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放歌退到無路可退,身後是陽台,她望著他,總覺得前一刻的不懂化為了此刻的凌厲。
「牧澤西,別叫我打電話報警!」對上他過於充滿惡意的眼睛,唐放歌聲音明顯的底氣不足。
牧澤西的唇微微彎了一點弧度,現在的她如同驚弓之鳥,卻又倔強的想要將他驅趕出去。他的手臂前伸,將他桎梏在狹小的空間內,也就是他的懷中。
「是想要跟我在這裡談,還是說你願意跟我下去談?」他問,話語堅定。不管她願意與否,他們今天都要談一談。
唐放歌知道自己沒有路,他們勢必要說清楚。如果在這裡說,她擔心房中的小米。「下去說,說的一清二楚。」迎著他滿意的一笑,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
深吸一口氣,唐放歌跟在牧澤西的身後。
兩人剛下了樓,洛施施虛掩的門輕輕的閉合了。
到了樓下,唐放歌找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這裡人少,而且環境較為幽靜,不會有過多的人來往。
「你想要跟我說什麼?」唐放歌面對牧澤西,聲音也大了一點。在空曠無人的地方,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剛才的困獸,至少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從六樓走下來,她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他們之間,必須要說個清楚。
「你今天去看我了!」他說的很肯定,眼中有了一絲綿長的柔和,話語也不似前面的凌厲陰鷙。不是他想要那麼對她,只是她逼著他要對她下點功夫。那樣的關係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意外的能夠達到效果。若是他軟點,估計她絕對不會乖乖的願意跟自己下來說清楚。他想要知道的是什麼,也許只是一個心的答案罷了。
唐放歌見自己的包在牧澤西的手上,如果她說不是,估計也沒有人會相信。點頭,她承認,這點毋庸置疑,也沒有辦法抵賴。
「去看我,是說明你心裡還有我。」牧澤西露出一點笑意,她能去看他,是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兩人的關係,從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以後就徹底的成為了陌生人。她能夠看他,令他覺得自己似乎還是能夠影響他,或者說她還是在乎自己。這些只是一點點細微的關心,就令牧澤西覺得心頭上一暖。
「我只是知道你霸道自私,沒有想到你還多了一樣,自作多情。」一向溫和淡雅的唐放歌,話語中滿是譏諷嘲笑。她的臉上沒有平日的和暖,倒是多了幾分冷峭犀利。她不屑地看著牧澤西,沒有過多的關心,甚至也沒有任何留戀。她的眼中,是最真的鄙視和嘲諷。
上甚得話。牧澤西心中的一點快樂頓時化為灰燼,如同燃燒中的木頭硬生生地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的笑容僵硬住,有點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那個溫順的唐放歌之口。他望著她,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看。
幽暗的光線不是太亮,間或的有一些暈黃渲染著她白皙的皮膚。那雙烏黑的眼睛熠熠生輝,只是蔓延在她眼中的卻是極為少見的不屑和冷漠。
「什麼意思?」牧澤西眼睛瞇了起來,他聲音緊繃著問道。
唐放歌仰頭,唇角翹起,冷淡道:「你覺得我是專門去看你的嗎?」qskx。
牧澤西不語,他淺淡的眸子想要在她濃黑的眼中尋找一點肯定的答案。只是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見的只是一片晚秋的孤冷和清寒。這樣的唐放歌真的會是去看自己的嗎?一向都格外自信的他,現在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底氣不足,看著她的眼睛會令他害怕那種明明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的答案。
烏黑的髮絲在晚風的吹拂中化為一縷黑色的雲彩,唐放歌的眼睛極為的明亮,像是湖心中間的漁火。她抬頭,對上牧澤西很是自信的眼睛笑如曇花。她的聲音很清涼,甚至能令人感覺到一股冰冷,「我只所以會遇見你,不是因為我願意遇見你,更加的不是我想要去見我最恨的人。我去見你,不過是龍一花了一萬塊叫我去照顧一個爛醉如泥的僱主。一萬塊,比見到你更令我覺得有魅力。」唐放歌笑了,唇角上翹,瑩潤如月光。她淡淡的紅唇渲染上了一層冷色調的暈黃,如同冷秋的落葉無情而又凋零。
「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牧澤西先生?」似乎怕牧澤西沒有聽清楚,唐放歌又加重語氣問道。這句話生疏冷密,沒有半點熟悉的味道。唐放歌問的輕巧快活,心中竟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樂。如別人說的,原來刺別人一刀,或者是打破別人的希望竟然是這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她沒有感覺到內疚,更加的不會心痛,她只是覺得心中有一股怨氣似乎消散了不少。
牧澤西站在原地,久久的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的身上散發著的疏離冷漠,甚至還有一種譏誚都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創傷。這個答案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甚至是他想都沒有想到過的事情。也許他內心深處,還有那麼一點渴望,希望唐放歌是真的愛自己,所以才願意看自己。可是結果完全不是,她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最令他厭惡很是覺得冷酷的金錢關係。一萬塊,比起他更令她覺得有吸引力。最為可笑的是,事情是龍一策劃的,一萬塊買唐放歌來看自己。他的情感,竟然需要別人從中插手,用一萬塊錢來買唐放歌的憐憫之心。他最為不堪的一面,最為頹廢的一面,她都看見了,甚至是冷漠地看見了。沒有留下,也沒有任何一句話,她完成的不過是主僕之間的利益關係。
不知為何,唐放歌從來都不覺得牧澤西會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可是今天的他委實令她打開了眼界。他的身形僵硬而凝固,似乎是一團乾冰。這樣的他,似乎是因為她的話而有所影響。
「滿意,非常滿意……」僅僅只是幾個字,牧澤西覺得自己似乎耗費了全身的力氣,最後才一字一頓地吐出來。明明心裡猶如寒風席捲過,刺心的痛在一點點的蔓延,可是他竟然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他的手中有她的包,似乎只是一個空殼,他想要抓住的人早就飛離了自己。喉嚨因為這幾個字變得乾裂撕碎的痛,就如同是幹幹的吞嚥下一個菱角分明的石頭。
唐放歌細細地看著牧澤西,她如清潭的眼睛中有了幾點波瀾。為何她覺得他似乎是隱忍著什麼,勉強叫自己說出這句話來。他會在乎自己?這個答案若是以前的唐放歌,她必定是欣喜如狂,已經找不到自己。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有點可笑,這樣的想法真是愚蠢之極。高高在上的牧澤西,如同猛獸一樣的牧澤西,他什麼時候會在乎自己了。她定定地看著他,覺得幽冷的光線似乎遮蓋住了他幽深難懂的雙眼。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一種想要去測試的衝動。這也許就好像是一隻兔子,在看見獅子沉睡的時候,覺得他似乎沒有那麼危險,甚至想要用自己來測試一下獅子的真正想法。
「你難道在乎我去看你嘛?」她問,話語中有幾分模稜兩可的猜測,甚至還有一份或真或假的試探。
牧澤西陡然睜開雙眼,他的眼中燃燒著一股幽幽的冥火。他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咬牙切齒。心中的那股無法遏制的渴望,今日來一直壓抑的情感,似乎也要尋找一個出口。明明只是一句話,就令他的心裡如同海嘯襲來,有了一種令他自己都壓制不住的激動或者是怒氣。
「對,我在乎你,我該死的在乎你。唐放歌,你是不是想要聽到我這麼說,你才會知道我他媽的該死的在乎你這個女人。沒有你在的日子,我跟一隻瘋狗一樣去尋找你的氣息。當我躺在血中,我想到的就是你的安危。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知道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我該死的想要你就在我的身邊。我想要第一眼就能看見你,第一眼就只有你在我身邊。」這些話,牧澤西根本就不可能說出口,也許是今天的打擊,令他覺得失望甚至是憤怒。他眼睛睜的很大,就好像是銅鈴一樣,目光灼灼泛著一點點青銅色的光芒。他吼著,那聲音嘶啞而又充滿了無奈。他望著她,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她。這些話出口,牧澤西才反應過來他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話。
一時間,兩人竟然都沒有說話。牧澤西猩紅著眼睛,他直直地看著唐放歌。那些許久不曾說出的話,他竟然說了出來。這些話就好像是一個膿,鼓在他的心中多時了。時不時的會痛,甚至覺得疙疙瘩瘩的。現在他說出去了,又開始覺得這個膿是那麼的令他覺得難以接受,甚至是噁心。他從來沒有面對過這樣的傷口,甚至覺得無法理解為什麼就會有了這樣的傷口。只是說出去的瞬間,他又感覺到自己的心裡似乎突然的輕鬆了很多。這些話,從來都沒有出口,今天竟然說出去了。那個傷口疙疙瘩瘩的感覺頓時就消散了,只是他又是失落又是覺得不知如何處理這個已經擠出膿包的傷口。
他望著她,似乎等她回應自己,似乎等待她能給自己治療傷口。從來沒有愛上過誰,現在的他覺得無助,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