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熹平五年,這大漢朝廷動盪不堪,沒一個消停,對外南北戰事頻繁,對內民怨四起,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他鄉,餓死、病死者不計其數。
四月癸亥,益州郡夷叛,太守李顒討平之。
十一月,楊州刺史臧旻率丹陽太守陳寅,大破許生於會稽,斬之。
十二月,鮮卑寇北地,北地太守夏育追擊破之。鮮卑又寇并州、幽州,邊軍忙於應付。
國內,朝堂上,大臣頻頻更換,五月,太尉陳耽罷,司空許訓為太尉,而不過才兩個月過去,那新人太尉許訓又被罷免,換成光祿勳劉寬為太尉,這太尉的屁股還沒做熱,什麼鴻福大志都還沒來得急施展,就下台了。
而那劉寬也沒做多長時間,熹平六年,十月,這太尉又換成了孟彧來坐,而那司空、司徒也是如此,由靈帝在位,幾乎一年換上兩次,每半年必有一個三公下台,這三公之職幾近成了兒戲。
至於民間,各個郡府又開始新的一度增稅,雖然田賦依舊是三十稅一,但口賦與算賦等等雜稅都大幅度的上升,這讓原本尚能養家餬口的村民們,日子頓時緊巴巴起來,不得不賣田賣地。
這也怪不得這些太守、縣令,靈帝要賣官賣爵,存積天下之財,然後這個官位什麼的畢竟有限,要想維持著烏紗帽,自然要上下打點,要想陞官的話,更是要賄賂上官,層層上交,從此才能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達到官官相護的地步。
而朱魁一家,要不是他從廣陵郡回來,帶回趙達送贈送的零零碎碎的黃金,每一塊不到半兩重,可換五銖70錢,或者大些的可換2000錢,並不是大份額的兌換,朱魁用了一天時間,去了趟那渡口的靈麴酒肆,委託那掌櫃的幫忙兌換。
付上了3000錢的交易費,終於將所有碎黃金換了五銖錢,一家人的生活才算不會那麼的苦楚。否則哪怕接手王叔公家的田地,他們一家子也沒這麼多的勞力進行耕種,而佃農的租金,天公無良下,豐收幾率低而又低,根本沒有多少剩糧交租。
如今小有資產後,反而收購他人土地,並且請人耕種,更是在村口沿江一帶,將那江邊之地都佔用起來,深挖水塘,大範圍的養殖漁業,三年下來後,收穫甚多。
王叔公與朱魁的關係算師徒會比較妥當些,叔公之說不過是對同村長輩的一種尊重,是人與人之間稱呼的一種習慣,算不上親戚。
按照周禮,王叔公死後,朱魁祭奠一番就算夠足禮了,肯為守靈七七四十九日,哪怕情同父子的師徒,也不過如此。
而朱魁卻要堅持服喪三年,在王叔公的墳頭前結廬而居,他的這一舉動,可謂是無比的誇張。與正史上那冀州霸主袁紹一般做法,行斬衰之喪,為他母親穿了三年的衰麻。
不管沽名釣譽也好,還是真心傷感,朱魁一名頓時傳揚了整個秣陵縣,東漢一朝不但沿襲了西漢以孝治天下的傳統,而且猶重儒術,可是周禮的守喪三年卻依然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更遑論是朱魁這個八歲的少年,一時間人人都知道秣陵縣有個仁孝的漁家子。
轉眼間,三年過去,朱魁堅持的服喪期也即將到期。
石崗村後山,半山坡上,有一片平地生長著一片翠綠蔥蔥的竹林,竹林一側有溪流自上而下,潺潺的水聲,風過竹葉的絲絲聲,迴盪在山林間,宛如天籟之音。
竹林中靠溪水旁,有一塊辟開的平地,四畝多大,混泥石的墓基,中間圓圓墳坡,卻是用土壤蓋住,上面些許青青綠草。墓地對面一旁就是一竹竿搭成的小茅屋,這便是這三年來,朱魁服喪的所在地,上下山來並不遠,不過一個時辰的腳程。
清晨,高聳的墓碑前,朱魁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這是他每日要做的習慣,隨後走幾步,來到右邊的溪水旁,一塊光滑如玉的溪石上。
盤膝坐下,雙目緊閉,呼吸一張一合,頗有章法,這便是紫霄形化二十八式法門,乃道家劍經中所記載的,看過去玄而又玄,其實是一團控制呼吸的法門,有快有慢,甚至憋氣之類的,在朱魁看來應該與那華佗五禽戲差不多,強身健體之術。
並沒有什麼氣感、內力之說,與五禽戲不同的是,五禽戲乃模範五種動物動作,由外而內實現強身、養生的目的,而紫霄形化呼吸法門,則是控制呼吸,強健肺活量,從而由內到外,實現強身、養生的目的,二者殊途同歸,無高下之分。
這道家劍經字馬元義留給他開始,已經練習三年了,這呼吸法倒也有效,日以繼夜的堅持下,他很明顯感覺自己力量大了很多,自己今天才十一歲,朱老大一十九歲,但若掰手腕,朱大要雙手才可抵這個小他八歲的弟弟。
每日靜坐練氣半個時辰,其後就從開始練習那三十六宮跳步圖式與九宮三十六式劍法一個時辰。
根據劍圖上面的圖譜記載,截取了九節又粗又大的竹樁,按九宮方位釘在地上,練習時,人踏在竹樁上,根據三十六小周天之方位,日夜練習。劍經記載,縱然是一個才智絕代的之人習練,也非有三年工夫不能得其精髓。
「嗨!」
「呼!」
以龍鱗匕代劍,朱魁踏著六六三十六步,**重疊,反倒四九之數,九宮劍法分四式擊、刺、格、洗,每式又分九招,劈、點、崩、擊、提、挑、斬、截、托各有不同。
朱魁已經練習三年,招式上已然純熟無比,差的就是實際對戰之經驗。
一個時辰後,朱魁挽出最後一式,胸中長處一口氣,順著匕首柄轉一個圈,回匕歸鞘,跳下竹樁,此刻竹樁一旁一個二七少女,帶著樸實微笑看著他,像是等有一會了。
「三郎,你越來越厲害了!」
少女長得不算是絕色,但那種樸素純淨的感覺卻讓人感覺特別的舒服,身高比十一歲的朱魁矮上一毫,曲線都被肥大的花布杉和彩色褲遮掩住,整個人顯得有些瘦弱,但卻煥發著一種讓人親近的感覺,秀美的眼裡滿是自豪,彷彿自己在替朱魁練劍似地。
少女自然是張小妹,如今已經十四歲了,早就出落的玲瓏有致,該突也已經開始突了,該翹的也開始翹了,不過身高不過三年時間,朱魁已經開始準備反超了。
朱魁接過張小妹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走到竹屋前,那裡有個石桌,一個屁股坐了下來,把毛巾放在石桌一旁,石桌上有他清晨裝好的水,倒在碗裡,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其後便與張小妹說道:「小妹姐今日可來早了些,小五與阿承呢?」
張小妹是帶著食盒來的,這三年來每日都是她替朱魁送三餐來,將食盒內一碗粥,一碟菜、一碟肉放在石桌上,將筷子放好,款款回道:「阿承去捕魚了,那小丫頭跟去玩了。」
「哦,這丫頭,跟去玩了,阿承還能打到魚?」朱魁無奈的笑了笑,三年前由於趙達贈送那袋碎黃金,購地、擴建魚塘,生活大為改善,早中晚,三餐三肉,供應無礙。
而王承得受朱魁一家的照料,兩個月前,感覺自己也七歲了,過去朱魁不過六歲就可上船打漁,他也不認輸,向朱老實求了船,也要出船打漁,不想在朱家白吃白喝。
朱魁一年到頭都在竹屋附近,對外大步不邁一里,頭一年朱五妹還會來囔著要講故事,不過朱魁心中的童話故事有限,從小到大講下來,一下就挖空了,說無可說,那些野史雜記,小女孩卻沒興趣,久而久之朱魁練劍之餘,還要研讀張儉的《梅花術演》和《王翦手札》根本不能多陪她玩,漸漸的就與年輕相差不多的王承玩到一塊。
「三郎倒是小瞧阿承,他力氣不小你多少,每天都可滿載而歸,朱大叔每天都付他工錢,都被你妹妹討了去,昨天還讓阿承去帶她去渡口,去買那泥人與搖鼓。」
「這個丫頭,太放肆,再過三天,就是我下山之期,看我不訓她。」聽得這話,朱魁突然自己之前太過寵愛了,王承年紀這麼小,掙這麼一點錢,這麼討去,太過任性了。
「三郎,你這麼凶,這些話你也就在我這說說,你敢真罵你妹妹麼?」張小妹一邊笑談著,一邊拿出一套麻繩來到朱魁的身後,測量著。
朱魁見狀,疑惑回頭問道:「你給我量什麼?」
「你三天後就要下山了,那不成繼續穿這身白麻,自然要給你做身新衣服,換副新氣息。」張小妹蹲下來,度量著腿長說道。
朱魁盤坐不動,任憑對方測量著自己身子,好半會才結束。
「阿姐,你總是對我這麼好。怎麼樣?張伯他準備給你說親事了嗎?」朱魁打趣問道:「你都十四歲了,該嫁人了,哎,今後你嫁了人,就不能再給三兒做衣服又鞋子的了。」講著講著,一副歎息又有不捨的樣子。
「三郎,你就這麼想阿姐嫁人啊!」張小妹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收好麻繩,記住量度,坐到對面。
「阿姐以後都不嫁人,留下給你做一輩子的衣服,你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