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彤雲在棋道上確實甚有天賦,不過要想真正靠實力下贏背過棋譜的林幸,還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之後的幾局,張彤雲已經盡了全力,可還是不知不覺的就被林幸給抓住漏洞,先一步成五子。
剛開始的時候,張彤雲還能顯現出勝不驕敗不餒的氣度,暗暗攥緊拳頭,一副給自己打氣加油的樣子,似乎不贏林幸誓不罷休。
可是一連輸了幾次之後,張彤雲臉上漸漸開始變的沮喪起來。
再下了幾局,又是接連失利之後,張彤雲緊咬著下唇,眼睛愣愣的盯著棋盤,兩隻手緊緊攥住衣角,似乎已經難受的快哭出來了。
林幸看得暗暗偷樂,心想:欺負的差不多了,再虐下去,要到極限了,哎……下面該給她透口氣了。
他可不想一次就把張彤雲下的信心全無,從此失去了興趣啊。
所以,當新的一局開始的時候,林幸就刻意的開始留手。當然了,他很注意分寸,以他的水平,想要留手,張彤雲根本發現不了。
這一局下到中盤的時候,張彤雲已經有了一定的優勢,可以做三的線路很多,而林幸這一邊,則顯得有些左支右拙,疲於應付,只能不斷的來回封堵張彤雲的活三,卻一副翻身無力的局面。
又下了幾步,張彤雲臉上泛起一絲喜意,她看似隨意的落了一子,然後微微抬起頭來,偷瞟了林幸一眼。
見林幸眼神盯著棋盤,正在想棋,張彤雲頓時有些緊張起來,內心暗暗祈禱著:不要發現、不要發現……
原來,她方才苦想了許久,終於想出了這一步妙招來。
這一招之後,只要再走四步,她就能形成一個雙三的活殺。
和林幸下了這麼多局以來。這一次是她下的局面最好,贏的希望最大的一次,此刻她竟不由的有些忐忑不安起來。生怕林幸識破了她苦心經營的陷阱。
此刻,林幸確實在細細思索,不過他思索的卻是:嗯……在這裡輸掉……應該沒問題了吧?應該不會被她發現我在讓棋吧?……
要知道,刻意的讓棋。如果被發現的話,效果可是會適得其反的,林幸可不想演砸了,此時自然要謹慎一些了。
他又暗自思量一陣,覺得以張彤雲目前的棋力。應該不會認為自己是在讓棋,便啪的一聲,落下一子,堵住了對方一個可能造三的路線。
這一步看起來倒也中規中矩,有其合理之處。林幸認為走這一步,張彤雲一定不回懷疑他在讓棋。
果然,張彤雲一見林幸落子的位置,臉上的笑意頓時再也掩飾不住。急急的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是她早就想好的位置,似乎生怕林幸會反悔一般。
林幸假作一愣,猶豫了一會,遲遲疑疑的落下一子,堵住了張彤雲作成的活三的一邊,不過他心裡知道。此時,無論堵哪一邊。都會被對方沖活,之後造成雙三了。
張彤雲嘴角一彎。飛快的落下一子,果然是沖四。
下到此,已經沒必要再往下走了,如果這時候林幸還假作看不出,反而容易讓張彤雲懷疑了。
於是林幸點點頭,笑道:「這一局,我輸了。恭喜彤雲了。」
張彤雲有些靦腆的笑起來,輕聲道:「是林兄讓我呢。」當然,她內心可不是這麼認為,這是她的謙虛之語。
林幸哈哈一笑道:「輸就是輸,我還不至於不肯認,再來!」
「嗯!」張彤雲點點頭,興趣一下子提了起來,之前的那副蔫蔫的樣子頓時消失無蹤了。
此後,每隔幾局,林幸便會故意輸一局,然後微笑著欣賞張彤雲歡欣鼓舞的神色,張彤雲下的越發起勁了,渾然不絕時間流逝。
下棋的時候,時間是過的很快的,兩人下著下著,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林幸發覺時間已經不早,便對張彤雲道:「今日先下到此吧,改日有空再來過。」
張彤雲點頭嗯了一聲,便低頭開始收棋。
兩人各自選出黑白顏色的棋子,放入棋盒中,收著收著,在拿一枚棋子的時候,林幸的手有意無意的觸到了張彤雲的手。
張彤雲臉上一紅,嚇的趕緊將手移開,不敢抬頭。
林幸很自然的笑道:「抱歉,我是無意的。」
張彤雲抬頭看了林幸一眼,感覺林幸的目光似乎很清澈,便輕輕嗯了一聲道:「彤雲知道呢,不妨事。」
兩人走出木屋的時候,旺財和全芷晴已經在外面等候了,之後四人又與丁春秋和丫鬟青枝兩人會合,一同向著梁山山頭而去。
……
梁山離木屋區頗遠,林幸等人在山路上緩緩步行了足有半個時辰,才最終到達。
所謂梁山,其實並不是單獨一座山,而是這小鏡湖邊山脈距離最遠的一個小山頭。
林幸等人到這裡一看,只見這裡果然橫七豎八的建著數十個草廬。而這些草廬中,又以山頂上的那一個為最大,是別的草廬的好幾倍,聽說此草廬是吳郡四少共居之所,所以才會建的如此大。
此時天尚未全暗,其他草廬中都無甚光亮,只有那山頂草廬中,已經是燈火通明,外面還點著幾個大大的燈籠。
幾人走到面前的時候,發現這草廬門戶大開,一副迎四方客的架勢,裡面隱隱傳來喧囂之聲,看來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
門口四個最大燈籠上有「賞月大會」的字樣,其他幾個小燈籠上,寫著「歡迎來訪」、「有失遠迎」、「請自行入內」等話語。
丁春秋見了後,笑道:「這吳郡四少想的倒也周到,竟還有燈籠引路。」說罷便當先走入了這草廬,林幸等人也一邊談笑,一邊緊隨其後而入。
走進去的時候,只見大部分同窗學子皆已經就坐,廳堂中央主位上坐著的正是吳郡四少,其中陸禽正笑容滿面,高談闊論著什麼。
大廳兩側,各放著兩排小桌。小桌上是一些茶水點心,學子們正一邊品著茶水,一邊小聲交談。表情都很放鬆,整間屋子中瀰漫的是節日的歡樂氛圍。
林幸等人也不願打擾他人的雅興,便默默走到一側的空桌前,正要各自蹲下身子。自行就坐,哪料卻聽到主桌上發來一聲喊道:「且慢!」
林幸等人一愣,向主桌望過去,只見發話的人是那賀濤。
賀濤滿臉笑嘻嘻的對著林幸等人一拱手道:「幾位,賞月大會有個規矩。入座之前,必須要先吟詩一首,並且詩中必須要有『月』字。還請幾位先吟了詩再就坐。」
旺財一聽,頓時頭大了起來,小聲道:「不會吧,還有這規矩?難道連我也要吟?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可不會吟詩啊!」
林幸對其輕聲道:「稍安勿躁。」
然後他抬起頭,對著主桌的方向,聲音朗朗的道:「中秋佳節賞月乃是雅俗共賞之事。難道不會吟詩就不能落座嗎。未免顯得太過小氣。再來,這吟詩嘛,需先飲酒,乘著酒興來吟,方能佳妙。有月無酒,興致不夠啊。」
未等主桌上人發話。在座的眾人聽了林幸之語,卻大多以為在理。紛紛點頭應和起來。
只有坐在後排一處座位上的謝玄,聽了之後卻撇撇嘴。對身旁的謝少度小聲道:「阿姊,這林幸之是不是真的無甚詩才啊,不過是一首詠月詩而已,又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隨便吟一吟便了,他卻何以還要推三阻四?」
謝少度道:「他是在幫同來的人說項,至於他的詩才高下,待會你我便會知道了。」
謝玄聽了便默不作聲,低頭吃起糕點來。
卻說那賀濤,此時聽了眾人的應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不由讓他微微一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時沈玉便站了起來道:「請諸位先落座吧。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吟詩還是不可少的。林幸既然說雅俗共賞,正巧這酒桌乃是兩人為一席,這樣吧,不求幾位每人都吟一首詩了,改為一席吟一首吧,同一席的兩人中派出一人為代表即可。如何?」
林幸想了想,點頭道:「甚好。」
幾人便紛紛落座。
沈玉見此一笑,拍了拍手,喚來下人,對其道:「先給諸位上酒吧,再來幾碟下酒小菜。」下人應聲而退。
不一刻,酒壺和小菜便紛紛呈了上來。
陸禽三人此時也紛紛站起,與沈玉一道,給自己滿上一杯酒,對著眾人團團作揖道:「諸位,我等同窗好友,今日聚集於此,把酒言歡,吟詩為樂,共度團圓佳節,請諸位滿飲此杯!」
眾人紛紛起立,端起酒杯道:「滿飲此杯!」便仰起脖頸,一飲而盡。
張彤雲和全芷晴兩人本想淺酌一口了事,可是見大家都是滿飲此杯了,尤其是幾個本地士族子弟中的女子,也是紛紛一飲而盡,她二人倒不好敷衍了事了,只得也飲盡了這杯酒。
全芷晴喝下之後,滿不在乎的撇撇嘴道:「什麼嘛,都說酒喝起來如何烈,似乎也不過如此啊。」她這還是第一次喝酒,可奇怪的是喝下去之後,倒跟沒事人似的,也不感覺有什麼醉人的。
而林幸身旁的張彤雲卻剛好相反,這一小杯酒下肚之後,臉上頓時泛起一抹紅雲來,眼中也顯得有些朦朧起來。
又過了一會,吳郡四少談笑稍停,陸禽站起來對著林幸幾人的方向道:「幾位,酒也已經喝了一會,是不是有了些興致,可以開始吟詩了?我等可是拭目已久了啊,要知道在座的其他諸人,包括我等在內,都已經吟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