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冀州廣宗太平教秘密據點。
「大賢良師……」
「大賢良師,大事不好了……」
一名黃巾義從呼嘯而來,神色匆匆顯然有要事發生。
張角手執九節仗,身著黃色道袍,面色素白如雪,飄渺之氣四溢,恍如謫仙飄然而出。
聞聲來到房外,黃巾義從們看到他一一精神一振,端直身子,持緊兵戈,眼中儘是狂熱之色。自太平道興起十六年以來,除頭幾年外,張角很少露面,一般都有兩個弟弟和手下布衣行道,蠱惑人心。近幾個月起事在即,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有人說大賢良師在溝通天地,聆聽黃天之意,需要安靜作法,不能輕易外出。
唯有張梁和張角身邊的親衛清楚,這些年張角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時常抱恙,最重一次臥床了一月之久,但太平道起事在即,也只能拖著抱恙之軀不得不處理上上下下一應事物。
「何事如此驚慌,少安毋躁,慢慢道來。」
張角的聲音極具蠱惑之力,令人心平氣和,這名義從幾息之間就平復下來說道:「稟大賢良師,收到京師急報,雒陽渠帥馬元義及其教眾近千人同時被朝廷捕獲,馬渠帥車裂而亡。」
「什麼?快說是怎麼一回事情?」
太平道成員多是社會底層組成,那馬元義是為數不多有謀略之士,是張角最為倚重的手下之一,聞此張角再也不能保持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病白的臉如紅似血。
張角的怒言讓義從驚秫不已,顫抖的回答道:「來報說馬渠帥在洛陽聯絡了好幾位達官貴族願為內應,就在事成回返時,不知為何神子唐周,跑向朝廷告密,這才導致馬渠帥……」
「什麼,唐周他?豎子安敢反叛於我,老夫要讓其歸天。」
張角畢竟是領導幾十萬的大教主,大發雷霆後,很快平復自己心情,知道自己不能亂,馬元義被殺,唐周獻密,大漢朝廷肯定知曉太平道的謀劃。立馬吩咐道:「傳地公將軍,人公將軍兩人速來我處見我。」
甲子年,三月五日,鉅鹿人張角與其兩位弟弟張寶、張梁三兄弟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讖語,自稱天地人三將軍,各地州郡「一時俱起」,起義人馬都頭纏黃巾,人稱「黃巾軍」,眾達近百萬人。旬日之間,天下響應,京師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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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六日,南陽宛城,初更時分。
依照漢時律法,當那「晝刻」盡時,四方城門皆閉,百姓都只能在坊裡活動,若有在大街上無故行走的,就觸犯「犯夜」罪名,巡夜的兵卒碰到便要要笞打二十下。是以良善百姓入夜後都會呆在自己家中。
郡守府外的街道格外的靜寂,連夜裡常有的蛙鳴蟲叫也沒了,這種不尋常的寂靜彷彿有有形有質一般,壓在人的胸口,讓人喘不過氣來。
從府外往內望去,可見點點燈火,此刻廳堂上,這南陽太守褚貢正與三五好友夜飲著。
突然,靜寂被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只見大隊頭綁黃巾的軍士正洶湧而至,將太守府團團圍住。為首之軍漢雙腮緊咬,臉色如鐵,渾身上下皆是掩飾不住的殺氣,見佈置完畢,對副將厲聲下令道:「殺進去,一個不留。」
很快府衙大門就被一腳,有些睡眼迷送的開門人看到外間站的密密麻麻的持刀士卒不由得一愣,不等其回身,便
被軍漢一刀劈殺,士卒們魚貫而入,逢人便殺。
院內侍候的婢女僕人看到這樣一群滿臉殺氣的大漢深夜而至,不由得個個連聲驚呼,四處躲閃,一些零散護衛奮起反抗,卻怎麼是這幫兇徒對方,殘殺殆盡。
廳堂內,褚貢與其幾位好友已經喝得有四五分醉意,凜然不知院內變故,當滿臉殺氣的軍漢衝進來,頓時怒起,清醒了些,立馬跳起身來,反手拔出腰間佩劍,喝問:「爾等何人,竟敢擅闖太守府。」
軍漢也不多話,沉聲喝道:「一起上,殺了他!」
可憐那太守褚貢直到被人分屍,都不知是何緣故。
這批士卒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將太守府清理完畢,軍漢再次下令道:「殺向南門,引軍入城。」
是夜,宛城注定不平靜,連夜廝殺,百姓們嚇得個個緊鎖門窗。
天明時分,太守府,昨夜那軍漢端坐褚貢之位,對著堂下眾將大笑曰:「想不到我張曼成也有做太守的一天。哈哈哈。」
不消幾日,南陽渠帥張曼成夜襲宛城,斬殺太守褚貢,聲名大噪,週遭黃巾聞聲投靠,一時間一座宛城聚集了近十萬兵馬。
實力大漲的張曼成看著麾下一一兵將,雄心大漲:「我擁兵十萬,何必聽從那張角的命令,即日起,便自稱神上使,自領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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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陽,漢靈帝劉宏本來正和一群嬪妃宮女在裸泳館嬉戲打鬧,忽聞衛士進來稟報,言太平道叛亂,旬日之間全國上下已有大量州郡城池淪陷,官倉被搶,府衙被燒。這嚇的劉宏小腿抽筋,差點淹死池中。連忙召集文武大臣到德陽殿共商平叛一議。
朝堂上,太傅袁隗直言道:「當速解黨錮,募兵,並從西園拿出錢財及良馬,賞賜軍士,以為激勵。」
劉宏畢竟已經從政幾十年了,此次黃巾起義關乎社稷安危,素來愛財如命的劉宏這次倒沒有摳門,一口同意,只是對於解除黨錮還有些遲疑,一旦解禁,就意味著要為死去的人翻案、平反,就意味著他犯錯了,他是天子,豈能犯錯?
此事暫且壓下,劉宏又以河南尹、皇后之兄何進為大將軍,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五營營士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鎮京師;置函谷、太谷、廣成、伊闕、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八關都尉,防備「黃巾蛾賊」。
同時以涼州人皇甫嵩、幽州人盧植、揚州人朱俊有文武異才,分拜為左、北、右中郎將,分三路討伐黃巾蟻賊。皇甫嵩前為北地太守,甚有功績,盧植兩度平定蠻夷滋擾,朱俊亦曾數度鎮壓反叛,因功封侯,此三人是朝堂真正知兵之人。
此番黃巾之亂,得到最大的利益的人非何進莫屬。從一個與郡太守職位相當的河南尹一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進字遂高,南陽宛人,祖上曾為屠戶,雖然他從來沒有拿過屠刀,然而仍是為士人鄙夷,今番得此大位,一方面他外卿身份,一方面是黨人暗中助力。這一切都是袁紹等黨人與其暗中交換一協議。
次日,大將軍何進上書曰宜解黨禁。
劉宏身前案上有兩疊奏章,皆二尺餘高,一是各地奏報,二為黨錮開脫。朝中公卿大臣皆言宜解黨禁,如今連大將軍何進也是這般說,劉宏心知再不能視而不見,轉問中常侍張讓。
張讓道:「黨錮久積,人情怨憤,若不予以赦免,恐怕幽禁之士會與張角同流合謀,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劉宏懼而從之。
遂大赦天下,黨人、太平道教徒盡在赦中,唯張角三兄弟不赦。
黨人與十常侍等宦官本乃生死仇敵,然黃巾軍的強勢,讓這天下第一大太監也不得不暫時與黨人暫時摒棄前嫌,共破黃巾,畢竟劉漢不能滅,這是他們權利的根本。
東漢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三月二十四日,困守黨人幾十年的黨錮廢除,
天下黨人無不興起。
而亂世正式自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