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現今唯一能為你做的了,算是我還你的。這些血,遠遠不夠我從你身上吸食的,日後你若還需要,我會盡數還給你。」
赫連清逸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的笑意,低下頭,在羽含煙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了一吻。
昂念衝進隔間裡時,便看到赫連清逸伸著手腕放到羽含煙的嘴上。儘管赫連清逸的手腕已經停止了流血,可赫連清逸仍沒有將手拿下來。
昂念愣在了門口,掀開隔簾的手一直舉著隔簾,也沒有想要進來的意思。
聽到聲響,赫連清逸抬頭,便看到昂念一臉驚愕的站在那裡。「皇~」昂念還未說完,便看到赫連清逸朝他挑了挑眉,臉上帶著一種厭煩。
昂念瞭然,悄悄的擱下了簾子,退了出去。
隔間外,十幾名太醫都想知道隔間裡發生了什麼。
「昂太醫,如何?皇上不見了,這皇妃是不是沒得救了?」其中一名太醫面露憂色。
昂念朝著眾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大家小點兒聲說話,皇上在裡面。」
昂念朝著隔間裡指了指,眾太醫愕然。
「皇上在親自救皇妃,大家都做事去吧。皇妃會沒事的,有皇上庇佑,她必會安然無恙的。」昂念如是的說著。
眾太醫見有皇上親自救皇妃,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昂念跟著其他太醫一起準備離開太醫院,想起剛剛還有其他大臣說身子不適要讓自己過去看看,昂念便背起醫藥箱出了太醫院。
隔間裡,墨夜的手因被赫連清逸扯開了,已經停止了往羽含煙的體內輸送真氣。只是,因為他已經過力的耗費了真氣,直至此時都未清醒過來。
其實那三顆藥丸有一顆昂念是替墨夜煉的,羽含煙只需要吃上兩顆便可以了。待她清醒後再施針補救也便無大礙了,所以昂念他特意多煉了一顆丹藥,就是怕到時墨夜虛脫了,也好及時給墨夜補充真氣。
所幸,赫連清逸也只餵了羽含煙兩顆藥丸。
只是墨夜已經真氣耗盡,此時藥丸又在赫連清逸的手裡。赫連清逸自是沒有想要救墨夜的,更不知道這藥丸裡有一顆是替墨夜備用的。
所以赫連清逸根本就沒有管墨夜,只是摟著羽含煙,靜等羽含煙醒來。
大約幾盞茶的功夫後,羽含煙體內的藥丸發揮了藥效,再加上墨夜和赫連清逸連續給她輸送了真氣,羽含煙比赫連清逸預料的要醒得早了些。
羽含煙的咽喉裡殘留了一些未吞服下去的血液,清醒過來的羽含煙咳嗽時將咽喉裡的血水咳到了赫連清逸明一身玄色紅衣上,印上了一顆顆的星星。
見到羽含煙清醒過來,赫連清逸別提有多高興了,臉上止不住的笑意直達眼底。「你醒了。」抱著羽含煙,赫連清逸說話時的聲音都輕快了許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有什麼特別高興的事情呢。
只是此時,對他來說,羽含煙能夠醒來,真的已經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羽含煙初睜開眼裡,眼前一片朦朧,整個身子都覺得輕飄飄的,可體內卻像是著了火一樣,又熱又燙,讓她格外的難受。
體內的藥丸發揮了藥效,連同羽含煙的臉都如同被點燃了一般,儼然變成了一隻熟透了的蘋果。
又咳嗽了兩聲,將喉間的血水盡數咳去,羽含煙恍然覺得自己的嘴中一片腥甜,那是——血的味道。
然了清要。猛的瞪大眼睛,羽含煙下意識的喊了墨夜一聲,「夜~」在她的印象中,墨夜一直都在抱著她。
聽到羽含煙嘴裡呼出的呢喃,赫連清逸臉上的笑容瞬間定住,定格成了一種短暫的永恆。
她在叫墨夜,她沒有叫自己。
饒是她睜開了眼睛,她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墨夜,看不到自己。
赫連清逸突然覺得好難過,難過得想要殺了躺在他旁邊的墨夜。
滿眼刺目的紅,紅得如同體內正在燃燒的火。
羽含煙閉了閉眼,想要挪挪身子,嘴裡卻呼出了一聲冷氣:「嘶~」
體內的五臟六腑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疼得羽含煙只吸冷氣,額頭上冷汗直往外冒。
感受到羽含煙身子的顫抖,赫連清逸忙收回神,伸手抓住了羽含煙的手臂,他自己嘴裡卻也跟著冷吸了一口氣。
在他白晰的手腕上,儼然兩條如蜈蚣一樣的傷口爬在上面,皮開肉綻的,顯得格外的驚怵和毛骨悚然。
再次睜眼時,羽含煙便看到赫連清逸那張微微哀傷的臉。
怎麼是他?
羽含煙的腦子裡第一反應便是,自己不是被墨夜抱著的麼?怎麼此時自己卻在赫連清逸的懷裡了呢?
墨夜呢?
羽含煙的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想要扭頭看看,卻是連脖子都轉動不了。
除了眼睛和嘴巴能動,只怕此時自己渾身哪裡都是動彈不得的。
看到羽含煙面露擔憂之色,赫連清逸心裡一陣惱火,又低眉看了看他旁邊的墨夜。此時墨夜處於昏迷狀態,如果
赫連清逸的腦子裡生出了一股邪惡的想法。
想起墨夜對自己說的想要剷除昭夏,赫連清逸突然覺得此時就是一個剷除墨夜的好時機。
他昏迷了,他已經沒有多餘的真氣可使出招式了。自己可以在一招之內,就讓他斃命。
「他在哪裡?」羽含煙顫著聲音問。
赫連清逸一愣,騰開一隻手揚了揚他的大紅玄衣,故意將墨夜的身子遮擋了起來。
「你先好好養病,你身上的傷太重了,不要說話。乖!」赫連清逸輕聲哄著,羽含煙不理會赫連清逸,依舊問道,「他在哪裡?我想見他。」
赫連清逸的嘴角扯了扯,抽搐了幾下,眼底醞釀著一片怒意,「你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命都快沒了,卻記掛著他,他到底有什麼好,用得著你這樣拚命的記掛著。」
羽含煙淒楚的笑笑,笑容絕美,「他不好,可我仍然想要見到他。」
赫連清逸大手揚起,許是太過惱怒了,伸在半空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卻是遲遲都沒有落下。
他,此時此刻哪捨得打她呢。
「我們先養好病好不好?等你身子好了,我就讓你見他。」赫連清逸將體內的怒意壓抑了下來,依然輕聲呢喃的哄著羽含煙。
羽含煙眉頭不悅的皺了皺,只是她此時身子不能動,自是不能親自去找墨夜的。
「你的手。」羽含煙看到了赫連清逸揚在半空中的手,那白晰的手腕上有兩條駭人的傷口,傷口處的血已經凝固住了,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赤黑色。
「你受了內傷,昂念剛剛為你煉了幾枚丹藥,需要用活人的血送服才能發揮藥效。這藥能續接心脈,他那一掌一般人都承受不住,你快別說話,乖乖的休息。」
「為什麼是你?」羽含煙問。
赫連清逸有些不解的看著羽含煙,羽含煙看出了赫連清逸眼底的困惑,喘了喘氣解釋道,「為什麼你要用你的血來給我送服藥丸?你的血讓我噁心。」
赫連清逸臉上瞬間毫無血色,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一般,歪著腦袋。
「你說什麼?」赫連清逸顫著聲音問,羽含煙閉了閉眼,嘴裡呼出熱氣,「你的血,讓我倍覺噁心。」
赫連清逸的身子瞬間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羽含煙。
「你說,我的血讓你噁心?」赫連清逸顫著聲音問,羽含煙不再作答。赫連清逸的臉如一張被放在染缸裡染過一般,白得甚是駭人。
他萬萬沒有想到,羽含煙會這麼說。
「我體內流的,也是你的血。」赫連清逸爭辯,羽含煙不語,只是嘴角扯過一抹譏諷的笑意。
是啊,赫連清逸體內流的,可不都是她的血麼?他將自己體內的血都吸食沒了,換回他的命,如今可不就是他的體內流的是自己的血麼?
可是,這又如何,同樣讓她感覺無比的噁心。
從他體內流出來的,就是會讓她覺得噁心。
想想自己昏迷之前所聽到的那句話,羽含煙便覺得自己胃部一陣翻湧,眼眶裡瞬時就凝滿了水霧。大滴大滴的水霧從她的眼眶裡傾奪而出,帶著滾燙的氣息跌落在了赫連清逸的衣襟上。
她記得,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赫連清逸對著墨夜說,「他把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打掉了。」
她有身孕了
可是,卻被赫連清逸殘忍的打掉了,這是何等的殘忍,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剝奪了她肚子裡的生命。
這教她,如何不感到噁心。
「我就這麼讓你不待見嗎?」赫連清逸的聲音有幾分顫粟,紅著的眼睛跟兔子一般,有幾分滄桑和哀傷。
羽含煙權當沒看見,點了點頭,「噁心?你懂嗎?」
赫連清逸僵硬的點了點頭,從口中吐出幾個字,「懂了。」
羽含煙體內的炙熱感漸漸的消退了下去,自己的精神反倒感覺好了許多。也許真的是藥效發揮了作用,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沒有之前那麼痛了。
雖然五臟六腑仍像是被揉成了一團,但卻沒有那麼痛徹心扉的疼痛感。
「是不是很恨我?」赫連清逸不死心的問,摟著羽含煙的手也漸漸鬆開了幾分,只是讓羽含煙靠在自己的胸前,卻不再緊摟著她。
羽含煙自嘲的笑笑,這種愚蠢的問題,你怎麼會問出口呢?
只是,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羽含煙眼角的淚水湧得更凶了。
感覺到胸前的一片涼意,赫連清逸低頭,從眼角滑落了一滴晶瑩的淚水,正巧滴落在了羽含煙靈巧挺立的鼻樑上。
微熱的鼻尖一涼,羽含煙有些錯愕的看向赫連清逸,卻看到他紅著一雙眼,眼裡的沉痛之色被淚霧氤氳了,變得模糊不清。
吸了吸鼻子,赫連清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羽含煙,「兩年來,是不是很恨我?」
赫連清逸的聲音有幾分哽咽,羽含煙想要側過頭,頸脖卻一陣疼痛,只好作罷。
「恨,恨得撕心裂肺。」羽含煙實話實說,眼角的淚水繼續往外溢著。
赫連清逸憐愛的的伸手,想要替她抹去她眼角的淚,羽含煙卻出聲阻止了,「別碰我,求你別再碰我。」
赫連清逸的手僵直在半空中,怏怏的收了回來。
「好,我不碰你。」
羽含煙低泣著,半瞌著眼朝著自己的小腹處看去。那裡平坦得像是從來都沒有生命在那裡停留過,「為什麼?為什麼要打掉他?」
赫連清逸愣了愣,好半晌才明白羽含煙說的是什麼。「我只是想要完完全全的得到你。」
赫連清逸說的都是實話,從沒有哪一刻,他有像得知羽含煙懷有身孕時那樣想瘋狂的佔有羽含煙。
不管她是陵女,還是他陪葬的皇妃。
他都想要完完全全的讓她屬於自己。u12y。
「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你卻打掉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竟然都不知曉。如果不是你剛剛說出口,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羽含煙質問,赫連清逸無法回答羽含煙的話。
「我只是想不告訴你,你就永遠都不知道了。」
「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的身體受到了創傷,我怎麼會不知道。」
赫連清逸將頭抬起,避免眼裡的淚又滑落了下來。「昂念替你熏了七日的迷香,這七日裡他一直在用最好的補藥在給你補身子。今天你醒來時,其實你的身子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只要不劇烈的行動,是查覺不出來自己有做過手術的。」
羽含煙的臉色僵了僵,「這麼說,我足足被你們迷昏了七天?」
赫連清逸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羽含煙的笑。扯了扯衣袍,赫連清逸此時已經完全忘了墨夜的存在。衣袍的扯動露出了墨夜的身子,羽含煙低眼時便看到墨夜那頭露在赫連清逸衣袍外的紫發。
「夜~」羽含煙驚呼。
赫連清逸一愣,轉頭時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在我已經失去理智的時候,你信不信我就此殺了他?」赫連清逸咬牙切齒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