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幸咳嗽幾聲,意圖引起張彤雲的注意,可惜人家正在忙著料理食材,無暇搭理他。
「少康兄,今日天氣頗為晴朗啊。」林幸沒話找話道。
「嗯。」張彤雲隨口應著,頭都沒抬。
「在山中引火做飯,需謹防山林火險。少康兄要小心在意些。」林幸又道。
「哦。我會注意的。謝謝林兄提醒。」張彤雲道。
接著又無話了。
「少康兄,你的廚藝相當不俗啊。」林幸繼續鍥而不捨道。
張彤雲笑笑不答。
林幸頗感無奈,撓頭想了好一會,忽地看見自己手中的畫軸,眼睛一亮,這才又道:「方纔我與長康兄去了湖對岸的別墅,拜訪畫聖衛協。衛畫聖是長康的師父,他贈了我一幅畫軸,是他近日所作,喏,就是我手中這幅,你要不要看看。」
果然不出其所料,此話終於勾起了張彤雲的一絲好奇,她暫時停下手中的忙碌,抬起頭來,盯著林幸手中的畫軸,頗有些意動的樣子,不過她隨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很想看看呢,只是正處理食材,雙手不潔,不好拿畫,改日再向林兄借來一觀吧。」
林幸本想說我打開給你看看便是,又覺得此時確實不是賞畫的好時機,人家正在做飯,哪有心情仔細的鑒賞畫作?而且來日借畫給她,又多了一次能與她接觸的機會,何樂不為?便點點頭答:「可也。」
張彤雲又主動問了一句:「林公子與顧郎君之間關係似乎頗為親近,公子與他以前就認識嗎。」
林幸呵呵笑道:「不是,才認識兩日,不過我和他互相仰慕對方之才,惺惺相惜,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之前我兩人已結拜為兄弟。」
「哦,原來如此。能得到顧郎君欽佩仰慕,看來林兄亦是有大才之人呢。」張彤雲道。
林幸聽了有些得意的道:「不敢不敢,只是小有才而已,在坊間得人謬讚,有著些許薄名,人們口中的『竹筆林』,其實說的就是我了。」
他本以為將這個名頭拋出來,張彤雲會大吃一驚,誰知她只是愣了一愣,哦了一聲,便沒什麼反應了。原來『竹筆林』之名,目前還只是在吳郡流傳,而張彤雲是前幾日才從陳郡趕到吳郡的,自然還未聽說過『竹筆林』的名頭。
林幸頓時微微有些失望,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妙語來了,便索性向張彤雲告辭回屋。他也不著急,反正抬頭不見低頭見,來日方長嘛。
回到屋中,索性無事,林幸便打開手中的畫軸來細細觀看。
這幅列女圖,畫了十餘名形貌各異的女子形象。畫功自然是精湛非凡,線條細膩,佈局優美,人物的神髓也都被很好的表現出來了。似乎此畫後世也有流傳,是衛協的一幅比較有名的作品。而且顧愷之作品中也有一幅列女圖的摹本傳世,林幸以前是見過照片的,印象中跟衛協的這幅多有相像之處,很可能就是顧愷之後來仿照衛協的這幅圖所繪。
唯一讓林幸有些腹誹的是,所有女子的胸部還是被畫的平平無奇,一點都顯現不出女子應有的窈窕體態來。
不過這也不全是因為畫者的避諱,跟此時的服飾式樣亦是大有關係。
此時女子還沒有那種緊身、束腰的衣服,都是寬袍大袖,迎風招展,內衣也是肚兜小襖,沒有後世的胸罩可以托住胸部,所以胸部再大,從外面看也不明顯。
林幸思量著,是不是要為這個時代的女性謀一謀福利,設計出一些能夠稍稍體現女性體態的時裝出來?不求像後世那樣誇張暴露,但是稍稍的貼身一些,顯現出一些曲線,應該還是可以的。看來林氏服裝坊也應該是時候開始創建了,林幸準備等旺財回來,便把這個想法傳達給他。
看完了畫,林幸便小心翼翼的把畫捲起收好,不管怎麼說,手中這幅畫無疑是相當珍貴的,自然要妥善保管。藏好了畫,感覺時候差不多到飯點了,肚子也有些餓了,林幸便飄然出門。
屋外張彤雲還在忙碌著。香噴噴的米飯已經燒好了,菜食還在製作過程中。畢竟只有一個灶台,飯和菜必須輪著來,速度自然會慢一些。
林幸想了想,走了過去,蹲下身子,幫著張彤雲一起處理起食材來,手腳頗為麻利。
張彤雲看的一呆,不禁問道:「林公子也會廚藝?」
「是啊。」林幸點頭,有些得意的道:「我要說,我不僅會,而且廚藝頗為不凡。你信不信?」
張彤雲立即將臉別想他處,偷笑的樣子。她暗想:士族男子哪有擅長廚藝的,而且即便是真的,哪有人會如此自誇的。
其實說廚藝精湛,林幸這倒不是完全在吹牛。想當年他初到初陽台道院的那幾年,有一段日子,武功卡在品階壁壘上怎麼也不得突破,無奈之下他只好將精力花到廚藝上去,沒想到等到武功有所突破了之後,一手好廚藝也給鍛煉了出來。
此時林幸見張彤雲微笑不語、意似不信,不由嘿嘿一笑,心想:表現的機會來了,定要讓你吃驚一把。
於是他也不說話,而是手腳麻利的理菜,切菜,「多多多多多」,菜刀在案板上發出連貫有節奏的撞擊聲,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塊甘薯就被切成了均勻的細絲,簡直是纖細如發。
整個過程好像便魔術一般。張彤雲幾時見過這樣的刀功,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著,一臉的驚奇。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林幸則行雲流水般的繼續變著魔術,趁著張彤雲愣神的功夫,把她手上的食材也接了過來,和其他食材一起,全部處理妥當。接下來就準備開始下鍋了。
這時候沒有植物油,人民的生活還沒富裕到能拿可吃的食物來煉油的地步。炒菜都是用動物油,就是將一小塊動物的油脂,放在鍋裡煉一會,煉出油了,便可下鍋炒菜。
林幸有條不紊的將食材按照一定的先後順序下鍋,不時添加一些作料,很快一股撲鼻的香氣便瀰漫了出來。
林幸感覺這樣炒太普通了,太沒創意,完全顯現不出自己強悍的廚藝,所以他略一思量之下,便往石頭灶台下面猛加了一堆柴火,然後拿起旁邊地上張彤雲用來逗火的扇子就是一陣猛扇!
火苗一下子就忽忽忽的直竄起來。
「哎!不可!火這麼旺菜會糊掉的!」張彤雲驚叫道,慌忙想要阻止林幸。
林幸卻嘿嘿笑道:「放心,糊不了,看我展示無敵翻炒**!」
說罷他便低下頭去,準備將鍋拿在手中,表演後世廚師們經常用的那種很能夠吸引眼球的翻炒技術,沒想到卻傻眼了。
他這才發現這鍋……居然沒有柄!這時候鐵鍋的溫度很高,是不可能用手直接去拿的。眼看鍋裡的菜就要糊了。
不過這還難不倒林幸,緊要關頭,他抄起鍋鏟就是一陣猛鏟,鍋鏟翻飛之下,鍋中的菜一鏟接一鏟的照樣被他挑到半尺來高,在原地上下飛舞,如同拋接雜技表演,就這麼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一連幾十個回合,鍋中的菜竟然絲毫沒有露出鍋外半點。
他平日裡勤奮練劍練出來的腕力和控制力,竟在炒菜上也發揮出了效用。
張彤雲完全被這種眼花繚亂的炒菜法給唬住了,傻傻的盯著鍋中的食材,腦袋也不由自主的跟著食材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才幾分鐘時間,這鍋菜便已經炒熟了,被林幸盛到碗裡。
他便又接著炒第二道菜……
原本張彤雲準備做兩道菜的食材,硬生生的被林幸分成了三道,皆是大火快速翻炒,使得食材幾乎不在鍋上過多停留,不會粘鍋,即使不洗鍋,幾道菜之間也不容易相互串味。而且炒出來的菜香味濃郁,色澤鮮艷,很好的保留了食材原先的色彩,看起來極為美觀。
全部忙活完之後,林幸哈哈一笑,一句話也不說,拍拍手,瀟灑轉身,下山而去。
張彤雲呆呆的望著林幸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了一絲好奇: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能與顧郎君一見如故的人,想來才學必定是不俗的,一個貴族男子,又富有才學,卻居然會去學做飯,還學的這般出色……不,豈止是出色,簡直是神乎其技……
愣了許久,她才突然回過神來,驚訝自己這是怎麼了,怎會對著顧郎君以外的男子背影發愣?她安慰自己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殊不知,女子對於男子的好奇心,往往是一些美妙事情的開始。
此時,濃濃的香氣不停的從菜餚中飄出,傳入張彤雲的鼻尖,她咕嘟吞嚥了一口唾液,感覺肚子咕咕叫起來,便下意識的提起筷子,隨意夾起其中一道菜,品嚐了一口,哇!這味道……好美!
……
林幸下山快走到山腳時,遙遙看到一輛牛車從遠處駛過來,車外華麗的裝飾看起來有些眼熟。
他不禁一愣,暗暗回憶在哪裡見過這輛車,不過正在這時,從林氏下人駐紮的地方飄來一陣誘人的菜香味,令他食指大動,他便未再多想,管不了那麼多,趕緊先用膳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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