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忽然響起,是御君旭,裴晗也不覺得意外,只是平靜的按下接聽鍵,「告訴我時間和地點吧!你做了那麼多,就等這一刻,不是嗎?」
就算不問,她都已經猜到黑亦月那麼憤怒要找她算賬的原因是什麼,他的傷是御君旭的人做的,而他恐怕還說了自己和他是一夥的,不然,黑亦月何必用上「果然」二字!
御君旭從來沒聽過裴晗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那裡面甚至包含了一絲厭惡,頓時心痛無比。
他急切的問著,「棠棠,我做錯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還問我?黑亦月的事不是你一手設計,不是你算準了我一定會來找你麼?否則你現在打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麼?」
「不,不是的……」御君旭一聽裴晗這麼說,立刻就慌了,連忙解釋著,「其實我根本不知道黑亦月會找來意大利,他和我的手下發生衝突的事也不是我的安排,是他自己跑到賣酒去鬧事……你也知道賣酒是什麼地方,事鬧大了受牽連的就不是他一個人的性命,可能連黑門都會被制裁,我還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聯盟的人別再追究了……」
「夠了,我還要謝謝你幫了黑門這個大忙麼?」裴晗冷冷的打斷御君旭,現在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輕易相信了,「如果不是你對黑亦月說過什麼,他怎麼會以為我和你是一夥的,甚至……」
甚至差點開槍殺了她!
誰說她不怕的!她怕得不知道怕了!
現在叫她回想那時候怎麼逃脫黑亦月的鉗制,又對他說了些什麼,她當真是一點兒都再也想不起來了!
「棠棠,怎麼了?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我只說了一句,衣非寒的事情,我只回答你,不會回答他而已!我知道他一向對你積怨很深,衣非寒出事他更加憎恨你,幾次三番想威害你的安全,所以我才故意這麼說,讓他不敢對你輕舉妄動!想知道衣非寒的生死都必須靠你,她的生死,也全都繫於你一身……」
「別說了,你再解釋,發生的事也發生過了,你這一句話,根本不是保我的命,而是害我差點一屍三命死在他手上!」
「什麼?!黑亦月他該死!」
裴晗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某物碎裂的巨響,即便他不在眼前,她還是能清晰感覺到他的怒氣!
忍不住皺了皺眉,御君旭對她的在乎應當不是假的,可她實在不喜歡他別有所圖的耍手段,用著毫無溫度的語氣,她淡淡的道,「電話裡說不清楚,約個時間地點吧!」
「好吧……」見裴晗態度始終不善,御君旭也不好繼續說下去,只能無奈的道:「我本來也是有些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先到我家吧!」
裴晗也不含糊,簡短一句,「地址給我發過來!」即刻掛了電話。
一會兒收到短信,她才遞給前座的趙欽看。
趙欽其實沒看之前就已經知道御君旭的地址,不過這事兒不必對裴晗細說,想來她也會明白,現在誰都不是絕對安全的,都不過在對方的監視之下!
御君旭派了人看著黑亦晨的動向,黑亦晨更是派了一堆人查御君旭,恨不得連他祖宗十八代都給翻出來查!
到了御君旭家裡,他也沒第一時間出來見她,在客廳坐了半個多小時,橙汁喝了兩杯,甜點也吃了兩份,他還是沒露面。
梁煒倒是下來幾次,很是抱歉的對裴晗說御君旭臨時有要事,在樓上開視訊會議。
裴晗也表示理解,就悠悠閒閒的坐沙發上,吃著點心,翻著梁煒送來的孕嬰雜誌!
窗外變了天,梁煒還專門給她拿了薄毯,怕她著涼,裴晗知道是御君旭的心意,也沒說什麼,但來時滿肚子的氣終究慢慢的消了許多……
這時的她還根本不會知道,除了她在等御君旭,還有另一個女人在等他!
那個女人,便是黑亦月心心唸唸的衣非寒!
……
意外,發生的時候,誰也沒有準備,因為那從來都是毫無預兆的!
雖然,她也陷入了和裴晗一樣的險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剛剛方正傑他們明明抓住了裴晗,自己應該欣喜覆命的,可是偏偏被她的視死如歸,以命相搏給打動了!
開了那一槍救了她,又放了她走之後,實在是鬼使神差的又跟上去,果然碰到她和黑亦晨被追殺!
看到小巷口那蔓延進去,彷彿看不到盡頭的血跡,衣非寒的心裡是慌的,怕自己無法跟少爺交代!
她不知道那血是黑亦晨還是裴晗的,心裡只記得少爺一再的對她強調,要裴晗毫髮無傷!
於是,她派方正傑他們抓了那些殺手,有三個,其中一個被擊斃了!
她把人交給盛雲的時候,還在嘲笑自己,明明已經說過,只幫裴晗一次的!偏偏沒忍住……
打發了方正傑,衣非寒說要自己出去兜兜風,便又開上她的bmw一個人走了。
半路上,她想給少爺打電話覆命,可是,還沒來得及開機,眼睛就從後視鏡中發現了正跟蹤而來的幾輛別克轎車。
她放下手機,忙踩著油門將車飆出去,嘴上還嘲諷道,「跟我比賽車技術麼?」
其實方正傑他們在對裴晗圍追堵截的時候,她早就在後面跟著,也歎息過,琳達的車技並不如裴晗,若是裴晗自己開的話,說不定還不能被追上!
可惜,裴晗身懷六甲,自己哪怕想過那賽車癮也不成!
那時的她,滿心的驕傲,覺得身後那些人完全不在話下!
還閒閒的把著方向盤,車子猶如脫了韁的野馬般,帶著呼嘯冷冽的刺骨陰風疾馳向前,長髮都被吹得向後飄著,她還很享受那樣的快感。
可十幾分鐘後,她也不敢掉以輕心了,後面的幾輛車窮追不捨,由於這是在馬路上,所以她的座駕並不能很好的發揮優勢!
於是,她嫻熟的換擋,轉了方向,要想擺脫它們只能上高速。
一個漂亮的甩尾後她飆上了高速,很快就同幾輛車拉開距離。
她還得意洋洋的,只差沒有探出頭去,朝身後的那些人做鬼臉吐舌頭!
她本性樂天活潑,都是黑亦月強迫她像裴晗一樣冷漠死板,強行剝奪她的笑容,是以,黑亦月不在的時候,她是很樂意放鬆自己的!
以為甩掉了追蹤,她還樂得哼起歌來,卻沒注意前面一個高速入口處,下來了三輛集裝箱貨車,一輛在前,兩輛在後,最後面還有一輛長長的油罐車。
等她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晚,因為她完全料不到前面本來正常行駛的小轎車忽然放慢速度,彷彿正等著她送上門!
一腳油門轟出去,衣非寒才完全僵住了,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景物幻化成一道道空白,跑車的車頭猛地撞擊上前面的黑色轎車!
「砰……」
那輛轎車被疾馳而來的速度撞飛出去,車身在高速上連翻好幾個跟頭,駕駛員甚至從車窗內撞了出來。
撞擊過後,剎車發出的尖銳刺耳聲幾乎劃破人的耳膜,衣非寒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提速,後面的車也追了上來。
幾輛車在高速上追逐,衣非寒的前路幾乎被集裝箱貨車給堵死,對方顯然知道一般的方法對付不了她,不同方向不同入口均有車彙集而來,很快,她的車子就被包圍在中間。
衣非寒終於急的滿頭大汗,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樹立這麼強大的敵人,出動這麼大的架勢來抓她!
真可笑不是,她剛剛才用了這樣的方法去抓裴晗呢!tjkz。
車後尾陡地被撞擊,車子側偏,差點衝出護欄。
前面就是一座還未被挖掘的深山,攔在他們跟前的集裝箱貨車慢下速度,後面的車則急速跟上,不停撞擊而來。
衣非寒卻偏不想這般等死,學了裴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硬是朝著兩輛貨車撞過去,竟完成了一次漂移,從貨車間不可能穿越過去的隙縫間穿過去了。
絕處逢生,就在她以為已經脫離險境時,車尾猛地一陣撞擊,車子控制不住地飛出護欄,她趕緊踩住剎車,寬大的輪子碾壓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剎住時,半個車身已經衝出懸崖!
她連連喘氣,兩條腿不可遏制地顫抖。
對方見狀,顯然不罷休。
等不到她換檔倒車,bmw就被集裝箱貨車的車頭用力一撞,車子連帶著人都滾下了懸崖。
幾輛車上的人都下來,圍聚在懸崖前。
車子像是皮球般滾落,幾人眼見它滾到懸崖底,栽在了雜亂的襯叢內。
「這下,可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快走,還得去處理這幾輛車。」
但誰知不是天意?最後面的油罐車完全被前方的混亂給嚇怕了,一時間完全控制不了方向,直挺挺的衝向前,把那幾輛崖邊的車都一股腦的撞了下去。
油罐也因此破了,石油淅淅瀝瀝的流下,崖底看來彷彿是下了一場石油雨。
隨車掉下山崖,衣非寒只覺得一陣滅頂的暈眩,就像是坐了過山車被反覆顛簸!
直到後面那些車子掉在山谷裡發生巨響,她才好容易睜開眼睛。
才發現安全氣囊早就被打開了,她聞到了濃濃的汽油味道,又聽見後面那些車不斷掉下的巨響,感覺到無比緊張的氛圍,這時又發現腿好像卡住了,幾乎都以為自己死定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拔出自己的雙腿!
所幸沒傷到骨頭,也沒受什麼重傷!
爬出車的時候,她還苦中作樂的想,如果回到少爺身邊,一定要拗他再給她買一輛這樣的天價跑車!
危難之際果然不一樣,它只是車身變了形而已,要不是它護著,她只怕早就粉身碎骨了。子方個輛。
只是,她才走沒幾步,爆炸聲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火光沖天……
那樣強烈的衝擊立刻把她摔得老遠,陷入了昏迷,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她的世界,早已變了顏色!
她生命中的人,也都遠離,不在,起碼,是她不能再要了!
從前,她就要不起,現在,更要不起!黑亦月,是她不能做的夢了!
她的夢裡,只有一望無際的黑,甚至連自己的手都看不見!
不過,她還有觸覺,能摸到臉頰上的傷疤!
從前,她一直用紫紗遮住自己的容貌,是因為黑亦月不喜她露臉於人前;現在,卻是用來遮醜,怕嚇壞了旁人!
就算,她自己看不到,總也還要顧著別人的三觀!
然後,她知道,自己身邊有個男人,叫御君旭!
他救了她,這麼久以來一直照顧著她,卻,還是為了裴晗!御君旭很無情,說得很明白,她這個醜八怪別以為他對她好,就癡心妄想!
真可悲不是,不管何時,她的生命裡,裴晗都是主角!
甚至,由她主宰了自己的命運!無論是名字,還是生活,甚至感情,她衣非寒,總是不能逃避裴晗的影響!
黑亦月自她出事之後是什麼狀況,她從來不知道,御君旭說,可以告訴她!
她卻不想聽,對少爺來說,左不過,就是死了只小貓小狗吧!反正,她抗命不遵,回去也會受罰,搞不好也是丟命的下場!
所以她不要聽,再不想為這個人的一舉一動牽腸掛肚,她的世界現在小的很,恐怕連自己都裝不下,如何去裝他?
她只能把御君旭當成依靠,不然,在茫茫無際的黑暗中,她只能感到無盡的恐懼!
早上,御君旭打過電話,說會來看她,她便坐在房裡的沙發上等著。
可是,沒了視力的人對聲音極度敏感,聽著時鐘的秒針,分針,不斷的走,她越發的侷促不安,那種恐懼又襲了過來,周圍安靜地連窗外的風聲都能聽見。
這會,好像又變天了。
風越來越大,辟里啪啦的似乎是雨聲,擊打著窗戶,幾乎要將整棟房子弄得搖搖欲墜,衣非寒害怕不已,她雙手摸索著沙發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床前。
一道雷聲,嚇得她身子一退,撞在櫃子上。
櫃子上的玻璃杯砸在地上,她看不見,只穿著地板襪的腳一下踩了上去,忍痛又向門口走去,她打開門,「御先生?羅小姐,林嫂……」羅小姐是看護,林嫂是傭人,卻沒人應答!