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成走後魏忠賢身邊的小太監問:「公公,你答應他兩年皇上能答應嗎?」
魏忠賢說:「看皇上的意思兩年內是不會動衛所的,兩年後必動。以後這人再來就不見,讓魏良卿給皇上寫份密報說清今天的事。」
小太監說:「公公,這就我們這幾個人,大家都不說皇上不會知道。」
魏忠賢歎了口氣說:「不知道為什麼,離開北京前我最後見到皇上時感覺到了說不出來的害怕,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我是越來越怕。」
小太監說:「你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你怕什麼?」
魏忠賢顫抖了一下說:「我能感覺到皇上隨時都有可能埋了我,我懷疑身邊的所有人都是皇上派來監視我的人,所以我不敢亂說話不敢私藏錢,有時就連你小子我都懷疑是內衛。我現在也沒什麼想法了,除了俸祿跟弟兄們每月還有一萬兩零花錢花也該知足了。」
小太監點了點頭陰陰地一笑說道:「皇上讓我通知公公,說你這兩月幹得好要提高上限兩千兩,也就是說你現在每月最高可留下一萬二千兩。」
魏忠賢睜大眼指著小太監說:「你……你……」
小太監微笑道:「公公猜著了,我也是內衛,馬上回北京覆命。」
這時,魏良卿從門外進來了,指著小太監說:「去,把院裡的樹葉子掃了,看著怪髒的。」
小太監彎腰答應了就去拿掃把掃地,魏忠賢一看小太監掃上了也一個箭步衝上去拿了把掃把,跑到小太監身邊跟他一起掃,見魏良卿很驚訝的樣子魏忠賢說:「天太冷,我也掃掃地熱乎一下,良卿去把你兄弟叫來我有事。」
魏良卿走後魏忠賢低聲說:「小兄弟,你說實話我身邊還有多少內衛?」
小太監攤了攤手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沒有了也許看門的過路的包括你兩個侄子都是。」
在各地官府的周密安排下,北方各地因連年災害對當地已經失去信心的人,一趟一趟地踏上了向南方遷移的路。他們把田地和房屋折抵給官府,拿著官府開具的憑條拖家帶口離開了生活了無數輩的土地。好在沿路驛站旁都搭有很多草棚供他們住,當地官府還派兵維持秩序,還設有臨時粥棚和醫館,餓了可以拿米換飯吃,病了可以找醫生治病,老弱者還可以免費坐馬車。經過二十多天的跋涉,大家終於到了南方陸續住進了各移民安置區,看著自己的新家和周圍或熟悉或陌生的鄰居,再跑出去看看官府出面租借給自己的田地,大家都覺得生活有了新希望。
十一月底,北京城裡寒風肆虐,吹乾淨了樹上殘存的樹葉,吹乾淨了地上的灰塵,也順便吹跑了路上的行人和小販,整個北京城大街小巷都被寒風打掃得乾乾淨淨。外面雖然到處充滿了寒意,前首輔、協理大臣葉向高府中的暖閣裡卻是春意盎然。這天是冬節全體官員休沐一天,葉向高順便請了韓爌、**星、楊漣、左光斗等東林人士來家小酌。看著滿桌子的冷酒熱菜冒著煙的湯,在暖閣中來回穿梭著端茶遞水的丫環,連楊漣、左光斗等沒多少錢的人也不由得心想:「這有錢就是好啊。」
葉向高起身端起酒杯說:「難得大家一起聚會,這是從老家帶來的米酒,來,大家喝喝看怎麼樣。」
喝完一杯後大家都說不錯,酒性不烈但又醇厚綿長令人回味無窮。吏部尚書**星放下杯子先說道:「進卿老弟今天請我們來不會是只為了喝你家的酒吧?」
葉向高說:「上次朝會時信王說政務院議政處要加人,皇上同意增加一人。後來信王私下問在下誰最適合,在下報了趙大人和高攀龍、顧大章兩位老弟,但信王過兩天說皇上不同意。」
**星一聽皇帝不但不同意自己進政務院也不同意高攀龍和顧大章進,就很奇怪地問:「我七十六了馬上要致仕還家就不說了,但他們兩位完全符合皇上的要求啊,你有沒有問皇上為什麼不同意?」
葉向高說:「在下問過信王,信王說兩位老弟皇上另有任用。」
**星說:「這皇上說是讓政務院自己選,但還是要自己說了算,你們都不抗聲?」
葉向高歎了口氣說:「在下原來也以為政務院中幾位王爺就是個擺設,信王年幼不大懂事,裡面還不是由韓大人和我說了算。誰知道皇上把小事累事煩心事丟給我們,大事卻還是他說了算。原來還可以以祖制來諫勸一番,但上次我們受家人蒙蔽後覺得羞愧難當,只要皇上不是太出格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星說:「我沒事也在思量著這朝中的事,皇上把政務和軍務都丟了出來,但急事大事也不完全放手,就空出了時間來抓吏治。這半年來,先是把六科那些言官趕去都察院讓他們互相顧忌不要他們惹事,後又通過楊文孺和左共之等幾位老弟幫他培養出兩百身家清白的預選官,下一步應該就要換人了。」
楊漣見**星提到他就說道:「這一點皇上一開始就明明白白說了的,他說有了這兩百身家清白又有執政能力的人他就不怕誰撂擔子。」
**星說:「我猜想這兩月皇上就會調整六部官員,然後是地方督撫,再逐步調整到州縣,從上到下貫徹他的經濟審察制度。」
葉向高說:「我看了皇上辦的幾件事都是張弛有度留有餘地的,抄了客、魏的家又放了魏忠賢一馬讓他到南京去當狗偷咬人,抄了十大家族的家又沒殺一人讓他們做榜樣威懾中等大戶。如果趙大人猜測是真,那就必然會損害所有官員的利益,那作為補償那個賣爵制度就會同時推行。」
**星轉頭問楊漣:「文孺老弟這兩月一直跟皇上辦事,你覺得皇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楊漣想了想說:「拋開皇帝的身份不說,我覺得皇上是一個離經叛道的人,言談間藐視一切制度一切人,他常說他只需要兩種人,一種是有能力的人另一種是聽話的人。在具體事務上又是一個謹慎的人,不懂的事情他能夠聽得進正確意見,對勢在必行的事他會運用一切正當或不正當的手段。」
左光斗這時也說道:「我經常想我們為什麼會敗給魏忠賢,後來才慢慢發現我們做人做事都缺少變通,眼裡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這樣一來敵人越來越多焉有不敗之理?皇上做事正著奇步都有,這是我們應該學習的。」
葉向高說:「來,別只顧說話,再飲幾杯。」伸手招丫環進來添酒,添完酒又揮手讓她們出去。
韓爌這時說:「趙大人知道進政務院之人皇上意屬於誰嗎?」
**星喝了口酒說:「像雲老弟知道什麼內幕?」
韓爌說:「非劉一燝莫屬。」
**星問:「你從何而知?」
韓爌說:「半年前皇上下旨招被魏閹迫害之人還朝,劉一燝推病不就,據我所知半年間皇上三次派人去請,就在月前劉一燝同意明年年初就來。劉一燝今年五十九,明年不是剛好六十嗎?大家以為皇上提的六十歲的條件是無所指?」
**星說:「劉一燝是顧命大臣,看來皇上念舊啊。」
葉向高這時說:「皇上既然有了人選,我們就別跟他唱對台戲,再說劉一燝雖非我東林書院之人但為人也算正直。我們的目標是六部堂官,這也是在下請各位今日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