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倫理綱常,三兒可不想誤了阿姐。」朱魁一邊吃著,嚼著,一邊含糊的說著:「但嫁也要嫁中意的,別那麼著急,女子擇夫一生最大的事,實在緣分未到,先讓三兒養著你也無妨。」
「你才十一歲,小大人似的,快吃吧。」張小妹嬌趣一聲,其實她心裡是想說,那你就養我一輩子好了。前些日子,她爹爹本來要給她接一門親事,是附近村子的少年,不過這事讓朱老實知道的,給截住了。
朱老實付了三十弔錢做定親之禮,說要等朱魁滿十五歲後就成親,這事是朱老實和張大粗二人決定的,其他人都還沒知道,張小妹那日偶然門沿裡偷聽,這才知曉,心中暗暗的甜蜜。而後的日子她上山那是更勤了,幾套白色麻衣都是她收拾洗滌,包括竹屋裡,一些雜活和散在地上的竹簡,都是她幫忙整理。
這三年來,朱魁一直堅守對王叔公的承諾,繼續對王承授課,定在黃昏後,村民務農歸來,吃過晚食,上山來,架起篝火,同來的有張小妹,朱五妹兩女,漢朝白天裡全家大小都要幹活,晚上倒是最清閒時光,根本就無所事事,也好利用學習來排解無聊的時光。
張小妹知道朱魁近來一段時間一直都在書寫一部作品,好像是一些神神怪怪的故事,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在朱魁吃完早食後,也不好多打擾他,收拾了一通,就告辭下山。
她這兩天會挺忙,一邊要給家裡做事,還要趕工給朱魁做衣衫。
三天後,一身新衣的朱魁站在墓碑前,那年少的臉龐上有著無與倫比的成熟與剛強,雙眼裡充滿了睿智,一改三年前那種渾渾噩噩,那種得過且過的神情,像是有了目標。
「叔祖,三年期到了,三兒要下山了,我知道你希望我名揚天下,從而讓天下人都知道王訪,叔祖您的名字,更希望我可以出仕,所以你讓去拜張儉為師,更希望我出仕後,將來可以提攜阿承一把,讓武成後人再次步入朝堂之中,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光復武成榮威。」
「但如今朝堂奸佞當道,國祚將落,若賣命與朝廷,三兒以為不值得啊!」
「是以,三兒計劃好了,先好好呆著江東,多掙些錢,先讓家人們日子過好一些,還可以慢慢多積展名望,同時也等阿承與我都真真正正的長大成人,等到天下三分,那時便看看選上一家投靠,那時再步入仕途,也穩妥,前景也光明些。」
「好了,這些都是三兒的想法,今兒都告訴你了,希望你在天之靈,可以保佑我們!」
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緊接著,頭也不回的下來山去。
朱家如今在石崗村,可以說是村中地主,農民自有農民的心態,對購地有不一樣的熱情,三年的時光,村裡幾十戶人家,一半以上都在為朱家耕種,重新開了地,建了新的宅子,有六個屋子,高高的土牆有大門,橫掛木匾,寫著一個朱字。
平日裡,朱老實煮著一壺茶,四下的溜躂,走鄰訪友,在附近村子中已經是個名人,附近的鄉里也都知道朱家近年發達了,朱魁給出的解釋外出求學,認識一名趙先生,兩人一見如故,瑣碎黃金,就是這趙先生所贈,至於趙先生的身份,僅僅說是一名卜筮,要知在漢代,讖語橫行,導致卜筮身份不加,會算命的人都很有錢,富人貴族對此從不吝嗇。
這些話自然是朱魁捏造的,他在廣陵郡殺了黃巾,又被馬元義強擄,這些讓人擔心的事情等等具體情況他對家人一句不言,藏在心中。至於筮客贈金,這些筮客在百姓眼裡與神明無二,都是脾氣古怪之人,村民都認為朱家主墳冒煙,走大運了。
朱魁服喪期結束,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下山來了,朱老實自然要大肆慶祝一番,擺宴二十席,請同村村民們皆前來自家院裡慶賀,宴上,這名服喪三載的村中名人自然又是一番誇張,這讓朱魁好生無趣。
宴到深夜方才結束,剩下的自然只剩下自家家人,朱魁便開始向他父親提出要去秣陵縣闖蕩的想法,同時也會帶王承一起去。
這話一出,母親陳氏連忙反對道:「兒啊,如今家裡日子也算殷實,你何必還想著出去吃苦。」
「是啊!三哥你怎麼又想著出去,你都躲山裡三年,都不陪小五玩了。」八歲的朱五妹,華麗大紅的衣衫,可見家裡對她的疼愛。
小丫頭話音剛落,那朱魁一把揪住朱五妹的辮子,疼的她直直叫喊:
「啊!快放手啦!哥!」
「哼!」朱魁輕哼了一聲,鬆開手,訓道;「小妹姐都告訴我了,你仗著自己大阿承一歲,就欺負他,把阿爹付給他的工錢都佔用了,你怎麼這麼任性。」
「不就幾百個銅板嗎,用不著這樣揪人家的頭髮。」朱五妹委屈的撫著秀髮,秀眼瞪了一眼下首的王承,後者見之,更是畏懼的縮了縮,搖搖手,表示不是自己告的密。
「好了,三弟,就別再罵小妹了。」朱大打著圓場說道,隨即又換回話題,繼續道:「你怎麼一下山,就想著要去縣裡闖蕩的想法。」
朱魁看著妹妹嘟著嘴不滿樣子,憐愛將他攬在懷裡,安慰了道:「以後別欺負阿承了知道了沒有?」又看向王承說道:「你也別愣愣的,多用心點背好我教你的東西,切莫讓死去的叔祖失望。」
「知道了,三哥!」兩小異口同聲說道。
「阿爹,阿娘,三兒已經想過了,有言道,大丈夫不可無遠志,更不可躬耕與田野之中,王叔公一而再而三希望我去廣陵拜師,其實他是希望三兒可以多出去闖闖,見見世面,好可施展抱負,更可做一番大事業。」
「再者說了,居安要思危,如今我家日子雖然也算充實,但不可就此滿足,縣城發展機會大,三兒也想出去看看是否有機會掙更多的錢。」朱魁坐正身子,手舞著解釋。
一時間,一家人都靜靜思考著這些話的意思。
朱老實微微躬坐在木榻旁,早前多年的勞作,眼角已經有了好幾條皺紋了,瞇著眼看著朱魁說道:「三娃你決定了?」
朱魁堅定不移的看著朱老實回答道:「是的,阿爹。孩兒應該決定好了。」
「哎,三娃,是為父無能,眼裡看到就只有這一畝三分地過活,你從小聰慧又跟王叔公學習學識,你將來的路定然跟為父不同,既然你已經都決定好了,那就去吧。」
「多謝父親,孩兒明日就走,望父親多多保重身體。」
第二天,朱魁給朱老實夫婦伏地磕了三個響頭,帶著王承再一次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