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赫連錦瑞的嘴中只能嗚嗚咽咽的發出一聲聲沙啞的響聲,面額上青筋暴跳,少頃,赫連錦瑞的頭便重重的垂了下去。
墨夜收回手,扯出了赫連錦瑞腹部的匕首。匕首尖端沾著血跡,墨夜將匕首送往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滿足的閉了閉眼。「看吧,一切都結束了,我都替你們了結了。」
赫連清逸睜大了瞳眸,看著墨夜手中的匕首,「你~」
「你不是很恨他麼?我這是在幫你。」墨夜妖異的笑了笑,沾著鮮血的舌頭靈巧的在上唇上舔了舔,動作魅惑誘人。那紅血沾到墨夜略顯乾裂的唇瓣上,竟粉嫩得如嬰兒的雙唇一般。
墨夜收回了匕首,插回了腰側的刀鞘裡。
樓蘭圓睜著一雙眸子,看著從赫連錦瑞肚腹裡一點一點湧出來滴落在地上的鮮血,一臉的錯愕。
「你,殺了他?」樓蘭顫著雙唇,一瞬不瞬的盯著墨夜。墨夜點了點頭,「難道我做得這麼明顯,你都看不懂嗎?」uxmb。
「可你知不知道,他是誰?」樓蘭的眼裡滾落下幾顆淚珠來,已經抽泣得快說不出話來。
墨夜不語,突然間凝了眉。
樓蘭為什麼這麼問?
難道
樓蘭指著已經氣若游絲的赫連錦瑞,哽咽著吼道,「他,是你的父皇啊。你怎麼能親手殺了自己的父皇?」
「嗚嗚~」樓蘭捂著唇跪到了地上。
出殺樓要。赫連清逸也忍不住震驚,這個時候樓蘭顯然不會說假話,難道她所說的,都是真的?
只見墨夜嘴角噙著一抹冷冽的笑,右邊嘴角往上扯了扯,「哼哼,就他,我父皇?」
墨夜顯然不信,樓蘭卻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嗚嗚~~」樓蘭繼續哭著,不知該說什麼。
墨夜將視線投向了赫連清逸。
此時外面殺聲震天,整個皇城若是在黑夜,一定會被火光照得透亮。「你是準備和我決一死戰?還是投降呢?」
赫連清逸僵直了脊背,有些好笑,「你覺得我會怕你麼?」
「那好,刀劍無眼,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說著,墨夜重新扯出了匕首握在了手裡。在他的眼中,似乎這幾尺長的匕首是無敵的。赫連清逸沒想到墨夜竟然冷血到了這種地步,樓蘭說的話他不僅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殺意。
恨不得,殺了他們所有人。
「既是如此,那便決一死戰吧。」赫連清逸大紅的袍角一揚,手中並沒有任何的兵器。
墨夜臉上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你覺得就憑你空著雙手,也能打敗我?」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不行呢?」赫連清逸反駁回去。
墨夜面色一滯,身形晃動,已是朝著赫連清逸襲擊了過去。
宮殿比較寬敞,赫連清逸連退了好幾步,在倒退到牆壁時,反腳踏到了牆壁上,人也借力騰空躍了起來。幾個騰空翻,赫連清逸躍到了墨夜的身後。墨夜白色的衣襪飄飄,手中短小的匕首如一把玩具一般,在他的手中靈動的翻轉著。
赫連清逸在翻躍到墨夜的身後時,左手突然伸出,只見一陣金光閃動,一股細小的絲線快速無比的朝著墨夜飛去。身旁的氣流有了變動,墨夜彎身躲過,避開了赫連清逸的襲擊。
「冰淵蠶絲。」墨夜大驚,臉上神色變了變。赫連清逸冷冷一笑,大手從左到右狠狠一拉,被他控制在手中的蠶絲如一把無形的刀一般朝著墨夜橫切了過來。墨夜伸手,將手中的匕首伸出抵擋著轉瞬即到了面前的蠶絲。赫連清逸暗暗運力,蠶絲一點點的將墨夜逼到了牆角。奮力的拿著匕首抵著蠶絲,墨夜四處一看,只有已經嚥氣的赫連錦瑞身側有可轉身的空間。
猛的一甩頭,墨夜將他一頭妖異的紫發甩到了胸前,長長的發尾纏繞著匕首的手柄處。墨夜身形一晃,躍到了赫連錦瑞的身側,就地一滾,滾到了赫連錦瑞的身後。大手扣起赫連錦瑞漸漸冰冷的身子,以此當作盾牌。
身子定住時,墨夜的紫發纏繞著的匕首也收了回來。
赫連清逸的冰淵蠶絲隨及掃來,在看到墨夜拿著赫連錦瑞的身子作盾牌擋在身前時,赫連清逸左手猛的往後一揚,撤了所有的內力。冰淵蠶絲瞬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軟軟的跌落到了地上。赫連清逸左手在空中劃了幾下,將冰淵蠶絲收到了手裡。「墨夜,你好卑鄙。」
墨夜笑笑,看了看被自己扣在手中擋在身前的赫連錦瑞,「我卑鄙麼?比起你,我光明磊落多了不是麼?」
赫連清逸被墨夜指桑罵槐的話給激得紅了臉,眼見二人又要開始一場惡戰,癱軟在地的樓蘭倏的站起身來,橫在了二人中間。
「放開他。」樓蘭的聲音如寒冬臘月裡結的冰,沁人心骨,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羽含煙抱了抱雙臂,臉上著急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赫連錦瑞就這樣被墨夜給殺了,羽含煙被嚇得甚至忘了自己要做什麼。
樓蘭冷眸凝著墨夜,墨夜一低眉,看了看樓蘭,又看了看赫連錦瑞。倏的,墨夜雙手一鬆,赫連錦瑞沉重的身體向前一傾,扯動了鐵鏈,鐵鏈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無奈赫連錦瑞的雙手雙腳被扣住,饒是鐵鏈被拉得筆直,可赫連錦瑞的身子卻仍被扣鎖住了。
血,漸漸變得少了。
最後,在赫連錦瑞的身下染成了一朵妖異的曼陀羅花。
赫連錦瑞的身上,也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樓蘭雙眼沉痛的看著已經沒有了氣息的赫連錦瑞,伸手抬袖抹了抹眼淚,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墨夜。
「在天罱西宮冷苑裡,你是不是故意裝瘋賣傻的?」墨夜看著樓蘭,問得小心翼翼。看著突然態度大變的樓蘭,墨夜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胸口悶得一陣一陣的發疼,無法呼吸了。
樓蘭閉了閉眼,被淚水沾濕的羽睫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經過淚水洗禮過的雙眸,愈發的明亮起來。
「是的,那又如何?」樓蘭問。
墨夜有些無措,看著樓蘭走到了赫連錦瑞的面前,「清逸,把鎖鏈解開。」
赫連清逸一愣,這個名字好久沒有人這麼叫過了,竟然讓他有種恍惚的感覺。
點了點頭,赫連清逸走到一旁的一個供桌前,在供桌的桌面下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把鐵製的鎖匙。
砰砰幾聲,鎖匙插入鎖扣後應聲而開,當赫連清逸將赫連錦瑞手上的鎖扣打開時,赫連錦瑞的身子倒了下來。樓蘭來不及扶住他,赫連錦瑞的身子倒在了地面上,激起了一陣灰塵。
樓蘭微微咳嗽了幾聲,撲過去跪到了赫連錦瑞的面前。
顫抖著手,樓蘭戰戰兢兢的伸出食指放到了赫連錦瑞的鼻息前,輕輕一探。
其實不用探也知道,赫連錦瑞已經死了。也許是不死心,所以樓蘭才會想要再看看,赫連錦瑞是否活著。
挺立著脊背,樓蘭左手食指放到了赫連錦瑞的鼻息前。煞時,樓蘭的身子癱軟了下來,好似剛剛挺立的背脊骨突然被人抽走了一般。駝著脊背,樓蘭背對著赫連清逸,赫連清逸看不到樓蘭的表情,只是覺得她此時很難過,難過得好像要從空氣中消失一般。
「母后~」赫連清逸喚得小心翼翼,樓蘭沒有反應,只是低眉看著赫連錦瑞。
左手從赫連錦瑞有些狼狽的臉頰上一一滑過,寬挺的額頭、挺立的鼻樑、微薄的雙唇、濃墨般的劍眉。這些在她記憶裡最清晰的模樣,如今再一次真實的觸碰到,卻是痛得這麼的撕心裂肺。
「也好,他煎熬了一生,如今這麼也算是解脫了。」樓蘭說著,輕輕的伏下身子,將臉貼到了赫連錦瑞的胸前。
那裡,再也聽不到那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了。
停止了!
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沁進了赫連錦瑞胸前的衣裳裡,觸碰著他漸漸冰冷的皮膚。
「當是我求你,放過你弟弟。」樓蘭沒有抬頭,但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在和墨夜說話。
「我從不做沒有利益的交易。」墨夜如是說著,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羽含煙緊擰著眉看著墨夜,突然覺得墨夜好陌生,好冷血。
「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說你們也是有血緣關係的,你竟然這樣對待他們?」羽含煙冷聲質問墨夜,墨夜轉頭,看著羽含煙,「你懂得什麼叫血緣麼?他們若真是我的父母,拋棄了我近三十年,如今卻在這裡冠冕堂皇的說什麼血緣,你不覺得很可笑麼?」
「可他們也是你的父母啊?血緣是斬不斷的。」
「乖,乖乖站在一旁,我會帶你離開的。」墨夜像哄小孩子一般的哄著羽含煙,羽含煙語氣一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有些氣憤的甩了甩手,恨恨的瞪著墨夜。
「你想要什麼利益?我的命,可夠?」樓蘭冷聲問。
墨夜眸色一深,倏的看向樓蘭,薄唇輕啟,「你就這麼想死?」
「只要你放過你弟弟,我死不要緊。」樓蘭淡淡的說著,好似她的生死已經無足輕重了。墨夜咬了咬牙,切齒問道,「我若是不放過他呢?既然你這麼想求死,我偏不讓你死,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怎麼殺死你的寶貝兒子,你心愛的丈夫都已經死了,也不缺你兒子一個。」
「你,你喪心病狂。」樓蘭吼道,抬起赫連錦瑞的頭摟在了懷裡,淚如雨下。
「我只是覺得這個遊戲要這麼玩,才會顯得驚心動魄且玩味十足,引人入勝。」墨夜挑了挑眉,做了決定,「我決定讓你好好的活著,活得生不如死,活著看著我怎麼折磨你的兒子。我也不會讓他死的,我會讓你們母子二人一人身體被凌遲一次,一人的神經被凌遲一次。這感覺,似乎好極了。」
赫連清逸忍受不住,便要欺上前來。墨夜突然伸手,做了個止步的動作,「欸~親愛的弟弟,別激動哦。你再上前一步,我可是會在母后的身上刺上一刀哦。放心,我會避開要害的,你上前幾步,我就在她的身上刺幾刀。你大可放心的過來吧,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我怎麼伺候母后的。」
赫連清逸睚眥欲裂,抬起的右腳生生的縮了回去。墨夜手中的匕首快速的在他修長的五指間轉動著,一道道寒光閃過,比起外面烈日的溫度,此時的破舊宮殿裡,卻已是寒冬臘月了。
羽含煙冷眼看著墨夜,他明明眼裡盛著悲痛,卻要說出那麼殘忍的話來。
他分明不想傷害樓蘭的,可對著赫連清逸,他卻能平靜的說出那麼決絕的話來。
他為何要這般的口是心非?
倏的,羽含煙腦中靈光一閃,心生一計。
猛的跑過去,羽含煙撲進了墨夜的懷裡,將墨夜緊緊的抱著,並伸手奪過了墨夜來不及作反應的手中的匕首,扔到了一旁。「赫連清逸,你快跑,不要回頭,快跑。你母后不會有事的,快啊。」
墨夜愣住,低頭。聲音從羽含煙的頭頂落下來,「你在幹什麼?」
「我不能看著你一錯再錯,他是你親弟弟,你殺父已經是大錯特錯了,若是你再親手殺了自己的弟弟,這一生你將罪孽深重哪怕是死了也無法投胎做人了。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羽含煙急得語無倫次,她的目的很簡單,不能看著他們兄弟二人互相殘殺。
赫連清逸愣了愣,看著羽含煙抱著墨夜,扭著頸脖對著自己吼著,讓自己快跑,不要回來。
赫連清逸突然覺得很感動。
「不用了,我不會走的。男子漢大丈夫,丟下自己的母親自己卻苟且偷生,已是不忠不孝了。」赫連清逸淒涼的搖了搖頭,嘴角扯過一抹淺淺的笑意。
羽含煙肯為了他說出那番話,他已是很感動了。
「你怎麼那麼傻,他會殺了你的。」羽含煙急得只跺腳。
墨夜扭了扭身子,羽含煙咬牙,又將墨夜抱緊了幾分。「死丫頭,放手。」
「不放,死也不放,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去殺人的。」羽含煙拚命的搖頭,卯足了勁兒的抱著墨夜。墨夜臉上一抹陰鷙閃過,「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反正我不要你去殺自己的弟弟,不仁不義,不道德。」羽含煙抬頭,仰著頸脖看著墨夜,一雙灈水清眸望進了墨夜深邃如深潭的瞳眸裡。
「你以為了我不敢殺了你麼?」墨夜斥喝道,看著羽含煙一臉緊張,卻是為了他人,他更是心裡一陣窩火。突然間想到一個多月前羽含煙對自己所說的話,墨夜的黑眸中漸漸升騰起一點點的血絲來,一雙嗜血的眼睛如盯著獵物一般的盯著羽含煙。
羽含煙嚇得眨了眨眼,身子有幾分顫抖。
這個時候的墨夜,竟然像是一頭惡狼,想要將自己大卸八塊。
「我知道你敢,你若是真的是殺了你弟弟,那你先殺了我吧。」羽含煙倔強道。墨夜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劍眉緊擰,「你竟然為了他,向我求死?」
「我只是不想你一錯再錯,殺死自己的親手足。」羽含煙有些慼慼然的回道,聲音不由得放軟了下來,「你別殺他好不好?我跟你回天罱就是了。」
墨夜嘴裡哼出一個音節來,「哼~」很不屑的看著羽含煙,墨夜眸中的血色越來越深。
羽含煙那溫柔的話語讓墨夜錯以為,羽含煙是因為緊張赫連清逸所以才說好笑來說服自己的。羽含煙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害怕自己殺了赫連清逸,所以她才這樣溫順的求自己不要殺赫連清逸,求自己放過他。
既然她那麼緊張他,一直以來都放不下他,那一個月以前,她在昏迷之前的那句,「帶我走!」又是說給誰聽的?
難道她一直都是玩弄自己的感情嗎?
所以她才肯讓赫連清逸挖掉了她肚子裡的他和她的孩子,是這樣嗎?
是這樣嗎?
墨夜越起越心痛,越想心中越是氣憤。
「放手!」墨夜一聲低吼,被羽含煙扣住的雙手倏的暴力爭開,順道一掌擊向了羽含煙。
雖然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可那一掌擊到羽含煙的身上,還是讓羽含煙嘴角溢出了血。
「快跑啊你!」羽含煙的身子搖搖欲墜,卻不忘叫赫連清逸快走。赫連清逸哪肯,紅著一雙兔子般的眼睛痛苦的看著羽含煙,身子已經奔了過來,將羽含煙抱進了懷裡,「你快走啊,再不走他就要殺了你。」
赫連清逸痛苦的閉了閉眼,「你教我如何放得下心來離開?你這麼痛苦,我怎麼捨得離開?」
羽含煙長長的羽睫微顫,嘴裡一陣腥甜,「你不走,他會殺了你的。」轉頭,羽含煙看著墨夜,「當是我最後一次求你,若我的命可以換來你弟弟的命,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便是,只願你不要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