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身為監軍自然知道自己需要跟普通士兵打成一片,只有士兵把自己當自己人當後盾,才能夠完成皇帝給的任務,就是削弱軍事主官的絕對權威。在大明絕對權威的擁有者只能有一個就是皇帝,監軍的作用就是要讓所有士兵明白這一點且不容質疑,只有這樣才能讓領軍將領生不了異心。
監軍代表皇帝監督領軍將領,對監軍的不信任就表示延伸到軍隊裡的皇權被弱化,如果長時間這樣不用皇帝免職倪元璐自己都不好意思繼續當下去。他不被信任是因為謠言,謠言中說爆炸是因為倪元璐自身不吉利引來的,如果他找到爆炸的真正原因就可以闢謠,說不準還能夠提升自己的威望,所以倪元璐找爆炸真相的心很迫切。
倪元璐知道如果火藥箱裡的火藥裝得緊,這時候快速用力砸或者猛力擠壓說不準能把火藥箱搞炸,但是他知道火藥箱裡面裝得寬鬆還有棉布等減震措施,經過這兩天的試驗發現落到地上就算摔破箱子爆炸的可能性也很小。但是當他聽吳三桂說石頭砸和鐵弓絞,突然想起假如火藥箱摔破的一瞬間鐵角碰到石頭,那麼濺起的火花就有可能引起爆炸。
吳三桂見倪元璐欣喜的樣子,輕聲問道:「倪叔,爆炸的真相是什麼?」
倪元璐本想解釋給吳三桂聽,想了想又覺得不妥,轉過頭對衛士說:「去把那個魏六叫來,就是在前面養傷有時候被我叫過來下棋的士兵。」
等衛士走後倪元璐對吳三桂說:「我想到了一種可能但要驗證一下,這個魏六就是在那天爆炸時受的傷,我想讓他來幫我回憶一下。」
吳三桂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倪叔的棋癮犯了要叫人陪你下棋,真來癮了小侄可以陪你下。」
倪元璐問:「你的棋藝比你爹如何?」
吳三桂說:「以前差不多,現在估計我的贏面要大些。」
倪元璐搖頭說:「那就算了,我連你爹都下不過就不在你手上受虐了,真要想下棋了就叫魏六來,他的水平跟我差不多但稍微要弱些,這種人宰起來特別有意思。」
吳三桂笑著說:「沒關係啊,倪叔真想贏小侄可以故意輸給你的。」
兩人說話間魏六就到了,魏六瘦長個方腦袋眼睛特別大,大嘴巴隨時露出牙齒裂開嘴笑一看就招人喜歡。他在兩河口只是跌破了頭敷了些藥包上就行,只不過後來他經常頭暈可能是腦震盪需要修養,正好他是倪元璐的小老鄉而倪元璐也需要詢問一下他,知道他的情況後就派人把他接了過來。
見他過來了倪元璐問:「你這幾天頭還暈不?」
魏六說:「以前暈得厲害,後來吃了些藥也慢慢好了些,看來那些年輕醫生也真有兩下子。」
吳三桂問:「什麼年輕醫生我怎麼不知道?」
倪元璐說:「你身體像頭牛不找人醫病怎麼知道?山坡下住著幾個在醫學院學習醫術的年輕人,他們讓魏六少晃動腦袋但也不能經常睡,說偶爾動一動腦筋也對身體有好處,所以我有時候叫魏六過來下棋。」
魏六說:「原來大人跟我下棋是替我醫病,這真要多謝大人了。」
倪元璐說:「鄉里鄉親的不用客氣,你說那天爆炸時你在城牆上搬火藥箱,後來有人把火藥箱落在城牆下面結果引起爆炸,我這幾天試了好多次都沒有炸,現在就想再讓你說一下那天的經過。」
魏六想了想說:「城牆邊有一座小院,小院裡的房子有幾間堆的是火藥箱,那天接到命令說因為新來的人多小院裡要進人。張千戶說這是倪監軍用來放機密物品的地方不讓進,新來的一個參將就說不能進人就進馬,說要暫時放幾十匹馬放在院子裡,等兩天外面紮好營就拉出去。我們想人還好點畢竟聽招呼,這牲畜聽不懂人話說不準會啃兩口踢幾蹄子,於是決定先把那些火藥箱放到城牆上的敵樓裡存放兩天,等他們走了再放回來,誰知道搬運途中就出了事。」
倪元璐問道:「你主要回憶一下那天火藥箱子有沒有撞在石頭上面?」
魏六說:「那天跑上跑下的很忙,突然間就爆炸了我當時就昏了過去,想不起來到底有沒有撞石頭,不過修城牆的材料不是硬磚就是條石,碰上了往下掉的火藥箱也有很大可能。」
倪元璐見沒有問出結果,想了想就讓衛士去搬些石頭放陡坎下面,特別強調最好找些黑色的石頭,等衛士們把陡坎下都佈滿石頭後,倪元璐讓魏六抱一箱火藥向陡坎下面丟過去。魏六經受過一次爆炸知道危險,離開陡坎一定距離就用力向前丟過去,還沒等箱子到底急忙趴地上雙手抱頭,誰知道只聽得一聲悶響沒有反應。
倪元璐讓魏六再丟一箱,第二箱一下去就有反應了,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火藥爆炸了,大家儘管心裡有準備也還是嚇了一大跳。緊接著一大團黑白相間的濃煙從陡坎下面冒了上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一些泥土沙石,炸上來後又像下雨一樣落地上辟啪作響。最讓人後怕的是有半邊裝火藥的箱子被拋了上來,剛好砸在魏六的腿上,好在半邊火藥箱不重沒砸傷人,魏六也驚魂未定地說砸自己腿的幸好不是石頭,不然的話被砸的這條腿就廢了,說不準命也會不在。
倪元璐說:「今天應該跟那天的情形差不多,先是一個箱子被摔裂露出火藥,然後是另外一個箱子的鐵包邊撞在石頭或者硬磚上撞出火星引燃火藥。那天堆在城牆下面等著向上搬的火藥箱有很多,一起爆炸後威力大把城牆都炸毀了,有些火藥箱炸的時候還被拋到城牆上,結果引起城牆上的火藥箱也炸了傷了幾十個人,你們想想是不是這樣?」
魏六被嚇得不輕臉色還沒有恢復,見倪元璐問只有連連點頭,吳三桂眨了眨眼問道:「我知道倪叔是想向大家證明一下謠言是錯的,但是就算倪叔你說得對,你做這些準備讓誰相信呢?是把兩河口的士兵都叫來看還是去兩河口再這麼來一下?」
倪元璐說:「叫人來看和再去做可能都不現實,不過我可以讓朝中大臣幫我證明,你們也可以幫我證明。」
吳三桂搖頭說:「小侄兩個當然可以給你證明,但是就怕別人不相信說你是買通了我們,就算你找兩個朝中大臣來再試驗一次,別人還是可以說你們是官官相護不算數。」
倪元璐想了想說:「我可以讓皇上給我證明,只要皇上下了旨證明我清白就不會有人敢再說三道四!」
吳三桂很誇張地看了看倪元璐,然後苦笑著說:「倪叔你不是喝多了吧?你老人家在這犯險還不夠還要把皇上叫來陪你玩命,只要皇上在這你還敢叫魏六來這麼兩下,搞不好炸點小石頭上來就會傷了皇上的龍體。到時候就算皇上再寵你恐怕我們三個都會被抓起來全家處斬吧?說不準被砍掉腦袋前還會被內衛痛加折磨問是誰支使的。」
魏六這時候也回過勁了,輕聲說道:「倪大人啊,這吳公子說得對,皇上面前炸火藥箱確實不是我們應該做的,到時候誅連九族時你全家都在京裡剮起來方便,我老家的父母要先大老遠押到北京來,還要多受一路的罪。」
倪元璐鬱悶地問道:「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吳三桂說:「倪叔你開始還叫我多讀書,小侄看你就是書讀多了有點認死理,說你不吉利那些話都是謠言,沒影的事你管它做什麼?謠言就像開始那一陣子煙霧,過些時間吹些風過來一下就沒了。小侄認為你只要把經過寫給皇上,只要皇上信任你其他人的看法還叫看法嗎?過幾月回去繼續當你的監軍,軍隊裡從上到下誰敢不給你三分面子,真幹得不開心了不當那個什麼監軍在這裡專門做研究,搞一樣出來就掙一大筆錢還沒什麼責任和危險,哪裡不舒服呢?」
倪元璐緩緩點頭說:「你說得有道理,看來你小子還是個做官的料,知道必須討得皇帝信任這條做官秘訣。」
吳三桂說:「這算什麼,只要不是當官當傻了的都知道這秘訣,不過小侄覺得你開始這試驗好像能用在其它地方,比如說小侄開始說的用辣椒、石灰、狗屎等東西做的特殊炮彈,就可以用你這方法炸開熏死敵人。」
倪元璐說:「你的想法開始已經說過了,不過這跟我的試驗有什麼關係?難道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做什麼試驗?而且未卜先知知道結果是什麼?」
吳三桂說:「小侄一開始的想法是做個空心炮彈皮,裡面裝上辣椒面、石灰粉、臭狗屎等東西成為特別炮彈,這些特別炮彈發射到敵人船上後跟船甲板一撞,肯定四處飄散臭人迷人。但是現在看了倪叔你的試驗後,小侄覺得裡面加點火藥,再加點火鐮用的黑燧石,一撞一炸不就會炸得更開效果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