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年逸絕便是情不自禁的伸手,替輓歌揉著額頭……
輓歌愣了下,身子也是猛的一僵,沒料到年逸絕會這般。
既而卻是並沒有反抗的由著他輕柔的替自己揉著額頭。
年逸絕的雙手纖細修長,帶著些許的沁涼。肋
這種涼,不是冷,反而能夠溫暖人的心。
輓歌緩緩的閉上眼睛,享受著年逸絕的輕撫。
年逸絕看著輓歌扇面般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夕陽在她的臉上投下了片斑駁的光影。
年逸絕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去,想要輕吻著輓歌的睫毛。
輓歌緊閉上眼睛,不敢睜開。聞著年逸絕越來越逼近的男子氣息,濃鬱熱烈。
輓歌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了出來。
年逸絕聽到輓歌極速的心跳聲。卻是猛的清醒了過來。
腳步疾速的退後了幾步,從輓歌身旁挪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離開那讓自己眩暈的芳香。
輓歌緩緩的睜開眼睛,緩慢吞吐,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就這般睜眼的過程中,便是收起了眼底的失落與傷懷。
「小白在四哥那裡還習慣嗎?」年逸絕沉默了下,便是問道。
這一刻,年逸絕突然很慶幸,慶幸自己和老九一樣,和輓歌有共同的回憶。鑊
他們還有小白,這樣還能找到共同的話題。不甚於太過冷場。
「它還好,王府的東西都是熟食,比起它在山洞的那些來講要美味多了。這傢伙現在應該還窩在它的小房裡吃東西呢!」
輓歌想起小白那貪吃的樣子,還有那些下人們小心翼翼侍候著的表情。便是失笑了。
小白這傢伙還愛搞惡作劇,偶爾的嚇唬那些可愛的丫環們。
看得她們嚇得花容失色,便是會咪著眼睛笑。
年逸絕看著輓歌嘴角溫婉的笑容,眼神也是變得迷離。
一時間,兩人又是變得沉默。輓歌低著頭,看著夕陽下,兩人重疊的身影發呆。
年逸絕順著輓歌的目光,便也是看到了兩人重疊在一起的身影。
他自己高大的影子,將輓歌瘦小的影子覆蓋住。就宛如在山洞裡,他們那般緊緊相擁一起。
「輓歌。」年逸絕猶豫了下,便是將一條灰黑色瑪瑙的手鏈遞到輓歌面前。
「這是送給你的新婚禮物。祝你幸福。」
輓歌愣了下,新婚禮物?卻是沒有去接。
別人送自己禮物慶賀新婚她無所謂,可是年逸絕送給自己禮物,年逸絕的祝福,她是多麼的不想要!
輓歌盯著年逸絕,注視著他淡漠的眼神,試圖從裡面找出一些別的,不一樣的情愫。
可是裡面除了平淡,再無其他。
輓歌失望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年逸絕。
卻是沒看到,年逸絕那最後的假裝淡然便是消逝不見。那些悲痛再是無法克制的流露了出來。
「謝謝你的禮物,不過這禮物,你還是明天拿去禮部登記會更妥一些。到時會有專人將禮物收下的。」
輓歌冷聲的拒絕道,將所有的事情都是流程化。
年逸絕臉色馬上變得蒼白了些。她是不明白這鐲子對自己的重要性,卻是這般的看輕這鐲子。
或者自己是表錯了情意了。
年逸絕便是恢復了那個高傲冷峻的七王爺姿態。傲慢的將鐲子扔到地上,臉上的隨意,彷彿這鐲子是世上最廉價的東西一秀般。
「既然你不要,那便扔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年逸絕淡漠的看著地上平靜的鐲子,冷冷的語氣,讓得輓歌心裡寒到了極點。
年逸絕說完,便是不再理會輓歌,逕直的離開了。
這一轉身的距離,便是永恆。
轉身間,年逸絕又是那個高傲冷漠的七王爺,只是,這顆心,卻已經不再完整。
年逸絕走的那般決然冷漠,輓歌看著他決然的背影。
無聲的蹲在地上,抱緊自己的肩膀,將臉埋進膝蓋裡,隔絕了所有的聲息。
心裡空蕩蕩的,一陣失落與孤寂,輓歌彷彿聽到心碎了一地的聲音,清脆透明。
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痛到喘不過氣來。
過了許久許久,輓歌才慢慢的抬起頭,眼底的脆弱已經不見。轉而代替的是堅強與果斷。
「你要記住,你是秦輓歌!」
輓歌輕聲的告誡著自己,便收起所有的悲傷,臉上又是黑山寨那個勇敢果斷的神情。
她還是那個彈指間,便是君臨整個黑山寨的秦輓歌!
輓歌靜靜的盯著地上的手鐲,最後終是歎了口氣,將手鐲拾了起來,仔細的端詳著。
灰暗的手鐲,看不出質地,看不出年代,上面刻著些許奇怪的紋路。
紋路清晰抽像,彷彿是記載了一些史跡,有版圖,有戰爭,有女人,還有刻章,倒像是某個小國家的圖騰。
手鐲沁涼的觸感讓得輓歌心裡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這個內斂的手鐲,想來定是不平凡之物。
輓歌小心翼翼的收好手鐲,朝著年逸絕離去的地方深情注視了良久,便也是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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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輓歌,你回來了。」
輓歌一回府,年逸寒便是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見到輓歌蒼白的臉色,便是心疼的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到輓歌身上。
握著輓歌薄涼的雙手,輕輕的揉搓著。
一股深藍色的真氣浮現在雙手間。濃郁的藍色妖冶綻放。
輓歌知道,真氣顏色越深,便是被壓縮得越厲害。
年逸寒居然這般毫不吝嗇自己的真氣。只是為了給自己暖手?
真氣的效果顯著,輓歌很快便是暖和了起來。
「輓歌,這深秋天冷,咱們快快回房吧。」
年逸寒將輓歌攬入懷裡,便是欲帶輓歌回房休息。
帶著年逸寒體溫的外衫,溫和暖潤,還夾雜著年逸寒的些許氣息。
輓歌卻是脫下外衫,還給了年逸寒。
年逸寒眼底閃過一抹失落。輓歌有些不忍心的別過頭去,便是打算將外衫披在年逸寒身上。
輓歌手舉著外衫僵在半空中。想了下,還是頹然的放下,將外衫遞到年逸寒面前。
輓歌眼神黯淡的垂下頭。她是想去關懷一下年逸寒,可是她做不到對別的男人好,哪怕這個所謂的「別的男人」,明天便是自己的丈夫。
年逸寒臉色也是千變萬化。在輓歌將外衫遞給他時,是一陣失落;在輓歌準備將外衫給他套上的時候,是一陣意外的欣喜;在輓歌放下手,將外衫再次遞給自己的時候,卻是從天上掉落到地上的悲痛。
那種前後的落差讓得他心裡很不舒服。他以為自己可以感動輓歌了,卻沒想到,她對自己還是這般疏離。
「天冷,王爺要注意身體。我回去加衣。」
輓歌將外衫放在年逸寒手裡,冰涼的手不小心碰觸到年逸寒的手,輓歌便是馬上縮回手。逕自離了去。
年逸寒雙手微蜷著,回味著剛才和輓歌的相觸。
嘴角浮過一絲酸楚。她就這般不屑碰觸自己?
輓歌獨自一人在花園裡走著,漫無目的,不知道應該去哪裡。
輓歌隨地坐在亭裡的長椅上,看著盛開的山茶花,爛漫荼蘼。
輓歌因為久盯著山茶花,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眼前只剩下滿目的漫天紅色。蒼涼孤寂。
看不清前方的出路。一種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浮過心底。
輓歌不自禁的掏出懷裡的手鐲,輕輕的撫摸著那上面的紋路。
就在輓歌正想得出神的時候。一道溫柔的聲音,關切的在腦袋上方響起。
「輓歌,怎麼一個人坐這裡?」
輓歌抬起頭來,卻是看到蘭若那張溫婉大方的臉。
蘭若今天著了一件粉白的長裙,長裙將她曼妙的身材很好的凸顯了出來。素靜的臉上只掃了些許的粉黛。脫俗出塵。
輓歌忙回過神來,對著蘭若友好的笑了笑。
對蘭若,她一直都是覺得這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清穎脫俗。
特別是晚宴上的那一舞曲,讓得人如癡如醉,三月不食肉味。
「蘭若姐姐。」輓歌起身微微施禮著。卻蘭若大驚的對著輓歌回禮。
「輓歌,你這一聲姐姐可是折煞我了。」
蘭若忙將輓歌扶起,兩人坐定後,蘭若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輓歌,雖然我比你先進府,不過我今年才十八哦,您這一聲姐姐,我可不敢當。而且王爺是用正妃的禮數來迎娶您,應該是我來稱您一聲姐姐才合理。」
蘭若的話說得禮貌十全。只是輓歌為何卻感覺蘭若說起自己才十八的時候,語氣裡是高傲與不屑?
她是在暗示自己已經人老珠黃了嗎?
輓歌甩了下頭,不讓自己去往這般複雜的地方想。
看著蘭若一張素靜純白的臉。還有眼底的真誠。
輓歌笑了笑,想來是自己多慮了。為了一句所謂的稱呼,不至於鬧出這麼多事端來。
自己這是怎麼了?把人心想這般複雜?!還是簡單點多好!
輓歌盯著山茶花沒有說話,卻是非常的厭惡現在的自己。防備別人,警戒別人。
輓歌長呼了一口氣,還是在黑山寨的日子消遙快樂。沒有煩惱。沒有猜忌,沒有勾心鬥角。
「只是一個稱呼罷了,蘭若不要放在心上。」
輓歌淡淡的說道,不想再因為這個而心煩。
蘭若見輓歌不太開心,以為她是在嫉妒自己年紀比她小。
便是得意的笑了下。然後裝作委屈的說道:
「輓歌姐姐不要不開心,蘭若只是無心的說著年齡的事情,輓歌姐姐替王爺生了兩個這麼大的孩子,想來年齡一定不小了。是蘭若的疏忽。」
輓歌煩悶的把玩著手上的鐲子,原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去爭論就不存在了的。
是非總是愛找上自己,別人可是對自己不依不饒啊!
輓歌有些失望的看著蘭若,她原以為蘭若是那種不爭不吵的女子。
想來是自己看走了眼。她能得到年逸寒的寵愛,又何嘗沒有她的手段呢?!
「蘭若,我很慶幸能在那麼早的時候認識王爺,也慶幸現在這個年紀,王爺還是對我不離不棄。試問又有幾人,能在我這個年紀還這般受寵呢?!所以蘭若妹妹最好是祈禱等你人老珠黃的時候,王爺還會像現在這般寵你!」
輓歌不著痕跡的說道,意思也是明顯,蘭若老了,或許年逸寒便會嫌棄她了!
蘭若狠狠的盯了輓歌了臉,輓歌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是回過頭去。
蘭若忙收起那些怨恨的眼神,笑意盈盈的看著輓歌。
「姐姐說的在理,妹妹謹記在心。啊呀!」
說著蘭若突然驚呼了一句,盯著輓歌,彷彿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
輓歌緊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白蘭若為何會突然便是嚇成這樣。
難道是自己的臉又起排異反應了嗎?
蘭若伸出手,在輓歌頭上撥弄了一番,便是用力一扯。
一根銀色的白髮便是出現在蘭若的手上。在夕陽的反射下,散發出金色的銀色。
輓歌呆了一下,自己是真的老了嗎?可是才二十二歲而已啊。
蘭若得意的看著輓歌失神的面容。拿著銀色頭髮晃了晃,便是交到輓歌手裡。
「姐姐該好好保養了。」
說著蘭若便是起身來到亭子旁邊,一株青莉花的枝丫長到了亭子裡來了。
蘭若隨手便是摘下一朵開得正艷的青莉花。輕輕的把玩著,一邊將花瓣一朵一朵的扯落,一邊假裝關懷的說道:
「姐姐,你看這花開得正紅,可若是花期一過,殘花敗柳的時候,人們就只會將它踩在腳下,再也不會去憐惜了。」
蘭若將手上剩下的花蒂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還不忘狠狠的踩了一腳。
鮮艷的花汁濺在蘭若精緻的繡花鞋上。
輓歌淡淡的看著蘭若的挑釁。便也是站了起來,走到蘭若面前,卻是將視線投到青莉花旁邊的夾竹桃上。
夾竹桃的花期早已過了。只剩下翠綠的竹葉,在風中搖曳。
輓歌也學著蘭若,摘下一束竹葉。聞了聞竹葉上清新的芳香,淡淡的說道:
「剛生成的夾竹桃氣味清澀生硬,可是經過歲月沉澱後的成熟的夾竹桃卻是氣味清新,讓人心生愉悅。這時候的夾竹桃的毒也最濃烈。人也比這夾竹桃一般,只有經過歲月的沉澱,才更加迷人,更加有韻味。花朵再艷再美也是外在的東西。有些人,就像夾竹桃的毒,明知道有毒,卻是讓四爺欲罷不能!而不是只供欣賞的青莉花而已。」
蘭若看著輓歌手裡的夾竹桃,心裡暗自佩服輓歌的聰慧。
她將人比作花,沒想到,輓歌卻是將女子比作竹。讓得自己無法反駁。
「姐姐說得對,可是這世上的男人大多膚淺,卻沒幾個人是瞎子。更何況,女子無才便是德,姐姐你說外在與內在,到底哪個重要呢?」
蘭若眼珠一轉,便是綻放一個絕美的笑容,這般反問著輓歌。
輓歌倒抽了一口氣,如果此時,自己還認為蘭若是個純白的女子,那她才是真的瞎子。
看著蘭若步步緊逼的逼問。輓歌也是輕柔的一笑,這笑容自信成熟,大度從容。頗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那蘭若妹妹覺得四爺會是如大多男子一般膚淺嗎?若四爺和那些普通人一般,只是個喜歡美貌的人,想來以妹妹的才氣也不會喜歡上四爺了。」
蘭若臉色變了變,本來她看到輓歌一人在這裡靜坐,想前來羞辱一般的。
沒想到,還被她不溫不火的便是教訓了一番。
「那妹妹便先恭祝姐姐如這夾竹桃一般,越老越淳厚!」
蘭若故意加重了「老」這個字的發音。便是噙著笑的告退了。
蘭若看了眼輓歌手裡的夾竹桃,腦海裡卻是飛快的飛過一些東西。
一個主意便已經出現在腦海裡。秦輓歌,四爺的寵愛,就看你沒有沒命來消受了!
輓歌看著蘭若離開的身影,待得蘭若消失在轉角處時,便是突的癱坐在椅子上。
背靠著亭子的圓柱,有些虛脫的閉上眼睛。
這種爭鬥,她只覺得好累。
能否有一個人,一生一世,只她一人?!
有沒有一份這樣亙古雋永的情,會為她捨棄天下所有的女人?!
若愛,便深愛,三生三世,都只此一人?!
心裡只有她一人的位置,沒有別的女人?!
這樣的話,這些爭鬥,便也是不復存在了啊!
輓歌揉了揉眉心。宛如打了一場多麼驚心動魄的戰爭一般。而且這一戰她一定要贏!
輓歌把玩著手裡的夾竹桃,卻是突然想到,夾竹桃的汁液是有毒的,便忙將夾竹桃扔到地上。
掏出手帕,將手擦了擦,這才放了下心來。
看了看天色,已經有幾顆星星爬上了天空。輓歌便也是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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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郊區一道廢墟崗,兩道漆黑的身影悄悄的碰在了一起。
「第一次你遲到了!」男子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悅。
「那邊脫不開身啊!」
另一個身影嬌媚的攀上男子的胸膛,一邊柔聲的說著。明顯的女子聲音。
男子卻是不耐的將女子推開。粗著嗓子,嚴肅的問道:
「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你派去追殺秦輓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