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然策馬剛出城門,看見一隊人正要入城,走在前面竟然是紅享!再往後一看,看到面帶重紗的暖玉夫人正在馬上彎下腰躲藏,顯然是看到他了。
賀然急火攻心,揮鞭朝紅享抽去,罵道:「你找死嗎!讓你護送夫人回谷這點事都做不好!」
紅享不敢避讓,挨了一鞭後翻身下馬,躬身道:「夫人以死相逼,小人實在是沒有辦法。」
賀然重重歎了口氣,驅馬來到暖玉夫人馬前,暖玉夫人見躲不過去了,掀起面紗笑道:「你不要責怪紅享,是我逼他帶我來的,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賀然深深的望著她的明眸,道:「我要去處置點緊急軍務,姐姐立刻轉回去,一刻不能耽擱現在這裡真的很危險了,我沒有時間跟姐姐多說,姐姐這次千萬千萬要聽我的話。」
暖玉夫人見他神色這麼嚴肅,心裡一陣發慌,道:「這麼危險你千萬自己小心些,我本想偷偷在這裡住下來等你把順軍打退了再去見你的,好了,我知道了,這就回去,你別牽掛我了。」
一旁的思靜撅嘴道:「夫人,咱們大老遠的才來,連城門都沒進,賀然你……」
暖玉夫人不等她說完就斥道:「閉嘴,不知輕重的丫頭,隨我立即回去!」
暖玉夫人的通情達理讓賀然省了許多話,他點手叫過紅享道:「護送夫人回去,不要走靠近邊關的路,加緊趕路,過了平城可稍緩一些。」然後轉向暖玉夫人道:「姐姐……快去吧。」
暖玉夫人見他眼神似是包含著千言萬語,絕非尋常送行人的眼神,心中一沉,緊張的問:「你告訴我這裡到底會危險到何種境地?」
賀然展顏一笑道:「熬過這一兩天就沒事了,援軍立刻就到了,快走吧,我真的不能耽擱了。」
暖玉夫人知道問不出什麼了,咬著櫻唇調轉了馬頭,身子卻向後擰著一直深深的望著他,賀然揮鞭輕輕抽了一下她胯下白馬,對來至身邊的紅享低聲道:「先走慢些,我給你調二百人來,匯合之後立即加緊趕路。」
趕到五百軍卒駐軍處,賀然派出二百人去追趕暖玉夫人一行,然後帶著餘下的三百人快馬加鞭的朝東方鰲大軍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秋夜已寒,賀然頂著乍起的秋風仍在趕路,月光如水,可他的心卻燥熱如火。儘管在蘇明等人面前可以侃侃而談,但掌兵多年的他深知面對一支嘩變的軍隊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看來東方鰲是被逼急了。
剛得知他不聽號令攻取聚仙山時,賀然那種震怒是無法形容的,他對東方鰲太信任了,把他當做自己的左膀右臂,論才能他猶在蘇明之上,在眾將中是無人能及的。稍稍冷靜後,他也如蘇明般覺得東方鰲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真心盼著是順軍截斷了他的退路不得已之下才攻打了聚仙山,他甚至為自己衝動之下傳書解除他職務感到後悔了,可接下來不斷傳來的消息一再證明了那個方向的順軍根本沒有什麼動作,他的退路沒受到任何威脅,這不由他不信東方鰲是因貪功才去攻打聚仙山的。
這幾天賀然總是回想著他渾身是血救護暖玉夫人的情景,心裡很不是滋味,按東方鰲這次的罪責是殺一百遍都不為過的,可他畢竟對自己有恩,是個有情有義有血性的漢子,殺這樣的兄弟如何下得去手呢。
昨天賀然還在暗自替他想辦法,白河灣之危如果能按自己預料的那樣不救自解,東方鰲這次違令造成的損失尚不算太大,或許可以找個借口饒他一命,最多以後不再重用他就是了,全當是回報他救護暖玉夫人之恩了。
不想他竟敢惑軍嘩變,那就絕沒什麼可說的了。這個時候賀然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到來能震懾住那些跟隨東方鰲的將領,這個險必須去冒,否則易國不說就此完了也要被打回原形了,要想東山再起那是絕無可能了,天下形勢已不像先前了,趙國不會放過這個打壓易國的機會,順國更會瘋狂報復,易國最多能混成個趙國的看門狗,替趙國暫時抗衡著順國,趙國一旦不需要這隻狗了,那隨時可以把它弄死。
賀然不知道東方鰲用什麼言論蠱惑了下面將士,這絕非易事,因為這些將領大部都是從自己帳下走出去的,他能想到的是東方鰲有可能是回去後假傳自己軍令了,重新掌控軍隊後迅速用親信換下了那些將領,可這更非輕易能做到的。莫非他在這一年多時間裡已經把一些將領拉攏過去了?這支軍隊的新兵都是他訓練出來的,如果他有心為之要徹底掌控這支軍隊那倒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想到這裡賀然意識到此行的風險比先前預料的還要大,但他別無選擇了。
「軍師,前面就是崖城了,是不是宿於那裡。」隨軍嚮導指著左前方問道。
「不,再向戈牙城趕幾十里路,沒有城鎮歇腳就宿於野外。」賀然看都沒看他指的方向。
席群相視苦笑,這一天路趕下來他們這些擅騎馬的都覺得快被顛散架了了,可想軍師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了。大家知道事情緊急都不敢勸軍師停下歇息,只得咬牙跟著軍師疾馳。
第二天未到正午,賀然趕到了戈牙城,這不過是個只有幾百戶居民的小城也沒多少軍卒把守,但卻是東方鰲去往望龍城的必經之路。
城守聽聞軍師到這裡來了,驚得帶著十來名官吏急急跑來拜見。
賀然讓這些官員各歸值守不要聲張他到這裡的事,命城守關閉了北門,然後在府衙內梳洗了一下,吩咐兩個親隨登上城樓瞭望,一旦發現有大軍過來立即回報。他略略吃了點東西後就找了張床榻閉目養起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