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宮女將地上的巾帕撿了起來,遞向了太后,太后對著燈籠細細一看,臉色已是大變。揚起手,太后將手中的巾帕遞到了羽含煙的面前,聲音陰沉,「鳳妃,你給哀家解釋一下,這是什麼?」
羽含煙抬眼一看,臉色僵了僵,納納道,「太后,這是臣妾的紗絹。」
太后垂下眼眸,陰險的笑了笑,隨即抬頭一聲厲喝,「來人吶,將這殺人兇手綁起來。」
羽含煙大驚失色,無措的看著太后,「太后,輕羽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
太后不語,只是將巾帕晃在羽含煙的面前。
少許,一眾宮婢那邊喧嘩起來。
「何事?」太后不悅的問,馮嵐走過去看了一眼,折回身子走到太后的身旁,「太后,荷花池裡的人的確是輕羽沒錯。」
太后眼睛瞇了瞇,眼裡射出憤怒的光來,「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要說?」
羽含煙驚恐的睜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不,不是的,我沒有殺人,我也沒有殺輕羽。」
太后冷冷的哼了一聲,「哀家剛剛明明看到輕羽的屍體是面朝下的,哀家都不知道池中的是何人,你鳳妃卻能一語中的,說明你早就知道池中淹死的人就是輕羽。這巾帕,正是你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罪證,還有哀家剛剛親眼所見,你在岸邊扯輕羽的衣裳。一定是你看到輕羽的身子因為浸過水而浮腫後浮出了水面,你怕被人看到,所以想要將屍體運到別處,是不是這樣?」
羽含煙拚命搖頭,「不是,不是的。太后,你看,臣妾身上有巾帕的,怎麼可能會有人出門時帶兩條巾帕在身上呢。而且,而且輕羽也不是淹死的。」
太后鳳眸一瞇,一瞬不瞬的盯著羽含煙,「這就是你處心積慮的地方,現在容不得你狡辯。來人拉,將她綁了帶回慈寧宮,哀家要好好的審問審問。」
眾宮婢領命上前,作勢要將羽含煙抓住。
情急之中,羽含煙大喝一聲,「誰都不准碰我。」
眾人一愣,連馮嵐都微微有些吃驚,疑惑的看著羽含煙。
「我根本就沒有殺輕羽,你們這是在冤枉我。」羽含煙爭辯道,太后看了馮嵐一眼,馮嵐步上前來,一雙冷眸緊緊的盯著羽含煙。「誰會冤枉你呢鳳妃?」
說完,馮嵐在原地轉了一圈,看著周圍一雙雙疑惑的眼睛,輕啟檀口,「鳳妃,敢問你知不知道輕羽勾引君上一事呢?」馮嵐淺笑著問,一旁的宮婢們均是一驚,倒吸了一口冷氣。礙於太后在場,眾宮婢不敢有所議論。
羽含煙不知馮嵐為何如此一問,但輕羽想要勾引墨夜一事她的確知道,既然是知道,她自然不會有所隱瞞,便點了點頭,「我知道。」
「很好。」馮嵐仰了仰頭,轉身看向太后,「太后,你聽到了嗎?」
太后露出迷惑的眼神,馮嵐重新面對著羽含煙,繼續問道,「那麼,你今天可有因輕羽想要勾引君上一事而找過輕羽呢?」
羽含煙身子微微一震,已是猜到了馮嵐的用意。
「沒有。」羽含煙定了定心,否認道。
馮嵐鳳眸微瞇,臉色變了幾變,「大膽鳳妃,這個時候竟然還敢滿口胡言亂語。今天下午,你分明找過輕羽談話,鳳棲宮有人親眼看到,你為何要說謊?」
羽含煙僵了臉,卻又不得不承認道,「是,我的確找她談過。可我只是」
「夠了。」馮嵐突然打斷了羽含煙,上前一步與羽含煙更靠近了幾分,逼問道,「鳳妃,你剛剛明明說沒有的,怎麼突然又說有呢?你想隱瞞些什麼呢?」
羽含煙被馮嵐逼得有些手足無措,好半天才找回聲音道,「我找輕羽談話又如何,和輕羽的死有什麼關係?」
馮嵐雙手重重的擊打了幾下,靜謐的夜空裡響起了鼓掌聲。馮嵐淺笑的看著羽含煙,少許才轉頭看向太后,向太后福了福身子,「太后,臣妾已經知道輕羽為何會突然斃命了。其主要原因是鳳妃得知輕羽有想要勾引君上的心思,便憎恨輕羽,並且害怕輕羽會奪了君上對她的寵愛。由慌恐生恨意,羽含煙在下午找輕羽時,就是逼問輕羽是不是有這回事。想必是輕羽被逼無奈之下承認了,所以鳳妃動了殺人的心思。而這也能很好的解釋,為何輕羽會死在這裡,而鳳妃又恰好會出現在這裡。」
太后沉吟半晌,才陰冷的看向羽含煙,「鳳妃,事實是否就是如此?」
羽含煙搖了搖頭,否認,「我沒殺人。」
正當此時,皇后寒汐雲從遠處走來。
「皇后娘娘駕到。」梵音尖銳的嗓子揚起,皇后身形緩慢的走到了眾人的跟前。
「臣妾向太后請安,太后吉祥。」寒汐雲微微曲了曲身子,向太后行了一禮。
「平身。」
「謝太后。」寒汐雲直起身子,看到在場這麼多人,好奇的問道,「發生何事?」
馮嵐看著寒汐雲一臉迷糊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暗暗咬了咬牙。最終,馮嵐還是走到寒汐雲的跟前,「皇后娘娘吉祥。」
「嗯,惠妃,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寒汐雲輕聲問道。
馮嵐站直身子轉身指著羽含煙身後,「娘娘,在荷花池中發現了一具屍體。」
「屍體?」寒汐雲眉頭微皺。
馮嵐點了點頭,眾宮婢自動讓開了一條道,梵音攙扶著寒汐雲朝著羽含煙身後走去。
「是她!」在看到輕羽時,寒汐雲明顯一愣,太后聽到此話疑惑的皺眉。「皇后認識她?」
寒汐雲向著太后點了點頭,輕聲道,「太后有所不知,白天經過御花園時,臣妾曾碰到過這宮婢,似乎是鳳妃身邊的侍婢啊。」
「咦,不對啊。這宮婢怎麼死在這荷花池裡了?」寒汐雲疑惑的問,將視線轉向了羽含煙。羽含煙低著頭,雙手糾纏在一起。
皇后也來了,很明顯這場戲是她們一手精心安排的。
梵音看著死去的輕羽一臉慘白,出聲提醒道,「娘娘,死者晦氣,娘娘還是離得遠些罷,可別沖煞了肚子裡的皇子才好。」
寒汐雲微微一驚,讓梵音扶著她走到了,到了太后的身側。馮嵐在聽到梵音的話時,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眼裡有些陰暗。
「太后,臣妾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寒汐雲顯得有些躊躇,太后斜了寒汐雲一眼,緩聲道,「旦說無妨。」
「稟太后,臣妾今天在御花園裡看到輕羽時,她滿臉淚痕打扮得也有些俏麗,見到本宮時眼神躲躲閃閃,後經本宮細問才知,她說她被迷了心智,竟然當著鳳妃的面想要引起君上的注意。那時本宮本想著要責罰她來著,只是看著她花樣年齡不由得想到了這深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是妙齡就在宮中守著君上到孤老,再想到腹中的胎兒,本宮便決定放她一馬,讓她回去好好的面壁思過。只是,這怎的晚上就死了呢?」
說完,寒汐雲還不忘重重的歎息一聲。
羽含煙震驚的抬起頭看向皇后,難道是她?
是皇后告訴馮嵐說自己找輕羽訓過話?
可皇后是怎麼知道自己找輕羽訓話的?
又或者,是鳳棲宮裡的人?
「鳳妃,你該當何罪?」聽了寒汐雲的話,太后更是一臉的震怒,「現在有兩人指證輕羽是對君上有非分之想,更有人舉報你下午找過輕羽談話,現在到了晚上她就死了,你還敢說這不是你一手設計的?」
羽含煙顫著雙唇看著面前一個個的魑魅魍魎,不知如何回答。
「太后,臣妾要知道是何人告訴惠妃,本宮下午找過輕羽。」
眾人聽聞,太后緘默,馮嵐緊閉雙唇,寒汐雲心中一驚,忘了向馮嵐交待綠依的事。
「太后,本宮知道有個人下午看到鳳妃找過輕羽。」迫不得已,寒汐雲只得親自出馬。
羽含煙怔愣,看著寒汐雲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有些晃神。
「誰呀?」
「回太后,鳳棲宮的綠依。」寒汐雲如實回答。
羽含煙的身子明顯的震了震,想起下午綠依向自己說的話,再想想此時寒汐雲所說的話,這一切分明就是從輕羽在御花園裡碰到寒汐雲時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她們的陰謀了。
「將輕羽的屍體抬到慈寧宮後院,將鳳妃帶回慈寧宮,此乃後宮的醜聞,在這麼吵下去,弄得人盡皆知哀家的臉就要被你們丟光了。」太后一聲厲喝,眾宮婢抬頭輕羽的屍體,寒汐雲和馮嵐二人則盯著羽含煙,一行人回到了慈寧宮。
剛到慈寧宮後院,羽含煙便率先開腔,「太后,臣妾請求替輕羽驗屍。」羽含煙毫不畏懼的看著輕羽,「臣妾可以證明,輕羽不是臣妾殺死的。」
眾人一愣,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羽含煙。
「驗屍?」太后一聲驚疑,不解的看著羽含煙。v08y。
羽含煙定了定神,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臣妾知道,君上娶了臣妾宮中很多人對臣妾都不滿。輕羽的死,臣妾真的不知道是為何。臣妾只是想要替自己找回公道,在這皇宮之中波雲詭譎,臣妾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行,你是想要毀滅證據。」馮嵐第一個出聲拒絕了羽含煙的請求,羽含煙抬眸看向馮嵐,鼓足勇氣質問馮嵐道,「惠妃這般的不想要臣妾驗屍,莫不是惠妃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等下臣妾驗出來?」就的不來。
馮嵐的臉色僵了僵,哼了一聲,「你」
「臣妾保證,不會破壞屍體上的一絲一毫,臣妾只是想看看罷了,還請太后應允。」羽含煙真誠的看著太后,太后有些為難。若真是被羽含煙查出個什麼證明她不是殺輕羽的兇手,那這場戲,豈不是白演了。
可若是不答應,很明顯是在替真正的兇手開脫罪行。
旁邊一雙雙宮婢的眼睛在盯著呢,斷然拒絕顯然是不理智的。
「皇后,你是皇宮的職掌者,你怎麼看?」太后將燙手山芋丟給了寒汐雲。寒汐雲朝著馮嵐看了一眼,馮嵐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她很肯定在殺死輕羽時,是沒有留下任何破綻的。
見馮嵐篤定,寒汐雲便點了點頭,「好,那本宮就給鳳妃一個澄清自己是清白的機會。」
羽含煙向寒汐雲福了福身子,「謝太后、皇后娘娘。」
說完,羽含煙走到了放輕羽屍體的木板前,四周有宮婢拿著燈籠照著,亮如白晝。
羽含煙將輕羽的屍體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發現輕羽的小腹很平坦,並沒有飽水的跡象。很顯然,輕羽不會溺水身亡的。
「可有人願借你們的巾帕給臣妾一用?」羽含煙平視著面前的宮婢,宮婢們一陣躊躇不定均看向了太后。太后微點了點頭,有名宮婢便將自己衣襟裡夾著的巾帕遞給了羽含煙,羽含煙抱以一記淺笑。
將巾帕裹在手上,羽含煙輕輕的撐開了輕羽的眼睛,一旁的宮婢們嚇得均往後縮了縮身子。輕羽的眼睛並無浮腫和充水的跡象,捏開她已經僵硬的嘴巴,嘴巴裡也只能看到津液而看不到有水吞進的痕跡。
再走到輕羽的身側,雙手按壓在輕羽的小腹之上,重重一按,只聽得木板咯吱一聲作響,輕羽的嘴微微張了張,卻未沒有水從她的嘴角溢出來。羽含煙更加斷定,輕羽不是被人推進荷花池裡溺水而亡的,而是被人先殺死,後推入了池中。
離開輕羽的身側,羽含煙看向眾人,問道,「敢問太后,您說臣妾是殺人兇手,那麼太后能不能告訴臣妾,輕羽是死於何因?」
太后輕輕的撇了輕羽的屍體一眼,見輕羽的屍身慘白髮腫,淡淡道,「是淹死的。」
羽含煙的嘴角含著一抹笑,心下放鬆了幾下。看著眾人,羽含煙的灈水清眸被燈籠印著顯得格外的神亮。吞了口咽沫,羽含煙輕聲道,「回太后,輕羽並非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