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然見她哭了立時就覺得頭疼了,看了一眼妝魚,這小丫頭甚是伶俐,馬上起身進了內室。
賀然這才低聲道:「你且不要哀傷,我有話要跟你講。」
聽他不以「王妃」相稱了,樊英心中生出希望,可隨即又哀歎了一聲,道:「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也是無用的了,我也不想聽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生事也不會再難為你,只安心作這王妃,你去吧。」
賀然張了張嘴,然後默默的站起身,樊英的理智超出了他的預料,既然如此有些話還是等以後再說的好。行至門口他不放心的扭頭看了一眼,只見樊英緊咬著櫻唇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兩行珠淚無聲的在流淌。他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又走了回來。
樊英聽到腳步聲急忙拭了淚水,睜開眼皺眉問道:「為何去而復返?」
賀然直接在她几案對面坐下,不顧禮數的自己給自己倒了樽酒,飲盡了才開口道:「索性還是跟你說了吧。」
樊英一言不發只是凝眉注視著他。
賀然一邊給她酒樽滿酒一邊道:「你說你命苦被選來和親,你可知這災禍都是你自找的?」
樊英端起酒樽淺淺的飲了一口,依然緊閉雙唇的看著他,那份強作鎮定的功力連賀然都不得不欽佩,這是個極有主意的女孩子,頗有御姐風範。
「惹禍的就是那朵情花。」賀然盯著她的眼睛說。
樊英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閃出幾許困惑,不信道:「這如何能與情花扯上干係?」
「趙王正是因為知道了你曾送過我情花才生出這個計策。」說著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剛才也說了,世人皆言我憐花惜玉,趙王用心不用我說你也該能猜到了,這一招的確讓我很為難,數度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拒絕和親的借口,後來以為戰事一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不料局勢生變,易趙兩國又簽下了陣前之盟,九小姐是明理之人,你倒替我想想有什麼借口可拒絕和親,就算我權傾朝野也不能悖理亂道行事啊。」
樊英聽完俏臉忽然暈染開淡淡緋紅,那雙會說話的明眸傳達出豐富的信息,她低下頭,用低低的聲音道:「我猜不出我王有何用心,也不懂這怎麼就讓你為難了,你說給我聽。」
賀然的心怦然而動,樊英那嬌羞的神態固然動人心弦,但這份聰慧與大膽更是惹人憐愛,他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措辭。
樊英抬起頭,明眸含情帶羞的看著他,見他慌亂的避開目光時忍不住展顏一笑,過了一會才幽幽道:「不用說了,就算真是禍起情花我也不後悔,要怪只能怪自己福薄,知道你曾為我……為我為難也就夠了,你不用防著我,我雖是趙人,但不會壞易國之事。」
賀然吞吞吐吐道:「我已經跟大王商量過了,他剛跟我說絕不再踏足迎平宮,你……」
樊英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緊張且激動問:「你把話說清楚些,你跟大王商量了些什麼?」
賀然坐直身子正色道:「大王心中只有王后,因為你是和親來的,所以不得不讓你暫居宮中,大王宅心仁厚不忍誤你終生,以後若時機得宜或許會貶你出去,不過要等多久卻難有定期,到時何去何從全憑你的心意,我本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可……嗯……你心裡有個底就行了,呃……有點疼,你快鬆開手,別讓人撞見。」
樊英聽到後面已經激動的難以自持緊緊抓著他的胳膊,聽他喊疼才慌忙鬆開但依然揪住他的衣袖難以置信的問:「當真?你不是哄我?」
賀然鄭重的點點頭,道:「是真的,你可不要讓我為難,千萬不要有裡通趙國的舉動,否則我也保不住你,不管來之前他們囑托過什麼,都忘了吧,這種事不是你一個女子該承擔的。」
樊英酥胸劇烈起伏著,小臉漲得通紅,巨大的驚喜讓她幾乎難以承受,好一會才明眸閃動著無盡喜悅問:「你剛說什麼?」
賀然只得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樊英點頭道:「這個不用你費心,他們囑托我時我根本就沒怎麼聽,趙國既棄我,我何必還為其所用?我早就打下這個主意了。」
賀然啞然而笑,這小丫頭的主意太正了,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那就好,在宮中這段日子你幫我做點事吧。」
樊英現在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了,連聲道:「你說你說,做什麼?」
賀然低聲道:「替我留意著點王后的動向,她本是順國派來迷惑大王的,現在雖與順國斷絕了關係,但我怕她暗中培植羽翼奪權亂政。」
「行!」樊英痛快的答應下來,隨即又心急道:「你可別讓我在這裡住太久,其實趙國此際內憂外困根本顧及不上我,你讓大王過個一年半載的就把我貶出去吧。」
賀然笑了一下道:「這要看你了,要是想回國,過個三兩個月就夠了,捏造一個裡通趙國的罪名送你回去就行了,不過我怕趙王會難為你,他可是個精明人,肯定能猜出是怎麼回事。」
樊英羞澀的瞋了他一眼,嬌聲道:「誰想回去了?」
賀然陪笑道:「要是不回去,就得多等等了,這本就是不合禮法的事,做的太過分了難塞世人之口,所以不但要等到時機合宜還得找個合適的借口。」
「好吧。」樊英抿嘴而笑,她是個明白人,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上天已經如此眷顧了就不該再貪心了。
賀然指了指外面,道:「耽擱太久了恐惹閒言,我得走了,你切記謹慎言行,別讓人看出什麼端倪。」
樊英對他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道:「放心好了。」賀然起身欲行時,她面帶嬌羞的低聲道,「你可要收好那朵情花。」
賀然咧了下嘴,道:「那天收的都留在統領府了,我不是存心戲耍,只是當時不太懂這情花有什麼用,你可別怪罪。」
樊英噗嗤一下,纖手靈巧而動不一刻就把淚痕斑斑的絹帕疊成了一朵情花,含情脈脈的遞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