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先救人。」
還是呼延澈最為鎮定,看到如此場景後,眼中神情並沒有多少變化,慢條斯理的吩咐人去做事。
「是。」
小菊聽了微微福身,在北衛等人的幫助下將蕭玉禮兩人抬回房間去。
等人走遠,一直未說話的呼延塵走上兩步,朝著呼延澈點頭示意:「謝謝你,老九。」還了兒有。
「六哥何出此言?」
「老九,你我之間,難道還要玩這種猜謎的遊戲嗎?」呼延塵略顯出不高興,卻還是一一道來:「我們進地下室不過半個時辰之事,而且這裡聲音稍微大一些,我們不可能聽不到。可是現在,桌椅全部橫倒,三人失蹤,兩人受傷,我們卻半點動靜沒有聽到,唯一的解釋……便是自己人動的手,並故意整出打鬥過的痕跡來迷惑我們。」
「既然六哥將話都說開了,蕭玉禮是你的人,就交給六哥自己處理吧。」呼延澈笑著微微彎腰,帶著唐艷兒上樓去。
呼延塵什麼都沒說,心裡卻有感激之意。
別看老九雲淡風輕,笑嘻嘻的,其實這都是假象。他身邊的人,他都視為摯友,誰若是敢去傷害,他定不會輕易饒恕。可是這次,面對的人卻是自己的手下,自己與他說起過蕭玉禮的真實身份,說起蕭玉禮的功過,所以此次他才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玉禮啊玉禮,你著實太讓我失望了!若是那三人無甚大礙還好,反之,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是不能保你的!
……
「六王爺,你放心吧,傷口並不深,也沒有傷到要害,好生休養幾日便可康復。」
小菊已經給蕭玉禮包紮完畢,正在水盆中洗去滿手的血跡。
「好,辛苦你了。」這結果,是在呼延塵的預料之中。
苦肉計,以此讓別人相信,他們真的經歷了一場惡戰。想來這柳玉鶯,也是玉禮故意打暈的吧!
「夜了,你們都下去休息,我守在這裡便好。」
「六王爺,這怎麼可以,你千金之軀,還是讓我們守著吧。」小菊急忙開口。旁邊鬼面與北衛亦是點點頭。
除卻了這是九王爺吩咐,要好生照料這兩人外,三人其實還有點私心:蕭玉禮兩人是現在唯一的目擊者,想要知道千面等人的下落,只有從兩人口中得出一絲消息。
「我說可以便是可以。」呼延塵的聲音不大,卻是威力十足:「斯雲,送他們出去,傷者需要休息。」
「三位,請吧。」斯雲不急不慢的走去門口,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六王爺……」
「出去!」
「是。」三人立馬變得如那秋後經霜的茄子,垂頭喪氣的出門。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曉風還能留下,若不然……
正悶悶的走下樓,打算去收拾樓下的殘局,身後響起開門關門聲,曉風也是被六王爺給回絕出來……
……
有氣無力的整理著桌椅,四人誰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曉風沉不住氣,「啪」一下將毛巾砸進水桶裡,賭氣的坐於一旁軟椅上:「這叫怎麼一回事!」
「幹什麼?王爺為了傷者而棄了你這個『美人』,你心裡不爽啊?」小菊也沒多少耐心去幹活,隨便拉了椅子,坐在他旁邊。
曉風瞪他一眼,望向遠處:「明知我心中想得什麼,卻盡說些廢話,不累?」
「你們也懷疑此事和蕭玉禮有關?」鬼面抱著掃帚,心平氣和詢問。高手、智者,越是真相面前,便會越加的冷靜。
「不然,你覺得王爺會那麼冷靜,如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回房去休息?不然,六王爺會將我們這些『外人』統統屏退,就他自己留在房中?不然,你覺得那三人會在我們不知不覺中便被人掠走?」
小菊一連三個反問,其實也是道出了在場其餘三人的心聲。
薄紙被戳破,誰都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若是按著各自的性子來,此刻便是上去將那蕭玉禮與柳玉鶯給擒了,嚴刑拷打柳玉鶯,不怕姓蕭的不乖乖認罪。
可是中間卻是擋著王爺,王爺什麼都沒說,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自己四人是萬萬不會與王爺過不去的!
……
唐艷兒悄無聲息的下樓,直到在旁邊拿了茶壺,給自己倒水時,四人才發現她的存在,慌忙起身行禮。
她微微一笑,舉了舉杯子,意思自己是下來喝水的:「你們繼續。」
喝完水,也不多做逗留,杯子放下便回樓上去。
心裡頭卻不知道應該是喜是憂……
喜澈身邊的這些人,對他都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
憂萬一魔心等人真的出事,他卻將此事全權交由六王爺處理,怕日後在眾人心中留下陰影。
「想什麼呢?」
「澈。」
樓梯口,抬頭間,唐艷兒差點撞進他懷中。
「沒想什麼,只是下去喝了口水。」
呼延澈聽後臉上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抬起手,冰冷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你在想,我是否對此事表現得太過冷漠,會讓鬼面他們心生不滿,是這樣嗎?」
「你……」唐艷兒直直的看進他的眼中,好一會兒之後,才突然笑了。v4uk。
是啊,兩人相處這些日子,一個眼神便能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而且……樓下的那些又是他的心腹,他們會想什麼,會做什麼,他自然也是比誰都來得清楚。
「回房吧,好好休息。」明日,或許便沒那麼安靜的地兒了。
……
夜,真的已深。
鬼面放下掃帚,打破沉寂:「我們應該相信王爺,這麼多年,他從未讓我們失望過,都回去休息。」
「你們去吧。」小菊動了下因為一個姿勢保持太久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腰,視線直直的看向正欲轉身離開的他:「北衛,你能留一會兒嗎?我有事想與你說說。」
北衛沒說話,卻是站在原地沒再離開。
鬼面與曉風識相的如鬼影一般,消失在樓下。
四週一片安靜,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
「有什麼事,說吧。」等待好久,北衛終於開口,卻是背對著她。人多的時候,兩人是搭檔,必須要互相配合;可是現在只剩下兩人,要北衛面對她,還是有些障礙。
「能坐下說嗎?」小菊伸腳,踢了下旁邊的一把椅子。椅子在地上滑動,發出的「哧」聲,在這寧靜的夜,特別的突兀:「還是說,你就這般嫌棄我,連和我坐一起都不願意?」
有風刮起,下一刻,北衛已經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現在可以說了?」
「兩個人相愛,並不一定需要身體上的慰藉,也可以是永遠的廝守,花前月下,相互的偎依。」
「不用說了!」才坐定,他便立馬又起身,目光炯炯,不容她再繼續。小菊是個好女孩子,自己是絕不可因為自私而誤了她的一生。
腰上卻是突然多出一雙手,她從後面將他緊緊抱住:「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愛你,只要你也一樣愛我,這便是夠了。」
「可是我在乎!」北衛狠心,說出重傷她的話:「我並不喜歡你,更不愛你,我之所以與你合作,完全是因為王爺的命令,請你不要再一廂情願。我身體有殘疾,可我也有選擇自己喜歡人的權力,絕不會因為你喜歡我,我就必須喜歡你!時候不早了,早些歇著。」
感受到摟在腰上的雙臂徒然失去了力氣,然後是身後那狼狽的往後急退的腳步聲,踉踉蹌蹌,站立不穩。
心扭緊成一團,卻硬是強迫自己不要回頭,麻木的邁開雙腿,腰桿挺得筆直,大步上樓……
只留小菊一人頹敗的坐在軟椅上,心碎了一地……
……
三更天了,呼延塵單手支頭,靠在桌邊小眠。
桌上燭光突然一動,剛剛還躺在床上的蕭玉禮已經站在他身後,眼神複雜的盯著他毫無防備的後背。一切都怪自己太衝動,也太低估了六王爺的智商。
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尋找時機將冷面魔心除去,然後帶著鶯兒遠走天涯。昨日的時候終於有了機會,王爺等人去了後院的地下室審問犯人,只留了魔心與千面在外面把手。自己便偷偷在酒裡下了藥,故意從她身邊經過,裝作要拿回房去喝。魔心對自己向來戒備很重,而且也看不順眼,所以一定會將自己攔下,詢問拿酒做什麼。
自己便告訴她是鶯兒想喝酒了,並打開酒壺的蓋子給她聞,證明這是千真萬確的酒。
魔心絕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自己越是坦誠以對的樣子,她便越是疑心,真的就俯下身來聞個究竟……
這一下,迷藥順著酒香進了她的鼻子,很快便是讓她失了意識。魔心難纏得緊,只要將她收拾了,那個千面便不是問題。
可似乎事情都一步步朝自己計劃的發展時,門口突然闖進來一個神秘人,帶了一群的狼進屋,直奔樓上,目標是那個鬼面兩人剛救回來的女人。只是沒想到女人被帶下樓的時候已經醒來,看見了躺在地上的魔心,朝著抱著她的男子低低耳語了兩句,那個男人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指揮了四周的狼將冷面魔心與千面郎君都給帶了走。
自己知道事情計劃破滅,事情敗露,想帶著鶯兒離開,後院已經傳來腳步聲。鶯兒不會輕功,若是帶著她如此闖出去,定是要被追上的,只能將計就計,故意刺傷自己,裝受傷來放鬆那些人的戒備。
這個時候,應該是所有人都睡熟,自己若是一刀殺了六王爺,再帶著鶯兒連夜離開,他們必定再追不上兩人。
六王爺,對不起了,自古忠孝難兩全,情義亦是不能兼顧,你怪我重色輕友也罷,忘恩負義也好,反正今日,我必須得離開。
匕首握緊在手,尋好了他心臟位置,只要一刀刺下去,他便可一命嗚呼……
呼延塵悄悄的睜開眼睛,遠處的銅鏡,將身後人的一舉一動展露無遺。心頭浮起冷笑,靜靜的看著他匕首舉了又放,放下又舉起!
到了最後,呼延塵撐著額頭的手臂都要開始發麻了。蕭玉禮都沒能下去那狠心。猛地轉身,將匕首扔到了床上,打橫去抱起床上的柳玉鶯……
轉身間,嚇得差點喊出聲:「王……王爺……」
呼延塵與他面對面而戰,目光如炬:「知道嗎,若是你方才真的刺下來,你此刻已經去見了閻王。」
「你……」蕭玉禮不敢相信……王爺那時候居然已經醒了……
「我知道,其實一個晚上,你都沒有真的昏迷過去。」很滿意的看著他眼中的疑惑與震驚,呼延塵重新又是坐回桌邊,隨意抓起一個茶杯把玩:「以你的內力,那麼一點傷口,根本不可能將你傷到,因為你必須得留存體力,等著半夜之後逃跑。」
蕭玉禮也不是那種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遇到如此突發情況,沒有震撼太久,很快便恢復了鎮定:「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熬夜守著?你就不怕你自己萬一真的睡熟過去,遭了我的毒手?」
「因為我視你是將才,不忍心讓如此猛將英年早逝,從此深埋地下。可你若一定要視自己如草芥,非得尋死,我也會成全你。」看到他臉上神情稍有波動,呼延塵繼續,說話的語氣明顯的冷冽很多:「而那個你一直以來所想要保護的女人,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直到替你贖去所有罪過為止!」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可即便如此,蕭玉禮亦是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懷中抱著的女人突然間似乎變得千斤重,差點從手上摔落,不得不將人放回床上:「王爺,一切都是玉禮的錯,求你不要將罪算到鶯兒的頭上,她是無辜的。」
「我知道她是無辜的,可卻是導致你犯錯的直接原因!」
「王爺!」蕭玉禮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怒火和殺氣,慌忙單膝跪倒在地:「王爺,只要你不再怪罪鶯兒,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那你便將昨晚上的事情好好道來,一字不差。」呼延塵收回視線,繼續賞玩手中的茶杯,似乎是在看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
王爺沒說可以起來,蕭玉禮便也不敢起身,跪著將事情——了。
「狼群!」這個詞,倒是讓呼延塵非常的陌生。但也知道,此刻的蕭玉禮,不可能說謊話來欺騙自己。
略有所思的點點頭,起身走向門口:「明日一早,我便會派人送柳玉鶯離開這裡,等他日事成,你們方可團聚。趁著天還沒亮,你們有什麼話,都說清楚。」
……
第二日等唐艷兒起床,樓下已經收拾乾淨,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很普通那種。
正想問是發生什麼事了,樓梯上蕭玉禮帶著柳玉鶯下來,眼神淒淒,不離不捨。
「鶯兒,離開這裡之後,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等著我去接你。」
「蕭郎,我知道,我一定會等著你的,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傷口別感染。」柳玉鶯悔不當初。
得饒人處且饒人,自己一再的尋事,到頭來不過是害得自己與蕭郎之間不得不分隔千里。
心中淒然,忍不住竟是掉下淚來。
可是自己種下的苦果,還能怨得了誰?
「好了,別哭了,都哭了一晚上,莫把眼睛給哭傷。我可不想他日等我回去的,是個沒用的瞎子。」蕭玉禮的心裡亦是不好受,可他必須堅強,因為此刻的自己,是鶯兒的一切依靠:「上車吧。」
「嗯。」
一對小情人就此道別,感動的卻也不過是他們自己兩人而已。
其餘一干人等,都是靜坐觀望。
六王爺將柳玉鶯送走,不用想便知道是因為昨晚之事。
看著車伕一甩鞭子,趕著馬車離開,眾人的臉上才有了一絲表情——等待,他發話。
「王爺,你會說話算話的對嗎?」六王爺的為人,蕭玉禮還是非常的信任。若不然也不會放心將人交給王爺送走,可因為心中實在太過惦記,還是開口問出這樣的話。
呼延塵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也沒有多少的安慰,雙手負在身後道:「只要你不再挑戰我的忍耐,我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看著他蕭冷的背影,蕭玉禮內心更加複雜。
兩人的關係太微妙,也太尷尬,想要繼續道歉,卻是開不了口。
默默的跟在他後面進屋,面對一屋子人銳利的視線,才突然意識到除了道歉之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對不起,昨晚上的事……」他欲要開口將經過告訴大家,一聲狼嘯在後院響起……
眾人一驚,隨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後院看個究竟……
偌大的院子裡,一條塊頭碩大的狼正端端的趴著,做出狩獵姿勢。
唐艷兒隨著呼延澈也到了後院,當看到這條野狼後,腦子裡突然蹦出那個月夜,澈帶著自己去城外捉螢火蟲……螢火蟲沒見到,反倒是遇上了一群的狼。那狼群中最兇猛的那頭母狼,還被澈給殺了!
現在仔細看看,這條狼……與那晚上的母狼……幾乎一模一樣!
難道……當初母狼並沒有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