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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被尚駙馬的悲哀 文 / 權歌

    進了公主府,逛過了亭台樓榭,假山流水小橋,郭暖在阿福書僮的帶領下,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副沒見識地這摸摸那碰碰,折騰壞了高麗進口的大理石雕欄,撫摸髒了噴泉水池裡那座從天竺進貢的青銅塑像。

    到處摘花捻草,總之郭暖在公主府的園林式莊園裡,弄壞了不少景致擺設。

    作為隨從的阿福,看得主子毛手毛腳的舉動,那是心驚肉跳,生怕郭暖一不小心,毀壞了價值連城的擺設,那可大大賠不起。

    要知道,這裡可是公主府,駙馬只是這裡的附庸,名譽上算是男主人,不過看郭公子那副猶如進了自家莊園的隨意德行,確是把自己當成了公主府的當家男主人了。

    自離開郭府前往公主府,王氏臨行時鄭重掏出三百五十兩白銀,特意給了郭暖的賬房阿福,叮囑他管好少爺日常開支的賬目,要節儉用度。主僕二人的錢財可謂之不多,荷包不鼓。

    阿福幼年在鄉下私塾念過幾年孔老夫子的書,曾經被他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佃農老爹寄托過希望。

    阿福老爹巴望過兒子能有朝一日科舉入仕一飛擦天,但窮人除了每天為三餐勞碌,沒什麼餘錢。雖說阿福唸書也有一些慧根,但畢竟科舉前期投入花費太沉重,小農家庭負擔不起的。

    除了略微學些明經,進士這兩科舉熱門科目,退而求其次,也額外學過一些算學,作賬房理財之用。

    阿福希望有一技之長後,以便未來進入大戶人家當文房先生,算作養家餬口。

    郭家雖說是官宦家室,尤其家主郭子儀還是封疆大吏,作為朔方節度使,表面風光,其實家產也不算豐厚。

    阿福作為郭府家丁有四五年了,偶爾也去幫管家打過下手,也管理過郭府賬房的粗淺雜活,心裡明白亮堂的很。

    別看郭家家大業大,朝廷給郭郭子儀每年三四千兩的俸祿,加上永業田,職分田,勳田,雜七雜八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就那麼八,九百公頃。

    幾百頃的田地,用作種植米稻,麥子,植桑養蠶,棉麻等織布作物,加上少量藥材。

    遇上豐年,刨去繳納的稅賦,每年能收上也就折成白銀兩萬多兩,附帶在長安置辦的一些酒樓,商舖,有那麼二三千兩的盈餘。

    自從安祿山帶領的那三鎮藩軍,在七年前攻破京都以來,大肆擄掠一番,叛軍執行的堪比倭寇進村的三光政策。

    折騰後的關中平原,舉目破敗凋敝,良田沃地更是久經戰亂,沒人打理耕種,整整荒廢了七年。

    別提在京都裡那些產業,十室九空,期中八間樓房垮塌。就拿史思明剛攻破長安那年來說,由於戰亂而滯留在城內的波斯鬍子商人,大多富得流油。

    當時長安的波斯商人有十幾萬戶,一夜被叛軍屠城,打家劫舍,波斯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八萬。

    至於店舖產業,有命保住就算不錯了,在那兵荒馬亂的情形,還能想著做美夢,能在懷裡窩著全部身家的金銀寶貝,根本是不可能的。

    藩鎮的七年叛亂好不容易平定後,郭家如同在長安扎根的各大官僚家族,商賈富戶一樣,絕大多資產都在戰亂中損失巨大。

    郭子儀作為西部鎮守朔方的節度使,雖說權利大,但擔子也大,一個方鎮管轄的行政區域首領長官,不論兵甲、財賦、民政之事,那都是無所不領的。

    如今國家方大戰平定,朝廷沒錢糧支持各地方。荒涼的朔方,田地貧瘠,本身區內產糧不豐,加上西部吐蕃與突厥強鄰的時不時侵擾,再掠奪一番,朔方財政收支一直是緊巴巴的。

    除了每年郭節度使用自家的家底籌錢購置餉糧,投入朔方軍備開支,年年從倒貼到行政區裡,算是打水漂,郭家年底清算,能留下家裡開銷預算,確是不寬裕。

    所以阿福能從王氏女當家那領到三百多兩銀子,這筆作為郭六少爺一年的花銷,算是比較多的份額了,抵得上是長安三四個中產五口家庭的總資產。

    如今進了公主府,阿福不由為未來的命運擔憂,起先坐馬車途中,阿福便把郭暖的身家清算了一遍,也就剩個五百兩。

    本來在半個月前,郭母給過郭暖五百兩銀子,但第二天在逛長安街市市,遇到可惡的小偷給竊了。

    不僅如此,郭暖那天還把貼身玉珮送給了一賣身葬父的陌生女子,不過阿福作為郭暖的衷心僕從,這一切事都瞞著王氏,沒有匯報。

    錢沒了不要緊,但那塊玉可是無比珍貴的傳家之物,即使性子淑婉的王氏,無論她在平素多麼寵愛六子郭暖,一旦知道了玉珮丟失的事,說不好會立即勃然大怒,少爺可少不了王氏的一番家法伺候了,阿福看著眼前天真爛漫的少爺,此時饒有興致地漫步,阿福壓根沒想過要去給主母打小報告。

    本來自家少爺娶了公主,封了個駙馬都尉,是可以去宮中禁軍謀份差事的,不過當時年輕傲的郭暖把它拒絕了。至此,郭暖依舊白身一名,以致一直沒有自己的收入。

    此時唐朝的物質文明顯得很發達,與至於安史之亂爆發前期,米價一石不過三四文錢,一石折成市斤,有九十多斤。

    在戰亂之後,關中的貯備糧的消耗巨大,由於通過發達漕運運輸,從漢中,東北部產糧區補充關中不足,長安糧價在如今的大歷年間,也不過上漲到二十文左右。

    雖說五百多兩銀子對於普通人家,金額顯得很多,阿福仰望泛藍的天,看的有些眼暈,摸了摸發漲的額頭,不由歎氣,五百兩對於自家郭少爺來說,還是不夠開銷。

    以後一年的日常開支計劃,阿福詳細羅列了各個細則,一位上層貴族子弟,看樣子這一年是要勒緊腰帶過了。

    「少爺,俺去你廂房收拾下,公主府也有一個多月沒回了,應該少爺你那間廂都發霉了,你先這逛逛。」

    阿福隨同郭暖在偌大大的公主府莊園裡閒逛了一個多時辰,覺得時候也不早了,便決定先把主僕倆的起居打理好,提出告辭。

    「哦,那阿福就先去吧,閒著沒事,少爺先這再逛逛。」郭暖倒沒感到有異,隨即爽快地打發了阿福。

    看著主子一臉閒適的樣子,阿福不知是感歎主子的淡定無所謂,還是腦筋粗條,沒考慮太多。

    按照以前主僕倆在在公主府的冷落待遇,即使府裡雜役眾多,但兩人的居所八成是沒人打理清掃的。

    連駙馬的飲食起居都要他的唯一僕從勞碌奔波,可見郭暖在府裡的待遇是多麼低劣,而一年尋死七八次,作為唐朝駙馬作為公主府附庸,失去男人尊嚴,夫妻還遵循君臣禮儀,換做絕大部分有骨氣的男人,還真受不了這種遭遇。

    女權當家的下等待遇生活,尋死的次數倒也情理之中,不算很多,只能說是郭駙馬命大,自殺很多次都沒死成。

    輕搖折扇,搖頭晃腦,郭暖逛過了這一碧水瑤池,那一簷角廊橋,無論是三角八角亭,圓形方形亭,斗拱飛簷亭,光是亭子的種類造型,苑庭裡的數量,郭暖半個時辰便瞧見不下十餘種,這讓他大大感歎皇室人家的奢華講究。

    郭暖這準備打道按原路折回,忽聞遠處翠竹林傳來一陣竹簫。

    「呃?洞簫的聲音,走,過去瞧瞧。」

    打定主意後,郭暖聞聲好奇心大熾,加快步伐徑直走向竹林。

    繞過遮掩的幾桿斜翠竹,郭南負手突破遮眼竹葉,疾步快行,穿過竹林,忽的眼前一片洞然開朗明亮。

    郭暖怔怔站在原地,兩眼發直,隨即很失態地嚥了一下唾沫,咕嚕一聲,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彷彿連自己吞嚥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竹林深處,坐落一涼亭,亭中一窈窕女子,一襲白衣佇立,橫簫輕奏,身披煙薄紗,發黑如漆,肌膚勝雪。

    此時此景,又添幾分誘人的風情,女子雙目凝視前方虛空,若有所思,猶似一泓清水,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恰如謫仙下凡。

    郭暖心如電擊,頓時觸電,心裡大大感歎驚艷,眼前乃一孤傲冷艷的絕世美人,此生罕見,大大的極品。

    簫聲淡雅中托有委婉,優美含蓄中帶有淡淡的憂傷,音調時高時低,婉轉靈動。

    郭暖此時已從美**惑中醒來,隨即忍不住一陣高聲朝遠處的女子方向歎道:

    「聞人籟而未聞地籟,聞地籟而未聞天籟,恰是凡人奏為天籟。」

    郭暖前世出生在書香家庭,不僅父親是小學校長,教書育人有一套,還酷愛書法。而母親是一名藝校音樂教師,擅長民族舞蹈,兼吹奏一些古典樂器,例如笙,古箏,排簫,當然其中就有眼前女子吹奏的洞簫。

    對於擺放在家裡那透明櫥櫃裡的管簫樂器,郭暖還在穿開襠褲學爬時,便是玩耍時擺弄的玩具。浸淫了此道二十餘年,他對於簫可謂熟透了。

    閒來無事,來了興致在家便興起吹奏幾曲,有了高級音樂教師的郭母傾心教練,郭暖吹簫的水平確是不錯。

    正尋思著怎樣跟眼前絕色女子打招呼,而十餘步遠處的女子一發現郭暖的身影,隨即簫聲悄然而止。

    郭暖躊躇著該怎樣上去,忽然亭中女子,正一臉清冷盯著竹林下發愣的郭暖,靈動的眼睛閃過不易察覺的異色,此時一言不發。

    氣氛有些靜謐地尷尬,郭暖見那位美女已經冷冷看著他了,好像臉色很是不善。

    郭暖估摸著,也許是他自己飄然闖入女子獨處的境地,打擾了她清雅的吹奏,或是讓女子心生不滿。

    郭暖見已被發現,此時轉身而去也是極其失禮,一咬牙,打定主意。

    既然已被發現,少爺也不讓她輕蔑了,誤會是只會躲在暗處偷窺的登徒子,郭暖尋思片刻,便不再猶豫。

    篤定主意後,郭暖隨意整理了一下衣衫,原本一臉豬哥見美女的猥瑣樣,頓時換作坦然的氣質,翩翩公子一臉莞爾,瀟灑邁了過去。

    「咳咳,尊貴的小姐,你好啊!」郭暖乾咳了一聲,走在亭子台階上微揚起下巴,隨即單手拖胸,深深俯身一鞠,很優雅地做了個英國紳士禮。

    眼前的女子對於郭暖怪異的行禮舉動有些微微發愣,在亭中俯看台階下的郭暖,美眸頓時不由瞇起,眼角秀眉輕輕一蹙。

    「你來幹什麼。」

    女子輕啟朱唇,從潔白皓齒緩緩吐露一句冷淡的話語。

    郭暖不覺這話有異,沒有咀嚼到語調包含的別有一番的寒意,隨意登上幾階台階,邁入了亭中,扯起性感薄唇莞爾,微微湊近佳人玉顏。

    郭暖嬉皮道:「本公子閒來無事,在府裡逛逛,碰巧途經翠竹林,忽聞林中傳來姑娘天籟洞簫聲,在下略懂簫笛吹奏,聞聲而喜,不幹甚麼,不請自來的,望姑娘恕在下唐突闖入之罪。」

    郭暖忽的轉身,扶欄眺望遠景竹濤搖曳翻湧,作出一副清淡高雅之態,接著緩緩正色道:

    「姑娘簫技高超,簫聲純正清晰,有感而發可是,剛才在下聽出你吹奏曲子,有一段疊音有誤啊。

    疊音是種快速裝飾樂音節律,即使是奏簫高手,十之**的人都會把疊音奏成倚音。

    本音上方的二度音,本是不佔時值的郭暖是個竹簫高手,對這一細微錯誤,把握倒是很準。

    郭暖瞇眼一笑,利索地把手中紙扇一收合,回身對著默不言聲的女子笑了笑,接著娓娓道:

    「疊音吹奏時,第一音的手指動作與第二個音的拍子是同時的,人只能感覺它的存在,其中很是玄妙,這種技巧巧妙地豐富了兩個音之間的關係,使兩個音既分開,又形影不離,造成一種悅耳的音律,名曰洞簫顫音。

    見女子正低頭沉思不語,郭暖見她已是被他高超樂律理訝異。

    此時郭暖心裡不由有些飄然,泡妞嘛,面對極品美女,一般都有些傲氣的,男人一定要hold住場子才行,需要用自己的才華震驚住對方。

    為了展示自己更大的才華領域,郭暖加緊攻勢,正欲大發雅致感歎大自然的魅力,準備盜用一首後唐時期的唐詩佳句,好震一下身旁佳人,對他刮目相看。

    正當郭暖故作姿態,眉頭緊蹙,假裝沉吟醞釀之際,殊不知背後女子沒了冰冷之色,別有深意地嫵媚展顏,輕輕嗤笑。

    隨即對著郭暖背影小聲喃語道:「看來你真的不認得你眼前站的究竟是誰了。」

    「公子方才說你略懂洞簫吹奏,剛剛所說之理,本姑娘確實佩服,昔日教導的樂師也曾指出小女子吹奏顫音的不足。

    師父曾言,小女簫聲步入上乘,除了顫音演奏方面有瑕疵,非此方高手難以聽出。不過仍與奏簫宗師境界有段距離,欠些火候…如今聽聞公子一席言,小女子真是佩服的很。」

    女子一掃方才郭暖唐突闖入竹林的不快,柔笑頷首,表示對郭暖所述的贊同。

    郭暖聽聞佳人的讚歎,不由有些飄飄然,正欲大發詞表。隨即女子卻忽的轉變顏色,變得一臉正色,緊盯郭暖雙目,淡然道:

    「樂理說的很是深奧哲理,不知公子能否吹奏洞簫,好讓小女子有幸聽聞呢?」

    郭暖原本翩然淡笑的臉色霎時一變,暗道,這女子心思變換很是難於估摸,前一刻還是晴天,下一刻便化為陰沉。

    「怎麼,公子不願給小女子獻一曲,難道是嫌棄小女的粗啞之音,不屑與之交流麼。」女子步步緊逼,邁前一步,湊近郭暖面前.

    一張清秀絕然的臉容郭暖映入眼簾,換做魅惑之色,嫣然嫵媚,好似充滿誘惑之意。

    兩人相對近在咫尺,女子的處子之香悠然而至,沁入心脾。郭暖意識不防女子忽然之舉,失態後退一步,險些朝後摔倒,恰好被亭子扶手欄杆阻住,公子的瀟灑之態盡失,恰是一臉醜態。

    「咳咳,既然姑娘再三要求,那本公子就不謙讓了,願現場吹奏一曲。」

    郭暖見女子連連逼問發難,也不遠讓對方小瞧了他自己,也不含糊。

    郭暖正了正臉色,恢復莊重模樣,緩緩攤出右手,伸出掌心向女子索要道,吐出一字:「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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