心頭,自己身體內的一切感覺都變得麻木了。
利箭穿胸之痛,讓他有些迴光返照,堂下眾人只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口中有鮮血往外湧出,舉起手來,艱難開口道「爾……爾等……,投………投降……黃巾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就算吾兄弟三人都死了,也不能害了這些跟隨吾等弟兄們………」
說完,「噗咚!」張角再也維持不住那左手緩緩低了下去,只是雙眼還是沒有合上,呆滯地開著,他喘著最後的一口氣,自言自語:「為什麼我的天命會終結呢?黃天當立,真的是一個夢想嗎?我,我不甘心……啊……」
突然他眼前出現,起義初他對自己的兩個弟弟說話的畫面:「至難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順,若不乘勢取天下,誠為可惜!」
隨後畫面又變成他學有所成後,出師前,師父南華老道對諄諄囑咐:「你得到了《太平要術》之後,當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異志,必獲惡報!」
張角現在終於明白了,他的天命終結的原因了,就是他有了要奪取天下的異志,所以注定他是要失敗的!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一名親衛見他動也不動,上前一探,雙眸暗淡,雙臂鬆懈,腦袋低沉,無一點呼吸。
悲從心來,大聲哀呼:「大賢良師……去了……」
一名親衛將士跪坐於地,仰天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