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恨之入骨
危急時刻,秦可兒再也沒什麼顧忌,反正與白雲宗決裂已成定局,抓住胡笑天的肩膀疾走數步,一躍飛上牆頭。(!贏話費)
百花閣前臨大街,後頭卻是一排排的民居,巷子狹窄,縱橫交錯,各色人等混雜。此時將近午時,窩在家中的男女老少紛紛步出家門,要去攬活賣力氣的,做小生意小吃食的,走街竄巷賣手藝的,找同伴遊戲玩耍的,人流往來不絕。秦可兒和胡笑天一個拿著銀鞭,一個握著長劍,忽然在高處現身,登時吸引了眾人的視線。有站得較近的,看清長劍上沾染的鮮血,不禁失聲大叫:「殺人了殺人了」這一聲大叫彷彿催命符咒,眾人哄然四散,巷子裡陷入一片混亂。[]
兩人趕忙收起兵器,躍落牆頭。胡笑天逃亡的經驗遠比秦可兒豐富,拉著她閃身闖進一處民宅,不等主人表示抗議,逕直穿房而過,從後門處離開,順手扯了一件晾曬的在外的半舊衣裙。兩人行動如風,片刻後已穿過五六座民宅。按胡笑天的吩咐,秦可兒邊走邊扯掉珠花耳環,披上了那件舊衣裙,同時不忘撕了一片衣角遮住面容。在這種混亂的時刻,越是不引人注目,越容易逃避追殺。
胡笑天想得很清楚,百花閣的追兵雖然眾多,但光天化日之下,諒他們也不敢施展輕功飛簷走壁,把這一帶完全封鎖住。畢竟白雲宗乃邪教,素為正道人士不齒,加之李玄兒的惡行激起了名門正派的熊熊怒火,白雲宗的教徒一旦公然現身,勢必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他們能進入繁華熱鬧的大街,就有相當大的把握擺脫追殺。
胡笑天和秦可兒拐入一條橫巷,低頭快步疾行。「站住」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冷喝,隱隱蘊含渾厚的內勁。
胡笑天回首望去,只見數十米外追來六七位乞丐,衝在前頭的中年乞丐蓬頭垢面,身材瘦小,左邊褲腿捲起,腳下穿著露出腳趾頭的破爛草鞋,手持一根黑漆漆的打狗棒,身上縫了七個大小不一的破口袋。這伙乞丐看似瘦小虛弱,個個一副流浪多年,食不果腹的模樣,奔跑速度卻是極快,幾個呼吸間便追上了他們兩人,不由分說把前後兩頭堵住,目光不善。
胡笑天心中暗恨,把秦可兒護在身後,對眾乞丐怒喝道:「你們為何圍住我們夫妻?莫非是藐視王法,要改行做強盜不成?」他們尚未離開危險區域,每多耽誤一分,被追兵發現的可能性就高上一分。敵眾我寡,實力懸殊,盡快逃離方是上策。
那中年乞丐瞪起三角眼,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小子居然惡人先告狀瞧你也是練家子,江湖經驗少不到哪去,怎會看不出我們丐幫弟子的身份?爽快點自報家門,別逼我們動手」
胡笑天深吸一口氣,抱拳道:「在下姓胡,蘭州人氏,在盛景行靠做護衛為生。這位乃是我妻子,亦是我師妹。胡某自問未曾與丐幫弟子發生過節,各位莫不是認錯人了?」那中年乞丐冷笑道:「王八羔子的,你當我們是蠢蛋不成?哪有男人帶著老婆逛妓院的?何況你出現時劍上有血,怕是在百花閣內傷了人吧?你裝聾作啞不要緊,等你見了我們左長老,自會老實吐出一切」胡笑天道:「你們丐幫又不是官府,沒有權力強迫我去見什麼左長老胡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那中年乞丐環臂於胸,仰起下巴道:「這可由不得你。識相的話就乖乖聽從安排,否則一旦動粗,有你苦頭吃的」胡笑天怒聲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麼?」那中年乞丐不耐煩道:「左長老吩咐,凡是在百花閣附近舉止異常的江湖人士,都要查清來歷,一個也不許漏過你們兩個行蹤詭秘,吞吞吐吐的,誰曉得你們與邪教李玄兒是否有關係?若是你們與邪教無關,我丐幫絕不會刁難你們。(贏q幣,)反之,那就對不起了」
胡笑天心念急轉,不由暗叫糟糕。李玄兒昨日逃離之後,百花閣已然成為白道人士重點監控的區域,一方面是防止李玄兒再次潛回,另一方面也是懷疑百花閣與邪教有秘密關聯,想從中挖掘出更多的疑點。執行這一監視任務的,無疑便是丐幫弟子。胡笑天、秦可兒突然殺出百花閣,自然逃不過丐幫的眼線,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都要對他們進行仔細盤問,以求找到和李玄兒、邪教有關的線索。偏偏胡笑天是魔教弟子,秦可兒是白雲宗的妖女,真實的身份都不能見光,又怎敢去面對丐幫幫主的大弟子,李山的大師兄左一丁?
左一丁嫉惡如仇,豪勇仗義,名震江湖,近幾年在老幫主半退隱的狀態下,多次代表丐幫出席武林盛會,隱隱有接替老幫主的勢頭。他在丐幫內部亦深受年輕一代弟子擁護,稱得上是一呼百應,基礎深厚。有他在,李山自覺熄滅了爭奪幫主寶座的念頭,可想而知其人的手段城府,豈是能輕易蒙騙得了的?
秦可兒亦是同樣的心思,一旦前去接受左一丁的質詢,那和羊入虎口有何分別?悄悄扯了一下胡笑天的衣袖,低聲道:「不要聽他的」
那中年乞丐聞言頓時惱了,喝道:「這兩人舉止詭異,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十之**定是邪教弟子。兄弟們,給我綁了左長老必然重重有賞」眾乞丐轟然叫好,當即有兩名乞丐一左一右欺上前去,各施擒拿手,抓落胡笑天的雙肩要穴。
胡笑天暗歎一聲,尚未徹底擺脫白雲宗的追兵,又和丐幫發生衝突,今天運氣不佳啊早知如此,應該邀上蘇浩然等人同逛青樓。手腕一振,長劍分刺左右,正對準了對方的掌心。
那兩名乞丐「哎呀」同聲驚呼,料不到對手的眼力、劍術這般毒辣,自己若不縮手變招,必先中劍殘廢無疑。兩人手掌回收,錯步虛引,揮掌猛擊過去。只見劍光刺眼,敵劍疾如閃電驟雨,後發先至,劍尖所指儘是上盤要害。兩人哪裡見過這等精妙的快劍,一時間手忙腳亂倒退閃避,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再定睛看時,胡笑天仍站在原地紋絲未動。那中年乞丐神色轉為凝重,以他的武功閱歷,竟然也分辨不出對方的劍法來歷,堪稱是天馬行空,無跡可尋,沉聲道:「好劍法丐幫七袋弟子黃甲彪特向閣下討教」打狗棒哧的一聲刺出,棍尖輕抖,忽然變招掃向胡笑天膝蓋處。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曉自家事,他的劍法對付普通好手綽綽有餘,與武林高手交戰則必然落敗,畢竟無法運用內力可是致命傷。眼看打狗棒來勢兇惡,只得硬著頭皮揮劍反削,以攻對攻,直取那黃甲彪的手腕。黃甲彪側身橫閃半步,棍身回掃,當的擊中長劍劍脊處。胡笑天五指劇震,虎口當場撕裂,長劍不由自主地盪開,露出胸前好大一片破綻。黃甲彪微感詫異,怎麼對方劍法如此精妙,卻內力全無呢?不會是誘敵之計吧?儘管心中疑惑,仍跨步虎撲近前,單掌豎起,砰的印上胡笑天的胸膛。
胡笑天不及躲避,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倒退跌入秦可兒懷中。秦可兒驚呼道:「你的傷重不重?待我出手殺掉他們」胡笑天緊緊握住秦可兒的手臂,低聲道:「不行你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功來歷。」
黃甲彪也不好過,但覺手掌如擊中鐵板,巨大的反震力倒傳而回,險些把他的掌骨、臂骨齊齊震斷。他半邊身子發麻,登登連退數步,驚疑不定地望著胡笑天:「金鐘罩?鐵布衫?還是少林密傳的金剛護體神通?莫非你是佛教弟子?」
便在這時,高處傳來一聲陰寒入骨的冷喝:「縱然是少林秘傳弟子又如何?竟敢色膽包天搶走我的女人,你就該死」
眾人愕然抬頭,只見左側的屋脊上不知何時奔來了一位錦袍男子。他似乎無所顧忌,堂而皇之地施展輕功身法掠近,面冷如冰,雙目赤紅,彷彿一頭憤怒捕食的大雕,呼的高速俯衝下來,目標正是依偎在秦可兒懷中的胡笑天
胡笑天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便知仇敵駕到,全身因深沉的恨意微微戰抖,腦際靈光一閃,故作驚訝地大叫:「你是白雲宗的宇文政你這邪教教主的惡徒,竟敢公然露面行兇」
宇文政身為白雲宗宗主寧無凡的弟子,也屬於邪派有名號的人物,儘管他的活動範圍主要在南方,種種惡劣行徑照樣傳到了北方武林,名頭之響亮絲毫不弱於李玄兒。黃甲彪苦守在百花閣外,為的就是逮住白雲宗的高手,聞言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住手你可是宇文政?」
宇文政不耐道:「本公子就是宇文政你一小小七袋弟子不是我的對手,趕緊給本公子滾開,別擋著我殺人」他剛剛抵達百花閣,便聽到覬覦多年的秦可兒跟一陌生男子逃走了,幾乎當場氣炸了肺,不管不顧地飛身追來。宇文政尚未獲悉李玄兒被追殺一事,也不清楚白雲宗在長安武林所處的境況,否則定然矢口否認的身份。
黃甲彪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宇文政,你若肯束手就擒,交代清楚李玄兒的下落,我丐幫或可饒你一死。不然的話,連你一併殺了」宇文政是何等高傲的性子,怒道:「丐幫算什麼玩意,一幫叫花子也配對本公子發號施令?你真是馬不知臉長,狗膽包天了快滾」黃甲彪笑聲一沉,喝道:「邪教中人不遵禮法,不知lun理廉恥,荒淫無度,盡皆該殺。兄弟們,跟我上」打狗棒霍霍生風,當先擊向宇文政。其他丐幫弟子或者揮棍猛擊,或者彈腿出拳,或者射出暗器,毫不手軟的展開圍攻。
宇文政又氣又恨,這些丐幫弟子忽然橫插一槓強出頭,莫非吃錯了藥嗎?眼看著秦可兒深情款款地摟住那陌生男子,主動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跡,一股強烈的妒意不由直衝頂門,額頭血管噗噗跳動,恨不能把這對狗男女剁成肉醬。以他的眼力經驗,自可看出秦可兒元陰已失,紅丸被盜,不再是上佳的練功爐鼎。宇文政想到自己苦苦追求守候多年,最後卻便宜了別的男人,不禁妒火攻心,殺機如熾,避過撲面射到的幾枚暗器,抬手拍斷兩根木棍,忽然團身前撲,指尖連點,戳中兩名丐幫弟子的胸前要穴。那兩名丐幫弟子同時慘叫,四肢劇烈抽搐,口中不停的噴出鮮血,軟綿綿地撲倒在地。
黃甲彪眼見宇文政手法毒辣,惱恨得髮根倒立,這幾名弟子與他廝混多年,感情相當深厚,不論死傷都讓他極為痛心,手中的打狗棒揮動越急,招招不離敵手死穴。怎奈宇文政滑溜如蛇,忽左忽右的閃避不定,不過三五呼吸的功夫,便將普通丐幫弟子盡數擊到,獨剩黃甲彪與其周旋。黃甲彪怒髮衝冠,一邊追擊一邊咒罵:「**你母親的宇文政,你有種的就不要躲,你我痛快地大戰一場。」
宇文政個性陰狠狂傲,豈容他人隨意辱罵?冷冷一笑,道:「你有什麼資格做我的對手?」忽然反手一格,五指張開抓住打狗棒另一端。黃甲彪急忙沉肘回扯,腰身半轉,底下順勢飛起一腳,狠狠踹向對手左腿膝蓋。眼看這一腳即將踢實,忽見藍光一閃,宇文政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枚七寸長的毒針,一針刺中他的足底湧泉穴。黃甲彪悶哼一聲,但覺一股麻痺的異感沿著腿部經脈蔓延上來,身不由主地踉蹌退後,咬牙道:「你用毒針傷人,不講武林規矩」
宇文政冷笑道:「本教中人不論行事武功,講究的是隨心所欲,誰稀罕遵守什麼禮法規矩?你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針,還有什麼遺言交代嗎?」黃甲彪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聲道:「宇文政,你少得意你今日殘殺我丐幫弟子,勢必會遭到我丐幫上下的追殺報復。黃某先走一步,在黃泉地府中等你到來」宇文政傲然道:「丐幫比起魔教如何?連魔教長老我都敢殺,何況你們這些神憎鬼厭的乞丐?惹惱了本公子,且看我掃平丐幫的長安分舵」
「哼,好大的口氣」一條人影忽然撲落下來,掌風凜冽如刀,當頭擊向宇文政,根本不容他躲閃避讓。
這一掌來勢兇猛快捷,饒是宇文政橫行江湖多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同樣揮動雙掌,拼盡全力迎上。
砰的一聲悶響,雙方內力衝突,如擊敗革。
宇文政但覺莫可抵禦的巨力傳入雙臂,下盤鬆動,不由連退數步,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一口真氣提不上來,一時失語。他心中驚駭,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這忽然出現的高手一掌迫退宇文政,並指急點,接連封住黃甲彪十多處穴道,阻止毒血上行,然後塞了一粒藥丸進他的口中,沉聲道:「快服下解毒丸」黃甲彪激動地叫道:「左長老他是白雲宗的宇文政,方才連殺我丐幫多人,長老你要為我們報仇啊」只見來者三十多歲的模樣,相貌粗豪,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破舊衣衫,身後斜背著一根黃色竹棒,氣勢沉穩如山,天生一股卓爾不凡的領袖氣質,正是丐幫長老左一丁。
左一丁道:「不要說話,快運功壓製毒性。」轉首望向宇文政,虎目中寒光如電,緩緩道:「閣下無緣無故殺我丐幫弟子,手段毒辣,莫非欺我丐幫無人嗎?」
宇文政剛才比拚內力輸了一籌,曉得眼前之人堪稱勁敵,收起自大狂妄的派頭,冷冷道:「左長老是麼?誰教你丐幫弟子率先向我出手,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要怪便怪他們行事魯莽,咎由自取」
左一丁道:「宇文政,誰對誰錯暫且不論。先把解毒藥交出來」
宇文政陰笑道:「你是本公子的什麼人?有何權利命令我?」
左一丁沉聲道:「就憑我武功比你高,內力比你強。我若是出手強行奪取,你後悔都來不及。」
宇文政咬牙道:「姓左的,你嚇唬我?」眼角餘光驀然瞥見人影閃動,眉頭一跳,怒喝道:「臭*子,別想跑」原來胡笑天和秦可兒乘著他們對峙的機會,躡手躡腳的貼著牆邊開溜。宇文政對這兩人恨之入骨,不殺不足以洩憤,立時提氣飛起,揮掌撲去。
「休走」左一丁尚未拿到解毒藥丸,豈容宇文政這麼輕易離開,出聲喝止的同時,雙掌印向對方下盤空門。宇文政不敢托大,立時變招回身格擋,與左一丁砰砰斗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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