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道:「說了半天,還不知道周兄飼養的這些鴿子究竟有何出奇之處?可否展示給我等開開眼界?若是果真不凡,在下倒也不介意買幾隻回去玩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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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喜道:「當真?若是林兄真的想要,我可以讓些價,便宜賣你。」
林幸微微一笑,道:「那要看看你的鴿子是不是能符合我的需要。」
周宣連忙道:「一定可以的,我這是家傳的馴鴿之技,大了不敢說,至少在這吳郡之地內,論馴鴿能超過我周某的,恐怕很難找的出來了。」
旺財聽了立即嗤笑一聲道:「你這是自賣自誇,誰信誰是傻子。」
周宣羞怒道:「我說的是事實,怎是自誇?不信你看著!」
說罷便向著他的鳥籠走過去,對著圍在周圍的陸、張、全三女道:「麻煩讓一讓,讓一讓。」
陸葳蕤三人好奇的看著他去掉遮住籠子的粗布,從中取出一隻身上滿是黑白斑紋的大鳥來。
這大鳥不僅身上佈滿了斑紋,連鳥頭上也有斑紋,而且鳥頭也與普通鴿子的鳥頭不盡相同。乍一看去,竟好似一個縮小了很多倍的老虎腦袋。
林幸等人一見之下,這才恍然大悟,這鳥為什麼會被周宣稱作虎頭鴿了,確實很形象啊。
只見周宣拿起這隻虎頭鴿,抱在懷中,很溫柔的為其順了順羽毛,撫慰了它片刻,然後雙手猛的將其往天空中一拋——
這隻虎頭鴿立即振翅高飛,向著遠方越飛越遠,很快,居然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眾人正在驚訝間,只見周宣又從懷中掏出一隻竹哨來,掛在脖子上,好整以暇的等在那裡,也不焦急。
過了一會。只見那虎頭鴿果然又飛了回來,不停在空中盤旋打轉。
周宣將竹哨放在口中,用力一吹。一聲尖銳的哨鳴遠遠的傳出,刺的陸葳蕤幾女都不由自主的摀住了耳朵。
空中那隻虎頭鴿好像隱隱約約的也咕咕的叫了幾聲,接著便見其結束了盤旋,向著周宣的方向俯衝而下。速度迅捷之極,等到快要到達周宣面前的時候,又撲扇起翅膀減速,最後穩穩的落在了周宣的肩頭。
周宣滿意的摸了摸它的尾羽,然後從腰際的小口袋中掏出一小把粟米。遞到其面前。這虎頭鴿咕咕叫了幾聲,三下兩下將其啄食的一乾二淨。
周宣拍拍手,撣去手上的粟殼,微微有些得意的笑道:「如何?」
旺財有些不服氣的道:「馴的倒是不錯,不過也算不得出奇,讓我來試試!只要我有竹哨和粟米在手,還不是一樣能照做?」
周宣也不辯駁,就從兜裡又取出一支嶄新的竹哨和一小袋粟米來。遞給旺財。
旺財也不客氣。一把將兩樣東西都接過來,又從周宣的肩頭捉過那隻虎頭鴿子,也學著周宣的樣子,放在懷中輕輕撫摸。
那虎頭鴿略略掙扎了一下,隨即倒也安靜了下來,看不出與之前有什麼不同。
旺財便突然將它往空中一拋。虎頭鴿振翅而飛,不一會兒。果然又開始繞著這四周開始來回轉圈。
旺財看的一喜,便拿起那支嶄新的竹哨。放在口中,用力一吹——
一聲刺耳的哨鳴遠遠的傳出,與周宣方才吹出的哨音幾乎一般無二。
空中的虎頭鴿也咕咕叫了幾聲,就返身而回。
旺財不敢怠慢,趕緊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粟米。
只見那虎頭鴿果然遠遠的朝著旺財的方向飛下來,最後穩穩的落在旺財的胳膊上,開始啄食他手中的粟米……
旺財的臉上剛剛露出勝利的微笑,下一秒,他的笑容一滯——
只見這隻虎頭鴿飛快的將其手中的粟米啄食一空,緊接著卻好不停留的翅膀一扇,又飛回到了周宣的肩膀之上。
「咦?竟有此等事?」林幸大為吃驚,對著周宣肩上的這隻虎頭鴿左看右看,不停嘖嘖稱奇。
旺財也終於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心下隱隱的有些佩服起來。
陸葳蕤三人見此一幕,也僅僅是覺得有趣,還不感覺有何了不得之處,但是林幸和旺財卻看出了些門道。
因為他們養了這麼久的信鴿,早就發現,信鴿都是認家不認人的,不管是何人去飼養,在何處將其放飛,最後它們都會飛回到自己的鴿巢之中。
但是這周宣培養出的鴿子居然能認得人,即便是被別人呼喚下來,最終卻還會主動回到主人身邊,連用食物勾引都勾不走,這就著實有些神奇了。
旺財心悅誠服的道:「周兄的家傳馴鴿之技果然不凡,旺財佩服之至。」
林幸好奇問道:「周兄,實不相瞞,在下其實也養鴿多年了,深知鴿子習性,是認巢不認人的,但周兄為何卻能認人?敢問周兄是如何做到此點的?」
周宣傲然一笑道:「要做到此點,說容易不容易,說難卻也不難。鴿子因為性喜群居,所以才會主動歸巢。但其實鴿子也是能通人性的。若是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主動的與它建立感情,讓它喜歡上了你,它便會
心甘情願的認你為主,從此趕也趕不走了。無論你到哪裡,它都會追著你一個人跑。把你當成了它的移動巢穴。當然,不是所有鴿子都能如此的。必須是天資比較聰穎的一類,才能做到此點,比如這種虎頭鴿就可以。
我這一隻其實馴養時日尚短,所以才會貪圖你手上的粟米,若是馴養到一定程度,它甚至會只吃我餵它的食物,我若不給它餵食,它就會寧願活活餓死,也不吃一口別的東西。」
林幸等人聽了此話,頓時大為歎服。只是有這樣祖傳的馴鴿之技,周宣卻只用來賺些零用、貼補生活,這又不禁讓林幸和旺財大為惋惜。兩人都暗想,這樣的馴鴿技術,要是用在傳訊上,那該有多麼強悍!
這個時代。除了林氏商行之外,還沒有人想到用鴿子來傳遞信件,傳遞重要的信件都還是用快馬傳遞。而像周宣這樣的人馴養鴿子。其目的也只是為了共有錢的士族子弟玩樂之用,並不知道還可以利用鴿子認路能力強這一點,來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不過林幸卻從這種馴鴿技術上看到了良好的應用前景,若是以後馴養出的鴿子既能認窩。又能認人,便可以很方便的讓人在外地與本部之間保持通暢的聯絡,若是將其運用在戰時……
旺財似乎心裡還有些不放心,又開口問:「不知這種虎頭鴿壽命幾何?」
林幸見旺財問了,頓時也凝神細聽。他心中也正有此問呢。畢竟鴿子的壽命長短也是很重要的,若是壽命太短,好不容易花費大量精力訓練出來了,卻用不了多久,那就得不償失了。
普通的鴿子壽命應該是在二三十年,甚至活到五十年的也有。只是這種虎頭鴿就不知道了。有很多體形相對大、長得更強壯的鳥類反而壽短,所以旺財才會有所擔心。
周宣答道:「至少可活半個甲子,其中長壽者。甚至有活過一甲子的。幾乎可以趕的上人的壽數了。所以壽命這一點上絕不是問題,幾位絲毫不用擔心的。」
林幸聽的暗暗點頭:一甲子就是六十年,這樣說來,這種虎頭鴿算的上是相當長壽的了。
全芷晴在旁聽的卻感到有些不信,笑著揶揄道:「你的歲數都才是半個甲子的一半,又怎知此鴿種能活到半甲子。甚至一甲子?這不是在胡吹大氣,又是什麼?」
周宣頓時漲紅了臉辯解道:「這是我家傳的《鴿經》上所載。經過我周氏的祖祖輩輩驗證過的,又豈是胡亂說的?」
林幸笑著道:「好了。我信你,這些鴿子,我全要了。」
「啊?全要?」周宣呆了一呆,繼而大喜若狂,要知他每個日曜日休學的時候,都會趕到吳郡的市集來進行售賣,前後已經有一月有餘了,卻僅僅賣出了兩隻。而今日林幸竟然一下子就要買走七隻,這讓他如何不喜?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想了想還是很厚道的說道:「抱歉啊林兄,只能賣給你六隻,還有一隻因為已經被我養的認了主,卻不好再賣給你了,不然你即使買了去,它也會自行飛回到我身邊的,那樣一來林兄就虧了。」
看來這個周宣雖然有些讀人的迂腐,但是做起生意來還是很誠信的,這讓林幸幾人頓時對起生出一些好感來。
林幸呵呵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六隻,不知怎麼一個賣法?每一隻價值幾何?」
周宣仔細想了想道:「六隻裡面,有一隻特大號的是頭鴿,品種非常稀貴,那一隻比較貴,要五百錢,其他五隻體形小些的只要二百錢,一共便是一千五百錢。若林兄全部一起買下,我便再讓利一百錢,只需一千四百錢,如何?」
旺財撇撇嘴道:「就只讓一百錢啊,讓的也太少了。」
周宣卻連連搖頭道:「這馴鴿其實頗為不易,這個價已經是我看在同窗的情誼上給出的最低價了。其實賺頭已經不多了。我真的不能再讓了。若是諸位覺得貴,可以少買幾隻的。」
林幸笑道:「不用,我全都要了。」想了想,他又覺得一千四這數字不好聽,而且畢竟是自己同窗,對方是為了貼補用度,自己又不差錢,怎好佔人便宜?
想到此,他便對旺財道:「旺財,付賬!一千四這數字我不喜歡,給一千八。」
旺財撇了撇嘴,哦了一聲,慢悠悠的開始從腰間的錦囊裡掏錢,臉上似乎有些不情不願。
林幸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的擔心了。
林幸知道,旺財平日在全芷晴面前充大方,實際上心疼錢的很,小時候都是跟著老爹旺魚從窮日子過來的,整日精打細算,所以最看不得大手大腳花錢。
要說誰最瞭解旺財,恐怕就非他林幸莫屬了。
見此林幸暗暗好笑,只得補充道:「錢記在我賬上,回去後從林氏商行的賬簿裡扣。」
旺財一聽,表面上又哦了一聲,好像表情沒什麼變化,可是掏錢的速度卻一下提升了許多。
他按照林幸的吩咐,先取出一整串錢,也就是一千錢,然後又仔仔細細的點出了八百錢來,正準備一起交到周宣的手上,卻聽斜刺裡突然傳出一個聲音道:「慢著,這些鴿子我要了,我出兩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