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戰且退的來至牆邊,終於不用四面受敵了,雲野低聲對紅享道:「你們保護軍師,我去殺了那兩個為首的。」說著就要縱身而起。
恰在此時,遠方傳來銅鑼開道之聲。
柞晃臉色一變,發起一聲呼嘯,幾個惡漢及那軍官奪路而逃,那些手下一時懵了頭,紛紛停下手來,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長官奔逃的背影。
很快,一隊人馬疾馳而至,為首的正是刑部及監察司的官員,他們是按約定日子剛剛進城的,聞聽百姓議論這邊生亂,眾人唯恐事關軍師,所以立即趕了過來。
賀然來不及跟他們多說,對紅享吩咐道:「快去追捕為首的那兩個混賬。」
看著佈陣戒備的二百餘親衛,賀然心裡有了底,僅憑這二百多人就算東織城的守軍一起造反也不足為懼了。
眾官員聽了雲野的講述無不震驚,紛紛要求軍師暫時出城,火速調集周邊人馬以防不測。
賀然輕輕搖了下頭,傳令道:「退向東門,據城而守。」然後取出兵符交給傳令官,命他速調周邊城池的人馬馳援。
東門守將見剛進城的諸位大人去而復返不禁慌了神,刑部侍郎高聲吩咐道:「軍師有命,爾等速速讓出東門,四下護衛!」
聞聽軍師居然到了這裡,守將哪裡還敢多言,急匆匆的帶士卒下了城樓。
賀然攔住他道:「你去傳中州巡查使安笠、城守左耎及城轄來見我。」
守將見這人氣勢料想必定是軍師了,心驚膽戰的施禮應諾,一溜煙的朝城裡跑去。
上了城樓,賀然覺出後背疼痛難忍,隨行軍醫急忙為他包紮止血,明琴茶朵芳魂未定的在他身邊不住哭泣。
賀然忍著痛對她笑了笑,道:「皮肉之傷不妨事的,你不要的。」
包紮完畢,賀然臉色鐵青的坐在鋪在馬道上的坐席上,眾官員分立兩邊都眼中冒火的盯著下面的官道,等著東織城官員的到來。
被砍傷的那名監察司探刺已經身亡,賀然把另兩個喚過來,問道:「你們這些天查到什麼了嗎?」
一人稟道:「此間百姓都受到了威脅,不敢談論白家兄弟之事,我們用金錢賄賂了幾個膽大的,據他們講,富商津虎結交官府,一貫欺行霸市,明著說是要用七十兩銀子買下白二的宅院,可私下卻只給七兩,餘下的說是以後再付,白家兄弟自然是不幹的,津虎就命家奴毆打白家兄弟,他二人奮起反抗,以致鬧出命案。」
另一人稟報道:「我們已查實,東織城至少有九名官員收受過津虎的賄賂,官場上下一片污濁,許多惡行纍纍的前朝權貴不但未受處置,反而都買了官職,繼續為惡一方。」
賀然淡淡道:「你們監察司內的醜事也不必瞞著了,污濁成這樣,中州巡檢司難逃干係,你們不會什麼都沒聽說吧。」
那兩人互視了一眼,稟道:「以我們探查出的情況看,巡檢司一直沒有什麼作為,有民眾反映,他們與東織城官府同流合污官官相護。」
「這是明擺著的事。」賀然指了指監察司左院,「去跟你們左院大人詳細稟報吧。」
左院符溪臉色異常難看,把命手下把二人帶到一邊細細詢問起來。
等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城守左耎慌慌而至,他已聽說軍師險些命喪城中,跑上城樓見這架勢,雙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面如土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賀然冷冷道:「左大人,看來你是知罪了?」
左耎顫聲道:「下官治理無方,除惡不力,以致軍師在東織地界遇險,下官死罪!」
賀然冷哼一聲,道:「原來你尚不知罪。」
此時城轄中宇、中州巡察使安笠先後而至,看到左耎跪在地上,他二人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賀然看了一眼中宇的服飾,道:「你是東織城轄?」
中宇忙答:「是,下官中宇。」
賀然盯著他問:「剛才行兇者何人?」
這時審訊那些惡徒的鍾峆剛巧過來,見中宇答不上來,開口道:「一個是柞晃,帶兵的是個提領,叫緇甲。」然後伏在賀然耳邊道,「那個被砍斷手腕的人是柞晃的死黨,已經招認了,柞晃與緇甲是結義兄弟,柞晃的兩個弟弟都加入了順軍,先後死於大戰之中,是以他對軍師恨之入骨,這次撞到了機會,想要拚死為兩個弟弟報仇。」
賀然微微點了點頭,他早知道要是沒有緣故這些人不會如此行事。
聽到是自己部下行兇,中宇臉色立時慘白。
賀然道:「你帶兵果然有兩下子,手下都勇猛的很啊。」
中宇結結巴巴道:「下官……下官並不知情,這兩人……這兩人……」
賀然厲聲打斷道:「還不快去緝捕!」
中宇應諾著,兩條腿已經發軟站不起來了,調身爬了兩步才支撐起來,踉踉蹌蹌的去了。
一旁跪著的巡察使安笠見到軍師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他仗著與軍師素日相熟,擠出一絲笑容道:「下官不知軍師親臨,未及遠迎請軍師恕罪,這裡非是講話之所,請軍師移駕府衙吧。」
賀然含笑看著他,道:「這個可不敢,本軍師雖戎馬多年,險惡陣勢見過無數,膽子算是不小了,可這東織城被你們治理的如同是龍潭虎穴,我已嘗到厲害了,背中一姜流未止,如何敢再進呢?」
安笠心虛的低下了頭。
賀然提高聲音道:「安大人,大王以你忠義,委以中州五城巡察使重任,你沒做什麼愧對大王的事吧?」
安笠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身子開始微微發抖。
賀然又看了看左耎,道:「你也想想吧,是等回去跟大將軍說呢,還是在這裡就把罪認了,你們都知道,我治人的罪很少株連九族,可你們要讓我太耗神了,到時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左耎聞言跪爬兩步,渾身顫抖道:「我認罪我認罪!」
賀然冷聲道:「你最好想全了再說,免得被我查出來有隱瞞。」說著對監察司的官員吩咐,「先把他待下去,讓他自己把罪責都寫下來。」
押下了左耎,他再次轉向安笠,「你呢?」
安笠見左耎已經屈服,自己死扛也是無用了,慘然道:「我要見大王一面。」
賀然搖搖頭,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有何臉面去見大王?」
安笠自知必死,也不跪了,側身坐在地上,看著他道:「我是收了一些賄賂,可放在以前,我所作所為仍不失是個清官,當然不愧去見大王,你要有膽就讓我去當面彈劾你,你這新政讓當官的都沒了活路,你當這裡的諸位大人都是真心擁護新政的嗎?他們不過是攝於你的淫威不得不屈服罷了!」
鍾峆見他言語無禮,就要上前動手。
賀然揚手止住他,眉毛一軒,道:「哦?是這樣嗎?」說著目光掃過在兩旁侍立的官員。
監察司左院符溪不齒道:「到了此時還說這種話,監察司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貪財,監察司自寇大人以下大多是乾乾淨淨的,你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刑部侍郎期鹽哼了一聲道:「安大人最好別把我說進去,別人我不敢妄言,期鹽先前不過一小吏,盡職盡責一步步升到了侍郎,感念朝廷恩重,每日戰戰兢兢不敢行錯步差,才能不敢提,但清廉卻是敢拍著胸脯說的,對於新政更是衷心支持,我雖才疏學淺但也知道論及惠民,亙古未有及新政者,一心為民的人都會支持新政,我身邊這些同僚皆如期鹽一般想法。」
刑部官員均點頭贊同,監察司的那些官員亦面帶譏笑的看著安笠。
安笠狂笑一聲,道:「在他淫威之下你們自然是要這樣說的,無膽小人!」
賀然冷冷的看著他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你自己的心臟了,就以為天下做官的人的心都是髒的。」
「你敢讓我去見大王嗎?」安笠古脖子問。
賀然臉上露出笑容,道:「這有何敢不敢的,既然你覺得自己作為並無不妥之處,那就先把該寫的都寫下來吧,最好不要隱瞞什麼,免得日後查出來連大王的臉面都被你丟了,敢作敢當,這個你不會拒絕吧?」
安笠胸膛劇烈起伏著,想了想道:「我做的事我敢承擔,別人誣陷的我死也不會認。」
賀然含笑道:「聽這話你是心虛了,誣陷,只有心裡總是想著誣陷別人的人才時時提防著別人誣陷,如果你真隱瞞了貪贓枉法的事,我會把人證物證都給你找齊的,到那時誅不誅你九族可就要看你罪責的大小了,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安笠眼睛直直的盯著地面,緊咬著嘴唇,看樣子內心正作艱難的權衡。
賀然對刑部侍郎期鹽道:「他的事就交給你們刑部吧,我雖不疑監察司的各位大人,可還是迴避的好。」
期鹽領命,讓手下把安笠帶下去看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