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使者拿絹條去詢問趙王的更深一層含義賀然沒有跟侍衛們說,他也有借此挑撥順、趙兩國關係的用意,同時也敲打趙愍一下:你欲與番邦聯姻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呀,我們可有這個疑慮了,你趙國做事小心點。
雖然不能確定絹條的來源,但賀然確信絹條上的消息是千真萬確的,聯想自己出使定陽時趙愍的種種表現,他此刻已大致猜出了趙愍與荊湅的聯姻籌劃,越想越是心驚,這主意不管是趙愍想出來的還是荊湅他們想出來的,趙國君臣應變速度之快應變對策之妙都讓他心生驚懼,要是容這樣的君臣緩過手來那天下諸侯哪還能有好日子過?
縱觀各方局勢,西屏久戰已疲,康國奸黨亂政,蔪國尚未成氣候,留國與趙國如同一家,朔國根本不值一提,算來近期能給趙國製造麻煩的只有趙琨、順國、番邦和易國了,順國雖與趙國有仇可跟易國的仇更大,這次是必須要給它狠狠一擊的,對番邦現在看來是也不能抱太大希望的,趙琨已被死死壓制住也難有大的作為了。賀然覺得易國肩上的擔子愈發沉重了,如果不攪起些事端,任天下形勢這樣發展下去,那趙國的復興之日就在眼前了。
他回到內院沒有進屋而是在後花園的涼亭裡靜靜的坐了下來,望著天邊絢爛的晚霞久久的沉思著,直到夜幕降臨暖玉夫人親自找來,他才回去用飯。
用過飯,暖玉夫人與他對案而坐把茶盞送到他手裡,美目含笑道:「你剛才靜坐想事情時的樣子還真有軍師風範,我偷著去看了好幾次,如果不是親見真不信你這跟猴子一樣躁動不安的人能一坐那麼久。」
「是不是被本軍師的風采迷住了?」賀然洋洋自得的問。
暖玉夫人合上美目回憶著他那時的樣子,面帶笑容道:「還真是被迷住了,沉穩如山,給人感覺彷彿真有千鈞之重……。」說到這裡她睜開眼,臉上笑容慢慢散去,「可我不喜歡你那樣子。」
賀然正搖頭晃腦的等她接著誇下去,不想等來了這麼一句,洩氣道:「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看你那種嘻嘻哈哈的樣子我就能沉浸在自己幻化出的美夢中,彷彿是活在太平盛世,我們快快樂樂盡情嬉鬧,永無危難困擾。你方纔的樣子雖大有軍師氣象,能讓我為之著迷,可也讓我夢醒,不得不去想亂世紛憂,所以我不喜歡。」
「原來姐姐這麼通達的人也會自欺欺人的編造夢境,我還只當小女孩才這樣呢。」賀然笑著說。
「女子哪有不做白日夢的,尤其是心有所屬的時候,我現在心志溢滿自然盼著永遠能夠這樣。」
賀然抓住她的玉手,道:「我一定讓姐姐踏踏心心的過上那種日子,再拼上幾年易國差不多就能與各方勢力抗衡了,到時有時郎他們出謀劃策,確保易國有百年之運是沒問題的,有這百年時光足夠我們歡度此生了,我們只安心在藏賢谷快活,再不理世間煩事了。」
「嗯!」暖玉夫人緊緊握著他的手,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隨著戰事的接近,各方報來要處置的事務越來越多了,賀然雖只是軍師可卻是新政的始作俑者,加之他是托政大臣,所以各地軍務及一些疑難政務都呈送到了他這裡。
暖玉夫人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勸道:「把音兒接來吧,那些政務讓她幫你處置一下。」
賀然認真道:「你不是說不讓我接她們來嗎,這點事務算不得什麼,我能應付的來,姐姐這點要求我要也不能滿足豈不太愧對姐姐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誠心誠意的了,我把那話收回,接音兒來吧。」
賀然堅持道:「真的不用,為你受點累我心裡高興。」
暖玉夫人除了感動還能說什麼呢,唯有用更多的柔情加以回報。
這日,趙愍密使來見,賀然召他內堂相見。
來人是趙愍的一個侍臣,賀然這次去定陽見過他。
賀然看過趙愍的書信不帶任何表情的問:「昨日趙王派來與我通報消息的人才說了十日後的下月初三伐順,怎麼這書信又說讓我們立即出兵呢?
那侍臣道:「不瞞軍師,大王讓小人密告軍師,順人可能已探查到我們在集結兵力了,為不給順人太多準備功夫,所以大王才決定立即開戰,我們那邊雖還未全妥當但大致差不多了,可以開戰了。」
「哦……」賀然輕輕晃動著身子想了一會,道:「你去回稟大王,就說我們這邊正是考慮到過早調動兵力會被順人察覺,所以內地大軍剛開始向邊關移動,現在還無法立時發起攻擊,讓大王別著急,既然被順人察覺了,那就索性停止調動兵馬以安順人之心,按先前約定的下月初三我們先發起攻擊,那時你們再急調大軍發起猛攻。」
那侍臣有點遲疑,為難道:「大王吩咐過小人,無論如何要代大王肯請軍師即刻發兵,再遲恐順人就要加強防備了。」
賀然擺擺手道:「我們是真的還沒調足兵力,憑邊關那點人馬出擊不但無功反會壞事,你不用擔心,把我的話轉稟大王不會受責的,你們大王會明白這個道理。」
侍臣無奈的應諾。
賀然叮囑道:「代我拜上大王,就說易國之所以肯先開戰端吸引順國重兵,完全是為滅順大局著想,請大王在下月初三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調集人馬,初六無論如何也得發起攻擊了,再遲我們就有被順國大兵包圍之險了,那時唯有先撤兵了,所以請大王千萬以大局為重不要讓伐順大計成泡影。」
侍臣牢記在心,又提起絹條之事道:「大王對順人挑撥趙、易關係之舉甚為氣憤,那絹條所寫之事全系謠言,請軍師萬勿存疑。」
賀然哈哈笑道:「我早就看出這是順人自作聰明之舉,他們也不想想,趙、易兩國是真心交好,就算趙國真與番邦聯姻了,我易國上下也只會為趙王高興,到時我還要去找大王討杯喜酒呢。」
那侍臣陪笑道:「軍師所言甚是!」
明知趙愍不會信這些鬼話,可這種場面話卻是少不了的,看著侍臣離去的背影,賀然嘴角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